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盯了他一會，嗤笑了一聲：說真的，我都有些懷疑你是咒術(shù)高專那邊弄來的咒骸了。如此相像的名字、相似的花紋，還有試圖騙人的時候，就竭力正經(jīng)的模樣。

    如果不是能確定，五條悟絕對不會同意制造出一個和她一樣的咒骸，我現(xiàn)在大概就會直接毀了你。

    鏡沉默了一會，對于曾經(jīng)的小伙伴已經(jīng)變成這個樣子有些難言的無法接受。

    他和夏油杰對視，問了他一直有點在意的問題：夏油先生，為什么要叛變呢？

    還真是天真的孩子，以為什么都能得到答案嗎？黑發(fā)男人似笑非笑，還是無所謂地回答了，看在你的姓氏不錯的份上，說給你聽聽也可以。

    不過也沒什么特別的理由，只是單純地看不慣這世道而已。夏油杰伸出手，半托著什么的模樣，為什么咒術(shù)師要去保護(hù)普通的人類？他們一無所知地、墮落貪婪地活著，消耗了那么多的資源，讓無數(shù)的有能力的咒術(shù)師為了他們死去，這樣是正確的嗎？

    不，這一定是錯誤的！他捏緊了手心，仿佛將什么毀滅，那樣低等的、連咒靈都看不見的猴子們，沒有活下去的價值！也不應(yīng)該讓咒術(shù)師為了他們奔波！我只是為了讓更多咒術(shù)師擁有更合適的環(huán)境才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他說得堅定、毫不遲疑，就像很久以前認(rèn)定了強者要保護(hù)弱者一般的固執(zhí)。

    .......鏡被這些話驚到了，沉默了好一會，嘆了口氣，原來你是這樣想的嗎？夏油先生。

    鏡覺得有些難過，當(dāng)初歌繪和他約定過，要一起找到答案。

    但現(xiàn)在，或許因為歌繪的消失，只有自己的夏油杰又背負(fù)起了不該他獨自承擔(dān)的責(zé)任，思路還變得極端偏執(zhí)了起來。

    難免會讓他想，如果當(dāng)初歌繪能一直陪著他，是不是就能拉住他了。

    或者，歌繪的死，是不是也加重他的負(fù)擔(dān)了呢？

    .....對不起。沒能實現(xiàn)約定，沒能陪伴你，沒能幫助你。

    夏油杰卻看著淺綠發(fā)孩子莫名道歉的模樣，收斂了表情，變得冷淡起來。

    他微微捏緊了指尖，控制自己的想法和情緒，至少、至少不要覺得，面前的這孩子一瞬間，像極了歌繪。

    讓他忍不住動搖。

    就好像是那個沒能遵守約定的人，得知了他的現(xiàn)狀，在悲傷地回應(yīng)似的。

    可是那個人，的確已經(jīng)死了。

    如同那些為了保護(hù)普通人死去的咒術(shù)師。

    嘖，真是無趣的反應(yīng)。他厭煩似的轉(zhuǎn)過頭站起身，往外走，既然你還有什么想瞞著，那就等你想說了，再走吧。

    夏油杰砰地關(guān)上了屋門，等看不見那孩子了，才低下頭，松開了握得青筋直冒的拳頭，表情晦暗。

    好險，那一剎那。

    他差點就過去質(zhì)問那孩子了。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那個人是不是還活著？

    這些可笑的奢望，都不適合現(xiàn)在的他了。

    一點都不。

    第62章

    鏡不見了三天。

    此前他也偶爾會獨自出去, 說是去見朋友，然后一下午不見人影，回來的時候, 嗅覺敏銳的中島敦能聞到一些微弱的海水味道。

    他猜測應(yīng)該是生活在海邊的朋友，也沒有多嘴去問什么。

    但無論如何, 時間都不會超過一整天，更不會整整三天都不回家。

    中島敦在想起那個最后和鏡站在一起、渾身散發(fā)出危險氣息的黑發(fā)男人，心里就止不住地打鼓。

    理智上他明白, 應(yīng)該相信鏡。但是情感上來說，他真的忍不住胡思亂想些什么，覺得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意外。

    那天他回家之后，第一時間告訴了第二天回來的澀澤龍彥這件事，本來以為會得到一個趕緊去幫忙把鏡帶回來的指示, 沒想到卻看見了名義上的監(jiān)護(hù)人挑了挑眉，不慌不忙地坐下了。

    澀澤先生，我們不去把鏡醬帶回來嗎？紫金色發(fā)的孩子鼓起勇氣，湊近了平時不太敢靠近的大人, 捏著衣角，努力問出了口。

    氣定神閑的白長發(fā)男人翻看著文件, 隨口回答：不用去。鏡知道那是個什么樣的男人, 我已經(jīng)和他說過了。那孩子總是好奇心很重這點，的確讓人有些憂心。說是這么說, 他依舊沒有表現(xiàn)出擔(dān)心的模樣。

    這樣就不去管他了嗎？！可是、可是, 鏡萬一有危險怎么辦？還是按捺不住心情, 他大聲反駁著, 對于澀澤龍彥不關(guān)心的姿態(tài)感到生氣, 眼里仿佛燃燒起火焰。

    因為中島敦這罕見的強硬態(tài)度, 澀澤龍彥瞥了他一眼，覺得很有趣似的勾起嘴角，暗紅的眼眸深邃，略帶深意地笑了：這倒是有幾分意思。怎么，鏡和你待在一起那么久，沒說過嗎？

    那孩子，可是很強的。

    長相猙獰可怖的咒靈隱藏在角落，指節(jié)粗大，四肢扭曲，似蜈蚣又似飛蛾，碗盤大小的眼睛盯著坐在房間中間的淺綠發(fā)男孩，視線在他纖細(xì)的脖頸和手腕腳踝上劃過，本能的殺意蒸騰而上，與強大的咒力一起翻卷起來。

    殺了他！這家伙身上有非常美味的東西！

    將他手腳折斷、血rou碾碎，骨頭拆散！

    吃了他就能變得更強大！

    貪婪的咒靈迅猛如閃電，在一般人完全無法反應(yīng)過來的速度里，沖了過去，把尖銳丑陋的指尖伸長，宛如鋒利無匹的尖針，就要刺傷那柔弱不堪一擊的身軀。

    同時那難看扭曲的身體也圍繞過來，蛇類似的將獵物圈進(jìn)攻擊范圍。

    而一無所知的男孩視線低垂，手上捧著一面裝飾的小鏡子，似乎是在發(fā)呆。

    就這樣死去，然后變成他更強大的養(yǎng)分......

    兇殘咒靈的想法還沒完全清晰，幾乎是在指尖即將碰觸到男孩的一瞬間，幾道輕盈的光芒閃過，像是普通反射出的弧光一般，明亮了一剎那。

    只是連咒靈都不在意的一剎那。

    無聲無息地，劇烈的疼痛、遲鈍的思維和身體不再受控制的感覺一擁而上。

    他看見自己的身體碎裂開來，掉落在地。

    接著那些部分化為了黑色的灰塵消失，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他，死了。

    被那個看上去毫無威脅的、原本想要殺死的家伙殺死了。

    最后的記憶是淺綠發(fā)的孩子終于偏移視線瞥了他一眼，無喜無悲，仿佛不過弄死了一只小蟲子。

    選錯目標(biāo).....了嗎？

    啪啪

    門外傳來了鼓掌的聲音，和男人似是贊賞又似是嘲諷的話語：了不起，接近一級的咒靈都能這樣輕松地秒殺。咒術(shù)高專居然會放棄你這樣的人才？

    鏡看著穿著僧衣的夏油杰走進(jìn)來，依靠在門邊，有點懶散的模樣。

    夏油先生。他輕聲喊了一句，沒有在意那些話，再次提出了這三天一直在說的要求，請讓我回去吧，我已經(jīng)回答過你的問題，沒有其他好說的了。

    再不回去，恐怕中島敦很擔(dān)心了。

    而且現(xiàn)在在這里，他也得不到澀澤龍彥的消息，萬一這段時間出現(xiàn)變故提前來殺夏油杰，情況就糟糕了。

    他知道按照世人的標(biāo)準(zhǔn)來說，夏油杰算得上很壞的家伙了。但對于他來說，夏油杰更像是走入了歧路的朋友，是需要幫助的。

    你這話說的倒是像我強留你一樣。扎著半丸子頭的黑發(fā)男人笑了，我同樣說過，只要你把知道的乖乖說出來，就能離開。而且，以你的實力，想要走出這里，也不是什么難事。

    你既然這么順從地待在這里，那就好好回答了再走。

    的確，要離開是可以做到的，前提是把這里的所有人都打傷，包括夏油杰。

    能不能打贏現(xiàn)在的夏油杰，鏡不知道。

    但他不想和他打，也不想強行突破出去，導(dǎo)致他們受傷然后被抓，最后被判決生死。

    這一定是最糟糕的結(jié)局。

    所以沉默了一會，淺綠發(fā)色的孩子選擇稍微退一步：......好，我告訴你答案。你要找的人，是叫做木之本歌繪嗎？從遇見五條悟開始，他就不斷思考的說辭，在這里派上了用場。

    等了這么久，終于撬出這個名字，夏油杰瞳孔收縮了一瞬，下一秒瞬間出現(xiàn)在鏡面前，半蹲下來，目光灼灼地看著他：繼續(xù)說。

    歌繪算得上我的親人，但我和她很久沒見了，對她幾乎沒什么記憶，也是最近有人和我提起才想起來的。其實他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上的軌跡里只真正見過歌繪一次，只能拿那段空白的時間和五條悟找過他的事作假了。

    當(dāng)年出現(xiàn)了一些意外，她和我失去了聯(lián)系。在十年前的世界魔力耗盡了。

    親人、很久沒有聯(lián)系，這孩子果然是歌繪的弟弟，幾歲的時候大概就見不到j(luò)iejie了，很多事記不清、也不知道吧。

    得不到有用的信息了嗎？

    夏油杰一邊聽他說，一邊在心里估量。

    十年前，他就得到了歌繪大概不是人類的答案，此刻這孩子強大的實力也可以用這方面來解釋。

    正思忖著，就聽見了一直猜測又不敢確信的話：......因為我們家族有血脈上的感知，所以，我只知道，她還活著，不知道她在哪里。

    黑發(fā)男人瞪大了眼，覺得自己幻聽了：你說，她還活著？

    嗯。鏡鎮(zhèn)定地回答，覺得這回應(yīng)該能走了。

    哈哈，對啊，她不會就這樣死了的。夏油杰愣了一會，忽然用一只手捂住臉，從嘴里冒出了略帶瘋狂的笑聲，像是極為暢快又興奮，就連那些猴子都活得好好的，她怎么會死呢？當(dāng)然不會！

    哦，不過，等她回來了，看見這遍地的猴子，也會覺得討厭的。說著他又冷靜了似的，這么低念道，神色晦暗，要在她回來之前，把這個世界清理干凈，不然......

    越聽越覺得不對勁，鏡打斷了他，試圖改變這個主意：其實她不一定會討厭普通人，夏油先生現(xiàn)在的做法，說不定才會讓她覺得不安？

    夏油杰頓了一下，轉(zhuǎn)頭看他，眼里帶著漠然與狠辣：你還是什么都不知道，對于她來說，這些猴子不存在的世界才更好，就不需要她為此再做些不值得的事。

    勸不動了，總之，先回去想想辦法，從澀澤龍彥那里吃點東西加快一丟丟恢復(fù)【歌】的速度也好。

    淺綠發(fā)的孩子皺著眉：......夏油先生才是自以為是。我已經(jīng)回答了，現(xiàn)在能放我走了......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感覺到了熟悉的束縛重新出現(xiàn)在了周圍，還是比之前更強力的那種。

    然后他聽見了黑發(fā)男人泰然自若的話：既然你是她的弟弟，她一定會來找你。在她來之前，你就好好在這里生活下去，需要什么就和其他人說。我得加快行動了，可不能等到她回來都清理得不干凈。

    這么說了后，夏油杰就快速出了門，步伐匆匆，如他所說去籌備了，看上去很是焦急。

    ......等！鏡沒想到夏油杰也會這套了，說好的放他走，結(jié)果騙人不說，還專斷，甚至又限制了他的能力。

    這下要怎么辦？他真的能阻止夏油杰嗎？

    其實他也不是想妨礙夏油杰實現(xiàn)夢想，只是明白無妄的夢想會燒毀自身而已。

    淺綠發(fā)的孩子嘆了口氣，默默看著窗外的風(fēng)景思考，想著五條悟好像快出差回來了，也不知道會不會發(fā)現(xiàn)他在這里。

    可是五條悟遇上現(xiàn)在的夏油杰，很有可能會打起來，畢竟明面上來說，夏油杰是咒術(shù)高專的叛徒了。

    到時候情況就更糟糕了。

    這是他難以解決的局面。

    正煩惱著，鏡忽然瞥見外面樹叢中的某一處，有著不太自然的枝葉，似乎比正常的狀態(tài)多了些。

    是有貓闖進(jìn)來了？

    可是這里到處都有結(jié)界，難道不對貓設(shè)防？

    那他變成貓，應(yīng)該能悄無聲息出去了？

    抱著這樣的心態(tài)，鏡期待地挪了過去，眼睛亮亮地?fù)荛_了樹叢。

    然后對上了一雙許久不見的鳶色眼眸。

    哎呀，被發(fā)現(xiàn)了？

    第63章

    鏡真的已經(jīng)很久沒見到這個人了, 以至于他看著拿著小斗篷，躲在樹叢底下的黑發(fā)鳶瞳少年，有些愣神。

    太宰......先生？

    沒錯沒錯, 是鏡醬的太宰先生哦。

    太宰治連連點頭，像是對待一無所知的小孩子似的，肯定了他的回答。

    那個斗篷，好像是他給中島敦的那個？具有一部分【消】的能力, 可以掩藏身影與蹤跡。

    不對, 比起為什么太宰治能拿到這個斗篷，先需要知道的是。

    為什么太宰先生會在這里？

    不是應(yīng)該在橫濱？

    而且......不用避開他了嗎？

    我沒有避開鏡醬哦, 只是最近有點忙啦。鏡聽見太宰治這么自然地回答了，才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輕聲把疑問說出了口。

    太宰治從樹叢里站起身, 拍拍身上的塵土和樹葉雜草，又回答了前兩個問題：上次的任務(wù)完成得不錯，首領(lǐng)給了我假期, 所以我就來東京逛逛, 聽說這里有適合自殺的好地段哦, 有個什么被譽為自殺森林的美妙去處呢。

    傳言說那片森林里到處都是自縊而亡的尸體與前來食腐的烏鴉, 我還期待了好久，連專用的繩子都帶上了。結(jié)果去了以后，什么都沒有，只有一個裝潢得超級豪華的房子, 還有一個愁眉苦臉的銀發(fā)小孩站在院子里。果然傳言不可盡信, 真是的！他鼓了鼓臉頰, 很不高興的模樣。

    為什么這個地方這么像是澀澤龍彥帶著他們暫時居住的那里啊。

    說起來, 如果是真的, 那些傳言該不會是澀澤先生為了避開人群, 特地散布出去的吧？

    對自己的監(jiān)護(hù)人產(chǎn)生了某些懷疑，鏡就聽見了關(guān)于為什么來到這里的后續(xù)：我當(dāng)時以為那個孩子是在為自殺工具煩惱呢，難得好心地決定告訴他一些不用工具也能成功的辦法。啊當(dāng)然，讓我把自己精心準(zhǔn)備的繩子給出去是不可能的。

    結(jié)果我剛剛說了粉身碎骨的死法，那孩子就哇哇大哭了起來，一邊哭還一邊扒著我的衣服，說什么想請我?guī)兔人募胰耍驗樗麆倓偙患依锏拇笕私逃?xùn)說他什么也做不到，是個小廢物。哎呀，這種一聽就很無聊的事情，我本來怎么也不會答應(yīng)的，可是那銀發(fā)小孩拿出了這個小斗篷，說愿意拿最珍貴的東西來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