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陽劍尊 第74節(jié)
郭純陽瞇著眼睛道:“這孽龍只是元神出游,真身此刻還被鎮(zhèn)壓于北極冰窟之中。但一道元神化身亦是純陽修為,待會動起手來,爾等好生瞧著天龍神通!”不待郭純陽吩咐,沙通早就全力以赴,興奮莫名,天龍難得一見,與天龍動手廝殺更是萬中無一,方才一聲龍吟,引動玄女宮弟子真氣反噬,他非但無恙,反得益不少。從龍吟中悟得了龍鯨天音許多妙理,正要再多參悟幾回。 云海龍蟠,朵朵祥云護身,一條百丈巨龍矯矢天際,渾沒有半點孽龍模樣,反倒是神獸之流,若是愚夫愚婦見了,怕是忙不迭跪拜扣頭。這條寒龍是一條罕見黑龍,一路駕云御水而來,見前方一幢劍光,隱約可見四個小不點,按落祥云,一顆碩大之極的龍首死死盯在郭純陽面上。 凌沖靠的極近,一顆龍首端量通透,龍角尖銳,寒光四散,龍眼大如車輪,一股太古兇厲之氣撲面而來。郭純陽與孽龍相比,直如灰塵,但氣勢絲毫不弱,淡淡說道:“老道受人之托,請道友回轉北極冰窟,此處非是道友當來之所。”孽龍龍吻不動,一個渾厚之極的聲音響徹四方:“兀那道人,本座受寧冰之請前來,你半途攔路,想來姬冰花已然發(fā)難了?” 這條黑龍竟熟知玄女宮內(nèi)情,見郭純陽攔路,算定姬冰花已然發(fā)難,寧冰無有幫手,落敗在即。郭純陽微笑道:“果然不愧為太古天龍之屬,得造化眷顧。道友,你被鎮(zhèn)于北極冰窟幾近萬載,如今災厄將滿,重得自由,何苦為了區(qū)區(qū)小事斷送脫困良機?聽老道一句勸,就此離去,北極靜坐千年,自有你的出路?!?/br> 那條黑龍聰慧之極,龍首垂下,冷笑道:“小子,你不過是純陽級數(shù),又非真身降臨,幾句大話就想將我嚇退?寧冰是個廢物,志大才疏,但我還要她上位掌權,為我煉化北極禁制,脫困出來。你這小子大言不慚……” 一只龍爪猝然抓下,五根利爪森寒之極,捏爆大氣,轟隆作響。這條孽龍狡詐到了極點,話未說完,猝然發(fā)難,令人防不勝防。但郭純陽是甚么人物?縱橫天下,無有敗績,一己之力,支撐太玄劍派走到今日,令玄魔兩道門戶不敢輕視,城府之深,功力之高,幾乎冠絕當代! 龍爪一抓之下,尚未合攏,郭純陽早已駕馭劍光飛起,脫出其籠蓋,劍光蹁躚,如雙燕舞柳,輕妙處不著一物,緊接著又將劍光殺來,一劍指向黑龍頷下龍珠!一去一來,渾若天成,如天神行法,妙到毫巔,無從破解。 太古黑龍發(fā)出驚天動地一聲嘶吼,顯是又驚又怒。雖非真身降臨,但元神出游,當?shù)靡晃患冴柪献妫质墙跬狄u之下,居然拿不下一只小小蟲子。玄女宮中,一眾弟子本是盤膝靜坐,調勻真氣,外界又是一聲巨吼傳來,當場數(shù)名弟子真氣走火,連噴鮮血,委頓了下去。 姬冰花終于大怒,喝道:“一群廢物!傳功長老!將這些廢物都給我拖進去,莫要丟人現(xiàn)眼!”姬冰花身為一派掌教,威嚴素著,輕易不露喜怒,一手調教的弟子居然如此不堪,兩聲龍吼便癱軟在地,如何指望她們能繼承玄女宮大統(tǒng)? 寧冰面色陰沉,身后弟子亦是到了一片,只是太古寒龍既已到此,可謂大局已定,只等殺死郭純陽幾個,闖入宮中,擒拿姬冰花,自己便可接掌大位。那時木已成舟,就算閉關苦修的兩位純陽長老發(fā)難,自有孽龍抵擋,自己只要坐收漁人之利即可。 幾位長老忙即搶出,將一干弟子搬入后宮之中,有重重禁制防護,龍吼之聲傳不進來,免得再出丑態(tài),令掌教震怒。姬冰花笑道:“師姐,那條孽龍已至,可惜被郭道友攔住,怕是當不得你的后盾了?!?/br> 寧冰冷笑道:“笑話,敖震道友乃是太古天龍血脈,就算元神顯化,郭純陽也絕非對手,還妄想攔阻?師妹,我看你還是識時務者為俊杰,趁早將掌教大位交與我。你看看,這些年都教出甚么狗屁弟子,只一個程素衣還瞧得過去,高玉蓮前世觸犯門規(guī),今世與人茍且,你也不嫌,上梁不正下梁歪,你這樣師傅能教出甚么好徒弟來!” 姬冰花毫不動怒,笑道:“師姐所言甚是,高玉蓮不知輕重,做出遺羞門戶之事,只是那蕭厲關乎星宿魔宗與楞伽寺兩方大能之間一次對賭,我也插手不得。這段孽緣還要她自家去了,若不能跳出,仍逃不脫輪回之苦?!币幌拰⒏哂裆徴f的花容慘變,瑟瑟發(fā)抖。 姬冰花續(xù)道:“這些年我忙于四九重劫之事,對本門事務過問得少,以致弟子修為大退,此事我自當向兩位太上長老請罪。至于師姐要我讓位么,師姐區(qū)區(qū)待詔境界,怕是還統(tǒng)御不得本門?!?/br> 寧冰生平最大一件憾事便是當年姬冰花先她一步修成純陽,奪取大位,百年來她每每痛徹心扉,便是此事,姬冰花當面挖苦,登時勃然大怒,說道:“姬冰花!我知你瞧不起我區(qū)區(qū)修為,敖震已然答允,助我成就純陽。有他相助,不出百年,我定可得長生道果,那時執(zhí)掌本門便是名正言順!” 姬冰花搖頭道:“頑固不靈!那黑龍不過是利用你煉化北極禁制,放他脫身,怎會真心助你修成純陽?祖師留有遺訓,你勾結此獠,乃是欺師滅祖之罪!便是我有心放縱,也須過不得門規(guī)天條!師姐,你還是束手就擒,看在同門學道數(shù)百年的份上,我留你元神去墮輪回便是?!?/br> 寧冰哈哈大笑,狀若瘋狂,“誰要你可憐?我甘犯門規(guī),勾結黑龍,早就孤注一擲,成了我便是玄女宮之長,不成大不了一死,便形神俱滅也在所不惜!” 姬冰花搖頭道:“果真是瘋了!”水袖一抖,一團水光飛起,飄飄搖搖往寧冰頭上落去。寧冰心念一動,身前一團黑光涌出,無量玄光噴涌,將水光隔絕。黑光源頭卻是一枚鍋蓋大小鱗片,紋理天生,似有無窮天地道妙。 姬冰花見了,說道:“看來敖震那廝十分著緊你,居然贈了一枚龍鱗與你?!睂幈笮Γ骸澳阄彝T學道數(shù)百年,你的陰沉心思我豈會不知?不外乎驅虎吞狼,放任我自家去勾結黑龍,你卻暗中發(fā)難,既鏟除異己,又不擔惡名,當真好算計。只是你想不到我居然求來一片真龍鱗甲,有此寶在手,便是冰魄寒光劍來,也奈何我不得!” 冰魄寒光劍乃是歷代玄女宮掌教信物,采周天冰雪菁英,化以太古冰魄之精祭煉,經(jīng)歷代宮主加持,威力已至不可思議,為宇內(nèi)一十七口上佳飛劍之一。 寧冰既敢作亂,早已全盤籌謀,求來太古寒龍一片龍鱗。此寶出于太古寒龍真身,又經(jīng)其數(shù)千年祭煉,防御之功天下無雙,絕可當?shù)帽呛鈩σ粩兀写藢氉o身,她才有底氣與姬冰花僵持,靜候敖震斬殺郭純陽,入宮與她會合。 姬冰花嘆道:“冰魄寒光,其名雖妙,卻是殺伐之器,出必見血,你我份屬同門,我豈忍下此毒手?還是將師姐擒下,囚禁起來,安享余生罷!” 寧冰冷笑:“世間有偽君子,你姬冰花便是偽女子!我堂堂練氣宗師,縱使敗陣,唯死而已,豈會受你圈養(yǎng)?你留我一命,無非是殺一儆百,又彰顯你掌教的氣度!姬冰花,你的心意陰沉到了極處,怪不得這許多年來無有寸進,只在長生門中轉悠,不得內(nèi)景而入!” 姬冰花面上變色,微慍道:“師姐,你失言了!”一團水光驀地如太古神山壓下,其重萬鈞,壓得龍鱗吱吱作響,寧冰七竅緊閉,默運真氣抵擋,也無暇譏諷。程素衣一雙妙目在乃師與師伯面上滾過,暗暗嘆息。 玄女宮這一場內(nèi)斗可說是姬冰花一手挑起,縱容綏靖多年的結果,只等今日發(fā)難,將寧冰一干人馬連根拔起,連帶太古寒龍也暗算了一記,只是這等心機運用,太過可怕,師伯所言卻也不無道理,程素衣明知這等想法乃是大逆不道,卻不由得去想。 姬冰花運使法力,以她長生級數(shù),又有冰魄寒光劍在手,全力施為,寒龍龍鱗也抵擋不住,但不知甚么心思,只是一意催動法力,壓得寧冰無有還手之力,卻不下殺手。 玄女宮外,太古寒龍敖震咆哮連天,龍爪連抓,怎么也抓不到那一道狹長劍光,大怒之下,周身云氣翻滾,水意噴涌,云水相激,驀地化為無數(shù)冰刀雪劍,橫拖豎斫,紛涌而來!郭純陽駕馭劍光之圓熟老辣,遠非葉向天、凌沖等一干小輩可比,敖震將龍爪運使的蕩破空間,天涯咫尺,也捉不住郭純陽一片一角,沒奈何,唯有發(fā)動這一招,無遠弗屆,將每一個角度徹底封死,也不怕郭純陽劍光滑溜逃脫了。 太古寒龍?zhí)焐裢ü獯?,成年便是純陽修為,只不過是仗著rou身強橫,有著純陽戰(zhàn)力而已。若要元神純陽,萬劫不磨,還要自家勤苦修行。這條黑龍敖震乃是太古異種,出生便是真仙級數(shù),被天帝瞧中,要收為拉車的腳力,天龍一族高傲之極,豈肯就范?當下與前來擒拿的天將大戰(zhàn)起來,終因寡不敵眾,天將頭領手中還有數(shù)件??她堊宓姆▽?,被擊成重傷。 敖震寧死不從,死戰(zhàn)退走,臨逃脫之時,天將首領將一件法寶擊在他身上,化為重重枷鎖,便是如今北極冰窟中鎮(zhèn)壓他真身的那件禁制之寶。當年敖震拼死突圍,慌不擇路,中途昏睡過去,醒來便已在此方世界北極冰窟之中,rou身被鎮(zhèn),來的莫名其妙。 幸好他身為太古龍族,壽元幾乎無盡,又是生而神通,數(shù)千年修煉,能將那法寶禁制暫時隔絕,元神顯化,只是尚不能離體太久,免得法寶反噬,玉石俱焚。那些冰刀雪劍每一道皆有金丹級數(shù)法力,凌厲之極,震蕩虛空,長聲獵獵,不管身在何方,總是逃不過萬劍穿心之苦。 第305章 二九四 斬虛空斗黑龍 幸好他身為太古龍族,壽元幾乎無盡,又是生而神通,數(shù)千年修煉,能將那法寶禁制暫時隔絕,元神顯化,只是尚不能離體太久,免得法寶反噬,玉石俱焚。那些冰刀雪劍每一道皆有金丹級數(shù)法力,凌厲之極,震蕩虛空,長聲獵獵,不管身在何方,總是逃不過萬劍穿心之苦。 凌沖身在郭純陽劍光中瞧得分明,每一道冰刀雪劍皆有金丹級數(shù)威力,上下四周六合滿布,逃無可逃。以他煉罡修為,挨上一劍,小命便完,太古寒龍攻勢越是凌厲,便越期待堂堂太玄掌教,如何下手應對。 郭純陽一聲長嘯,聲震萬里,長空蕩烈!斷喝一聲:“庚金何在!”袖中一道金光舞若金蛇,庚金道人聲音響起:“啟稟掌教,庚金聽令!”庚金道人真靈生成遠早郭純陽,但一來郭純陽乃是太玄掌教,違抗不得,二來這位掌教劍術之高,法力之深,令庚金道人深自欽佩,甘心臣服,因此施展起來,法寶真靈配合,更是得心應手。 庚金道人真身隱于一團金色劍光之中,載沉載浮,飄搖不定。郭純陽用手指一點,金色劍光轟然爆散!如風卷流云,野馬奔騰,化為千點萬點一抹劍光,恰如“千樹萬樹梨花開,點點真性照靈臺”!郭純陽施展的正是劍光分化的絕世劍術,但與當年太乙分光誅魔劍陣略有不同,這一招千點萬點,山雨如絲,潤物無聲,正是針尖對茫茫,有一道冰刀雪劍,便有一道金色劍光與之針鋒相對,這一點劍光中蘊含法力不多不少,恰能將冰刀雪劍擊碎。 這一劍千點萬點,若有缺少一點,不免就有一道刀光劍氣擊在自家身上,但恰是萬點相合,千點無漏,方顯出郭純陽驚天地泣鬼神的無上劍術! 太古寒龍敖震龍眼睜的大大的,冰刀雪劍攢射亂發(fā)是他壓箱底的神通,以天賦妖法駕馭天地云水氣息,以無上法力凝聚刀劍之形,舍棄一切小巧變化,就是以勢壓人,除非你法力比我更高,不然便須受刀劍穿心之苦。 敖震萬年前曾以此招對陣無數(shù)大能,但從未有人能以郭純陽劍光分化的劍術破解,分毫不漏。身為太古天龍一族,對人族這等后天崛起的生靈十分不屑,覺其體質孱弱,神魂不堅,但恰是這些弱小人族,一經(jīng)修行,卻可移山倒海,掌指顛覆星辰,九天仙闕中,人族飛行修士倒占據(jù)了八成以上的仙官職位。連天帝要分化神念歷劫修行,也要轉世為人身,才好修行,可見人族得天之厚。 郭純陽略施小計,震得敖震瞠目結舌,將三人一推,喝道:“你們?nèi)齻€下去,礙手礙腳,我要在這孽龍身上試試長劍還鋒銳否!”葉向天三人身不由主,被劍光包裹,落下云頭。 敖震大怒,郭純陽之言分明是未瞧得起他,張口一團冰冷吐息噴去。這一口吐息寒氣凝而不發(fā),要波及人身才會發(fā)散開來,連人帶魂凍成冰坨,冰封而亡。郭純陽哈哈大笑:“若你真身前來,我還忌憚三分,只是元神顯化,卻不夠看了!”一手握住庚金神劍,身劍合一,化為一道長有百丈的劍光,劍刃如掠秋水,寒冰吐息已當空裂成兩半,寒意收束不住,憑空狂卷,不知將多少水氣冰凍,化為冰雹、冰雨、冰箭,灑落冰原之上。 敖震仰天狂吼,黑龍一族最是好戰(zhàn),桀驁不馴,敵強欲強,不然也不會寧死不肯屈從做天帝腳力,被鎮(zhèn)壓在此。郭純陽小小人族,一再挑釁,豈能隱忍?一條長大身軀在云中一滾,縮成數(shù)十丈長短,身軀凝實,法力運用自也靈活太多,真龍之身全靠元神顯化,但法力加持之下,絲毫不亞于真身降臨,龍爪一伸,抓向郭純陽頭顱,張口龍吼,震蕩其神魂元神,一口龍牙撕咬,卻是用上了全力,要一舉擊殺郭純陽這個小輩。 郭純陽隱身劍光中,一道劍光如金蛇亂鉆亂竄,凌沖在冰原之上仰頭上望,但見一道金光左右矯矢,圍著一團黑云流蕩不定。那團黑云周身無數(shù)冰雪刀劍,交叉錯立,吃金光一磨一絞,泯于無形。郭純陽單人獨劍,對上這條太古寒龍元神,竟是大占上風! 沙通只瞧得矯舌不下,目眩神馳,沙瀧曾留言吩咐他要聽郭純陽吩咐,自家老祖明明是純陽級數(shù),卻庇護不得自家,還要用計將他送到太玄,此時方知乃祖用意。這位太玄掌教一身劍術法力,只怕還在惟庸道人等一干純陽老祖之上,但自身境界卻非真仙級數(shù),這般的修為與道行的差距,令他幾欲難過吐血。 穹蒼之上,一團黑云身裹金光,法力碰撞激蕩之聲,遠播四野,若是不知其中殺伐真意,兇惡局面,還以為是金光托玄月,皎皎照寒間。凌沖長吐一口氣,他拜的這位師傅著實了不得,只怕精通太玄劍派六大根本劍訣,皆能信手拈來,通達其意,曲盡其妙。連黑龍那等上古大能,都要吃癟,只瞧得手心汗出,胸中激蕩。 黑龍一族在天龍之屬中天生rou身最是強橫,元神還在其次。敖震只能元神顯化,真身被鎖,先天就弱了一籌。郭純陽又十分狡詐,運用庚金劍訣,劍氣撲蕩搖轉,虛實莫測。其間還夾雜滅道劍氣,庚金劍氣倒也罷了,挨上一下不過是皮rou破損,無傷大雅。但滅道劍氣一中,卻是神魂損失,補也補不回來。 敖震最忌憚的恰是滅道劍氣,往往一道陰沉劍光飛去,便要抽身閃避,唯恐中招。郭純陽也不用疑兵之計,陰沉劍光必是滅道劍光,堂堂正正,就看黑龍能夠躲過,其余庚金劍氣,似天花飄落,飄逸青靈中帶有無盡殺氣。敖震越打越是窩囊,他打好主意,利用玄女宮內(nèi)訌,引誘寧冰破壞北極禁制,放自己逃脫升天,誰知今日興沖沖來做大手后盾,迎面被個小個子修士迎住,一言不合,拔劍相向,偏生劍術之高竟似是??俗约疑裢?。 第306章 二九五 敖震敗退! 連天龍怒吼都能充耳不聞,何況身形滑溜之極,龍爪連抓,連根毛也摸不到,黑龍面色猙獰:“若是我真身來此,形神合一,豈容一個小小人族猖狂!” 郭純陽一語不發(fā),只把劍術運使的更加兇厲,尋隙即入,刁鉆古怪之極,劍光森寒,往往向龍鱗間隙、頷下龍首、逆鱗等天龍要害地方招呼,弄得敖震手忙腳亂,又要護住自家,又要出招攻敵。斗到分際,郭純陽忽將劍光收斂,本是百丈金光,倏忽化為十丈長短,劍光抖動之間,更見鋒利之氣,施展一個白虹貫日的解數(shù),劍光震顫,倏然劃破空間,肅然無聲,下一刻卻在敖震頷下顯形,劍光如槍,直指頷下龍珠! 大挪移劍術!亦稱斬虛空!乃是對空間變化之道了若指掌,一劍之出,不受天地四維八荒之擾,任意使之。凡間劍經(jīng)有云:“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瞻之在左,忽焉在右?!北闶菢O言此等劍術之威力。斬虛空,斬破虛空,傳聞修成此劍,劍修功力圓滿,只消修積完成八百善功,十萬功德,便可斬破虛空壁壘,直達天庭,受九天仙闕仙罡滋養(yǎng),萬壽長生。 敖震正被郭純陽層出不窮的劍術招式殺得頭痛欲裂,冷不防居然又是一招斬虛空使出,當年與群仙大戰(zhàn),不乏精通此道之輩,倒也有法化解,但元神顯化rou身,到底強度不同,郭純陽劍光又是快絕,幾乎將煉劍成絲、斬虛空兩大絕世劍術一同運使開來,萬分之一剎那間,便已殺到! 敖震當此生死一發(fā)之時,終于顯現(xiàn)出太古龍族斗法之威,龍首于不可能之極,硬生生向后揚起,避過了龍珠被斬之厄。但龍珠之下便等若空門大露,郭純陽何等歹毒?劍光一圈一繞,一劍砍入龍頸之中,深可見骨! 敖震發(fā)出驚天動地的怒吼,震得四方元氣潰散奔逃,方圓千里之內(nèi)竟是毫無天地元氣存在,化為一片法力虛空。無有天地元氣,練氣士許多法術神通便施展不出來。此是他壓箱底的絕技,龍口發(fā)天音,敕令天地,驅散靈機。當年便曾憑借這一吼,方圓十萬里內(nèi)天兵天將無有靈機采用,驟失平衡,跌落如雨。甚至還有兵將活生生落地摔死,死的憋屈無比。 方圓千里之內(nèi)法力真空,連郭純陽劍光都不免收了波及,運轉之際略有之色。敖震抓住這一良機,扭頭便走,居然逃了!他的元神化為龍形,吃了郭純陽一劍,幾乎將龍首砍了下來,卻無一絲鮮血飚出,損傷的卻是神魂之力,元神受創(chuàng),修復起來更是麻煩,再要戀戰(zhàn),再吃一劍,一尊元神化身就要隕落在此,rou身失魂,再無脫困之望。 敖震被鎮(zhèn)鎖萬年,也算脫去了當年的火氣,見事不可為,先想到的是抽身逃離,再來尋回場子,而非寧死不屈,臨行之時還不忘撂下狠話:“兀那小輩,你今日重創(chuàng)老祖,他日老祖脫困,定要將你滿門吞吃嚼爛!” 郭純陽一語不發(fā),回應黑龍的則是又一道斬虛空!劍光跳躍,視虛空為坦途,瞬的一瞬,又砍中黑龍一條右爪,敖震悶哼一聲,這一劍太過鋒利,竟將他右爪生生切斷,劇痛鉆心,卻不敢回身應戰(zhàn),排云駕霧,急匆匆逃回北極,長空之中尚有不甘龍吼之聲傳來。 郭純陽收去劍光,須發(fā)飄然,凝立虛空,望去猶如仙人,伸手一招,那只右爪飛來,化為雞卵大小黑光,此是黑龍敖震精魂之力凝聚,至精至純,落在任何大派手中,不出百年,足可造就出一位脫劫宗師。 這位太玄掌教施展驚艷劍術,斬下龍爪,擊退黑龍,戰(zhàn)績彪炳,面上卻殊無歡喜之意,飄然落下,問自家兩個弟子:“方才我所使劍術,你等可瞧分明了?”葉向天沉吟道:“勉強悟透幾招?!绷铔_老老實實道:“看懂了一招,又似乎沒看懂?!惫冴柌恢每煞瘢溃骸皠πg之道,貴乎臨敵機變,向天的路數(shù)已定,不去說他。凌沖你的洞虛劍訣恰要以臨敵機變四字為根,不然談何破盡萬法?今日之戰(zhàn),你們?nèi)齻€心頭皆有領會,只看日后如何運用。孽龍一去,十載之內(nèi)不敢再犯,正好回去玄女宮,瞧瞧她們同門相殘,到了甚么地步?!?/br> 凌沖跟隨郭純陽回轉玄女宮,悟自思索方才郭純陽所用諸般劍術奧妙,只覺無論是乃師奧妙微聞的劍術,還是敖震的神通運用,皆有無窮奧妙,蘊含大道絕旨,越想越是興奮,終于沉浸其中,不可自拔??上鼇磉B破關隘,玄劍幻境中剛生成一道玄武劍光,并未因此次觀摩人龍大戰(zhàn),靈光再仙,更無新的根本劍光化生。 郭純陽搖搖擺擺來至正殿,卻見寧冰癱軟在地,正用一種駭然之極的目光瞧著他,死也不信郭純陽竟能憑借一己之力,逼得太古寒龍亡命逃竄。姬冰花見了郭純陽之面,目光中閃過一絲忌憚之意,方才黑龍?zhí)用?,寧冰道心失守,她趁機以法力將之困鎖,不費吹灰之力,將之鎮(zhèn)壓。 郭純陽環(huán)視一圈,點頭道:“看來姬道友已然鎮(zhèn)壓局面,不必老道來越俎代庖了?!奔ПㄐΦ溃骸岸嗵澋烙褎πg通神,驚走敖震那廝,不然被他闖來,倒也甚是棘手?!惫冴栃Φ溃骸皫资中“咽?,當不得方家法眼,不過是那廝只能元神來此,功力神通大打折扣,又無甚么趁手的法寶而已?!?/br> 此言倒也中肯,姬冰花不置可否,望著寧冰道:“師姐,事已至此,你還是不肯悔悟么?”寧冰額上一道靈符緊貼,鎖住她元神變化,法力被封,慘笑道:“勝王敗寇,還有何話好說?只是想不到敖震如此不堪,郭純陽深藏不漏,乃是天亡我也,師妹,只求你看在數(shù)百年同門情分,給我一個痛快!” 寧休額上亦有一道靈符,大急道:“jiejie,萬萬不可!你若是誠心乞命,姬宮主還會劍下留情,放我等生魂前去轉世。若是落個形神俱滅,卻是何苦來哉!”寧冰厲聲道:“住口!我寧家無有你這等貪生怕死的廢物!當年我便瞧出你道心不穩(wěn),求不得上乘境界,總以人定勝天之念,傳你上乘道法,果是爛泥扶不上墻,你今日之言,哪里還有一絲修道人的氣魄!姬冰花!落在你手,廢話少說,唯死而已!” 寧冰身后本有七八位弟子,方才離去三位,又有數(shù)人大聲叫道:“宮主饒命,我等實是被寧冰這魔頭蠱惑,不知其心險惡,上了惡當,求宮主開恩!” 姬冰花冷冷道:“寧師姐總算為爾等恩師,有傳藝之德,豈可輕廢師倫大道?就算饒過爾等性命,我玄女宮又豈會容得如此不忠不孝之徒?”玉指連點,那幾名出聲乞命的女弟子登時額上現(xiàn)出血洞,倒地身亡。 第307章 二九六 生死晦明陰陽神符 先前投誠的三位弟子面色慘白,生恐姬冰花尋心思狠毒,自家下場堪憂。誰知姬冰花說道:“你們?nèi)齻€雖蠢笨了些,還算有些眼力,死罪可免,到執(zhí)事院中做個雜役罷!”執(zhí)事院歷來是修行不利,絕了上進之心的弟子去處。三人被發(fā)配彼處,一生再難有所作為,但此情此景,能撿回一條性命已是邀天之幸,哪顧得上許多?三人叩首謝禮,躬身退去。 寧冰半生積攢,身邊勢力,一瞬間被姬冰花砸的粉碎,嫡系傳人死的死,捉的捉,一時之間好不凄涼,但她生性冷酷,絕無絲毫伏低認錯之意,反倒?jié)M面倔強瞧著姬冰花。 姬冰花嘆息一聲:“師姐,你我畢竟數(shù)百年情誼,我怎忍痛下殺手?但謀逆罪大,不懲不足以為戒,就委屈師姐前往幽寒界中閉關罷!”此言一出,程素衣頗有悲涼之意,搖了搖頭。寧冰冷笑道:“好!我料也是這般下場,成王敗寇,我無話可說!莫要磨蹭,走罷!” 那幽寒界存于玄女宮之中,是由歷代宮主以純陽級數(shù)法力開辟出的一片洞天世界,方圓千里,山壑縱橫,其中陰喑幽暗,終年朔風寒流卷嘯,苦寒之極。這處洞天界域當年開辟的初衷便是為了宮中修為到了脫劫、待詔境界,自覺無緣突破純陽的長老,閉死關之用。以嚴苛天境雕琢道心,希冀踏出最后一步。 此界開辟已歷數(shù)千年,前后不下十位脫劫長老入內(nèi),參悟純陽妙諦,問鼎大道。唯有兩位長老修成真仙境界,一位即時飛升,另一位則接掌玄女宮大位,成為第四代宮主。那兩位祖師皆是驚才絕艷,比寧冰高出不知多少。姬冰花如此決定,看似是放她一條性命,卻與當場誅殺一般無二。 一入幽寒界,可謂百死無生,能夠修成純陽,破關而出者,萬中無一,等若是宣判寧冰之死,但偏生姬冰花并未親自下手誅殺,好歹保全了同門情誼。其間滋味,各人感受不同,也不必細說。 姬冰花吩咐道:“素衣,送你師伯上路!”程素衣暗暗嘆息,裙裾微展,來至寧冰面前,恭聲道:“請師伯隨弟子來?!睂幈浑p兇睛注目在她面上,忽然點了點頭道:“你很好,心地寬仁,若是你接掌大位,師伯定不會干冒奇險,勾結外敵。”緩緩起身,整了整衣袖,大踏步而去,自始至終瞧也不瞧胞弟寧休。 寧休慌了神,叫道:“jiejie!jiejie!”見寧冰不肯搭理,強自掙扎,跪在姬冰花面前,哭求道:“姬宮主,我也是鬼迷心竅,求你看在我一生修行不易,放過我一條小命。我情愿與家姐同入幽寒界,終老其中!” 姬冰花眼神空洞,也不望他,說道:“也罷,師姐一人去幽寒界難免孤寂,你去陪伴她亦無不可。玉蓮!”高玉蓮應聲而出,押解寧休去了。有這許多高手看押,寧休天大膽子,也不敢動手突襲,垂頭喪氣去了。 姬冰花輕描淡寫處置了門中叛亂,嫣然笑道:“師門不幸,出自忤逆,郭道友見笑了!”郭純陽淡淡道:“修道練氣,外魔心魔俱全,難免心懷叵測,各家有此不孝之徒再說難免。叛亂初定,姬道友想必也有要事忙亂,貧道此來一為小徒煉罡護法,二是見識太古寒龍法力神通,如今也當功成身退,就此告辭!” 不等姬冰花答言,大袖一揮,但見劍光閃過,太玄劍派四人已然無蹤。姬冰花笑道:“郭純陽這廝生怕我瞧出太玄劍派劍術的根底,當真小氣!”環(huán)視四周,見一干長老弟子目中皆有敬畏之色,顯是自家以雷霆手段處置寧冰作亂,著實震懾人心,一時之間,忽覺索然寡味起來:“寧師姐鬧得再大,也不過反掌可滅。倒是道家四九重劫難過,哎!好在內(nèi)患已除,我倒可安心閉關,積蓄法力,從容渡劫了!” 玄女宮外,郭純陽御使劍光,帶了三個弟子趕路。太玄掌教出手,當真不凡,劍光星丸跳擲,縱橫電閃,挪移虛空,好不自在。不過數(shù)息之間,已來至當初凌沖煉罡的那座雪峰之上。如今寧休已被押入幽寒界,門下弟子早被殺絕,冰峰無主,大可自有來去。有郭純陽這位老祖在,便是純陽高手坐鎮(zhèn),亦不必有絲毫懼怕。 冰峰峰頂,日華垂射,仰望九天,已無當日雷霆生蛇,耀目電圈的奇景,長天碧洗,宛如一塊巨大的翡翠,澄澈之極,令人心神一清,說不出的舒爽快意。 郭純陽按落劍光,盤膝坐在一座冰墩上,望著三個弟子,淡淡說道:“沙通,如今你已知沙瀧道友之意,就安心在太玄峰上住下,好生修煉,力求上乘道果,承襲你龍鯨一脈?!鄙惩ü虬萦诘?,如今才是心服口服,說道:“弟子謹遵掌教之命?!?/br> 郭純陽又對凌沖笑道:“凌沖,你很好,不枉為師花費心思,特意為你盜取仙闕靈機?!绷铔_亦自跪下稟道:“恩師天恩,弟子粉身難報!”郭純陽道:“起來!我生平最惡俗禮,莫要做那叩頭蟲!大云那小輩也算有些修為,可惜氣數(shù)不足,終究隕落你手。你且將那噬魂幡拿來!” 凌沖正為此事懊惱不已,他被棄道人暗算,說甚么噬魂老人瞧中了他,日后還要他發(fā)揚光大噬魂道統(tǒng),簡直一派胡言。但自家神魂之中卻有噬魂道神通法門,乃是不爭之事,噬魂道陰損詭異,就怕有甚么奇詭法門,誘使他甘心修煉,不知不覺入了魔道,那可就糟糕之極。 聽郭純陽討要噬魂幡,如蒙大赦,忙取出那面小幡,雙手遞過。郭純陽接過,瞧了一眼,說道:“噬魂道最高法器,無窮玄妙,果然名不虛傳。此寶為師替你保管,日后再行發(fā)還罷!”順手收起。 凌沖聽郭純陽話中之意,日后自家尚有用到此寶之處,還要發(fā)還回來,又不敢多問。郭純陽道:“噬魂道之事我已盡知,也算不得甚么大事。你不必掛懷,日后自有分曉。如今你煉罡圓滿,下一步便是鑄就金丹,自古以來多少天資絕艷之輩,被擋在金丹境界,不得存進。為師當年傳你洞虛劍訣金丹法門,只有修持之法,并無淬煉道心之功?!?/br> 凌沖拜道:“弟子斗膽,請恩師傳授淬煉道心之法!”郭純陽笑道:“這可難為老道了。非是我不傳你,實是當年四代祖師創(chuàng)立洞虛劍訣時,根本未曾將此法傳下!”凌沖如五雷轟頂,瞠目不知回應。 郭純陽哈哈一笑,說道:“蠢貨!方才不是提點過你,機緣就在你自家身上,還不自知么!”凌沖愣了愣,不敢置信道:“難不成洞虛劍訣淬煉道心之法,就在噬魂道法門之中?” 此言一出,葉向天固然全無表情,沙通卻似吃了滿嘴蠅蟲,噎的說不出話來。玄門道訣,通常有體用、表里之分。體者為增進道行,體悟天道之法,用者則是煉魔防身,趨利避害之道,兩者合一,方能得葆道果不失。一個玄門正宗弟子,居然要去魔道法門中求取淬煉道心之法,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誰知郭純陽竟一點頭,說道:“不錯!天下淬煉道心之法,無有出噬魂道之右者,只是其中曲折太過兇險,稍有不慎,便是墮入魔道,永不超生之禍!而一旦修成,你離鑄就金丹便不遠矣!” 見凌沖滿面駭然之色,笑道:“你不知其中跟腳,噬魂道修行,以生靈七情六欲入手,祭煉魔種,播撒世間,借以體悟種種人心鬼蜮,這其間先要保持自家一顆魔心不亂,試想你若能將自家方寸靈臺,修煉的一心不亂,不動不搖,這道心淬煉豈非圓滿?” 凌沖結結巴巴道:“但噬魂道畢竟是魔道法門,弟子擔憂……”郭純陽哈哈大笑,一指他丹田之處,說道:“怕甚么!你不是還有一道殺手锏,??涉?zhèn)壓兩儀之氣,有它在,噬魂道與洞虛劍訣便涇渭分明,絕無沖突了!” 郭純陽所指,正是那一團陰陽之氣,凌沖張了張口,腦中靈光閃現(xiàn),自語道:“不錯,若能有陰陽之氣平衡玄魔兩道,委實不能修煉噬魂道法!”他的陰陽之氣最初時便是以太玄真氣與血靈劍氣合練而成,疊遇奇緣,最終得了九天雷霆中一縷先天之機,才修煉到今日境界,連自己兀自懵懂難知。 但陰陽之氣奧妙無窮,善能煉化諸般異種真氣,凌沖也是靠了它,數(shù)次躲過必死之局,有陰陽之氣居中牽扯,倒也能解決洞虛劍訣與噬魂道一玄一魔,水火不容的隱患,但平心而論,他還是頗為抵觸修煉魔道功法。 郭純陽道:“大道三千,造化無窮。有玄、魔、佛三家,世俗中又有儒、法、陰陽、墨等等學說,有陰有陽,有正有邪。天地尚且不全,何況其他?便如當年我命你修煉星斗元神劍訣,只取其采納周天星力之用,供你修煉洞虛劍訣一般。你修煉噬魂道法門,淬煉道心,正是其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