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就安排妥了，劉校長和胡主任哪會反對，樂意之至，高興還來不及呢。

    葉昔言自是沒意見，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借著要端水喝的動作放下筷子，不吃了。

    周延望向這里，見兩只蝦還完完整整地擱碗中，臉上倒沒太復(fù)雜的神情，不知是不在乎還是怎么。他斂起視線，接上邵云峰，說:行，可以。

    陳江潮接道:正好晚點(diǎn)我們還要去街上，待會兒就不回賓館了，懶得麻煩。

    飯桌上說事容易，三兩句就能談攏。

    葉昔言不關(guān)心他們的聊天內(nèi)容，心思只在一個人身上，她一連偷瞧了江緒好幾次，心頭莫名就懸起來了，說不出為何有點(diǎn)緊張。

    她又伸腿碰碰江緒，小心翼翼的，還用腳尖輕踢江緒的腳尖。

    可能是不愿打鬧，江緒不予理會。

    葉昔言沒敢太放肆，桌子就那么大點(diǎn)，幅度太大會被發(fā)現(xiàn)，她佯作無事發(fā)生，一會兒還是收回長腿，老實了。

    一頓午飯吃了快一個半小時，到最后大家都放下了筷子，喝水的喝水，閑談的閑談。

    劉校長的老婆把孩子交給劉校長，獨(dú)自收碗去洗，念著這行人還在說正事。

    葉昔言趁這時下桌了，破天荒勤快一回，非要幫忙洗碗。

    齊三也去了，大家伙兒都動起來，幫忙收碗收筷子，沒讓劉校長老婆干活，人上午煮了三桌菜多辛苦，車隊一來就吃現(xiàn)成，動手洗碗打掃也是應(yīng)該的。

    人太多了，廚房里擠作一團(tuán)，轉(zhuǎn)身都轉(zhuǎn)不開。

    劉校長笑瞇瞇地切水果給大家吃，還讓Charles抱了抱孩子。

    屋里的兩位外國人都稀罕矮乎乎的小生命，宛如國人看見他們那邊的洋娃娃，摸摸臉，逗一逗，惹得孩子咯咯笑。

    洗完碗出來，葉昔言最先就要找江緒，念著下午可以一塊兒，然而一出來對方已經(jīng)沒影了。

    江緒下午還有別的任務(wù)，得跟何英正他們?nèi)ヒ惶随?zhèn)政府，不留在這兒。

    葉昔言一時忘了這茬，還四下巡視。

    近處的周延問她:找什么？

    她說:沒什么。

    還是邵云峰告訴她，江緒方才走了，剛離開沒兩分鐘。

    雖然知道這是為了團(tuán)隊整體，但葉昔言心里還是空落了一瞬，覺得江緒都沒講一聲就走了，自己也不知道。

    她臉上一閃而過的失落太顯眼，周延捕捉到了她的情緒變化，登時皺了下眉。

    三點(diǎn)左右，車隊剩下的人被帶去學(xué)生宿舍觀看。

    宿舍處于Z字型教學(xué)樓背后，離教師公寓非常近，大概二十米遠(yuǎn)。

    那里遠(yuǎn)看著像民居小院子，還不算太爛，可里面就差很多了，石頭瓦房的結(jié)構(gòu)聚陰，環(huán)境比較潮濕，而且很悶。

    小瓦房一共有四間屋子，最內(nèi)側(cè)的那間最大，屋里密密麻麻擺放著木頭上下床，余下三間屋子小一半，木頭床和鐵架床摻雜。

    胡主任經(jīng)管宿舍這塊，他向大家介紹，這邊是女生宿舍，男生宿舍在食堂旁邊，情況也差不多。

    最大的那間是初一宿舍，外邊的三間是初二和初三學(xué)生合住，咱們這兒條件有限，現(xiàn)在是兩個學(xué)生睡一張床。

    但是就算如此，宿舍的床位還是一直不夠，只有部分學(xué)生才能申請住校，那些住得近的、在鎮(zhèn)上能找到親戚借住的孩子就只能走讀。

    今年招生多了嘛，學(xué)校也在想辦法，準(zhǔn)備單開兩間教室出來，爭取在新宿舍修好之前，讓每個學(xué)生都能住校。

    胡主任講了很多，絮絮叨叨的，許是抹不開臉說這些，中途他停頓了幾回。

    如今的社會進(jìn)步太快了，城市發(fā)展宛若火箭上天，咻地一下就躥高了，但與之相對的，國內(nèi)仍有相當(dāng)一部分地區(qū)處于停滯不前的狀態(tài)，這些地方極窮，也極落后，哪怕國家一次兩次對其援助，然而要趕上城里還是差得遠(yuǎn)。

    在場的人多少有被驚訝到，幾乎都沒見過這種宿舍。賀姐眼睛都紅了，心軟，看不下去，聽不下去。

    葉昔言也有些震撼，知道這兒差，不知道會差成這樣。

    看完宿舍，不多時又去別的地方參觀。

    離開的路上，邵云峰告訴大家，其實這次的幫扶活動不止是團(tuán)隊單干，主要還是貴州政府和教育部那邊出主力，算是三方合作吧。

    葉昔言對此不發(fā)表見解，心頭盤算好了捐多少。她幫不上什么忙，只能出點(diǎn)錢，即使這筆錢還抵不上一輛賽車，可也足夠修半棟宿舍樓了。

    出了學(xué)校，她和周延幾個去鎮(zhèn)上逛了一圈，順路進(jìn)鎮(zhèn)政府等人。

    江緒她們將近五點(diǎn)才談完，出來時底下只剩葉昔言一個了。

    某人不怕曬，干站在最顯眼的大門口。

    不知道她會來，江緒腳下一慢。

    葉昔言湊近，喊人。

    江醫(yī)生。

    江緒問:你來做什么？

    葉昔言回道:正好路過。

    學(xué)校那邊忙完了？

    嗯。

    江緒擰了下眉，說:可以早點(diǎn)回去。

    跟朋友出來逛了逛，葉昔言說，晚一點(diǎn)又要吃飯了，過來等你們一起。

    江緒沒再說什么。

    何英正很快上前，見到葉昔言還有些意外，想也沒想就開玩笑說:嚯，昔言，你這是專門過來等我們??？

    葉昔言不辯解，拉了下江緒，讓走前邊。

    晚上七八點(diǎn)才吃飯，還早得很。離開鎮(zhèn)政府，大伙兒沿街找到一個水果攤，順帶買了兩個大西瓜。

    湊巧，周延他們也買了西瓜，還買了一堆別的水果。

    西瓜剛冰鎮(zhèn)上，葉昔言回去得正是時候。

    剛踏進(jìn)賓館，Charles就塞了一大塊冰西瓜給葉昔言，特意說:Sid給你買的。

    手上冷不丁多了吃的，葉昔言停住。

    周延就站在不遠(yuǎn)處，不講究地靠著墻，自顧自吃著，和Herbert用英語聊天。他不太在意葉昔言回來了，沒往門口看。

    Charles又將剩下的西瓜分出去。

    葉昔言轉(zhuǎn)頭看江緒，想把自己這塊先讓了，可江緒已經(jīng)有一塊，她還是沒給，沒搞得太刻意，留給自己吃了。

    別的水果是上樓后再分，賽車隊買了一大堆，管夠，每個人都有份。

    葉昔言幫著送水果，特意給江緒挑了一份量多的送去。

    江緒道了聲謝，讓把東西放桌上。

    她倆沒來得及多聊，陳江潮下來了，喊葉昔言去五樓一趟，說是有事。

    葉昔言不大想走，等會兒。

    陳江潮說:周哥等你呢。

    馬上！

    葉昔言沒能多留，送完水果就走了。

    這人黏乎，走前還沖江緒小聲說:那我有空了下來找你。

    江緒沒應(yīng)，目送這兩位一前一后出去。

    待葉昔言都走沒影兒了，江緒才看了下桌上的水果。

    那盒水果是洗過的，全都水淋淋，跟別人不一樣。

    簡單收拾完房間，江緒把水果換了個地方放，擦擦水，幾下弄干凈。

    接下來她都沒出去，待屋里直至飯點(diǎn)。

    葉昔言嘴里的好話一堆，可過后卻沒下來，晃都沒來晃一下。且晚些時候吃飯，葉昔言是跟周延一桌，沒坐江緒旁邊。

    明顯，這位早把說出口的那些忘天邊了，一個字都不記得。

    江緒不管她，先回了賓館。

    .

    入夜。

    樓下都安靜，頂樓挺吵。Herbert三個時差沒調(diào)過來，這時候精神頭十足。

    江緒關(guān)房間里沒出去，聞聲，只皺了皺眉。

    小陳和賀姐上來了一次，敲門送蚊香和打火機(jī)，讓睡覺之前點(diǎn)上，不然夜里蚊子咬。

    賀姐八卦，送完東西還不走，留在上邊坐了十幾分鐘，問江緒:那個寸頭帥哥真是昔言男朋友吧，江教授你覺得像不像？

    江緒摁燃打火機(jī)，淡聲說:不清楚。

    我看就是，賀姐說，一臉肯定，還意味深長地朝隔壁房間抬抬下巴，人就在昔言屋里，挨一堆打視頻呢，不是才有鬼了。

    打火機(jī)倏爾熄滅，沒按穩(wěn)。

    江緒半垂著眼皮，指尖微曲，半晌，才重新用力摁了摁。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rizha_ 2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生太陽 2個；チョウニマ、lx、喻言的寶貝、霙的雙簧管、46432263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呼嚕嚕 20瓶；冷 15瓶；休息休息一下 10瓶；嗯嗯嗯 5瓶；一直被追殺、泉光子郎 3瓶；27309965、10米長澤雅美、火山啊火山、楚墨清、安妮*、偶然路過 1瓶。

    第45章

    隔壁房間沒關(guān)門， 大敞開，從門口路過就能瞧見里面的一切，葉昔言確實跟周延在一起， 跨國視頻電話接了快一個小時都沒完， 還在繼續(xù)。

    門是特意留的，畢竟是一男一女共處， 關(guān)了門就更像是那么回事兒， 被發(fā)現(xiàn)了說不清，開著還好點(diǎn)。

    至少葉昔言的觀念是這樣，她不想搞出不必要的誤會， 而且先前Herbert他們還下來了，有人會時不時進(jìn)來一次，關(guān)了門還得幫忙打開， 進(jìn)進(jìn)出出多麻煩。

    她跟周延都坐一邊， 兩張凳子并著，開視頻的電腦就放在桌上。

    視頻那頭，葉父葉母和周爸周媽都在， 還有葉家大哥， 以及一些別的親戚。

    葉父愛念叨，打從通話開始就講個不停，他今兒心情不錯， 難得臉色和善一回， 講著講著就笑了好幾次，眼角的褶子都化不開了。葉父和周延很聊得來， 一會兒拉家常， 一會兒講一些雜七雜八的事。

    葉昔言不怎么加入其中，兩三分鐘都蹦不出一個字， 還得葉母發(fā)話了她才勉強(qiáng)回兩句。

    周家父母都是溫和性子，尤其是周媽，這位女士優(yōu)雅又大方，很是善解人意，不管說什么都會顧著兩方，她比較偏向葉昔言，喜歡葉昔言的性格和作風(fēng)，會輕言細(xì)語地問及國內(nèi)的情況。

    畢竟是面對長輩，葉昔言沒敢太過，還算中規(guī)中矩。周媽問到公益活動時，她說這邊所有事情都順?biāo)?，讓不用?dān)心，還提到早前在苗寨就已經(jīng)給德國那邊寄了禮品，長輩和哥嫂們都有份，不過國際快遞物流一向慢，估計得等一陣子才能到。

    周媽柔柔一笑，夸道:好孩子，有心了。

    聊到一半，葉父提及回國的事，說等國內(nèi)這邊忙得差不多了，葉昔言可以跟他一起去德國，如果周延不著急離開，屆時也能同路。

    老頭兒自己有私人飛機(jī)，捎上她倆不是問題。

    葉昔言不予回應(yīng)，當(dāng)是聽不見。

    她壓根沒那打算，哪怕要去德國也不想坐自家的飛機(jī)，寧肯單獨(dú)買機(jī)票。

    葉父神情嚴(yán)肅，再三敲打葉昔言別耍歪心思，說:反正就這么定了，都一路走。

    葉昔言將胳膊肘拄桌上，不自覺揉揉耳朵。

    爸，鎮(zhèn)上信號不好，老是掉線，聽不清楚你剛剛說了什么。

    知道這是在裝樣子，是慣用的伎倆，葉父有些不高興。葉昔言這會兒臉皮厚，裝死到底。

    還是周延幫著打圓場，站她這邊，向葉父解釋等公益活動結(jié)束了，賽車隊在國內(nèi)還有一場比賽，日本也有一場，可能會再遲一兩個月才能走，應(yīng)該趕不上葉父的行程。

    葉父的臉色這才緩和些，沒那么僵了。

    不過比賽不是借口，確有其事，今下午才定下來的，當(dāng)時葉昔言被喊去樓上就是為了這個。

    下午賽車隊總部跟這邊聯(lián)系，讓十月底去日本橫濱集合，到時候還得在日本訓(xùn)練半個月。開會時車隊的老板和贊助商們都在，老板特地點(diǎn)名了葉昔言和周延，再三叮囑必須到場，表示要見一面。

    車隊的大老板是正兒八經(jīng)的德國人，也是葉昔言的校友，兩人關(guān)系不錯，算是朋友。

    賽車方面，兩家的長輩都不管，就算想管也沒用，既然周延都那樣說了，葉父他們不好多嘮叨，只讓注意安全。

    周媽表示有空的話，會去看兩人的比賽。

    接下來的聊天基本是周延在講，葉昔言啞巴了，半天不出聲。

    視頻通話快結(jié)束的前幾分鐘，陳江潮和Charles再次雙雙進(jìn)來湊熱鬧，抻著脖子往屏幕前擠。

    葉昔言將地方讓給他們，脫身遠(yuǎn)離。

    她出去了，到過道里走走，順帶看看旁邊房間。

    旁邊不開門，燈都關(guān)了，門縫里黑魆魆。

    江緒已經(jīng)睡下了。

    葉昔言一愣，看了看時間，才十點(diǎn)半不到。

    大醫(yī)生日常作息規(guī)律，向來早睡早起，但很少時候會這么早就熄燈就寢。

    朝前走幾步，行到房門口，葉昔言遲疑要不要敲門，可站了半分鐘還是作罷，江緒今天跑來跑去的，大清早就出去了，保不準(zhǔn)是真的累極了早點(diǎn)睡覺。

    她在門口守了會兒，算著時間轉(zhuǎn)身回去。

    屋里，視頻通話結(jié)束了，陳江潮和Charles相互打哈哈，中文英語摻雜著講。

    陳江潮提醒葉昔言進(jìn)群填表，別忘了比賽報名。

    這哥幾個大半夜可真能折騰，還不打算睡，他們還要出去一趟。

    葉昔言不管他們，隨口一問:去哪兒？

    陳江潮說:隨便找條路兜風(fēng)。

    不多時，三人上去了，沒做久留。

    葉昔言兀自收拾一番，慢騰騰磨蹭半天，等上床睡下已經(jīng)凌晨。

    夜里靜謐，一覺好眠到天亮。

    后一日是高溫天氣，太陽剛出來就曬得不行，灼熱的光直射整棟賓館，熱氣籠罩四周，樓前的樹木葉子都被曬得打卷兒，蔫了。

    賓館突發(fā)停電，六七點(diǎn)空調(diào)就不運(yùn)轉(zhuǎn)了，等到八點(diǎn)九點(diǎn)就熱得不行，只要躺床上背后就直冒汗。

    葉昔言起得晚，一早醒來衣服都汗濡濡的，背上濕了一小片。她被熱醒了，睡前沒拉窗簾，陽光斜曬到床上簡直要命，身下的涼席都被曬熱乎了。

    她困倦地起床，暈頭轉(zhuǎn)向地坐床邊緩神，等清醒些了才去浴室洗一洗，重新?lián)Q身衣服。

    江緒房間的門仍關(guān)著，但肯定不是還沒起，是早就起了。

    路過門口，葉昔言忍不住多瞧了兩眼，接著趕快下去。

    樓下，團(tuán)隊的成員都在。

    邵云峰告訴大家，停電并不是電路燒壞了還是怎樣，而是鎮(zhèn)上近些天要檢修線路設(shè)備，所以每天早上都會停一段時間。他提醒眾人后面的時間一定要早睡早起，不然早上沒電開空調(diào)，睡覺就是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