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
《民國小商人》作者:愛看天 文案: (架空民國) 一 北地白家,百年豪商。 家主白容久冷情冷性,直到有天動了凡心,養(yǎng)了一個人。 九爺放話出去,就算是他死了也輪不到別人碰一根手指頭,生是他的人,死也要跟著他去。 可一直等到白容久真死了,謝璟也活得好好的,他家爺把路給他鋪得順順當(dāng)當(dāng),足夠他在這亂世繼續(xù)生存。 守墓十年,謝璟一睜眼又回到少年時,亂世未至,一切都還來得及! 二 謝璟回到十三歲那年冬天,那曾是他最難熬的一年,但現(xiàn)在卻盡數(shù)扭轉(zhuǎn)。 九爺提前圈養(yǎng)小狼崽,手把手教他。 養(yǎng)在身邊的小孩一轉(zhuǎn)眼長成玉樹臨風(fēng)的少年,只一雙眼睛和幼時一樣,見到他就格外的亮。 許多年后,九爺問小謝:你怎么對爺這么好? 謝璟道:因為這世上除了爺,再也沒有人對我這么好。 九爺又問:那你知道,爺為什么只對你好嗎? 謝璟耳尖泛紅:知,知道。 謝璟是從那一封情書知道的,全文只有十個字,像極了九爺一貫的霸道南風(fēng)未起,念你成疾,不醫(yī)。 那人卻不知道,謝璟從十余年后而來,對他思念入骨,歲月難醫(yī)。 三 [小劇場] 某日,九爺教導(dǎo)嚴(yán)厲,小謝甘之如飴。 旁人:他在罵你。 小謝正色:九爺待人和善,從不罵人。 旁人:他今天罵人我都聽見了! 小謝:因為他們老惹爺生氣。 旁人:??? 另一日,謝璟使手段為九爺拿下三家鋪子。 旁人:你可能不知道,小謝其實也挺有心機。 九爺:胡說,全天下沒有比他更天真的人了。 旁人:??? 年上寵甜,兩人互相有一萬層濾鏡腹黑偏執(zhí)大佬圈養(yǎng)小狼崽,沒想到家養(yǎng)小狼崽變乖,攜手在民國發(fā)家致富、兩口子蘇蘇蘇爽爽爽的故事,強扭的瓜也可甜了。 內(nèi)容標(biāo)簽:種田文 重生 甜文 年代文 搜索關(guān)鍵字:主角:謝璟,白容久┃配角:很多┃其它:民國小商人 一句話簡介:家養(yǎng)小狼崽 立意: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作品簡評: 北地白家,百年豪商。家主白容久冷情冷性,直到有天動了凡心。九爺放話出去,就算是他死了也輪不到別人碰一根手指頭,生是他的人,死也要跟著他去??梢恢钡鹊桨兹菥谜嫠懒?,謝璟也活得好好的,他家爺把路給他鋪得順順當(dāng)當(dāng),足夠他在這亂世繼續(xù)生存。抄經(jīng)十年,謝璟一睜眼又回到少年時,亂世未至,一切都還來得及!作者語言詼諧有趣,生動代入到民國年間氛圍中去,主角相濡以沫,在風(fēng)起云涌的時代扭轉(zhuǎn)乾坤,用商業(yè)做浪花,融入洪流中,值得一看。 第1章 兩塊銀元 璟!謝璟!醒醒! 謝璟眨眨眼,好半天才緩過神來。 他趴在地上,只覺得渾身濕冷,用了最大力氣也只挪動了手指頭尖兒那一點位置,指甲裂了,浸在一洼淺水中,生疼。 喊他的人年歲不大,估摸著十歲出頭的模樣,穿一身破舊的黑襖,剃了頭只長了一層青茬兒,這會兒嚇得臉皮也發(fā)青,連晃了幾下瞧見他睜眼了,那半大小子又往后退開點,慌里慌張想走。 謝璟咳了一聲,喉嚨里有鐵銹味兒。 那小子跑了兩步,不知怎么的,又折返回來往他手里塞了幾個銅板,一聲不吭就跑遠了。 謝璟攥著手里尚帶溫度的銅錢,閉了閉眼睛。 他腦海里紛雜一片,斷斷續(xù)續(xù)閃過好些畫面,一會是他在擦拭靈牌,一會又聽到有人喊他在叮囑什么,恍惚間一夢經(jīng)年。 他像是做了長長一個夢,夢醒了,他又回到少年時。 謝璟咬了咬唇,嘗到痛意,眼神卻多了一抹清明,環(huán)視四周又垂眼看了那片已經(jīng)被半融的雪水泡硬的衣領(lǐng),后脖頸那一片隱隱的疼痛提醒他剛才發(fā)生了什么,如果他沒記錯,這是他十三歲最難熬的那年冬天。 也就是這年冬天,從小照顧他的寇姥姥沒熬過去,一場大病走了。 而他之所以會倒在這里,就是因為寇姥姥從昨夜開始高燒不退,他咬牙抱了家里最后一件值錢的玩意兒跑去當(dāng)鋪,好歹換了兩塊大洋,打算給寇姥姥請個郎中他從當(dāng)鋪出來的時候就被人盯住了,等跑到小街,背后一悶棍就讓他眼前一黑倒下去。 方才一臉驚慌喊他醒來的小孩叫小李子,是附近戲班的一個學(xué)徒,經(jīng)常鉆狗洞出來找他玩兒,倆人算是熟識,只是小李子天生膽小,這次能陪他偷溜出來一起去當(dāng)鋪就已經(jīng)腿腳哆嗦,等謝璟被打暈在地,更是被嚇破了膽,喊醒了人,塞上幾枚自己積攢下來的銅板,兔子一樣撒腿就跑了。 謝璟撐著身體爬起來,他記得自己上一回直到半夜才醒過來,等回去之后,寇姥姥已經(jīng)不行了。 這次早了半日,而他身上還有幾個銅板。 謝璟沒回老房子,他揣著身上僅有的幾個銅板,去了鎮(zhèn)上的寇家。 寇姥姥在青河縣是有親戚的,但并不常走動,無他,窮。 一老一小,家里揭不開鍋,如今這年頭又亂,哪里有人敢湊近了說話,謝璟這樣的小子正是能吃的時候,誰家也沒有多余的米能養(yǎng)活一張嘴,慢慢的也就疏遠了。 謝璟這次去,是為了賭一件事。 他敲開寇家的門,傍晚時分,即便再簡陋的磚土房子里也透著人間煙火氣,一抹昏黃的油燈照亮著小飯桌,粗糙的三合面饅頭冒著熱氣,棒子茬粥黃澄澄滿碗,一碗蒸咸魚,一小鍋白菜燉油渣兒,香氣直往鼻子里鉆。 寇老三站在門口同他寒暄,只當(dāng)他來借錢,正在為難讓不讓他進去,按理說我該去看看,可這肺癆病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好的事,唉,誰家都有個三災(zāi)兩難 謝璟對他道:三叔,不是來同您借錢,我聽說沛哥要同您一起去當(dāng)差。 寇老三有些得意,臉上難掩笑意道:可不是,前些日子我?guī)ブ骷宜土艘惶素?,也不知是走了什么運氣,點了名兒的要他過去當(dāng)差。 別去。 寇老三眉毛都豎起來,什么? 謝璟道:我勸您別讓沛哥去,他在那邊弄壞了少爺?shù)臇|西,府里的人找他是為了出氣,您簽的是不是死契?謝璟也說不準(zhǔn),他只知道當(dāng)年寇老三的兒子進去沒過幾個月人就瘋了,死在里頭,寇老三逢人就哭訴,只說是府里的少爺害死了他兒子,還遞過幾次狀紙,只對方家大業(yè)大,拿了張按了手印的契文,不了了之。 寇老三有些疑慮,但還是轉(zhuǎn)身回去低聲問了兒子幾句,寇沛豐正在里頭吃飯,嘴里含著三合面饅頭說話咬字不清,言語間含含糊糊地眼神想躲,寇老三抬手給了他后腦上幾巴掌,瞪圓了眼睛,才從兒子嘴里問出幾個字來,勉強能聽到半月前箱子一類的話。 謝璟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等著。 寇老三再回來的時候,額頭上已冒了一層細汗,他拉開門讓謝璟進來些,低聲問他:謝璟,這事兒你怎么知道的?你認識主家的人,那人還跟你說什么了? 謝璟:說讓沛哥去跑街,老鋪的胡把式最挑剔,到時候找個什么錯兒把人攆出去,或者送到馬房做苦差。寇沛豐上輩子就是在馬房上吊自殺的,說是瘋得厲害,顛三倒四就那么一兩個字往外蹦,死也死得稀里糊涂。 寇老三冷汗已經(jīng)下來了,原本吃鍋子的熱乎氣都沒了,后背嗖嗖發(fā)涼。 他確實送了點銀元給老鋪,想讓他兒子跟著把式后頭學(xué)本事,那邊滿口應(yīng)承,今兒聽著言語里透露的意思就是找的胡把式,說是負責(zé)老鋪藥材的,是肥差。而馬房是什么樣,寇老三再清楚不過,如今這年頭官老爺一茬茬的換,縣官不如現(xiàn)管,馬房里死一兩個小伙計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塞點錢,任由你是凍死、打死,都能涂抹過去,況且他兒子半月前,還 寇老三心口一緊,正在想著,又聽眼前的男孩平緩說道:三叔,你送我進主家,我頂沛哥的名字。 寇老三怔了下。 你拿兩塊銀元,給我姥姥請個大夫,謝璟說話慢但清晰,一字一句道:我替沛哥。 第2章 芝麻燒餅 寇老三想了片刻,謝璟站在那等,時間一分一秒像是有一把小火,在心上烤過,火燒火燎。 片刻后,他終于聽到寇老三開口。 這事你也只是聽說,做不得準(zhǔn),不過三叔承你人情,這頂替的事兒容我再想想,兩塊銀元先借給你就是了??芾先@么說著,又抬手去拿自己那件半新的羊皮夾襖,這么的,叔先請個大夫,給你姥姥瞧瞧。 寇老三頂著寒風(fēng)跟謝璟一起出門,他不放心,并沒有直接給謝璟錢,跟著他一道去找了郎中,一塊銀元都沒讓謝璟沾手。這兩塊銀元可是一家人一個多月的嚼用,寇老三把錢給郎中的時候心疼的厲害,但咬牙還是遞了出去。 謝璟路上拿出兜里僅有的銅板買了一個燒餅。 賣燒餅的支著一個大鐵皮桶,里頭炭火旺盛,烘得燒餅外酥里嫩一個個冒著熱氣,有掛著芝麻粒的燒餅被火一烤,上頭的芝麻爆開,發(fā)出細微啪地聲響,香氣撲鼻。 謝璟在攤前站定了,要了一個帶芝麻的。 芝麻燒餅薄而扁,比正常的要小上一圈,但內(nèi)里夾了糖汁兒,香酥可口。這樣一個芝麻燒餅要三個銅板,賣燒餅的人給他拿了,又問道:一個夠不夠?不如再要倆白面的,比芝麻的便宜倆大子兒!一般人都愛要白面燒餅,里頭撒了點五香粉,一樣香,更擋飽,除非是給家里小孩帶才買芝麻的,這玩意香是香,半大小子可吃不飽。 謝璟搖頭,要了一個,拿油紙包好了貼在胸口放著,路上一口沒吃。 寇老三在一旁瞧著,倒是對這孩子心軟了幾分,謝璟不吃,定是帶回去給家里病人吃的,這么大的孩子也是有心了。 青河縣不大,郎中騎著毛驢,謝璟和寇老三一路緊跟著半個時辰就到了寇姥姥住的老房子。 小鎮(zhèn)邊上的老房子多,住的大多都是苦力,靠近碼頭,房子里陰冷潮氣,除了寇姥姥躺著的土炕和炕邊搭放著的一張小飯桌,再沒有一件稱得上家具的東西了。 郎中穿著棉布厚長袍,進屋來放下藥箱去給寇姥姥治病,看了一陣,就道:不礙事,不礙事,我當(dāng)是肺癆,不過就是傷寒,想是積勞過度,又吹了風(fēng)看了一陣,又給開了藥,這些藥我身邊正好帶了,也省得再回去取一趟,留下幾服藥你先給姥姥吃著,晚上留神盯著點,多照看些,吃著見效就再去我那里拿,幾服藥就能好。 郎中寫方子的時候忍不住跺了跺腳,這屋里倒是比外頭還冷,一絲熱乎氣都沒有。 寇老三忙道:快去燒些熱水,好歹也暖暖炕! 謝璟盯著躺在那的寇姥姥有些遲疑,寇老三道:這有我呢,快去。 謝璟這才去了,灶間的火燒起來,房子里多了點熱乎氣,寇老三給郎中倒了一碗熱水,謝璟卻是端了小半碗吹涼了小心喂給寇姥姥,半點沒嫌老人的意思。 郎中在一旁道:對,一會也這么喂藥,小口喂,慢慢的來,只要不吐出來時間長些也可以。 寇老三送郎中出門,回來的時候就瞧見那孩子掰碎了燒餅,小口喂給寇姥姥吃,喂了小半塊之后,又忙去熬藥。外間灶連著里頭的土炕,他家只有一口小鐵鍋,里頭還放著剛煮好的一鍋熱水,現(xiàn)取了下來,換了一個缺了半耳的黑陶罐在熬中藥。 寇老三瞧他可憐,幫著去撿了些樹枝柴火回來,言語里忍不住帶了責(zé)怪:你姥姥病著,家里怎么一絲火星都沒有?天寒地凍的,好歹把炕燒熱 謝璟沒吭聲,只聽著。 寇老三說到一半,準(zhǔn)備抬頭去拿東西的時候,就瞧見謝璟耳后的血痕,剛打的傷口還在,天冷,血凝在他一頭黑發(fā)里,倒是不容易察覺,若不是這會兒灶膛里火苗燒得旺,他也不能看個正著。 謝璟臉偏白,透著冷色,白瓷似的色澤沒有一絲瑕疵,這個年紀(jì)的男孩里算是長得極俊俏的了,但就是太瘦,細伶仃的脖子支撐著腦袋,手腳纖細,蹲在那小小的一團。 這年頭誰討飯吃都不容易,寇老三心里嘆了一句,也就沒再吭聲。 寇老三沒問謝璟的遭遇,謝璟就一字不說。 寇老三在那等了會,瞧著屋子里空蕩蕩的,也實在沒什么能幫忙的,他臨走的時候又敲打了一下謝璟,畢竟他在這扔下兩塊銀元呢! 寇老三瞧著他們孤兒寡母的,到底有些于心不忍,說了句軟和話:你且準(zhǔn)備幾日,也照顧好你姥姥,我這也等著主家聽信兒呢,等來了消息,我就來尋你,橫豎總還要個幾天,你在家等著吧。 他也不怕謝璟跑了,青河縣就這么大,能跑到哪兒去? 謝璟應(yīng)下。 等到夜里,謝璟又喂了寇姥姥兩次藥,一宿沒睡,守在老太太身邊兒。 半夜里沒有水了,外頭天寒地凍,水缸里的那點水都被凍上,謝璟也不敢離開老人身邊去河里取水,半夜下了大雪,他就取了些雪水回來煮沸了,喂給老人喝。 他喂寇姥姥吃完剩下的那半塊燒餅。 大約是喝了藥有點力氣,好歹是咽下去了。 謝璟坐在那,放輕了手腳給她仔細擦嘴,看著她舍不得挪開眼睛。 真好,她吃了一整個燒餅。 當(dāng)年寇姥姥撐了幾天,終于撐不下去了,她燒得糊涂,嘴里喊著他的乳名,一聲聲念地都是他,只最后說了一句,說想吃一張芝麻燒餅。謝璟當(dāng)年和現(xiàn)在一樣,在當(dāng)鋪外被人搶了銀元,身無分文,為了滿足老人最后的一點心愿,他在路邊給人磕了許多頭,好不容易借了幾枚銅錢去買,回來寇姥姥只來得及吃了半張,人就沒了 謝璟看著她心想,姥姥這次吃了一整個芝麻燒餅,一定會好起來。 天邊泛白的時候,寇姥姥醒了,指尖動了動,謝璟就察覺到,立刻起身小心去碰了碰她的臉,小聲道:姥姥,姥姥你醒了? 寇姥姥眼睛緩緩眨了眨,微微點頭:醒啦,幾時了,璟兒怎么今日沒去學(xu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