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鸞被葉川牽著手往外走的時(shí)候，忽而偏頭看著他問道，“爸爸什么時(shí)候會(huì)好？”

    問完不等葉川回答，她又自己搶著說道，“只要我們都加油，我們倆個(gè)好好照顧爸爸，爸爸自己也加油，一定很快就能好了。”

    葉川摸了摸她的頭沒說話。

    這段時(shí)間白鸞好像很忙碌。

    可她知道，她其實(shí)都是瞎忙，她只是因?yàn)閾?dān)心葉承望同志，整個(gè)人一直慌慌的，所以才好像事情很多，特別忙一樣。

    真正忙的人是葉川。

    白鸞不知道他是怎么平衡的。

    怎么能做到既兼顧了甜品店，又宛如從前一樣陪在她身邊，還能悉心照料醫(yī)院里的葉承望同志。

    那天白鸞放學(xué)后，第一次沒有看到葉川。

    她在學(xué)校門口找了找，沒有找到葉川的機(jī)車。

    手機(jī)上也沒有葉川發(fā)過來的消息。

    白鸞想著葉川可能是累睡著了，就自己叫了車去醫(yī)院了。

    醫(yī)院里還是一如既往的人來人往，所有人臉上的神情都是低沉的。

    斑駁的墻面上有一只小蜘蛛趴在縫隙里，轉(zhuǎn)眼又消失了。

    醫(yī)院的樓層里也依舊是死寂的，也不是，隱隱約約的，仿佛能聽到病人疼痛的喘息，親人悲痛的哭聲。

    葉川在走廊里。

    他站在病房門前，身影一如既往的勁瘦挺拔。

    他的側(cè)臉依舊精致迷人。

    白鸞加快了腳步，一邊小聲喊道,“葉川。”

    葉川側(cè)過了眸，看著白鸞朝她小跑著過來，他冷清的眉眼緩和了幾分。

    “怎么不進(jìn)去陪爸爸？”白鸞拉著葉川的手，一邊要推開病房的門，一邊奇怪的問他。

    她就知道葉川是因?yàn)樵卺t(yī)院照顧著葉承望同志，才忘記去接她了。

    病房門被她推開了一條縫隙，但她沒有走進(jìn)去。

    葉川攔住了她。

    白鸞奇怪的抬頭看著他，“怎么了？”

    葉川沒有回答她，只是安靜的握著她的手朝前走。

    他的腳步比以往沉重許多，不再是白鸞記憶中那個(gè)張狂至極的少年。

    白鸞察覺到了什么，她的心猛然一顫，停住了腳步不肯在走，一直到葉川轉(zhuǎn)過頭看她。

    “我去看爸爸。”白鸞的心沉著，握著葉川的手很用力。

    葉川俊逸的眉眼靜靜的看了白鸞許久，他緩緩勾起嘴角，像是在和白鸞說，又不像是。

    “他走了?！比~川的聲音輕輕淡淡的。

    像是寂寥的秋風(fēng)一樣，轉(zhuǎn)瞬即逝，連痕跡都不曾留下。

    白鸞抓著葉川的那只手更加用力，明明葉川已經(jīng)告訴她答案了，可她的內(nèi)心不肯接受。

    她近乎蒼白又惹人厭煩的追問道，“走了……是什么意思？”

    葉川沒有再開口，他只是輕柔的摸了摸她的頭。

    白鸞驟然轉(zhuǎn)過了身。

    她要去見葉承望同志最后一面。

    這個(gè)和她沒有半分血緣關(guān)系，卻給了她連親生父親都無法比擬的寵愛的男人。

    他就是她的爸爸。

    葉川沒有松手，他緊緊的握著白鸞的小手，逼著白鸞回頭看他。

    白鸞咬著牙轉(zhuǎn)過頭，眼淚不要錢的往外涌著。

    她紅著眼看著葉川。

    “爸爸走的時(shí)候和我說，不要讓你再去見他了?！比~川低低緩緩的開口。

    這是白鸞第一次聽到葉川喊葉承望同志爸爸，他的口吻平淡又釋懷。

    就好像是一剎那的事情。

    昨天這個(gè)時(shí)候，葉川還是叫的葉承望同志，因?yàn)槟莻€(gè)時(shí)候，葉承望同志還在，葉川還能實(shí)實(shí)在在的觸碰到他。

    他還跟他頂嘴，說病人不能喝酒。

    葉承望同志還很是不服氣的說他馬上就出院了。

    可此時(shí)此刻，葉承望同志忽然就離開了他們。

    “我去看爸爸……”白鸞用力的想要轉(zhuǎn)過身，咸咸的眼淚落進(jìn)了嘴里。

    她很努力的想要轉(zhuǎn)過身，想要掙脫葉川的手，可她一點(diǎn)力氣都沒有了。

    她走不回去那間病房。

    “讓我去看爸爸??！”白鸞大聲喊著，可她又好像只剩下喊叫的力氣了。

    雙腿沒了力氣支撐她，她的身體要下墜的時(shí)候，被葉川抱住了。

    白鸞撲進(jìn)葉川懷里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葉川……怎么辦啊，爸爸不管我們了……”

    葉川一言不發(fā)，溫柔有力的撫著她的背。

    她終究沒有見到葉承望同志的最后一面。

    她哭到昏厥，醒來的時(shí)候，已經(jīng)是在她的小臥室里了。

    房間里的燈亮著。

    白鸞靜靜在床上坐了兩秒鐘，才猛然掀開被子下了床。

    她剛剛跑出房間，又驟然止住了腳步。

    葉川在沙發(fā)上，聽到聲音，他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她。

    他的眉眼和從前一樣恣揚(yáng)，看著她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寵溺。

    也不一樣，白鸞找不到葉川眼眸里的不可一世了。

    從前張狂的不行的葉川好像不見了。

    “醒了？”葉川挑挑眉頭，朝她走了過來。

    白鸞只定定的看著葉川，一句話不說。

    葉川把她橫抱了起來，送回了臥室的床上，用毛巾給她擦干凈腳，又塞進(jìn)了被子里。

    他揉揉她的頭像從前一樣說道，“小姑娘不許不穿鞋，知道嗎？”

    白鸞驀然抓住了葉川的胳膊。

    葉川挑起了眉，“怎么了小姑娘？”

    白鸞又從被窩里爬了起來，她跪坐在床上，張開胳膊抱住了葉川。

    “葉川，你還有我。”白鸞呢喃著說道。

    葉川俊逸的眉眼頓了一瞬，他唇邊勾起了一抹輕笑，又伸手揉了揉白鸞的頭。

    “我知道了小姑娘?！?/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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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承望同志的過世，最難過的人，好像是白鸞。

    葬禮三天，白鸞的眼淚就沒斷過。

    葉川平日里獨(dú)來獨(dú)往的，似乎除了他那一群同樣被大人們叫做不良少年的兄弟們外，沒什么別的朋友。

    但葉承望同志的人緣是好的。

    他住的那棟樓的幾乎都來吊唁了。

    就連隔壁那潑婦都帶著那小胖孩來送了紙錢。

    擔(dān)心葉川不能cao持好葬禮，許多鄰居還要幫忙。

    但葉川的那群兄弟都安排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shù)?，讓人挑不出毛病來?/br>
    大雀兒忙里忙外的，看到白鸞還開導(dǎo)她。

    “小鸞，你換個(gè)思路想想就好了?！?/br>
    大雀兒喝了一口水，看著白鸞說道，“葉叔想了葉川他mama多少年了，他這是去找葉川他mama了，他肯定是高興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