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陽劍尊 第34節(jié)
第139章 百三五 神秘大漢 沈朝陽攜三位師弟護送小師弟秦鈞取了癩仙金船中一件寶物,回山之后自有長老高手將之祭煉一番,三載之后便可應用。得此寶之助,可將他真氣打磨圓滿,點化混元龍虎劍符金丹,可參悟元嬰境界,有了證道之姿。 沈朝陽雄心勃勃,一心證道純陽,選了最難的一條路走,同修正一道劍、符兩大真?zhèn)?。他的資質悟性本不足以打通兩大真?zhèn)髦g的關隘,正一道掌教張隨真指點他帶秦鈞去取癩仙遺寶,借外物之用,磨煉根基。 沈朝陽在金丹境中蹉跎太久,道心已微有急躁,原本打算再將道基打磨的圓融無暇,方始破入元嬰境界。其師卻道:“修道便是修心,你道心不穩(wěn),欲求速進,此時反當從心而動,破關入境,順應真性道心,不然必生事端。”沈朝陽深以為然,只等寶物煉好,便要嘗試碎丹孕嬰了。 他入了正殿,見氣氛尷尬,頗有劍拔弩張之意,全不在意,拜過郭純陽與百煉道人、賀百川三位老祖,對葉向天笑道:“葉兄,靈江一別多日,沈某遙思已久,特向恩師討了這份差事,前來恭賀,順道再與葉兄把酒言歡,研習道法,還望葉兄不吝賜教!” 沈朝陽意態(tài)豪邁,葉向天也不做作,說道:“待重光大典之后,沈兄可在本門小住幾日。”木千山上前笑道:“東海一別,區(qū)區(qū)幾日,又得相見。咦,那位凌師弟卻在何處?”葉向天淡淡道:“凌師弟在鷹嘴峰下,參加入門三關之試?!?/br> 木千山當日見凌沖跟在葉向天身邊,出手又是用的太玄嫡傳劍術,儼然太玄傳人的模樣,居然還要參加入門大試,大是不解,不便多問。沈朝陽此來,亦是要瞧一瞧凌沖現(xiàn)下如何,當日靈江之畔,他一人將程素衣、葉向天與自家所發(fā)真氣吸盡,補益自身后天陰陽之氣。后天陰陽之氣太過難得,這一界中鮮有修煉法訣,凌沖能修成此氣,可謂福緣滔天。 沈朝陽曾以此事問過張隨真,其師言道:“后天陰陽之氣雖然難得,但也有大機緣之輩偶爾練成,不過憑此法絕難修成純陽,逆轉先天。那少年當是機緣湊巧,融匯玄魔兩家法力,誤打誤撞練成此氣,只是絕不可久,終究要散于天地之間。” 沈朝陽當時又問,可有法門道訣,能將后天陰陽之氣轉化為先天陰陽之氣,借此長生不朽?張隨真苦笑一聲:“難!難!難!后天陰陽之氣修煉已是千難萬難,何況先天?根本非是為后天生靈修煉的功法,你也莫要心切此事。那少年既然拜入太玄劍派,郭純陽見識不在為師之下,必會為那少年詳加解釋,只看他少年資質,適合轉修太玄幾大真?zhèn)髦械哪囊婚T罷了?!?/br> 后天陰陽之氣即使不能修成先天境界,純陽以下斗法也極為犀利,凌沖只要不中途夭折,必是一位脫劫境界之上的宗師。沈朝陽如此對他示好,也并無不妥。木千山游目四顧,殿上陸長風與金光老祖兀自怒氣不息,百煉道人與賀百川滿面冷笑。 玄門六宗并不和睦,明爭暗斗經年,木清風也曾想趁著太玄劍派與少陽劍派交惡,以先天乙木靈氣接駁楊天琪斷臂,示好楊遜,還派了一位長老前去,暗中達成了許多交易。陸長風見木千山以目示意,微微頷首回應。 百煉道人輕咳一聲,起身朗聲道:“諸位同道,今日乃是我太玄劍派封山百年以來山門重光之日,凡有志修道后進,不曾墮入魔道,只需經過三關拔擢,皆可入我山門,得傳上乘道法。稍時便在鷹嘴峰下,開啟入門大比,待定下新入弟子,便要祭拜歷代祖師,還請諸位同道一同觀禮。”言罷躬身謝禮。 郭純陽與賀百川亦自起身施禮,大殿之上正道諸位修士、長老連道不敢,亦自還禮。百煉道人喝一聲:“童兒何在?”還玉小道童慌忙捧了一座小巧玉鐘上來,恭聲道:“啟稟祖師,法鐘在此。”百煉道人點頭,向郭純陽一拜,說道:“啟稟掌教真人,今法統(tǒng)道傳,弟子翔集,請掌教真人法旨!” 郭純陽法衣展動,雖是身姿矮小,其勢卻可撼動諸天,比肩真仙,與金光、段克邪這等純陽老祖相比,竟是絲毫不落下落,尤其執(zhí)掌一派興衰,玄門權柄,更是萬法隨身,金口玉言。段克邪心頭一凜,暗忖道:“這郭純陽一身修為雖非純陽,但氣魄卻是極大,連恩師也瞧不出他的底細,果真深不可測!” 他此來一是賀喜,而是護送鄭聞一位后人參與入門大比,拜入郭純陽門下,修煉太玄真?zhèn)?,只要郭純陽收了那孩子入門,太玄與七玄便算結成劍盟,在玄門六宗之中,攻守進退,皆有余地。郭純陽大袖一抖,一道靈光飛出,撞在法鐘之上,鐘鳴清越,卻不刺耳,顫響低鳴之間,道道音波飛散,沖入太象五元宮,直向四下綠野傳去。 鷹嘴峰下,各路欲拜師之輩已陸續(xù)到來,眼見日上三竿。蘆棚之上,趙乘風向任青笑道:“師兄,大比將開,我等下去罷!”任青點頭,二人攜了弟子步下蘆棚。數(shù)百弟子已排成長龍,規(guī)矩得很,渾不似方才那般雜亂無章。侯景方才與凌沖交手一招,險些落了臉皮,面上陰沉,只顧喝罵那些晚來的弟子。 忽聽一聲長笑,一個昂藏大漢大步而來,步伐不大,但雙足一錯,便是數(shù)丈長短,尤其他身扛一座大鼎,足有一丈大小,鼎中熱氣蒸騰,濃香四溢,居然烹煮美食。那大漢生的十分雄壯,眨眼而來,將大鼎一拋。周遭之人無不驚慌大叫,亂走閃避。 那漢子哈哈大笑,顯得豪邁之極,伸手在鼎足一托,那大鼎登時穩(wěn)穩(wěn)落地,連一絲聲音都不現(xiàn)。他叫了一聲:“火候剛好,正可享用!”也不怕燙,伸手在鼎中撈摸,撈出塊塊大rou,張開嘴大飽口福。順手在腰間摸出一個大葫蘆,拔去塞子,狠命灌酒。 第140章 百三六 照魔鏡 那漢子大口吃rou,大口飲酒,旁若無人,怡然自得,顯得粗豪之極。周遭之人離他遠遠的,空出一大片地方。任青與趙乘風瞧了他一眼,心下皆是微有不喜。以他們眼力,自然瞧出那大漢內功修為精深之極,以內力發(fā)熱,燒煮鼎中rou塊,這等修為放在凡間實是驚世駭俗,但在修道人眼中卻不值一哂,還落得個恃技炫耀之嫌。 凌沖本是雙手籠在袖中,四下張望,忽聞rou香逼人,腹中咕咕叫了幾聲,想起這幾日在太象宮中閉關,只吃了些黃精首烏,雖說飽腹無憂,到底少了幾分rou味,忍不住往那鼎中瞧了一瞧,上前兩步,笑道:“兄臺,你這鼎中之rou分潤我些可好?” 那大漢望他一眼,笑道:“這是我方才在山中打了一頭野豬、兩只雪雞,燉了一鍋,小兄弟要吃,盡管動手,不必客氣!”凌沖見他十分豪放,先存了幾分好感,伸手在鼎中一撈,取了一塊豬腿rou,大嚼起來。 大漢見凌沖伸手撈rou,渾若無事,眼中神光閃了一閃,笑問:“小兄弟怎么稱呼,來自何處???”凌沖兩口吞下一大塊rou,只覺腹中暖烘烘的十分舒服,也笑道:“我名凌沖,乃是大明金陵府人,兄臺如何稱呼?”大漢笑道:“金陵府?大明?離此可足有數(shù)萬里呢!難得小兄弟能來到這太玄山!我叫方有德,先父母年過五旬才有的我,感激祖上有德,因此得了這個名字!” 凌沖見方有德名字有趣,人也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二人你抓我拿,皆是大肚漢,不多時鼎中rou塊見底,方有德索性雙手抓住鼎耳,仰頭將鼎中rou湯喝的涓滴不剩,伸手一甩,那足有數(shù)千斤的大鼎帶動風聲,給他甩到了百丈開外,引得無數(shù)人大聲驚呼喝罵。 方有德哈哈大笑,仰頭將葫蘆中美酒飲盡,拍了拍肚皮,打了個飽嗝,十分愜意。方有德數(shù)次讓酒,凌沖只吃rou塊,卻不接那葫蘆,方有德也不勉強。二人一頓酒rou享用完畢,頓瞧對方十分順眼。 眾人之中,一個少年忍不住大皺眉頭,啐了一聲:“真是莽夫!”這少年生的唇紅齒白,衣著華貴,身旁還有十幾個下人仆廝伺候。一個捧劍的老奴笑道:“小王爺明鑒,那兩個潑貨衣著襤褸,絕非我九國之民,未受教化,自然粗俗了些。小王爺劍術超群,內功深湛,此次定能拔得頭籌,拜入仙門,為我大夏國放一異彩,何必與那兩個粗貨一般見識。” 那少年乃是九國之中夏國寧王之子,國主親侄,大富大貴。難得生來根骨靈秀,國主大喜,傾力培育,以國庫中秘藏仙草靈藥,為其伐毛洗髓,又重金請來國士劍師調教,果然練就一副高妙身手,此次奉了國主之命,趁太玄山門大開,拜入其中,若能尋一位二代弟子拜師,身價自然水漲船高,只要修煉有成,夏國有他之助,定能吞并其余八國,不費吹灰之力。 那少年名叫李元慶,自小說一不二,孤傲非常,他對國主伯父那點小心思十分鄙夷,“我只要能拜入太玄仙門,定能修成無邊法力,那時天下萬物,豈不任我予取予求?還在乎區(qū)區(qū)小國之位么!”凌沖與方有德旁若無人,看似瀟灑不羈,在他瞧來,卻是最瞧不起的一對泥腿子。若是在夏國之中,這兩人便是駕前失儀,立時腰斬的貨色。 李元慶哼了一聲,不去瞧凌沖兩個。忽聽有人大叫:“好冷!”“冷死了!”“離那家伙遠些!”李元慶轉頭望去,但見一個全身白衣,消瘦之極的身影緩緩走來,那人周身寒氣四溢,旁人離得稍近些,莫不覺如墮冰窖,忙不迭離他遠遠地。 李元慶眼睛微縮,看得出那人是修煉了一種特意冰寒功法,且火候圓滿,故而有此異象。此人竟能修成這等功夫,足可成為自己闖過劍關一大阻力。李元慶嘴上不言,心下卻暗自盤算如何方能勝過那人。 白衣人緩步而來,余者莫不如避蛇蝎,經過凌沖與方有德身旁時,凌沖眉頭微蹙,太玄真氣涌動,將那寒氣驅逐在外,不得存進。方有德嘿了一聲,肌膚之上略有黃光騰起,抗拒寒氣侵入,顯是一門秘法。那白衣人目光在二人面上一掃,慢慢踱開。凌沖只覺那人目光之中亦有無窮寒意,絕無半分人氣,面上一絲肌rou也無,便如一個骷髏鋪了一層人皮,十分駭人。方有德冷笑一聲,顯對那人甚是不爽。 趙乘風與任青步下蘆棚,將這數(shù)百人言語情態(tài)一一收入眼中,太玄山門重開,廣納弟子,乃是天大之事,郭純陽以下,為這一日耗費無窮功夫。這些來拜山之輩,只要九國出身之人,連祖上數(shù)輩人物生平,亦被打探明白。趙乘風與其師一般,精明之極,才被陳紫宗派來,把守入門第一關,挑選合意弟子。若是被魔教探子眼線混了進去,太玄劍派便是淪為正道笑柄,因此要慎之又慎。 趙乘風見那白衣人面相駭人,周身寒氣幾如實質,多瞧了幾眼。便聞一聲清越鐘鳴,響自太玄峰頂。任青與趙乘風對望一眼,點了點頭。趙乘風提聲喝道:“諸人聽清了!掌教真人有命,太玄重光大典正式開啟,爾等欲拜入本門,須當闖過三大劍關,方可得諸位真人青眼,傳授上乘法門。一入太玄,百死不悔!爾等且排好隊伍,到這面照魔鏡下走一遭!” 眾人抬眼望去,一座法臺高搭,一座森然門戶之上懸著一面寶鏡,光華燦燦,正是那照魔鏡。趙乘風續(xù)道:“這照魔鏡乃是本門一件異寶,但凡有修煉魔門功法之輩,無論修為如何,皆可映照而出,絕不會錯。爾等若有修煉魔功便是魔教細作,被此鏡照出,立時殺無赦!左右,命他們入門鑒形!” 第141章 百三七 鳳兮郡主 秋少鳴 自有道童侍者向前,命人一一在那照魔鏡下走過,鑒別是否為魔門細作。自天地初開,便有玄魔兩道相爭相斗,不計手段。太玄山門重光,魔教絕不會不理,定會想盡辦法,要么派遣細作混入內門,要么群相來擾,總要讓太玄劍派丟個大臉面,再者前日那血幽子重又出世,血河宗余孽又死灰復燃,太玄劍派雖然不怕,但若被他們落了面皮,也是惡心。 臺下眾人悄無聲息,如被捏住脖頸的鴨子,抻著頭,縮著肚子,一個個往照魔鏡下走去。每一人在照魔鏡下都要站立數(shù)息,那照魔鏡有一尺方圓,鏡面陰沉,四周刻滿道家符咒,一望而知乃是數(shù)百年以上的古物。 來參與大比之輩,大多不過學了幾年拳劍坐功,只算個凡俗的高手,哪里見過仙家法寶飛劍?多是十分好奇,挺著脖子,抬頭去瞧。照魔鏡上數(shù)息過去,若是陰沉依舊,便換下一人來試。 轉眼間,數(shù)十人自鏡下走過。那寶鏡全無動靜。方有德拍拍雙手,與凌沖說道:“凌兄弟,我要去試一試那鏡子,你去也不去?”凌沖望望那白衣人,點頭道:“也罷,早晚要過,陪方兄見識一番?!?/br> 話音方落,只聽一陣喧嘩之聲傳來,“快瞧!鏡子!”“咦?鏡子怎的變色了?”凌沖抬眼一看,卻見那照魔鏡鏡面之上金光流轉不定,忽地傾瀉而下,罩定下方一人。那人是個中年漢子,見金光罩落,面色大變,駕起遁光便走。 趙乘風眼皮一抬,喝道:“魔教賊子,哪里逃!”袖中一道劍光飛起,如靈蛇矯矢,眨眼追上那人,只憑空一繞,慘叫聲中,已將那中年漢子腰斬,鮮血內臟噴了一地。趙乘風瞧也不瞧尸體,抬手收了劍光,喝道:“爾等聽清了,若被照魔鏡查出身有魔道修為,便是這般下場!” 余下之人噤若寒蟬,他們大多手上都有幾條人命,也曾親手殺人,但似趙乘風這般殺伐果斷,毫無情面可講,還是感到十分不適,但思及只要渡過三關,便可直入仙門,修成道法,非但長生可期,更能把持無上權柄,一個個眼中卻又冒出精光來。 任青瞧在眼中,暗暗搖頭:“這一干人等大多利欲熏心,一心為己,去拜入魔教還差不多,來我太玄日后也是被清理門戶的貨色?!焙鲆姺接械?lián)屒皫撞剑瑢⑸砬皫讉€人撞在一旁,笑嘻嘻立在照魔鏡之下。那幾人被撞,本是大怒,見方有德孔武有力,粗手大腳,想起方才他扛鼎食rou的樣子,打個寒顫,靠在一旁,不敢爭持。 那照魔鏡精光流轉,忽然一縷玄光照徹,方有德身上一道金光騰起,與那玄光一碰即收。照魔鏡精光閃了一閃,歸于沉寂。趙乘風只覺后牙根有些疼癢,任青也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二人瞧出方才那道金光分明是佛門佛光一類的護身法術,佛門之中修成這等護身法力者,無不是高僧大德,降妖伏魔,坐鎮(zhèn)一方。 那方有德年紀輕輕,絕不會超過三十歲,居然修成這道佛門秘法,顯見資質非凡,生有佛緣,不去好好修持佛法,偏生跑來太玄峰,參加入門大比。兩人好比一拳打在了空處,胸口憋悶無比。但太玄劍派有言在先,只需非是魔教細作,胎動境之下,有心拜入太玄者,皆可前來。方有德雖是修成佛門法術,但絕非魔門jian細,兩人雖覺別扭,卻找不出甚么借口將他轟下山去。 方有德瞧了自家身上那道金光,似乎頗有苦惱之色,又沖凌沖招招手,示意他跟來,便過了門戶,叉手站在一旁。他方才施展的佛門法術,在場眾人大多不識,瞧不出奧妙之處,但凌沖等幾人卻是心頭一凜。 李元慶暗自大罵:“這廝太也不要面皮,明明修成佛門法力,便是拜入楞伽寺、金剛寺也是好的,卻巴巴跑來此處,非要入太玄學劍!這方有德一身修為極厚,乃是我之強敵,不可掉以輕心了!” 人群之中一位高挑的紅衣少女秀眉微蹙,冷笑了一聲,自語道:“好端端一個修佛的種子,卻要學練劍術,豈非南轅北轍?若是太玄劍派真收他入門,還不知要如何頭疼呢!”身旁一位侍女打扮的少女笑問:“郡主是說方才那大漢么?奴婢只見他身上有金光閃過,難道那人是那座寺廟里的高僧假扮的么?” 那少女喚作鳳兮,乃是九國之中羽鳳國的郡主。羽鳳國與夏國長年大戰(zhàn)不斷,乃是世仇,若非有太玄劍派仙師壓制,早已拼個你死我亡。鳳兮郡主亦是才智高妙,自小便有出世之志,修習羽鳳國王族秘傳道法,頗有進境。這才被選來,參與太玄大比。 她早已瞧見李元慶,世仇熏陶之下,自也不會對那李元慶有甚好臉色,若是被李元慶拜入仙門,修成法術,只怕羽鳳國王族總有一日要被他殺得干干凈凈。因此此次大比,鳳兮郡主志在必得,便是落選,也要不惜一切,想辦法將李元慶拜師之事攪黃方可。 人群之外,一位偏偏少年負手傲立,身披一襲白色道袍,皆以龍綃織就,入水不溺,遇火不焚。身旁一位中年道士,更是氣度沉凝,二人方才施施然走來,便瞧見方有德身披佛光,自照魔鏡下走過。 那少年哈的一笑,指著方有德說道:“盧師叔快瞧,那漢子分明是佛門弟子,也來參與大比,當真有趣!”那盧師叔瞧了一眼,也自微笑道:“不知是誰的弟子,當真胡鬧!只是太玄劍派有言在先,不好將他轟了出去。若是真被他闖過三關,不知郭掌教收是不收?” 少年忽然皺眉道:“盧師叔,我七玄劍派劍術絕不在太玄劍派之下,遠祖宗師更是穩(wěn)壓那郭純陽一頭,為何非要命我拜在姓郭的門下?我留在本門修行,豈非更好?那郭純陽又非甚么純陽老祖,要我秋少鳴給他下跪叩頭,當真是笑話!” 第142章 百三八 謀奪大位 盧師叔面色一變,低喝道:“師侄慎言!此處乃是太玄劍派地界,豈可口無遮攔!”那少年秋少鳴勉強住口,面色卻是十分不服氣。盧師叔嘆了一口氣,說道:“你也是年少無知,不能怪你。你可知雖不姓鄭,卻是祖師嫡傳后人,難得資質聰慧,乃是上佳的修道材料。祖師對你著實寄予厚望?!?/br> “至于命你拜入郭純陽門下,本門七大道訣,包羅萬有,尤其無形劍訣更是劍訣之中最為凌厲的一種。但饒是如此,千年以來,始終不能將太玄劍派壓制,難得他們兩百年前真氣逆沖上腦,居然舉派攻打血河宗,元氣大傷。今日重開山門,廣納弟子,乃是萬載不易的良機!只要你拜入郭純陽門下,老祖又已將無形劍訣傳你,你兼修兩家無上劍訣,修為定可一日千里,不出百年,太玄劍派下代掌教便非你莫屬!” 秋少鳴咕噥道:“我只求長生不滅,掌教虛位又何足道哉!”盧師叔道:“你哪知坐上太玄劍派掌教之位的好處!太玄門中有一部《太玄一炁清經》,歷代唯有掌教一人方有資格修習,傳說其上記載了無上道法,得之便可進窺純陽之上的境界!老祖修成純陽已歷千載,雖得長生,卻非不滅,若是劫數(shù)臨身,一樣有隕落之憂。唯有參悟那部《太玄一炁清經》,方有希望再上層樓,真正超脫世間,那時便可舉世無敵!” 秋少鳴張了張嘴,問道:“老祖之意,是命我混入太玄門中,盜取這部真經么?”盧師叔冷笑道:“莫說你這點微末修為,便是老祖自家法力通天,也不曾起這個念頭。那郭純陽修為倒也罷了,太玄劍派卻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底蘊深厚,老祖便疑心那太玄峰中藏有甚么極厲害的物事,足可保太玄基業(yè)不滅!” “你只需按部就班,拜郭純陽為師,勤懇修行,討得郭純陽的歡心,一步步將掌教之位收入囊中便可。老祖乃是純陽修為,時光漫漫,總能等得起。你要謹記,自此刻起,要將郭純陽視為授業(yè)恩師,畢恭畢敬,好生侍奉。凡事皆要以太玄弟子身份謀算,七玄劍派自此與你再無干系。待到你登臨掌教大位的那一日,老祖定會親身降臨,為你道賀!” 秋少鳴長吸一口氣,緩緩道:“多謝盧全師叔提點,弟子明白了!請老祖放寬心,不出三百年,我定將那部《太玄一炁清經》雙手獻與老祖!”盧全面上現(xiàn)出一抹微笑,點頭道:“好!秋師侄有這等雄心,定會老祖慈心甚慰!那入門三關大比,據(jù)老祖推算,也無甚玄妙之處。無非考校你等對劍術、真氣的領悟變化。老祖當年曾得一位上古真仙道統(tǒng),其中有一道法門最為玄妙,老祖精心推算,創(chuàng)出一部無名法門,傳授于你,便是為了今日局面?!?/br> “那部功法雖名無名,卻至為神奇。所練成的真氣無性無質,不落五行。而一旦再修煉旁的法門,卻又可將這真氣任意悉數(shù)轉化,最是便利不過。這些弟子大多是凡間之輩,便自娘胎修煉,又能練出甚么名堂?你的無名法訣,不下于本門最好的練氣法門,尤其練成的真氣可以隨心所欲,轉化其性,只要得了太玄劍派真氣修煉的法門,便可一蹴而就,修成厲害手段。那些毛頭小子又如何是你的對手?” 鄭聞資歷極老,修成純陽境界幾近千載,輩分之高,正道之中僅有清虛道宗絕塵道人可堪匹敵。只是七玄劍派道統(tǒng)中并無純陽之上的成法,鄭聞苦惱煩悶,道行不得存進,只能轉而修煉幾門應用法術,聊勝于無。不得不將主意打到其他門派之上。魔道七派傳承久遠,但魔道功法與玄門相沖。佛門法訣雖然精妙,但猶重悟性,鄭聞也不欲改換門庭,思來想去,唯有玄門六宗,方可下手。 太玄劍派老一輩高手死傷殆盡,除卻墮輪回轉世便是魂飛魄散,門中唯有一個惟庸道人一個純陽支撐場面。那一部《太玄一炁清經》又足夠精妙,鄭聞確信若能得在手中,不出百年必有成就。郭純陽手持此經,便如三歲小兒手持黃金行走鬧市,招人覬覦。 鄭聞自思若強取豪奪,郭純陽定必不允,拼個魚死網破,反為不美。因此選定了秋少鳴,命他拜入郭純陽門下,以他資質,不難將太玄劍派至高真?zhèn)鲗W到手中,待數(shù)百年后郭純陽退位,自可壓制葉向天,將太玄掌教的大位握在手中,那時方可光明正大取得《太玄一炁清經》。 鄭聞甚至還將七玄劍派的無形劍訣一并傳授給秋少鳴,便是擺明車馬,只要你郭純陽肯傳授秋少鳴太玄真?zhèn)?,無形劍訣便予取予求。到了鄭聞這等境界,所思所想唯有修成更高法力,遨游星空,得大自在。門戶之見、玄魔之別,早已不甚在意。只要換得《太玄一炁清經》一觀,突破現(xiàn)下桎梏,便將祖?zhèn)鳠o形劍訣傳與外人也算不得甚么。 秋少鳴得了鄭聞授意,必要時可以無形劍訣換取太玄秘傳。鄭聞還恐事不妥帖,特意命大弟子段克邪前來壓陣。郭純陽身為一派至尊,眼界極高,秋少鳴欲拜入門下,必要在入門三關大比中拔得頭籌,那時周其道人處已打通關節(jié),再來為他說項,郭純陽想必亦會答允。盧全說道:“時辰不早,師侄還是早些往那照魔鏡下走一遭,師叔靜候佳音?!鼻锷嬴Q微笑拱手道:“便請師叔做那壁上之觀,小侄去去便回!” 第143章 百三九 佛門小神通(求推薦) 秋少鳴大踏步而去。凌沖此時亦已立于照魔鏡之下。照魔鏡騰起一道精光往他身上照來。趙乘風與任青對他的關注還在其他人之上,若凌沖真拜入郭純陽門下,便是掌教嫡傳,雖與他們同輩,但權柄卻是大了太多,足可左右太玄劍派門中局勢。 凌沖吃那精光一照,并無佛光透出,而是一道青氣凌空,小指粗細,矯矢若靈蛇。趙乘風一見,滿面俱是驚詫之色。連任青見了,亦自驚異不已。這青氣正是太玄練氣法門修煉有成而生的異象,凌沖真氣之精純,趙乘風與任青與他同等年歲時,也遠遠不如。 趙乘風見了那道青氣,心下暗道:“罷了!這位小師弟功力深厚,亦是下過苦功的,沖這一點,待會我不令你太過難堪便了!”那青氣與精光一沖,雙雙消散。趙乘風喝了一聲:“過關!”凌沖向他一拜,趙乘風不敢怠慢,微微還禮。眾人見他二人一般服飾,又是知禮而拜,先前只道凌沖是個方外野散,不成想居然亦是太玄弟子。 當下有人便大聲喝道:“那小子分明是太玄弟子,為何還要參與大比?”另有人附和道:“不錯不錯!那小子既然入門,為何還要參加大比?我等辛苦修煉數(shù)十載,太玄劍派太也不公!” 任青雙目冷冷一掃,森然道:“此次大比正道五宗同道皆有長老來賀,當著他們金面,我太玄劍派如何敢暗中舞弊?那位少年確是門中長老新收的記名弟子,只是還未正式列入門墻,此次與爾等一般參加大比,本門亦一視同仁,絕無偏頗。若有人還覺不公,盡可退出。本門絕不為難,還會贈與一卷道書,上載法訣,足可修煉至煉罡之境!” 任青追隨其師百煉道人,掌管門中清規(guī)戒律,法度森嚴,這一出口,登時鎮(zhèn)壓全場。那些鼓噪之輩立時不敢做聲,他說的好聽,若是現(xiàn)下退出,還得贈一部道訣,足可修煉之煉罡境界。但這道訣雖好,也只是糊弄平庸之輩的,又豈能比得上太玄門中真?zhèn)鳎?/br> 今日到場之輩,大多苦修經年,為的便是一躍化龍,從此踏入仙門,長生不死,皆要奮勇爭先,誰肯為了區(qū)區(qū)小利,放棄大好良機?任青目光逡巡良久,見無人應聲,喝道:“既然如此,下一位!” 眾人不敢聒噪,依次在哪照魔鏡下過了一遍。方有德湊上前來,挑起大拇指笑道:“凌兄弟,你居然是太玄門中長老內定的弟子,老哥真是眼拙!”凌沖苦笑道:“我資質不成,師尊只收我做個記名弟子,若能通過三關大比,方才正式收歸門下。方大哥取笑了!倒是方大哥為何一身的佛門法力,卻還來太玄派參加入門大比?” 方有德面上現(xiàn)出苦惱之極的神色,說道:“凌兄弟有所不知,我祖上本是大明之民,只因辟禍戰(zhàn)亂,舉家遷徙到這極西之地謀生,誰知路遇馬匪,全家被殺個干干凈凈。我那時唯有三歲,正要吃那一記斷頭刀時,恰巧一位老和尚路過,伸手將強盜盡數(shù)殺死,救了我出來。” “那老和尚本是金剛寺一支別傳,當下將我?guī)Щ匾惶幮R,撫養(yǎng)我長大。本欲傳我佛法,是我生性頑劣,不肯就學,勉強學讀了幾年經文,開啟了幾門佛門小神通。那老和尚便即圓寂,我不肯呆在寺里受罪,便連夜偷跑下山。聽聞太玄劍派廣收門徒,是以來碰碰運氣!” 凌沖見識不廣,聽方有德之言,也不覺有甚么。若是趙乘風與任青聽到,定要驚掉一地下巴,大嘆方有德敗家,好好的佛法不學,卻偏來玄門湊熱鬧。佛門修行之道,與玄門大相徑庭,號稱有八萬四千法門,條條皆可證得真如,照見自我,明見心性。 便如楞伽寺,為中土第一佛門真?zhèn)鳎v求宿世智慧,一朝開悟。門中七大法門,修成一門,便足以驚天動地。以一寺之力,鎮(zhèn)壓中土萬載,聲名不墮,玄門六宗亦無可奈何,豈是幸至? 又如那西域金剛寺,寺中號稱有萬般法門,精微奧妙,即身成佛,當世成就,門徒眾多,與中土玄門分庭抗禮。佛門修持,有一道法門十分殊勝。乃是口誦心憶經文,一心空明,忽然得諸佛加持,了悟宿世智慧,開啟種種神通境界。佛門一心解脫生死,超脫輪回,不求神通,但修行之處,往往身具不可思議之神通妙法,護法伏魔。 佛門之中號稱有十八大神通、四十八中神通,一百零八小神通。每一大神通皆有數(shù)種中神通合煉而成,每一中神通皆有數(shù)種小神通合煉而成。世人修行,欲得小神通,須得勤懇修持,持戒守律,還要機緣穎悟,方得開啟一門,至于威力如何,還要依著自家心性稟賦而定。有的小神通降妖伏魔,威力至大,有的卻是形如雞肋,令人哭笑不得。 方有德本是懶散的性子,喜酒好rou,不肯守那清規(guī)戒律。誰知偏偏與佛有緣,佛門經卷過耳不忘,一眼便熟,惹得寺中僧侶俱都感嘆佛菩薩偏心薄厚。方有德修煉佛門坐功法門,耐下性子日夕誦讀經卷,居然機緣巧合,開啟兩道小神通。偏生寺中唯有當年救他性命的老僧還能略略管著他,待那老僧圓寂,立時如鳥歸林,星光燦爛的一塌糊涂。 佛門不以生死為意,方大爺將那老僧火化,誦了幾遍往生經文,便自偷跑下山,大口吃rou,大口喝酒。偶然聽聞太玄劍派廣開山門,這廝于佛法相應如斯,偏生不肯用功,偏生羨慕玄門飛劍凌空之道,一心欲學劍仙的手段,腦袋一熱,便即西來,一路之上,著實禍害了不少熊羆虎狼之輩,俱都落在他五臟廟中。 凌沖若是知曉其中底細,定必要翻個大大的白眼,此時他卻未這一身二代弟子的裝扮犯愁。葉向天行事素來我行我素,郭純陽金口已開,凌沖便是自家?guī)煹?,命人趕制了一身玄衣道袍,送與凌沖。按理說來,凌沖尚未通過大比,也未拜過祖師,穿不得這二代弟子的道袍,葉向天哪管那些?興之所至,便命凌沖穿了,果然鬧出許多誤會。 第144章 百四零 化尸神光! 照魔鏡光華亂閃,眾人次第自鏡下穿過。此次三關大比,太玄劍派曾有明言,只要身家清白,并非別派弟子,修為在胎動境之下,皆可前來。那照魔鏡除卻能分別魔門細作、魔教功法之外,還可判斷弟子修為如何,修煉的那一派法門。九國選派的弟子大多修煉了不同道法,有些還是太玄劍派歷年有意散播出去。 這些道法大多不甚高明,適合凡人修煉,卻能挑選出資質最好,最合修煉太玄劍訣道法的一批人種。太玄劍派孤懸極西之地兩百年,封山閉鎖,不與世間往來,靠的便是這九國所出的弟子,維系香火不斷。只是道訣傳入九國,被王室大臣、高官顯貴得到壟斷,不肯傳與百姓。普通百姓欲要修道,唯有立過大功,又或是被王室顯貴看中,收為奴仆,方能得賜一篇半頁,所學亦不甚精妙完整。此事太玄劍派卻也知曉,卻覺無甚必要去管。 魔教中人似乎也知太玄劍派必有法子驗證弟子是否修煉魔道功法,不好安插細作,因此并未在此處大做文章。照魔鏡精光之下,只又一人被查出身有魔道修為,趙乘風二話不說,亦是一劍斬之。玄魔兩道,相爭相斗,絕無妥協(xié)之時,必欲對方斬盡殺絕,方才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