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穗沒有將這件事情告訴莊恒生，第二天一早她去醫(yī)院，莊恒生已經(jīng)準備去公司了，有有正在吃早飯。

    寧穗給莊恒生泡了咖啡，遞給他道：“今天起得早，干脆就磨一磨咖啡豆，給你煮了咖啡帶過來?！?/br>
    莊恒生問道：“吃過早飯了嗎？”

    寧穗道：“吃了——哦，這個是小舟煲的魚湯，是給有有的，我讓小舟也給你帶了一份，你中午在公司吃吧?！?/br>
    她手里拎著兩個保溫桶，遞給莊恒生一個。

    他將大包小包的東西都拿著，說道：“我這算是蹭了有有的面子，這才一大早又是咖啡又是魚湯的?！?/br>
    寧穗推了他一把，說道：“好了，你們父子倆的獨處時間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快點把有有小可愛讓給我吧，你快去上班掙錢，待會兒檢查我?guī)ゾ托??！?/br>
    走到門口，門外是白天換崗的保鏢，高又壯，寧穗說道：“這是三甲醫(yī)院，該有保安有保安，你就別這么安排了，昨天我出去買個東西還要跟著我，我很不舒服，你撤走他們吧，醫(yī)生護士進來出去也不方便。”

    莊恒生淡淡道：“你之前住院我也安排了，前兩天我也安排了，你都沒說什么，怎么今天就不樂意了？”

    寧穗心頭一緊，果然莊恒生根本沒那么好騙，寧穗便只好說道：“我是覺得太引人注目了，真的影響不好，之前沒說，昨天聽到有人議論，覺得不好?！?/br>
    莊恒生盯了她幾秒，心里已經(jīng)猜到了大概，但他還是相信寧穗的，便也沒有拆穿她，說道：“好，你進去吧，我讓他們走。”

    寧穗笑道：“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br>
    莊恒生對她可以說是有求必應。

    莊恒生走了以后，寧穗回到病房，有有說想上廁所，寧穗帶著他到獨衛(wèi)上廁所，她就站在門口，有有現(xiàn)在六歲，但是已經(jīng)不給寧穗看全身了，他很矜持。

    寧穗聽到抽馬桶的聲音，然后才推開門，拉著有有給他洗手。

    她垂眸看著有有的腦袋，說道：“有有，今天梁嘉學可能會來看望你?！?/br>
    有有的手都有些僵硬，他嘴上只是說了個：“哦。”

    寧穗抽出擦紙巾給他擦著小手，說道：“你要是不想見他，他來了我?guī)湍銚踔??！?/br>
    昨晚答應了趙恒星是一回事，但若是有有拒絕的話，寧穗也不會允許梁嘉學見有有的。

    有有平靜的說道：“見也沒什么，反正我現(xiàn)在眼睛看不見?！?/br>
    他這樣的一句話，讓寧穗心里很難受，她溫聲說道：“有有的眼睛不會有事的，下午醫(yī)生還會給你檢查的，現(xiàn)在科技這么發(fā)達，真的恢復不了，眼角膜移植手術(shù)成功率也很高啊，你不要多想?！?/br>
    有有說道：“好哦。”

    他回到病床上繼續(xù)聽播客，都是少兒類的，也算一點樂趣了。

    ……

    十點的時候，趙恒星和梁嘉學準時來了。

    趙恒星一見到有有，看到孩子的眼睛上圍了一圈白紗布，就著實難過。

    她說道：“寧穗，一定會好的?！?/br>
    寧穗手里拿著水果刀削著蘋果，說道：“當然會好的?！?/br>
    她看了眼趙恒星旁邊的梁嘉學，眼神有些復雜。

    寧穗的確是沒想到梁嘉學現(xiàn)在病態(tài)得很，臉色不好，又瘦了些，俊朗的臉部輪廓更加立體深刻，瞧著有些斯文的弱流，還有些頹然的情緒。

    梁嘉學見著有有還在玩著手里的七巧板，他暫時看不見，所以自然也看不到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

    暫時看不到也好……梁嘉學潛意識里也不想讓孩子見到如今自己這副樣子。

    而寧穗，許久未見，梁嘉學覺得她狀態(tài)還不錯，即便是處于擔心孩子的悲傷情境中，也能看出來她氣色不錯，眉眼間有憂郁，可相比于在他身邊的那段日子，很不錯。

    在這一瞬間，梁嘉學突然明白，他好像無須跟寧穗說什么，說什么都沒有意義。

    梁嘉學開口問了有有的病，說道：“有多嚴重？”

    寧穗道：“角膜受損，大概率是要做眼角膜移植手術(shù)的，但醫(yī)生現(xiàn)在還在觀察有有的傷口恢復情況。”

    梁嘉學沉默了會兒，對有有說道：“有有，我能單獨跟你聊一聊嗎？”

    從有有歸還給寧穗和莊恒生以后，梁嘉學幾乎沒有跟有有說過什么，上回攔車的時候，有有也是沒怎么跟他說什么。

    寧穗是相信梁嘉學不會傷害有有的，但她會懷疑梁嘉學要單獨跟有有說什么不好的話。

    寧穗當即就說道：“有什么話是我和恒星不能聽的，光明正大不好嗎？”

    有有卻道：“可以?！?/br>
    他對寧穗道：“mama，你和趙阿姨出去一會兒就行?！?/br>
    寧穗想要拒絕，趙恒星拉過寧穗，低聲道：“放心吧，我們就在門口看著，不會有什么的?！?/br>
    寧穗思量了一會兒，漂亮的臉上閃過一絲糾結(jié)，但既然已經(jīng)讓梁嘉學人都來了，他想說什么，干脆就讓他說好了。

    寧穗這才和趙恒星起身離開病房。

    梁嘉學靠近有有，坐在床邊，低聲問道：“現(xiàn)在還疼嗎？”

    有有道：“不疼?！?/br>
    有有內(nèi)心也很復雜，他想到了之前梁嘉學讓他轉(zhuǎn)告給mama的話，他并沒有照做。

    梁嘉學道：“我很疼，這里，我得了肝癌，很疼……”

    梁嘉學指著自己肝臟的地方，笑了笑：“我活不久了，也不知道你長大了還會不會記得我?！?/br>
    小孩子的記憶能保留多久呢？

    有有有些愣住了，他不知道肝有什么作用，但是聽到“癌”，就也是知道肯定是很嚴重的病。

    有有好難過，他有些氣惱梁嘉學不要他了，很絕情，但卻也不想梁爸爸快要死了。

    梁嘉學捧著有有的臉，沉聲道：“你眼睛不好，不許哭知道嗎？”

    有有點點頭。

    梁嘉學笑道：“我剛才來的時候，也有去問你的醫(yī)生，就算今天下午檢查結(jié)果很好，眼角膜手術(shù)的可能性也還是很大，所以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br>
    有有緊張的拽緊了被子。

    只聽到梁嘉學的聲音醇厚柔和，有有像是回到了當初還把他當爸爸的日子里。

    “把我的眼睛給你吧，有有，我以后都不會當爸爸了，我也沒什么很值得留給你的，正好你需要眼睛，即便我死了，能留下一樣東西，以證明我活著的意義，那真是太好了?！?/br>
    有有低著頭，他還太年少，不大能夠完全明白梁嘉學話里的意思，可他卻真的是很感動。

    孩子能感受到純粹的愛，有有感覺，梁嘉學應該是真的很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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