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宦而驕 第8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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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歲怎么還不睡。”明沉舟自慌亂的院中一掃而過,接過謝延的身子,這才笑問著。 “娘娘去哪了?!敝x延捏著她的袖子,小心問道。 明沉舟微微一笑,目光自身后的戴力身上劃過,最后直截了當(dāng)說道:“宮外回來。” 謝延眸中的光微微斂下,只是沉默地看著她。 “和掌印?”他捏著袖子的手緩緩捏緊。 “嗯?!泵鞒林凵焓治站o他的拳頭,“萬歲怎么這么晚還不睡?!?/br> “萬歲如何睡得著。”戴力尖銳地出聲,搶先一步說道,“后宮怎么能和司禮監(jiān)扯上關(guān)系,娘娘這事仗著萬歲恩典逾越了?!?/br> 明沉舟抬眸,冷眼掃了他一眼。 不遠(yuǎn)處的綏陽抬眸和他注視一眼,隨后微微搖了搖頭。 “跪下!”謝延扭頭,倏地呵斥一聲,稚氣的面容眨眼變得嚴(yán)肅威嚴(yán),“朕和娘娘說話,哪里輪得上你插嘴?!?/br> 戴力一愣,像是沒想到萬歲會突然生氣,半響沒有動靜。 謝延嘴角緊緊抿起。 “帶下去。”明沉舟出聲,看也不看戴力,牽著謝延的手直接回了內(nèi)殿。 一直沉默裝死的錦衣衛(wèi)這才動手,在他還未出聲時,直接捂著嘴偷走了。 “這是西廠的錦衣衛(wèi)?!敝x延踏入內(nèi)殿時,扭頭看了一眼。 “是萬歲的錦衣衛(wèi)?!?/br> 明沉舟出聲淡淡說著。 謝延握緊她的手不說話。 “不是,娘娘,你知道不是這樣的。”謝延沉聲說著,神色是說不清的冷靜。 “他們并不聽我的,因為掌印現(xiàn)在并未對我有意見,他們才肯因為掌印聽我的,就和戴力一樣,他是因為太皇太后才聽我的,可一旦太皇太后對我有意見,他便是陽奉陰違的第一個人?!?/br> 明沉舟沒想到謝延竟然能想得如此透徹。 “可萬歲遲早會長大?!泵鞒林蹫樗沽艘槐瓱岵瑁钠綒夂偷卣f著,“太皇太后,掌印,包括我,你都會一步步越過我們走上去的?!?/br> 謝延瞳孔倏地睜大,隨后怔怔地看著她,諾諾說道:“我并沒有說娘娘的意思?!?/br> 明沉舟輕笑了聲,把手中吃了一半的七巧仁放到水果碟里,繼續(xù)剛才還未說話的話。 “萬歲不必心急,你只要坐在這個位置上,便會有前仆后繼的人愿意為你而來,萬歲只需要在這些人中選取對自己有利的人,便能心想事成?!?/br> 謝延沉思,隨后說道:“就像這次科舉?” “對?!?/br> 明沉舟贊許說道:“先帝已經(jīng)連著三年不曾舉辦,這次秋闈必當(dāng)人才濟(jì)濟(jì),英才盡顯,所謂官在得人,不再員多,萬歲這次務(wù)必仔細(xì)挑選。” 謝延認(rèn)真點頭。 “我聽戴力說,娘娘的舅舅家今年有過大赦,也有一個人要參加科舉。” 明沉舟搖頭:“他還未參加過科舉,要一步步走上來?!?/br> “他若是有本事,我可以下旨讓他直接參加會試?!?/br> “不必?!泵鞒林坌φf著,“我可不敢打包票他一定行,但我相信他一定行,今年是萬歲初登基,按慣例四級統(tǒng)考都要舉辦的,他若是有本事,今年萬歲就能在殿試見到他了?!?/br> 謝延嗯了一聲,隨后輕聲說道:“那我等他。” “萬歲吃飯了嗎?” 謝延摸著小肚子,搖頭。 “萬歲今夜為何來?!泵鞒林壑苯訂柕馈?/br> 謝延抿唇,隨后小聲說道:“戴力說娘娘和掌印關(guān)系很好,她還,還給我舉例了,春秋時期趙姬和嫪毐的例子。” 他越說越小聲,腦袋半低著:“我就連夜去問了胡老師?!?/br> 得到的結(jié)果自然讓他驚詫萬分。 明沉舟失笑著。 “然后呢?!?/br> “戴力今天晚上說你和掌印出去玩了,還說你不要我了?!?/br> 謝延雙腳懸空著,孩子氣地踢著膝蓋上的衣擺,仰著頭問道:“娘娘會不要我嗎?” 六歲的小孩已經(jīng)不小了,可他臉頰被養(yǎng)的rou嘟嘟,若是這般不安迷茫地看著他,便顯得格外稚氣。 “不會的?!泵鞒林坌闹幸卉洠瑹o奈地揉了揉他的臉頰,鎮(zhèn)定說道,“我只是借掌印的車送我娘回家了?!?/br> 謝延這才反應(yīng)過來娘娘的娘不見了。 “回明家嗎?”他問。 明沉舟嘴角微勾,笑說著:“不是,回我舅舅家了,明相寫了放妾書,她,自由了?!?/br> 謝延似懂非懂地點頭。 “我讓廚房給你準(zhǔn)備粥,明日還要早朝,早些休息吧?!泵鞒林鄄辉付嗾f,安撫問著。 謝延搖頭,目光落在水果盤里只剩下一半的糕點,眼睛微微睜大,小聲問著:“這是什么?” “七巧仁,我外祖母做的。”明沉舟話鋒一頓,隨后解釋道,“只做了一點,所以我只拿了一根?!?/br> 她有些心虛,因為她當(dāng)時醉得厲害,滿腦子都是謝病春,竟然沒給謝延也備下一份。 幸好謝延乖,聞言只是乖乖地收回手,體貼說道:“娘娘的外祖母給娘娘的東西,我不吃?!?/br> 明沉舟捏著手指,沉默地沒說話。 “我萬歲可以和娘娘一起睡嗎?”謝延吃完飯后,賴著不走,反而得寸進(jìn)尺地問道。 “不行,你已經(jīng)六歲了?!泵鞒林劾淇釤o情地拒絕著。 “那我可以睡在娘娘偏殿嗎?”謝延嘴角癟著,退而求其次。 明沉舟正打算拒絕,可以看到他可憐兮兮的目光,還是低嘆一口氣:“好吧,但這不合規(guī)矩?!?/br> 謝延高興地跳了起來,繞著明沉舟打轉(zhuǎn):“沒關(guān)系,誰也不能傷害娘娘。” 明沉舟把人安置在娘之前休息的偏殿,看著他上床,這才躡手躡腳的出去。 殿中漆黑,原本已經(jīng)閉眼的謝延睜開眼,突然輕聲說道:“娘娘撒謊時,總喜歡捏著手指?!?/br> 角落里守夜的小黃門身形微微一動。 主殿 明沉舟入了沐浴池,這才把應(yīng)付完謝病春和謝延讓她渾身疲憊全讓洗掉。 謝病春心情陰晴不定,滿身計謀。 謝延早慧沉穩(wěn),到底是長大了。 兩個人立場天生不同,甚至還隔了一個慕容兒的命,可她作為兩個人的樞紐不得不讓他們維持表面的和平。 謝延需要謝病春穩(wěn)坐高臺,一步步走上去。 她相信,謝病春也需要一個尚能控制的幼帝完成自己的事情。 至于她,當(dāng)初入宮一為娘,二為錢家,三為以后不受人掌控,卻不料謝病春不動聲色竟然替她完成前兩個事情。 一夜時間,突逢雙喜。 緊繃了一年的心終于可以喘一口氣,所以她才會在錢家多喝了幾杯。 她腦海中下意識閃過那張總是半低垂的眉眼,腰背如刀,即使在角落里依舊不容忽視。 ——這是他的七夕禮物嗎。 明沉舟整張臉埋在已經(jīng)散了熱氣的水中,隨后小小的氣泡接連冒出,微熱的臉頰這才鎮(zhèn)定下來。 ——她走到這里,早已沒有后路,所以不能回頭,不能心軟,不能輸。 “啊,娘娘的腰撞哪里了?!卑雮€時辰后,桃色給人穿睡紗時,驚訝地問道。 明沉舟低頭,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腰間不知何時青了一片,看上去格外恐怖,可摸上去只是有些刺疼。 她看了一會,突然臉頰泛出紅意,隨后咳嗽一聲,鎮(zhèn)定說道:“不小心撞了?!?/br> “我去給娘娘拿個祛瘀的膏藥?!碧疑奶壅f道,“一定很疼吧。” 明沉舟看了她一眼,沒好意思說,當(dāng)時完全不記得了。 直到丑時將過,明沉舟才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準(zhǔn)備閉眼睡覺。 ——不對,謝病春沒事掐她臉做什么! 迷迷糊糊馬上就要睡著的明沉舟轉(zhuǎn)了個臉,半張臉陷入枕頭粽,突然覺得臉頰有點疼,后知后覺地想著。 ———— 科舉還有兩月,因為今年是新帝登基,按例都需大赦天下和廣招學(xué)士。 大赦天下早已趕在七夕前頒布詔令,廣招學(xué)士則是需要四級統(tǒng)考。 這樣一來,主副考官的人選瞬間多了起來。 院試只要從禮部派出一名侍郎作為主考官,國子監(jiān)作為副考官,另選四名大儒作為陪考員,此事便能決定,偏偏今年連這一級別的人都沒定下來。 問題在于四名大儒的人選上。 院試以前有小考,及格才能參加院試,名額共有兩種辦法獲得,第一是讀書人參加縣試或者府試,及格者便能獲取院試名額,第二便是考生能得到兩個大儒名額保送。 高祖時期曾鬧出震驚天下的南北之爭,本地大儒肆意推選自己的得意門生,造成一定的影響,肆意第二種辦法便限制的極為厲害。 考生帖子上簽字擔(dān)保的大儒必須是南北皆有名望的,且以后為官是要肩負(fù)連帶責(zé)任的,且一個大儒最多舉薦兩個名額。 按照慣例,今年大儒名額從南北各自選出兩人即可,可偏偏在于今年有一位考生的保送貼上簽了一個人的名字。 ——羅松文。 一名名叫錢得安的考生是今年為數(shù)不多被大儒保送,無需小考,直接參與院試的讀書人。 可這人之前在京城寂寂無聞,甚至沒有再任何學(xué)院里讀過書,學(xué)籍還是前幾日剛剛掛在一個不知名的小學(xué)院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