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陽劍尊 第16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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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沖道:“師兄謬贊了,今日元嬰成就,恰如新生一般,方知修道之路漫漫,絕無盡頭,難也!”佛門與玄門修行之道迥異,碧霞和尚也不好置喙,轉(zhuǎn)過話頭道:“我算到師弟這兩日便要出關(guān),還有一事要與你商議?!?/br> 凌沖心頭一動,太乙飛星符陣靈光一轉(zhuǎn),已是了然于胸,問道:“可是金陵城中那噬魂魔念之患?”碧霞和尚點頭笑道:“平帝新派了一位欽差大臣,出身清虛道宗,要整合金陵官府,由是察覺了噬魂魔念之患,遣人來請我前去,我自思此事還要著落在師弟身上,因此等到今日?!?/br> 凌沖搖了搖頭,碧霞和尚之言顯是已知金陵大小官員身上的噬魂魔念正是他所下,只是顧忌他顏面,不曾明言罷了。噬魂魔念是陰神之身分化,如今陰神還在地府,相隔兩界,也動用不得這些魔念,也就無以為害。至于陽神之身,所修道法不同,玄魔殊途,更是拿噬魂魔念無法。若要強行化去,一來要損傷陰神本源法力,二來魔念已與生靈元神合二為一,傷一則兩敗俱傷,難上加難,思忖片刻,說道:“此事我義不容辭,欽差使者在何處?我見一見他!” 第749章 七三六 打算 碧霞和尚笑了笑,命小沙彌去請譚旭來。譚旭碧霞寺中呆了三日,好容易盼到碧霞和尚召見,以為老和尚收拾妥當,要隨他前往金陵,滿心歡喜而來,進了方丈便是一愣,一位少年道人正含笑望著自己。 凌沖以元嬰法身出游,身披一件玄色道袍,乃是真氣所化,是太玄劍派二代弟子的服色,譚旭哪里識得?瞧也不瞧凌沖一眼,只對碧霞和尚道:“大師可是收拾妥當?隋大人還在金陵等候,這便動身罷!” 碧霞和尚卻道:“不急,老衲為你引薦,這位凌沖師弟乃是金陵城中禮部侍郎凌真大人的公子?!弊T旭看了凌沖一眼,見其一身道家裝扮,淡淡說道:“凌侍郎么?倒是有所耳聞,家中豪富,難得是一位清流之官。凌公子這是出家入道,不肯繼承家中的萬貫家財么?” 凌沖見他一副盛氣凌人之態(tài),渾不在意,說道:“我乃太玄劍派掌教之徒,那欽差是叫隋問天么?清虛道宗之中,我只與上官云珠與云昭兩個打過交道,那上官云珠如今可是在京師之中么?” 譚旭當即嚇了一跳,他也算是隋問天的心腹,略知平帝與清虛道宗達成了協(xié)議,這家玄門第一大派要傾盡全力輔佐平帝掌控江山,門中秀出的弟子出山為官便是此例。上官云珠修為極高,連隋問天見了都要恭恭敬敬叫一聲師姐,從這凌沖口中說來,竟是毫無半分崇敬之意!等等,太玄劍派?豈非是與清虛道宗齊名的玄門大戶? 譚旭想到此處,當即換了一副臉色,陪笑道:“原來是凌真人當面,上官姑娘正是我家隋大人的同門師姐,如今身在京師坐鎮(zhèn)。如今金陵城中有妖魔作祟,隋大人出任欽差以來,心切百姓,特意命下官來請碧霞大師出山降魔,既然凌公子也在,就請一并前去如何?隋大人見了凌公子,必然歡喜的很。據(jù)下官所知,凌大人畢生為官,兩袖清風(fēng),端謹方正,遇上邪魔之事,斷然不會袖手旁觀的!” 譚旭口才一流,還不忘拿凌真說事,故意拿話來套凌沖。碧霞和尚笑而不語,凌沖冷冷一笑道:“我生長于金陵,若有妖魔作祟,自是責無旁貸。那隋問天自家便是玄門羽士,遇有棘手之事,卻來求佛門援手,豈不貽笑大方?只怕他見了我,歡喜無有,厭恨卻是極多的!” 那隋問天名不見經(jīng)傳,想來修為也不會超出云昭道人的境界。凌沖修成元嬰法身,煉化了洞虛真界,舉手投足皆能借用一方小洞天之力,又有太乙飛星之術(shù)推算變化,就算是法相境界高手,也有信心一斗。云昭道人先前上來便是喊打喊殺,清虛道宗之霸道蠻橫令凌沖十分不爽,雙方已算是撕破面皮,自然顧忌那隋問天的甚么面子了。 譚旭聽他言語辛辣,心下一突,不敢多嘴,只望向碧霞和尚。碧霞和尚終是慈悲之人,說道:“凌師弟與我等同行,老衲就在凌府上叨擾,若是隋大人有何吩咐,譚大人可來凌府尋我。”碧霞與凌沖皆是身無長物,說走便走,譚旭大喜之下,忙去將幾個隨從喊上,整治馬匹,分了兩匹好馬與二人,一行下了碧霞山,直奔金陵。 入得城中已是掌燈時分,譚旭早就派遣隨從先入城中向隋問天稟報,帶回消息說是隋問天吩咐明日在宮中召見二人。譚旭松了口氣,將隋問天之意說了,凌沖與碧霞自是無可無不可,當下二人翻身下馬,轉(zhuǎn)投凌府而去。 進得府中,凌家剛用過晚膳,凌沖便命廚房另做了幾樣精致素菜,送入房中,與碧霞和尚食用。凌真自宮中回府,聽聞碧霞駕到,特意前來,寒暄了幾句,碧霞和尚見他眉間雖有隱憂,但面色紅潤,氣血充沛,笑道:“積善之家,必有余慶。凌大人福報深厚,當真是好福氣!” 凌真知他指的是閻王敵之事,笑了一笑,并不接口,如今他與崔氏修煉凌沖所傳練氣之法,頗有效驗,昔年痼疾盡去,加之服用閻王敵,精神健旺,好的不得了。只是朝廷政事每日還是焦頭爛額,不得清閑。練氣既久,忽也生出棄官不做,自家逍遙的念頭,又覺國難當頭,豈可一走了之。 凌沖問道:“父親可知金陵新來的一位欽差隋問天么?”凌真笑道:“怎得不知?那位隋大人年紀雖輕,卻胸有韜略,這幾月整頓金陵兵馬政事,頗有煥然一新之感?!绷铔_點頭道:“那隋問天亦是出身玄門,明日孩兒要去會他一會?!痹掝^一轉(zhuǎn):“大哥回轉(zhuǎn)彭澤了么?”凌真道:“他在家中呆的既久,也該銷假赴任?!绷枵嬷?,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凌康身為彭澤縣令,就算靖王叛軍來攻,死于刀兵之下,亦是死得其所,乃是為國盡忠之義舉。話雖如此,凌康卻是孤身上路,凌真命他將妻小都留在了金陵,也算是一股回護之意。 凌沖點頭不語,碧霞和尚笑道:“時候不早,老衲還要晚課,先行告退了。”凌真忙道:“我送送大師?!币吮滔己蜕型头慷?。 凌沖孤坐屋中,忽然王朝推門進來,手托木盤,卻是盛了三大碗葷菜并一壇好酒,笑道:“那老和尚走了,我陪少爺喝上一杯罷!” 凌沖笑著允諾,二人撤下殘盤,重擺酒菜,凌沖下筷不多,酒卻多飲了幾杯。王朝藝興遄飛,下筷如飛,倒是吃的不少,一抹嘴邊油星,笑道:“當年我無意間得了太玄劍譜時,哪能想到還有今日,托少爺之福,咱也能嘗一嘗這修道練氣的滋味,說不得我老王有朝一日,亦能學(xué)那前賢一般,御劍遠游,幸甚!幸甚吶!” 大半壇酒下肚,連素來沉穩(wěn)寡言的王朝也話多起來,嘟囔了幾句,又道:“眼下兵荒馬亂,我看這金陵城不久要有刀兵之災(zāi),咱們凌家在此多有不便,少爺可有甚么打算么?” 第750章 七三七 拔除魔念 凌沖手執(zhí)酒杯,沉吟道:“我早欲舉家搬遷,只怕父親不肯,如今大哥在外為官,多有不便,因此舊懸不下。王叔何以教我?”舉家搬遷之事,凌沖思索了許久,連地方都已找好,便是太玄劍派下轄的太玄九國,每一家玄門大派皆扶持幾國世俗皇權(quán),一來可將門中長老弟子的俗世家眷接在一處照看,二來人口既多,也方便從中挑選上佳的修道苗子。只是凌真生性倔強,未必肯聽從他的建議。王朝笑道:“我觀你父親這半年練氣養(yǎng)命,頗有進境,自家已有了出世之意,我看此事不宜cao之過急,還是等平息了靖王叛亂,大明朝重歸平靜,再來計議罷?!?/br> 凌沖點頭,二人對飲到半夜,王朝醉醺醺而去,凌沖靜坐運氣,些許酒力根本奈何不得一位元嬰真君,到了次日清晨,譚旭早早來訪,接二人入宮。金陵城中亦有皇宮,還是當年太祖修建,成祖遷都之后,保留了一干建制,每日皆有大員來宮中早朝。 隋問天有圣旨在身,接替了那位皇戚元老,掌管金陵皇宮,譚旭一路之上言道,先請二人在偏殿等候,隋問天主持過早朝之后,自會前來相見。凌沖冷笑不語,碧霞和尚只顧低頭念佛。 抵達皇宮之時,果然將二人置于一處偏殿,譚旭滿面堆笑,卻不敢就坐,凌沖大喇喇坐了,他曾受惠帝欽封,還是一位在籍的仙師,自然全無顧忌。 過得良久,直到辰牌時分,隋問天才姍姍來遲,笑道:“隋某不可分身,有勞兩位道友相候了!”一位白面無須,十足斯文氣概的青年走入殿中,目光在二人面上一轉(zhuǎn),在凌沖之處多停留了一瞬。 凌沖見其身著官袍而非道袍,頭戴烏紗,儼然一副朝廷大員的做派,氣息收放之間,修為似在云昭道人之下,并非法相之輩,淡淡說道:“隋大人倒與云昭道人不同,多了許多世俗紅塵之意?!?/br> 隋問天聽他話中有話,暗忖:“云昭師兄奉了秦師叔之命,去坊市取這小子性命,至今音訊全無,這凌沖卻又活蹦亂跳而來,難不成是遭了毒手?不對,太玄劍派在坊市中唯有大長老惟庸有此法力,其斷不敢以大欺小,還能是凌沖本人出手,身上有甚么能鎮(zhèn)壓法相宗師的法器?” 昨夜他也曾作此推測,可惜因云昭道人無故失蹤,清虛道宗根本無從得知坊市與水仙洞府之中究竟發(fā)生了甚么,更難推斷凌沖的底細,清虛道宗與太玄劍派上代掌教荀道人起便素來不睦,到了郭純陽這一輩更不可緩和,只差撕破臉動手而已,凌沖修煉太玄派最為神秘的洞虛劍訣,已非甚么秘密,清虛道宗也迫切要從他身上得到洞虛劍訣的精髓所在,也好知己知彼,對上郭純陽也不至吃大虧。 隋問天呵呵一笑,說道:“我與云昭師兄雖非一師之徒,但素來交好,前不久他奉了秦師叔之命,去東海水仙洞府中求取機緣,凌師弟可是在彼處見到的他?云昭師兄一直未回來復(fù)命,凌師弟可知他下落何處么?” 凌沖似笑非笑,說道:“云昭道人在水仙洞府中重獲新生,如今好的不得了。他未來復(fù)命,想是還有要事要辦,其中曲折你可請秦拂宗長老當面去問貴派掌教!”云昭被水仙奪舍,是得了拂真道人首肯,卻將秦拂宗蒙在鼓里,此事的來龍去脈,唯有去問拂真道人才能清楚。 隋問天唔了一聲,不便再問,又笑道:“想不到郭掌教的關(guān)門弟子竟是金陵凌侍郎之子,令尊為官清廉,體恤民生,地方多有褒揚,正是虎父無犬子,此次平定靖王之亂,凌師弟正可父子齊心,也是一段佳話!對了,令兄是彭澤縣令,那彭澤乃是對抗靖王兵馬之前哨,令兄以家國為念,渾然不計生死,著實令人欽佩!” 凌沖淡淡說道:“家父是正統(tǒng)儒家出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道理已是深入骨髓,我此生本愿在山中隱居修道,不履塵世,只怕有宵小之輩暗害我凌家之人,才不得已下山出來。隋大人是皇封的欽差,不知對平定靖王有何妙計?” 隋問天道:“不滿凌師弟,靖王自稱偽帝以來,窮兵黷武,前幾日拜左懷仁為大元帥,統(tǒng)兵來犯,這一次誓要攻下金陵,以為偽都,平帝命我來此率領(lǐng)城中兵將抵抗左懷仁。隋某不才,于清虛三山之山練氣時,亦曾涉獵兵法之道,左懷仁用兵如賊,須以堂堂之師迎戰(zhàn),我已整合兵馬,主動出城迎擊,就在彭澤縣設(shè)下埋伏,想那左懷仁大軍舟車勞頓,我軍以逸待勞,自可一舉成功!” 凌沖搖頭道:“如今非是凡俗征戰(zhàn),講究兵法韜略,左懷仁大軍之中必有魔教高手隨行,一旦作法暗害,后果不堪設(shè)想?!彼鍐柼煨Φ溃骸耙虼宋也耪埍滔即髱熐皝碜?zhèn),先拔出金陵城中噬魂道妖孽所下的噬魂魔念,不久會有幾位玄門同道前來,助我等迎敵,管教左懷仁軍中魔教妖人插翅難逃!” 碧霞和尚這才緩緩說道:“噬魂劫法詭異歹毒,老衲修為淺薄,只能略盡綿力?!彼鍐柼斓溃骸按髱熣f哪里話來,佛法無邊,正是魔道克星,我已將中了噬魂魔念的大小官員聚集在宮中大殿之上,請大師前去一觀?!?/br> 碧霞和尚望了一眼凌沖,起身道:“既然如此,那便瞧瞧罷!”凌沖暗暗冷笑,那些噬魂魔念是陰神之身種下,只要不發(fā)作,便全然無害。碧霞和尚就算能將之煉化,也不大好意思出手,不知會用甚么招數(shù)搪塞過去。 當下三人來至大殿之外,以三人修為,不入大殿亦可將殿中情形盡收眼底,碧霞和尚一望,說道:“果是噬魂魔念?!彼鍐柼斓溃骸按髱熆捎蟹ㄗ訉⒛畎纬俊北滔己蜕械溃骸氨M力而為?!蹦X后浮現(xiàn)一圈佛光。 第751章 七三八 取死之道(求個月票) 佛光映襯,宛如明鏡,往殿中一照,三人凝目望去,透過佛光鏡面,見殿中十余位大臣或坐或立,正在交頭接耳,松散非常。佛光一照,分明瞧見每人的泥丸宮中竟有一道黑影盤旋,猙獰兇惡,只是蜷縮成一團,并未發(fā)作。 碧霞和尚又瞧了凌沖一眼,說道:“這些官員果然是被噬魂劫法所化生的魔念侵蝕!”隋問天道:“我也是偶然發(fā)現(xiàn)此事,誠是邀天之幸,倘若被其發(fā)作起來,這些官員身死事小,做出有違本意之事,甚至將金陵城拱手讓人,每每思及,實是不寒而栗。滅殺噬魂魔念,玄門道法遠不及佛法來的爽利,就請大師出手罷?!?/br> 碧霞和尚搖頭道:“一旦為噬魂魔念侵染,元神為之所奪,除非施術(shù)之人自家撤去神通,就算我以佛光照射,也只能斬斷魔念與施術(shù)之人的聯(lián)系,不能治本,若是施術(shù)之人法力在我之上,還能以魔念反制于我,兩相斗法之下,一不小心便會傷及這些官員元神?!?/br> 隋問天斷然道:“那就請大師以佛光斬斷魔念與施術(shù)之人的聯(lián)系,至于這些官員么,一群無能之輩,死便死了,大不了讓平帝封蔭一番罷了!” 碧霞和尚深深望了隋問天一眼,見他面色如鐵,嘆息道:“既然如此,老衲便勉力施法了!”腦后佛光光暈之中分出十幾道細細光流,潤物無聲,潛入大殿之中,滲入十余位官員泥丸宮中,如水流淌,恰將那團魔影包裹起來。那魔影被佛光介入,居然毫無反抗,任由碧霞和尚施為。 不過數(shù)息之間,碧霞和尚已用佛光將所有人泥丸宮封禁,使魔影不得作亂,看似輕描淡寫,老和尚面上卻微有吃力之色,勉強點頭道:“施法已畢,只要暗中之人不作法呼引,便無后顧之憂了。” 隋問天笑道:“多謝大師援手,此間事了,還請再入偏殿用茶,我也有許多事要請教大師?!北滔己蜕袚u手道:“老衲頗感疲憊,還是回凌府中靜修幾日,隋大人好意心領(lǐng),告辭!” 凌沖道:“我護送師兄回去?!彼鍐柼烀Φ溃骸按髱熀蒙蒺B(yǎng),改日我當去凌府拜訪。”二人與別過隋問天而去。隋問天等二人出宮,面上露出冷笑之色,自語道:“碧霞和尚果然法力高深,不過一口氣制住這許多魔念,也要耗去不少元氣,已是不足為慮。倒是那凌沖居然悄無聲息修成了元嬰,還敢以法身行動,道行大漲,他似是知曉云昭師兄的下落,此事要告知秦師叔。凌家父子在朝為官,我只要略施小計,便可令那凌沖身不由己,再借魔門之手將他除去,郭純陽也要啞巴吃黃連,捏鼻子認了!” 凌沖攙扶碧霞和尚回至凌府,那老和尚忽然一笑,面上頹然之色一掃而光,說道:“師弟不必陪我,自去便是?!绷铔_笑道:“原來師兄這等出家人也會弄這等狡獪!”碧霞和尚嘆道:“與虎謀皮,不得不為!”徑自去了。 噬魂魔念沒了陰神之身主持,自然不會發(fā)作,碧霞和尚毫不費力便將之封禁,之后不過是做樣子給隋問天看,去其戒心罷了。凌沖心知肚明,喚來王朝問道:“王叔,你知不知那隋問天赴任以來,可有針對我凌家之舉?” 王朝沉吟道:“隋問天是欽差大人,金陵城中無人敢惹,倒是不曾給咱們凌家甚么難看,只是前次大少爺銷假歸任,隋問天曾有幾句催促之語,大公子才急急上路的。” 凌沖冷笑道:“原來如此,他是想從大哥身上入手,逼迫我為他抵擋左懷仁的叛軍?!鼻逄摰雷跀[明車馬輔佐平帝,自要鏟除靖王的勢力,隋問天工于心計,借凌康身為彭澤縣令,不能擅離職守,唯有奮力抵擋靖王大軍,凌沖要保胞兄無恙,唯有出手相助,如此一環(huán)接一環(huán),就能將太玄派盡數(shù)牽扯進來,此是驅(qū)虎吞狼的陽謀,除非凌沖能說服凌真與胞兄同時辭官,不然只要一日為官,便要聽從隋問天這位欽差的調(diào)度。 王朝也想到此處,驚道:“那該如何?”凌沖道:“我自有辦法,王叔你就在家中小心看守,若有大變,可去尋碧霞和尚商議,他看在我面上,必會出手相助?!?/br> 次日午時一過,隋問天果然前來拜訪,家丁通報之后,王朝親自引其在客廳中落座,凌真還留在宮中公干,凌沖與碧霞和尚現(xiàn)身相見,隋問天笑道:“昨日有勞兩位,今日隋某特來拜謝?!?/br> 碧霞和尚道:“降妖除魔,乃出家人之本分,隋大人不必客氣。”隋問天又對凌沖道:“我先前不知凌師弟胞兄乃是彭澤縣令,彭澤一地正當兩軍交鋒之所,危機重重,我昨夜已擬定了旨意,召令兄回金陵,也算保全凌家一份血脈?!?/br> 凌沖淡淡說道:“家兄赴任之時,早已置生死于度外,隋大人不必如此,倒顯得我凌家之人貪生怕死?!彼鍐柼旃恍?,“果然是一門忠烈,如此我便收回成命,成全凌家忠孝兩全之心!”二人目光一對,隋問天目中蘊有笑意,凌沖眼神冰冷,盡皆沉默了起來。 碧霞和尚忽然咦了一聲,喝道:“好邪魔!”雙足一踏,已出了凌府,徑往金陵城外撲去!凌沖與隋問天不知所云,唯有雙雙跟上,三人一先兩后眨眼出了金陵,到了靈江之上停住,就見碧霞和尚揚手一道佛光飛出,佛光之中白蓮朵朵,往對岸落去。 凌沖已知是來了敵手,還未放出劍光,只聽對岸一人罵道:“晦氣!原來是楞伽寺的禿驢!”一蓬魔光升起,抵住佛光白蓮,一道元嬰化身躍出,手持一柄黑黝黝的長劍,正是大幽神君! 大幽神君咬牙切齒,罵道:“我道是誰在金陵皇宮那些狗官元神中種下佛光,原來是你這老禿,倒是來的正好,老子將你宰了,再去沾染那些狗官!”將手一揚,通幽煉魂劍化為一抹幽影,劍身上無窮幽冥鬼火翻飛,向碧霞和尚殺來。 碧霞和尚冷笑道:“邪魔歪道,焉敢害人!”他昨日以佛光鎮(zhèn)住大小官員元神,隔絕了凌沖陰神所發(fā)噬魂魔念,方才忽覺另有一股魔意侵入那些官員泥丸宮中,與所留佛光狠狠拼了一記,當即有三四位官員元神受了波及,魂飛魄散,警覺之下,來至靈江之上,果然尋到了罪魁禍首!腦后佛光中飛出一朵碩大白蓮,將通幽煉魂劍托在半空,任由鬼火灼燒,蓮瓣隨落隨生,就似無有窮盡一般。 大幽神君也是倒霉,他與大行兩個空自在東海看了一場熱鬧,水仙遺寶卻無他的份,又奉了奪魂道人之命,要他將金陵上下官員盡數(shù)以魔念沾染,里應(yīng)外合,助靖王攻占金陵,誰知甫一發(fā)功,就被碧霞和尚察覺,還一路追殺了過來,心頭一股邪火怎么也壓制不住,見通幽煉魂劍無功,又取了一面定魂鏡,發(fā)出百丈魔光,狠狠照來! 煉魂道十寶各具無窮妙用,大幽神君貪圖一劍一鏡之威力,一口氣祭煉了兩件法器,投入畢生之功,可惜力分則弱,一劍一鏡的禁制都不高,只勉強到了金丹絕頂?shù)木辰?,并無能完全發(fā)揮出其元嬰真君的法力。 碧霞和尚將身上大紅袈裟一脫,一抖之間,化為一朵紅云,佛法加持,往定魂鏡上落去,意圖強奪此寶。大幽神君可不敢被紅云進身,忙不迭閃過一旁,叫道:“大行!你再看熱鬧,老子就被人打死了!” 一尊魔相升起半空,三頭四臂,手捏法器,正是大行魔君,一開口猶如千萬人同時嘶喊吼叫,令人心旌搖蕩,“沒用的東西,你去對付那兩個小輩,這老禿驢交由我來!”大行神君的法力可比大幽高出太多,乃是正宗的法相級數(shù),又修煉了噬魂魔相之法,元神堅凝,舉手投足魔威蓋世! 魔相一尊面孔張口吐出百丈魔火,黑煙滾滾,燎炙虛空,那大紅袈裟所化紅云吃魔火一燒,滋啦啦響聲不斷,生生被燒出一個大洞!火勢不絕,又往碧霞和尚本尊燒來。 碧霞和尚腦后驀地展布開來,層層輪轉(zhuǎn),無休無止。佛光之中,顯出一尊佛國世界,隱約可見一尊羅漢金身端坐世界中央,卻是顯化佛國妙境!妙境之中隱見許多佛子盤膝靜坐,參悟佛法。當年棄道人迷惑通意老妖作祟,被碧霞和尚盡收其所煉冤魂厲鬼,連通意老妖自身也被佛法度化,成了佛國之中一位虔修的僧人,這些僧眾平日在佛國中誦經(jīng)念佛,積攢念力善因,盡數(shù)加持于碧霞和尚之身,老和尚自此道行大進,數(shù)年不見,法力神通竟是遠遠超乎法相之上,已然開啟佛門第七識末那識,放棄善惡之分別心。 佛國一現(xiàn),那尊端坐的金身羅漢輕輕起身,張口吐出一道精芒,純?nèi)谎┌?,那魔火便如雪獅子向火,頃刻間消融一空!大行神君吃了一驚,叫道:“末那識!”卻見那羅漢就在佛國之中揮拳擊來,無數(shù)佛子禪唱之聲響徹,那尊拳印煥彩如金,竟有幾分大金剛寺光明拳的妙意! 大行神君雖忌憚碧霞和尚佛法修為,也想抻量一番這老和尚的道行如何,魔相三面齊齊怒吼,四臂翻飛之間,悍然迎上!砰砰砰,雙拳對四臂,拳拳到rou,聲震四野,若非親眼所見,實不能相信一個是魂念聚斂的魔相,另一個是正念塑金身的羅漢,拼斗之間竟如此的樸實,全無花哨! 魔相與金身羅漢狠狠換了幾招,魔相中了金身羅漢一拳,被打的七竅噴火,金身羅漢也被魔相一掌拍中,金身之中為魔氣侵擾,久久不散。 魔相拳勢一收,悶聲道:“楞伽寺佛法果然厲害,日后再來討教!走!”拎起大幽神君,一躍沒了蹤影。碧霞和尚收了金身佛光,長吁一口氣,搖了搖頭,說道:“噬魂劫法果然厲害!”凌沖與隋問天面面相覷,二人還未出手,就已然終戰(zhàn)。隋問天暗暗心驚:“不想這老禿驢居然有如此法力,我只道昨日消耗了他大半元氣,看來是做樣唬我!若有云昭師兄在金陵,掣肘此人,我也不至束手束腳,當真可惡!” 凌沖道:“大幽與大行兩個居然潛入金陵,只怕所圖非小?!北滔键c頭:“他們是要用魔念沾染金陵官員,生出亂子,好助靖王攻取金陵。我等還是回去瞧一瞧那些官員如何了?!?/br> 隋問天一驚,金陵官員雖多是酒囊飯袋,但日常政務(wù)還要靠其等維持,斷然不能出岔子,奇道:“先前不是已有噬魂道妖人種下魔念,為何大幽兩個又來一次?” 凌沖不語,碧霞道:“多言無益,回城再說!”三人又自遁回金陵,凌沖心懸老父,見其無恙,還是以真氣查探了一番,并無被噬魂劫法侵入之痕,才算放心,暗暗忖道:“我早欲結(jié)果了大幽神君,如今送上門來,竟敢禍亂眾生,卻是取死之道了!” 隋問天將眾官員召集一處,請碧霞和尚一一瞧過,好在發(fā)覺得早,大幽神君的魔念也只來得及侵染兩位高官,被碧霞和尚挑選了出來。本來要察覺噬魂劫法痕跡極難,但碧霞和尚借由他們泥丸宮中佛光感應(yīng),自是輕而易舉。 眾官員見一位老僧現(xiàn)身,向眾人指指點點,有人認出竟是碧霞寺的住持神僧,多人府上夫人小姐還常去碧霞寺燒香拜佛,只是礙于隋問天權(quán)勢,不敢多嘴。 隋問天一指被挑出的二人,喝道:“左右,與我拿下了!”當即有披甲侍衛(wèi)如狼而來,未等近前,二人忽然面上齊泛詭異笑容,開口齊聲叫道:“好禿驢!”兩個腦殼驀地爆裂開來,紅的白的噴灑了一地,在場眾官員猝不及防,多被噴了一身,當即有人驚叫暈厥過去。 第752章 七三九 動手! 隋問天喝道:“莫要走了魔念!”碧霞動手更快,早已放出佛光,籠蓋眾人頭頂,有佛光庇護,便不虞大幽神君的魔念亂竄,胡亂沾染無辜了。 就見兩道碧幽幽光華如電如光,望空便走,卻被佛光阻攔,只得貼地而行,想要鉆入地下,忽有一道靈光如網(wǎng)而發(fā),恰將魔光兜在其中,如網(wǎng)魚一般,任其掙扎也難掙脫,凌沖伸手一招,那靈光落入掌中,連帶將大幽神君的魔念也自拘禁收起。 隋問天眉頭一挑,笑道:“凌師弟這一手靈光擒魔甚是精妙,只是似乎并非太玄劍派的路數(shù),不知是哪位老祖所傳?”凌沖面色如常,笑道:“隋大人說笑了,一點微末伎倆哪入得大人法眼?!陛p描淡寫搪塞過去,他用的手段太清符法,加之他對噬魂魔念種種變化了然于胸,自是手到擒來。 隋問天呵呵一笑,也不窮追猛打。他能瞧出凌沖所用手段并非太玄劍術(shù),而是另一門道術(shù),既然凌沖不愿多言,不好打破砂鍋問到底,又道:“想不到噬魂魔道的妖人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以魔念沾染凡人,倘若被其得逞,不知又要有多少生靈遭劫。幸好有碧霞大師出手,如今看來,還要請碧霞大師長駐金陵,方能永絕后患?!?/br> 碧霞和尚淡淡說道:“方才的當是噬魂道大行神君,法相級數(shù)的修為,為惡多年,老衲也是仗了近來道行精進,方能勉強將他驚走。短時之內(nèi)他絕不敢再來金陵攪擾,倒要防備他去老衲的碧霞寺中禍害老衲的弟子。魔道猖獗,又與靖王攪在一處,隋大人還是快些稟告清虛道宗,令派高手前來鎮(zhèn)壓。老衲告辭!”不等隋問天挽留,匆匆而去。 碧霞和尚在金陵經(jīng)營數(shù)十年,門徒眾多,今日惡了大行神君,一旦其對碧霞寺僧眾下手,悔之無及,匆匆告辭而去。隋問天不好阻攔,凌沖也道:“凌某也要回去家中,瞧一瞧父親有無大礙,告辭!”轉(zhuǎn)身便走。 隋問天大恨,忖道:“楞伽寺與太玄劍派沆瀣一氣,碧霞與凌沖暗中勾勾搭搭,我在金陵人單勢孤,還是請秦師叔再調(diào)派高手來援,才好與其等分庭抗禮!” 凌沖回至家中,凌真早已回來,將父親上下檢查一遍,確定并無噬魂魔念侵入之痕,放下心來。凌真還被蒙在鼓里,全然不知今日已在鬼門關(guān)前走了一遭,還笑凌沖大驚小怪,又問碧霞和尚為何不告而別,凌沖推說是寺中出了些事情,心急回去主持,才將老父安撫下來。 凌沖回至房中,封閉四窗門,沉心入定。洞虛真界在紅兩道烏光被禁錮于一道符箓之中,游走亂竄,不時浮現(xiàn)出大幽神君的面孔,顯是又是憤怒又是驚詫。凌沖對噬魂劫法心知肚明,噬魂魔念一旦分化出來,變幻無窮,依七情妙用,尋隙而入,污穢生靈元神,時時與本念溝通,神通極大。若是噬魂老人、奪魂道人那個級數(shù)分化出的魔念,本身法力就已相當可觀,萬難降伏。 但他有太清符法在身,玄門正宗之道??四У婪ㄩT,以符光畫地為牢,大幽神君本身道行不過與他相當,區(qū)區(qū)兩道魔念自是手到擒來。 噬魂魔念落在其他正道之輩手中,全無用處,還要時時防備其溜走作孽,唯有煉化了事一途。但在精通噬魂劫法的凌沖的手中,卻能借魔念推演大幽與大行的所在,既然大幽與大行敢對金陵官員下手,說不定哪一日一旦疏忽,連自家人也要遭其毒手,才決心以霹靂手段將二人鏟除,永絕后患! 兩道魔念有太清符光阻隔,不能與本體正念溝通,大幽神君也無從得知魔念的所在,但魔念中亦保留了幾分靈智,幻化出的大幽神君面露狡獪之色,見了凌沖陽神,冷笑道:“此處便是你修煉的道果所在么?洞虛劍訣果然神妙,可惜遇上本神君,你倒是膽大,竟敢將本神君魔念拘禁起來,日后你落入我手,定必將你制成傀儡,以你劍術(shù)反殺你太玄派弟子,瞧一瞧郭純陽是甚么臉色!” 喋喋不休,俱是威嚇恫嚇之言。凌沖不以為意,說道:“死到臨頭,還敢口中狂言!”伸手一指,太乙飛星符陣中一道星芒垂落,演化一縷真火,轟入符光之陣中,正是朱雀七宿所化生之陵光誅邪真火,此火專破一切妖邪,正是噬魂魔念的克星,縱使朱雀七宿尚未煉成,要化出一縷真火亦是輕而易舉。 兩道噬魂魔念被真火一煉,都不及反應(yīng),登時燒成了無形,凌沖卻將魔念灼燒之后的殘留氣息投入太乙飛星陣中,星光一轉(zhuǎn),無數(shù)星云生成,推算大幽神君之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