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燁掀開她濕潤的一綹頭發(fā)，察覺徐久到對他的觸碰反應(yīng)僵硬，松了松領(lǐng)子，坐在她對面的沙發(fā)。

    “先生，您喝酒了”

    霍燁神色淡淡，笑起來不像笑，深邃的目光注視她：“說說你?！?/br>
    徐久避開，搖頭：“沒什么值得說的?！?/br>
    興許霍燁也不愛聽，那些臟事，說出來純粹就是惡心人。

    空氣中漂浮的酒精氣息昭示霍燁今晚出去喝的不止一點那么簡單，四分醉意六分清醒，直直看著徐久，讓人沒有退路，避無可避。

    “別、別看我了?！毙炀糜行┛慕O的出聲，霍燁指了指她的眼角，徐久順手抹去，很快低頭弄干凈殘留的淚漬。

    霍燁眼神中的流露出來的那一點憐憫就像一把劍生猛的劈進(jìn)內(nèi)心，有的事過去就是過去了，無論好壞，不去記起來就沒什么放不下。

    可是從來沒有人用這樣的眼神看過她，這讓徐久無端感到一絲委屈。

    徐久淡淡的說：“只是夢到過去一點不好的事?！?/br>
    那次母親被毆打完之后，她名義上的生父，直言等她成年后把她兩萬塊賣給村里的一名住戶當(dāng)媳婦，甚至母親之后逝去，也沒讓這人的良心回來。

    她收起所有情緒：“先生，我去給您煮碗醒酒湯?！?/br>
    孤零零的影子走進(jìn)廚房，霍燁的目光隨她移動，雙手疊在頸后靠著，若有所思。

    酒后的勁頭一陣一陣直逼大腦，霍燁今晚有個聚會，實際上喝了很多，大家都拼命似的灌酒，他酒品一慣好，縱使再醉，也能撐到回家后，在夜深人靜的時刻使自己沉入理智游走在邊緣的狀態(tài)。

    徐久端著醒酒湯，接近霍燁才發(fā)現(xiàn)男人已經(jīng)睡下了。高度的酒精讓男人眼瞼微微發(fā)紅，英俊冷硬的輪廓一下子柔和起來，她看得微微入迷，把醒酒湯放在桌上，猶豫著要不要馬上叫醒對方。

    霍燁這時睜眼，對她笑了笑，由內(nèi)向外的笑，而非積聚在眼睛不帶感情的偽笑。

    男人說話低沉沉的：“丫頭，來了霍家就不需要再忍。”

    霍燁這話，是給徐久底氣。

    比常人溫?zé)岬臍庀⒎髟谛炀媚樕?，明明喝酒的人是霍燁，微醺的卻變成徐久，她甚至覺得自己好像醉了，因為霍燁的一句話。

    第13章 即親即分

    霍燁徹底醉了，目光幽幽的落在徐久臉上，酒意直達(dá)眼底，有幾分懶散和松懈。

    他看著徐久，開口：“別這么看我，我還沒醉?！?/br>
    徐久：“……”忍下嘴角即將翹起的笑意，但凡喝醉的人沒有人嘴上承認(rèn)自己喝醉的，霍燁也不例外。

    褪去幾分成年男人的成熟，此時的霍燁顯出一絲幼稚的孩子氣，眼神異常專注地焦灼在徐久身上，行為放在平時或許會比較無禮，可誰叫男人外貌好，又乘著醉酒的瘋，做什么都是值得諒解的。

    徐久由著霍燁一直看她，伸手碰了碰男人漸漸升溫的面龐,輕聲建議：“喝完醒酒湯我送您上去休息?！?/br>
    霍燁嗤笑：“我醉了嗎？”

    他晃悠悠躺進(jìn)沙發(fā)：“好像是醉了?！?/br>
    骨節(jié)分明的長指懶洋洋搭在沙發(fā)一側(cè)，如同一頭困倦的豹子，沒去動徐久的醒酒湯。

    徐久看他閉起眼就要入睡，只好自己用勺子一勺一勺把醒酒湯送到霍燁嘴邊，霍燁只是懶，但他樂意配合徐久的動作，一點脾氣都沒有。

    湯碗見底，徐久替霍燁擦了擦嘴角：“先生，我送您上去吧?！?/br>
    霍燁未起身，過一會兒掀開眼皮，見徐久想扶他，就自己撐直身：“時間不早，你去休息我自己上去能行。”

    徐久跟著走在霍燁身后，廊道昏暗溫暖的光照明一路，這所別墅延承了原來的風(fēng)格，有些裝修沒動過，保留至今，包括壁上的雕畫。

    藝術(shù)畫偏向曖昧不明的風(fēng)格，女人跟男人向來是人類永恒的主題，徐久經(jīng)過數(shù)次廊道，饒是看多了也有些沒能適應(yīng)，尤其是跟著霍燁走，對方喝醉的狀態(tài)，男人獨有的氣息夾著酒精溫暖的從旁邊發(fā)散，她的大腦在此情此景變得飄忽不定，刻意繞開霍燁走開一段距離，哪知走在前面的霍燁轉(zhuǎn)身看她。

    霍燁頭偏了偏，抬起手臂閑漫地搭在一旁的廊道，手指正中畫上比較敏.感的畫像，徐久聽到他的聲音一頓，眼睛頓時睜圓了看著他手指所搭的地方。

    霍燁關(guān)注著小姑娘一驚一乍的舉動，濃眉挑開，順著她的視線看向壁畫，手指點了點，再望徐久的目光意有所指，變化出幾分大人看待青春期小孩的揶揄。

    他慢騰騰收起手,小姑娘正值青春期最妙的年紀(jì)，會浮想聯(lián)翩委實正常。他這個大人，該包容的就包容，哪些不在小姑娘面前點破也就不點破了。

    徐久送霍燁到主臥門外：“先生，您還能自己洗澡嗎？”

    盡管霍燁出去洗過一次，喝過酒的人肯定清洗過睡起來才舒服。

    霍燁知道徐久心性單純，話里的意思僅僅出于關(guān)心他，放在其他男人眼里，保不準(zhǔn)容易翻譯成另外一種暗示。

    他順了順徐久微微浮起來的頭發(fā)：“能，”又低頭看進(jìn)她的眼睛，“霍先生教你一課，剛才說的話以后不能輕易跟哪個異性說，男人沒有幾個不壞?！?/br>
    徐久點頭：“我知道。”

    又覺得霍燁把她當(dāng)小孩養(yǎng)實在夸張，品行惡劣的男人她見過太多了，霍燁總把她想的單純，但對方是為她好，徐久便順著霍燁的意思。

    回了房，徐久的心思仍放在霍燁身上，想著霍燁此刻應(yīng)該已經(jīng)進(jìn)了浴室清洗，她換上睡衣，在盥洗室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居然生出一絲陌生的情緒。

    她的確長開了，開始有女人該有的模樣。

    雙頰余溫未褪，仿佛兩抹胭脂暈在臉上，身體不再平坦單薄，依然清瘦，身體一偏，轉(zhuǎn)換角度看到腰是腰，起伏線條姣好。

    營養(yǎng)跟上去后徐久發(fā)育的速度漸快，似乎要將之前落后的地方補上來，她的內(nèi)衣?lián)Q的勤，每隔一個半月阿姨都會給她送來新的，貼身衣物終究總不好讓外人購置，徐久早上起來，在廚房和阿姨提起這事，阿姨說：“能省麻煩的事你就不用cao心啦，而且……”

    阿姨迎上徐久疑惑的目光，笑笑，跟她解釋：“衣物的添購也不是我一手包辦的，我是按著少爺?shù)囊馑紒?，他叫我買什么我就買什么?！?/br>
    徐久跟不上阿姨話里的意思，思維跳向奇怪的方向。

    “按先生的意思來買？”

    阿姨點點頭，徐久雙耳頓時轟得泛熱，兩把火直在耳垂下燒。

    霍燁下樓時臉色不太好，手機扔到沙發(fā)，打開電視屏幕面無表情的看。掉在角落的手機忽然震動，霍燁置之不理，阿姨探頭看了看，指指外頭說：“早上那人又來了，這一年挑著時間經(jīng)常上門，我也不敢放人進(jìn)來，就怕少爺生氣?！?/br>
    徐久知道是那位中年男子，她好奇地詢問：“對方是什么身份？”

    阿姨說：“少爺以前的教練，我們少爺曾經(jīng)可是很厲害的職業(yè)拳手?！?/br>
    說到這里，阿姨不再往下說，神色有些遺憾的意思。

    “李教練一直想讓少爺去教那群孩子，就快兩年了，咱們少爺態(tài)度沒松過。”

    其中復(fù)雜的過程阿姨也不太清楚，當(dāng)年霍燁破記錄成為最年輕的重量級拳王，本該風(fēng)頭無兩，卻在最鼎盛的時刻忽然宣布退役，自己開了一家拳擊俱樂部當(dāng)個甩手掌柜，時常消失跑去冒險，這兩年才開始定下來。主要原因還是老太太身體愈發(fā)不行，霍燁不希望老太太擔(dān)心，答應(yīng)穩(wěn)定在這邊。

    李教練脾氣出了名的頑固執(zhí)著，霍燁平時看著氣定神閑，唯獨會被李教練偶爾弄得失態(tài)，嘲笑他老頑童。

    徐久往樓下大門的方向望了望，門外的確立著個筆挺的身影，霍燁不見他，他也不走。

    早餐上桌，霍燁全程無聲，吃完就出門。徐久送他到門外，車剛開出去，就被李教練攔下，這個面目端正的中年男子，對車內(nèi)的霍燁說：“你不考慮過來幫我，就是為了跟里頭這位小姑娘談戀愛？”

    李教練沒有苛責(zé)霍燁的意思，霍燁如今有他自己的生活是件好事，如果真的談戀愛結(jié)婚成家，作為霍燁的前教練，他會送上最真摯的祝福。

    可霍燁當(dāng)年離開本就心有不甘，李教練最了解霍燁，知道這孩子哪怕已經(jīng)長成頂天立地的男人，對他們還是抱有些怨恨的，對他，對整個霍家。

    徐久杵在大門邊，她沒離開，聽到李教練的話，想跟對方解釋自己和霍燁不是那層關(guān)系，卻聽霍燁淡然說：“我是要成家了，訂婚后我忙著疼我自己的女人，哪還有閑心去管教那幫孩子。”

    徐久完全在狀況外，透過敞開的車窗看著霍燁發(fā)愣。

    霍燁視線越過李教練一掃，看著徐久抬手對她招了招，徐久挪到他面前，車內(nèi)的男人忽然伸手?jǐn)堉暮箢i，緊接挾著男人獨有氣息的溫?zé)嵩谒~頭輕輕觸碰，即碰即分。

    “乖乖等我回家?！?/br>
    車開遠(yuǎn)，徐久還立在鐵門外出神。

    她沒能反應(yīng)霍燁對她突然做出的行為屬于什么情況，李教練目光轉(zhuǎn)向她，見徐久面龐實在青澀，問她多大了。

    徐久看著李教練不出聲。

    進(jìn)了屋徐久還在想霍燁剛才親她的事，阿姨見她丟了魂，問又問不出情況。小姑娘入門后整張臉跟耳朵都是紅的，她看不出其中門道，原來有問有答的徐久支支吾吾不答，跟阿姨收拾了一會兒屋子，家教老師到后便上樓學(xué)習(xí)去了。

    俱樂部昨天新簽了幾個人，在這里賺快錢的速度快，能到手拿錢時間短，挺多業(yè)余拳手想簽進(jìn)他們手上，霍燁挑人比挑食還厲害，文清和ken物色了一段時間才帶這幾個人給霍燁親自過眼。

    往?；魺钤挷徽f直接讓人換好裝備跟他上去打一場，今天卻陰沉沉的看著幾個新人不說話，ken跟文清面面相覷，不知道誰今天又惹到他們老板。

    徐久晃神的時候不小心跟阿姨說漏嘴，阿姨反應(yīng)還挺驚訝：“訂婚？”

    原以為少爺打算跟姑娘先談?wù)剳賽?，沒想到居然已經(jīng)到了這個過程。

    阿姨動作迅速，徐久沒能跟她及時解釋清楚，阿姨趁回房間時，就跟老太太報了這件事。

    老太太一聽霍燁身邊帶了個女孩子挺長一段時間，就說想看女孩子什么樣了。

    阿姨說：“怕只怕少爺暫時不放人。”

    老太太走一趟對她的身體而言過于顛簸，人老了又生著病，不適合親自過來這趟。但她實在想看霍燁養(yǎng)在身邊的姑娘，聽說年紀(jì)還小，品行不錯。

    老太太也不挑，就一心盼著霍燁盡早有個人，等他真的定下來后就不會再走了。

    阿姨跟老太太通完電話，猶豫要不要把消息直接告訴徐久。

    當(dāng)天霍燁回來得早，阿姨替老太太轉(zhuǎn)達(dá)話里的意思，霍燁破天荒怔了怔，訂婚？

    目光轉(zhuǎn)向在花園方向的身影，男人舌頭沿口腔抵了一圈，霍燁想起是有這么一回事。

    第14章 吻是突然想吻的

    徐久還在花園里當(dāng)一個辛勤的小園丁，而這座花園的男主人此時緊盯著她的身影，久違的陷入沉思。

    阿姨還在等霍燁的后續(xù)，想問問訂婚具體是個什么情況，方便把消息轉(zhuǎn)告給老太太，她左等右等，見霍燁就是不出聲，那小姑娘都沒影了，眼睛也沒動一動。

    霍燁忽然開口：“您覺得她合適?！币蓡柕恼Z氣不重，把這話題當(dāng)成家常話跟阿姨閑談，絲毫不知道他今早的一個吻給了徐久多大的震撼。

    阿姨確切點頭：“合適呀，怎么就不合適了，我看徐久這小姑娘有一陣子，人不錯的，性格跟您也合適?！?/br>
    霍燁眼底要笑不笑，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徐久性格跟他合適，阿姨就知道了？沒把話跟阿姨挑明，他漫不經(jīng)意地說：“她還小?！?/br>
    在霍家盡事多年，阿姨哪里看不透上面人的心思，多少會猜到些，霍燁的意思，不就沒擺明沒完全否定，甚至對徐久存在有好感。

    她合起手一拍：“年紀(jì)小有年紀(jì)小的好，先生比她大，正合適呢，男方年齡大一點，會疼人?！?/br>
    阿姨話音剛停，落在進(jìn)屋的徐久耳邊。

    她看看霍燁，再去看阿姨，隱約猜到兩人正談著跟她有關(guān)的話題。

    霍燁的目光直直定在她臉上，徐久心里飄，低頭繞開他們。

    霍燁望著害羞之后走開的人，對阿姨說：“您看她的反應(yīng)，像是會對我有意思？”

    以徐久的反應(yīng)，分明對他懷有敬意，因著上午那事，內(nèi)心產(chǎn)生芥蒂，都學(xué)會刻意避開他了。

    徐久的確有意避開霍燁的眼神，看過小貓，直接回樓上的房間，心慌意亂。一切慌亂的源頭全部出于霍燁早上的言行舉止，在額頭輕觸即分的吻，她到現(xiàn)在連臉都沒敢洗，不去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