“阿徹往后總是要學(xué)的。”平陽公主將曹盈暫交給奶娘，空出了手向劉徹做了個示范。

    劉徹學(xué)著她的模樣，小心翼翼地托起綿軟帶著奶香味的曹盈，垂眼見女嬰張張嘴吐出一個小泡泡，眼彎成新月：“果然是乖巧可愛?！?/br>
    聽他這么說，平陽公主念起王太后的擔(dān)憂，暫放下了苦惱曹盈的事，向劉徹問道：“阿徹前些日子與阿嬌鬧矛盾了？”

    “別，阿姐，一提起那個女人我就煩?！眲芈犓f起阿嬌，原本明朗的心情也陰了下來：“我哪敢與她鬧矛盾，見面從不予我好臉色就罷了，我說她幾句她就搬出姑母來，說我這皇位是全賴姑母才得到的?！?/br>
    他沉下臉來，威嚴(yán)之氣顯現(xiàn)了出來，氣質(zhì)便與方才那個有些散漫的少年郎完全不同了。

    平陽公主“嘶”了一聲，她知道阿嬌是個沒頭腦的，但沒想到阿嬌說話竟真絲毫不過腦子。

    劉徹登上皇位確實有館陶公主的功勞，但是阿嬌把這話搬來壓劉徹，仿佛劉徹就是個只能攀扯女子裙帶上位的無能者。

    那劉徹還能忍就怪了。

    “她倒未必有什么壞心思，或許只是心直口快?！?/br>
    知道阿嬌說出了什么話，平陽公主只能干巴巴地勸了一句，當(dāng)然沒能勸動——劉徹已經(jīng)認(rèn)定了的人和事，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改的。

    “娘你何必幫表姑說話，外姑婆都那樣為難你了?！辈芟迓犞夹闹衼須?，自己母親在自己面前被人言語欺辱，這口氣一直就堵在他胸口。

    “襄兒！”曹襄說得又突然又快，平陽公主沒能攔下他說，怕他繼續(xù)說，連忙捂了他的嘴。

    曹襄掙扎著嗚嗚嗚說不出話了，劉徹臉上卻是半絲笑影也不剩了。

    他面無表情地問平陽公主：“阿姐被表姑怎么為難了？”

    “倒也沒什么... ...”平陽公主吶吶開口，措辭著想要將這事掩飾過去。

    如今這局面，劉徹本就因與阿嬌的不睦惹了館陶公主的不滿，館陶公主后面站著太皇太后，他在祖母那頭也討不得好。

    按母親所警示自己的，這天下到底還是拿捏在太皇太后的手心中，各地藩王也沒完全心服了自己這個還未滿二十的弟弟。

    舅舅田蚡和朝中幾位大臣之前想要奪太皇太后的實權(quán)，已經(jīng)惹得祖母動了一回真怒，殺了一回人了——劉徹怕是在太皇太后這里已降分了不少。

    “若是真惹得太皇太后動了改換天日的念頭，咱家這位半盲的老太太是真的能做到的。”

    王太后就是這么說與平陽公主聽的。

    只是平陽公主不敢將這原話告知自己年輕氣盛的弟弟，只能提點著他不要與阿嬌鬧得更厲害。

    在這種糟糕的局面下，平陽公主自然不想因自己更激化了矛盾，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阿姐，我不想聽你說。你放開襄兒，讓襄兒告訴我?！?/br>
    然而劉徹根本不想聽她的委屈求全，只想聽曹襄告知他真實情況。

    平陽公主拗不過他這副認(rèn)真的模樣，只得松了捂著曹襄嘴的手，眼神暗示曹襄不要說得太過分。

    只是這信號曹襄完全沒接收到，或者說他故意當(dāng)沒看到，手腳并用將那日館陶公主的言語和神態(tài)表現(xiàn)了出來，還添油加醋加上了不少他自己的憤慨。

    劉徹靜靜地聽他說完，才平靜地“喔”了一聲，向平陽公主道：“往后發(fā)生這樣的事無需瞞我，我有分寸，不會胡鬧。襄兒會護著母親，也是個好的?！?/br>
    然而平陽公主見他沒有惱怒，心下一松，雖然也有些委屈，卻還是想著先化解了劉徹這端心結(jié)：“其實大約也就是那日姑母看我不過眼，我已不在意了。”

    “看阿姐不過眼？”劉徹重復(fù)了一遍平陽公主的說辭，嗤笑一聲：“阿姐莫哄我，你與姑母無甚矛盾又一貫恭謹(jǐn)對她，她無緣無故怎會看你不過眼？”

    他面上融笑，眼中卻是冰冷一片：“不過是看朕不在京都，火氣無處可出，就往你身上撒。真是好大的能耐啊，老的小的都要騎在朕的頭上啊。”

    平陽公主聽他說的話，終于知道劉徹此時是動了真怒——可是他往日不是個會忍住脾氣的人啊。

    眼下劉徹學(xué)會了忍耐，她卻覺得越發(fā)瘆的慌，連勸解的話都說不出了。

    “阿姐先前不是問我與阿嬌鬧什么矛盾嗎？”劉徹仿佛是已經(jīng)不在意般地說起：“前些日子我幸美人時，阿嬌得了消息帶人砸開了門，還要與我床上美人廝打，我就給了她一巴掌?！?/br>
    平陽公主瞳孔放大，嘴半張著，她知道阿嬌行事囂張，但是沒有料到阿嬌竟會荒唐到這種地步，簡直是把劉徹的尊嚴(yán)丟在地上踩。

    “結(jié)果最后還是如了阿嬌的意，母后做主把那美人驅(qū)出了宮。我心中煩悶得很，這才去上林苑狩獵放松。”劉徹說到這，又扯動了一下嘴角：“我也就只能把精力花費在狩獵場了?！?/br>
    后宮有阿嬌這么一個瘋婆子在鬧騰 ，前朝有太皇太后坐鎮(zhèn)他不能擅動。

    他以為自己退讓得已經(jīng)夠多了。

    沒想到到頭來阿嬌還敢去與館陶公主訴說委屈，讓自己的jiejie又替自己承了一段氣——她委屈個什么，自己才是真正的憋悶！

    深吸了一口氣，劉徹忍住了翻騰于胸口幾乎克制不住的怒火。

    如今的他確實也沒有能力宣泄出這怒氣，畢竟祖母已經(jīng)展現(xiàn)過她的能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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