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是因天外天守陣時留下的?！彼皖^，“最初我只以為是普通的傷痕，因為有不死族血液抑制，那幾年都并未發(fā)生過異樣?！?/br>
    “但是那天我能清晰地感覺到，身體在變化，越來越像我在虛空破碎時，窺見的天外天中的……怪物。”

    他面色痛苦，“我無法控制，只能留下那封信離開小山寨。因為不死族每年都會舉族搬遷，為了他日能夠再遇，我便在信上提到了澤明學宮?！?/br>
    虞幾清垂目，幾年后學宮關(guān)閉，又經(jīng)十年才再度開啟，父親怕是也知道那封信的存在，所以才會讓她去學宮尋沫沫。

    “從那以后我半夢半醒，身體中那只怪物一直在吞噬著我的血rou，有時候，我又會變成它……”

    “我吊著最后一口氣，終于尋到了藥王谷。最初只是想要讓大哥帶回她們，此生也算無憾。”

    “我本以為最后我會死?！?/br>
    男人沉默了一會。

    虞幾清目光閃動：“但是父親將你救回，關(guān)在了這里對嗎？”

    他點頭。

    “那時我回藥王谷，身體已經(jīng)異化，大哥他只能對外宣稱我已經(jīng)死了。因為它會發(fā)狂，所以大哥只能將我關(guān)在這里?！?/br>
    “變成這副模樣，我本就再無茍活的念頭，但大哥他縛住了我的手腳?！?/br>
    “就算不死族的血液也無法驅(qū)逐怪物，我勸過大哥，大哥最初與從前并無區(qū)別，只是偶爾回來這里與我說說話。我將那些年所遇盡數(shù)告知，不想……大哥盯上了沫沫?！?/br>
    “大哥苦尋數(shù)年，找到了一個移花接木的法子，但必須有人作為承載之物?！?/br>
    虞幾清忽然沉默了。

    三叔的秉性她自然知道，他不會愿意無辜之人為自己承受這份無妄之災。

    雖然不明白天外天，還有怪物到底有多邪門，但想必不會好受。父親耗費那么多年心血也只是讓三叔吊著一口氣而已……

    “幾年后，沫沫的娘親與我傳了最后一封絕筆信。”

    虞幾清倏地抬眸：“絕筆信？”

    沫沫的娘親不是不死族的人嗎……？

    男人頹然：“是我害了她。”

    “就算是不死族也無法抵擋怪物，我們一起生活數(shù)年，那怪物也影響到了她?！?/br>
    “那封信被大哥率先拿去，他從只言片語中尋到了端倪。她本是好意想叫我不要擔心沫沫的安慰?！?/br>
    虞幾清背后發(fā)涼。

    就算沒有明講，她也猜出了事情的究竟。

    父親是個多精明的人，她最是清楚。只怕信上提起了沫沫的近況，以及健康長大并未受到影響的事。

    所以父親才將念頭打在了沫沫的頭上。

    可將怪物引到沫沫身上，終歸和輕微的接觸影響不同，父親不會不知道最壞的結(jié)果。

    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乞求：“清丫頭，這些年我求死不得，只有你尋到了這。只要我死了，大哥他就不會對沫沫下手了，所以……”

    “殺了我！”

    虞幾清目光閃動，她的手輕按劍柄，內(nèi)心滿是掙扎。

    三叔對她來說是至關(guān)重要的親人，從小母親病重，父親對她的態(tài)度也是極為冷淡。所有的溫情都是從三叔這里所得。

    可沫沫她……

    學宮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心中所求的模樣，只有在沫沫，在學宮所有人面前，她才能感受到輕松與自在。

    真的……好難……

    汗水浸透了她的一眼，虞幾清聲音啞了幾分：“三叔，沒有兩全的辦法嗎？”

    “我、我不知道……”

    男人輕聲道：“清丫頭，我本該十多年前就死的……”

    虞幾清握緊劍柄，劍身已抽出一寸，在燈火的照耀下折射出一絲寒光。

    她眼睫輕顫，連帶著握劍的手也有了幾分顫抖。

    沫沫不僅是親人，更是伙伴。蘇洛洛他們正在谷中，隨時面臨危險。

    殺了三叔，是最好的結(jié)局。

    可是……

    劍身刮擦劍鞘的聲音如同石子割裂般在山洞中回蕩。

    男人的目光漸漸變得柔和。

    虞幾清心下一橫，倏地起身，劍尖直指他的眉心。

    可是下一秒。

    男人的神情突然變了，周圍的空氣凝固。

    他疾聲：“退開……”

    還未等虞幾清反應過來，只見男人的身軀陡然變大，皮膚上生出一根根的觸角，數(shù)尺的尖牙猛然而出，他的眼睛也被一片赤紅所替代。

    男人張了張口，發(fā)出野獸般凄厲的嚎叫。

    三叔變成了……怪物。

    所幸因為鎖鏈束縛著手腳，三叔并沒能傷到她。

    眼看對方似乎因為她的出現(xiàn)變得越來越狂躁，因為掙扎的幅度太大，洞頂隱隱落下碎石砸落在地。

    虞幾清瞬間清醒過來，她持劍緩步而退，想要先離開此地再做打算，誰知背后卻突然撞上了什么東西，她驀然回頭。

    “父、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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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是谷主控制住了發(fā)狂的三叔，各種異樣逐漸退下。

    三叔也漸漸恢復了原來的模樣，只是如今已疲憊不堪。

    虞幾清想要上前，卻一把被父親推了出來。

    他冷颼颼地瞪了她一眼：“你膽子倒是大了！”

    虞幾清沒有吭聲，只是低著腦袋站在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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