匯南廣場當(dāng)天人數(shù)高達4000多人，天荷準(zhǔn)備1000套化妝品全部售罄，開業(yè)第一天創(chuàng)下高達近3萬元的營業(yè)額，毫無名氣的小牌子在一夜之間家喻戶曉，轟動了整個江銅市商圈！受到國家商業(yè)總局的重點關(guān)注！”

    “哇?。?！”舞蹈演員們不自覺發(fā)出贊嘆聲，每個人面色喜氣洋洋，覺得與有榮焉。

    “這個記者寫的稿子好激動人心啊，可惜沒把露珠的大名全部寫上！”

    “估計是沒經(jīng)過同意，保護露珠個人隱私，所以才沒寫上去，你看照片拍的都是遠鏡頭，沒有給個人特寫?！?/br>
    “真是可惜了，早知道寫的這么好，我就主動湊過去讓他多拍幾張照片了！”

    “別吵別吵，還沒讀完?！毕蜿柖读硕秷蠹垼创蠹野察o下來，才繼續(xù)道：

    “歲月更迭，底層人民生活水平逐漸提高，這位白大師的新潮銷售模式引得全民瘋搶，如同驚蟄前的第一聲春雷，意味著我國商業(yè)即將進入全新騰飛時代，讓我們用朝氣蓬勃的姿態(tài)，迎接轉(zhuǎn)折時刻的到來！”

    眾人聽完又忍不住“哇”了好幾聲，聽得意猶未盡，再聽幾遍都不覺得煩。

    陸敏敏使勁揉搓著白露珠的胳膊，叫道：“白大師！厲害了白大師！”

    白露珠被她搓得上半身不斷搖晃，腦子里卻在琢磨最后一段話，目前的確朝氣蓬勃，或者更應(yīng)該說是朝氣都在蟄伏，人人都察覺到了一些動靜，

    人民日報今天這么一寫，算是捅破了第一層窗戶紙，給了群眾強而有力的希望。

    一份報紙讓大家的情緒全都亢奮起來，在化妝間里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白露珠拿著化妝品禮盒敲響團長辦公室的門。

    “進來。”

    聽到里面?zhèn)鱽砺曇?，推門進入，團長正將大衣外套掛在衣架上，一回頭見到是她，立馬露出一張燦爛的笑臉：

    “露珠來啦，今天早上我到團里之前，就在家里看過報紙了，看得我心臟撲通撲通跳，原來昨天的活動那么熱鬧，你可創(chuàng)下壯舉了呀！”

    白露珠被團長高興的情緒感染，眼里帶了點笑意，將化妝品套裝放在桌子上，“團長，這是特地給您帶回來的?！?/br>
    “哎喲！”莊芙蓉正打算倒一杯熱水，看了后連忙放下水杯，走到桌子前面，捧起白盒子套裝看了一圈，驚喜問：“這就是報紙上被全民瘋搶的套裝？”

    白露珠點頭：“對，里面東西很齊全，我當(dāng)初談的三十套化妝品，也就是這個?！?/br>
    “太謝謝了，露珠，你真有心?！鼻f芙蓉拿著化妝品套裝愛不釋手，“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這可是全民瘋搶的套裝，我也無法拒絕啊！”

    “您別客氣?！卑茁吨槊虼揭恍Γ皥F長，報紙既然都看到了，想必接下來我要說什么話，您大概也知道了吧？”

    莊芙蓉將盒子放回桌上，往里推了推，一手拿著茶杯，一手摟著白露珠肩膀，走到沙發(fā)上坐下。

    “你想提什么要求盡管提，團里會盡量配合你，說起來這一次都是為了團里才搞出這么大動靜，露珠，我心里一直記著你這份情。”

    “不是什么要求。”

    白露珠起身幫團長泡茶，“就是昨天活動還沒結(jié)束的時候，被很多廠商攔著，提出的待遇我都沒搭理，怕他們找到團里來，影響大家工作?！?/br>
    “我早上看到報紙的時候，就想到這一點，你現(xiàn)在對于那些廠商來說，就是會生錢的香餑餑，想必會用盡方法來拉攏你，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自古以來便是如此，只要有利可圖，他們就絕對不會放棄?！?/br>
    白露珠點頭：“是這個道理?！?/br>
    莊芙蓉將絲巾拿下?lián)谏嘲l(fā)扶手上，目露擔(dān)心問：“露珠，你是怎么想的？你…究竟是想繼續(xù)跳舞，還是想去做銷售員？”

    話音落下，還沒等白露珠回答，又嘆口氣道：“沒有想到你除了舞蹈天賦高，銷售天賦居然這么高，如果你真想離開文工團，我也支持你，你不用不好意思開口?！?/br>
    光是看報紙就知道露珠要是離開文工團，就可以去銷售行業(yè)大放異彩，賺不完的錢。

    這年頭大家都是為了討生活，她苦苦堅持這個團，是為了讓全團人有飯吃，要是團員有了更好的出路，也不能攔著不放人。

    “團長，我沒有想過離開團里?！?/br>
    白露珠剛說完，莊芙蓉的眼睛頓時一亮，作為團里最有天賦的人才，如果可以留在團里，那自然是求之不得。

    “不過，團長您也知道，如果我不選擇一家品牌穩(wěn)定下來，便會有無數(shù)的人找上門，整天沒個安生?！卑茁吨榭戳死项I(lǐng)導(dǎo)一眼，發(fā)現(xiàn)她認同點了點頭，才繼續(xù)說下去：

    “我知道團里有規(guī)定不允許身兼兩職，所以打算和天荷談有關(guān)股份的事情，主要上班時間還是在團里，空余時間去幫忙天荷出一些策劃，做一些活動，作為補貼，以后每半年我會幫團里拿下至少三十套化妝品?！?/br>
    莊芙蓉愣了一下，“這…其實倒也沒有什么鐵規(guī)定不允許身兼雙職，普通人有一份工作就了不得了，除了像你這樣有本事的人，哪還有第二份工作的機會?！?/br>
    白露珠聽了一喜，“那團長您是同意了？軍區(qū)那邊要是知道了會不會有什么麻煩？”

    “雖然編制屬于軍區(qū)，但平時文職人員還是屬于地方管，再說軍區(qū)就算找麻煩也找不到你身上，都會先找到我。”

    說完莊芙蓉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嘆了口氣：“團里還不知道能堅持多久，露珠，你要是真能幫團里每半年提供三十套化妝品，也是減輕我心頭的壓力，所以想做就做吧，你這孩子穩(wěn)得很，我相信你。”

    白露珠受到鼓勵，一時間有了底氣，看著團長的面色，又問：“是不是有了什么新消息？咱們團…”

    “動靜一直都有，裁撤令就像一把刀提在脖子上，咱們離軍區(qū)太遠，江銅又靠著首都，大小文工團數(shù)不勝數(shù)，估摸著這趟演出完，佳夢回不來，就快了?！?/br>
    白露珠沒再繼續(xù)問，因為心里清楚，顧佳夢這一趟多半是留在軍區(qū)，不會再回來了。

    但她已經(jīng)做好決定，這次為了老團長，即便是被裁撤，也不會讓文工團像上輩子一樣就此解散，消失在時間長河里。

    -

    練習(xí)一天下來，中午吃飯到食堂被攔著，下午進練習(xí)室被攔著，這些人都是有國營大廠，區(qū)級工廠縣級工廠的背景，拿到一封介紹信進來，非常容易。

    家家拋出各種誘惑人的條件，說得天花亂墜。

    任他們說破嘴皮，白露珠下巴都不點一下，沒表現(xiàn)出任何心動的意思。

    最后這些人全被團長請過去。

    等到快下班時，團長透露出很多人都客客氣氣，但有幾家明里暗里威脅，如果不幫忙，便要到軍區(qū)去舉報。

    這幾家直接被保安請出去后，惱羞成怒破口大罵，聲稱再也不會來了，要去別的文工團請演員化妝做活動。

    白露珠沒將后面的事放在心上，只是對團長感到非常抱歉，同時想到父母那邊應(yīng)該也有不少人過去sao擾，便早早回了家。

    剛進巷子，就看到父母站在門口和章遠山說話，旁邊站著張安美。

    “爸媽。”白露珠從自行車上下來，“章廠長，怎么這個時候來？等下天黑回去不太方便吧？”

    章遠山手里抱著皮包，“沒關(guān)系，我在招待所開了房間，知道你下班晚，早就做好準(zhǔn)備了?！?/br>
    在她回來之前，張安美已經(jīng)介紹過了，知道彼此都是誰。

    寒暄兩句，張安美知道他們要聊正事，便轉(zhuǎn)身離開。

    父母沒進家門，直接掉頭去供銷社買菜，準(zhǔn)備晚上招待章遠山。

    白露珠搬了兩張凳子到院子里坐下，將小茶幾也搬出來，給他倒了杯茶，又抓了一把瓜子花生。

    章遠山搓著膝蓋，“白同志，別忙了，再忙我都不好意思了，本來就是突然上門打擾?！?/br>
    白露珠給自己沖了一杯麥乳精，拿了兩塊雞蛋糕出來，準(zhǔn)備邊墊肚子邊聊，“這哪里算忙了，根本沒拿你當(dāng)外人。”

    章遠山一聽這話，心里頓時踏實不少，笑著道：“白同志，今天應(yīng)該有不少人到團里去打擾你吧？我下午坐車過來就遇到不少熟悉面孔，有的人臉色一看就知道吃了閉門羹?！?/br>
    “是不少，煩得很。”白露珠沒有多啰嗦，開門見山道：“大家合作都是跟利益掛鉤，但是比起利益，我還在乎交情?！?/br>
    “我懂我懂?！贝蜻^幾次交道，章遠山非常清楚白露珠的性格，能果斷絕不拖泥帶水。

    掏出皮包里的文件袋放在茶幾上，再推到她面前，“白同志，如果你有興趣離開文工團，就直接到天荷來當(dāng)銷售總監(jiān)，一個月五十塊底薪，另外扣除60%人工成本，直接拿20%銷售提成，每年再額外給你獎金，以后我負責(zé)生產(chǎn)，所有關(guān)于銷售的事情，你全權(quán)做主，至于房子，廠里有干部樓，你若是不滿意，可以在家屬院旁邊另外為你蓋一棟你滿意的房子。”

    扣除人工成本的20%提成，就拿昨天的營業(yè)額來說，27951扣除60%的人工成本，就是3354塊錢。

    當(dāng)然昨天那種盛況不可能每次都遇上，何況賣的越多市場便越飽和，想要賣的更多，就得往外地發(fā)展，需要更多資金投出去，這部分當(dāng)然也會算在成本里。

    如果她離開文工團，這確實是一個短時期內(nèi)暴富的機會。

    但因為私人不能投資買賣的政策，其實這一點鈔票“并不值錢”，放在銀行里是傻子才做的事情。

    何況她不打算離開文工團。

    因此，如何在兩年之內(nèi)將利益更大化，錢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等到政策開放，自己立馬能當(dāng)家作主，才是應(yīng)該考慮的事情。

    白露珠吃完雞蛋糕，拿出手絹擦了擦手指，“我很喜歡跳舞，不能去你們公司上班?！?/br>
    章遠山暗自嘆了口氣，抬頭瞄了一眼白同志家的小院子，又想起昨天去人民銀行送禮盒時，聽到關(guān)于賀同志的家世。

    早有心理準(zhǔn)備，這些能讓大部分人跳起來的條件，可能進不了白露珠的眼里。

    “如果白同志不打算離開文工團，我們換一種合作方式，昨天通過區(qū)里商量，拿出我所擁有的10%股份再加上區(qū)里交出來的5%股份，邀請白同志成為天河的股東，對于廠里一切所有事情擁有話語權(quán)，年底除了可以獲得總利潤的15%分紅，還擁有股東票選權(quán)?！?/br>
    “這種合作方式，白同志可以不用到天荷來上班，廠里也不會管你在外做什么，但是區(qū)里提出一個條件，每年必須為天河創(chuàng)造不低于20萬元營業(yè)額，達不到目標(biāo)不能分紅?！?/br>
    白露珠看完手里的文件，對廠里情況有個大概了解，原本章遠山占股份55%，區(qū)里所有人加起來占百分之45%。

    但是區(qū)里的45%股份在天河進入商場之后，三年之內(nèi)并不參與分紅，每年直接拿6萬元利潤，章遠山自負盈虧。

    去除交給她的股份后，章遠山占比45%，區(qū)里占40%，依然是廠長的話語權(quán)更大。

    三年合同，白露珠眼神微閃，再抬頭時面色不驚不喜，“你就不怕養(yǎng)大他們的胃，等到合同結(jié)束后被架空？”

    章遠山一愣，隨即自信道：“那不可能，他們不懂化妝品如何生產(chǎn)，也不懂得如何銷售，只是白拿錢罷了，怎么會把我架空，何況我的股份更多?！?/br>
    “我對于他們來說，就如同你對于我，粗俗點說，都是一塊大肥rou，怎么可能舍得松口，誰會放著鈔票白白流走？”

    見他如此自信，白露珠便不再多說。心里對比下章遠山提出的兩個條件。

    1、去上班的話，可以分到一套好房子，再安安穩(wěn)穩(wěn)獲得20%個人銷售提成，每個月少說賺個四位數(shù)。

    2、每年獲得天荷總利潤的15%，錢當(dāng)然是多得多，但作為股東除了要承擔(dān)一定的經(jīng)營風(fēng)險，還要創(chuàng)造20萬元營業(yè)額。

    20萬營業(yè)額，并不是20萬元利潤，聽起來嚇人，對于她來說沒有多大壓力，最終同意這個條件，簽下章遠山早就準(zhǔn)備好的合同。

    成為天荷化妝品廠的股東。

    一簽完章遠山便浮夸地松了一口氣，雙臂伸直癱在椅子上，拍著胸口道：“這顆心終于放下來了！”

    -

    父母買了rou菜回來，沒有先問女兒談好了沒有，進入廚房忙活晚飯。

    白露珠與章遠山坐在客廳，詳談關(guān)于更多關(guān)于化妝品的問題。

    既然都打算要一起合作了，便要擰成一股繩共同往前沖。

    “白同志，你沒有去過外國，居然也了解這么多國外貨，真是太驚喜了！”

    “我對象的姐夫是海員，經(jīng)常從海外帶東西回來，有時候還會帶一些關(guān)于舞蹈的雜志，里面都附帶演員裝扮，偶爾看到便留意了?！?/br>
    越往下聊，章遠山便忍不住深深感嘆，真的搶到寶了！

    “吃飯了露珠?！?/br>
    父母知道有點晚了，特地從國營飯店買了不少葷菜回來，煮好了米飯，炒了幾個素菜便可以開始吃飯。

    一盤冰糖醬肘子，黃豆?fàn)F豬蹄，馬鈴薯豆角燒排骨，清蒸了一條鱸魚，涼拌蘿卜絲，熗炒綠豆芽，清炒藕片，還有昨天剩下的鹵rou。

    這么多好菜，章遠山覺得受到了重視，對著父母連連鞠躬，一再說感謝。

    吃飯前白志誠從鄉(xiāng)下趕回來了，雙手插在軍外套口袋里，走得那叫一個神采飛揚，待看到章遠山在后，立馬狗腿招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