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媳 第95節(jié)
飛絮暗自皺眉:“平日里咱們侯府的丫頭們也算是見過世面了,平日我們去傳個話,郡主娘娘那兒的賞錢也不過百來個大錢,就是太太身邊伺候的mama們,上回您這樣打賞,她們都覺得多?!?/br> 蕓娘心道,廣恩伯世代守衛(wèi)在福建,即便撈錢,只要他們能打勝仗,不讓倭寇來襲,皇上肯定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畢竟沒點好處,憑什么讓別人把身家性命全部都在這兒。 但是穆蒔這次過來,明面上是督戰(zhàn),實際上是已經有人上京告了御狀,廣恩伯府之前之所以打贏倭人,其實是屠殺老百姓冒充倭人。 但告御狀的人,說完當日就不明死亡。 這也是皇帝十分震怒,穆蒔一來是想打贏勝仗,讓沿海百姓不再受倭人威脅,二來也是查明真相,然而這倆件事情要在廣恩伯眼皮子底下辦好,可謂是難于上青天。 且昨兒來接他們的竇濤,是奉昭帝任命下的人,聽說寒門出身,早年就立志從軍,打光倭人,在軍中更是大放異彩,奉昭帝十分欣賞,才封了他為福州參將,本想讓他分薄廣恩伯的兵權,哪曾想,昨兒看他對廣恩伯府那畢恭畢敬的樣子,卻仿佛和廣恩伯家狼狽為jian了。 飛絮和雙燕聽著那廣恩伯府更如豺狼虎豹般,都勸蕓娘別去了。 “三奶奶,您只管推說水土不服,別去就好了。” 蕓娘卻搖頭,“不入虎xue焉得虎子?!?/br> 第146章 群芳宴 以前在侯府,蕓娘見過穆蒔身邊的人最多的大概就是福貴,可出來外面了,她才知道穆蒔手下的人居然有如此之多,比如這次來,她們其實只有一艘大船坐來,到了鄢陵,穆蒔的人不知道從哪兒弄來十二艘護衛(wèi),一下就把今日岸上諸人鎮(zhèn)住。 她自以為了解穆蒔,如今看來也不過只是窺得一貌罷了。 飛絮憂心忡忡的擔心明日廣恩伯府的人難以對付,雙燕卻走近來關心蕓娘:“三奶奶,明日是讓楚婆跟著您去么?” “是?!背攀莻€放在人群里完全都會被忽略的婆子,那長相更是普通,但其實這個婆子武藝很高,因為喪夫獨自拖著兒子,被穆蒔看中,招入麾下,從通州口岸上船后,穆蒔便讓她同胡mama一起伺候自己起居。 還不僅僅是楚婆,還有一個子極矮的叫胡八的侏儒男子,面若玉童,實際上已有二十有二,極會遁地之術,也會開鎖溜門。 還有兩名高挑的女子,據說是很早就跟著穆蒔守衛(wèi)穆蒔的女影衛(wèi),一直在暗處,這次才露出真身。 這些人對于一向身處內宅的蕓娘來說,仿佛是另一個世界的人,她心里有些面對未知事物的緊張,但隱隱還帶著一絲興奮。 她又吩咐雙燕,“碧玉和紅梢既然三爺給了我,便讓她二人拿二等丫頭的例,讓她們同素問素馨一同住?!?/br> 碧玉紅梢便是那兩位女影衛(wèi),現(xiàn)下穆蒔放在自己身邊保護自己的安全。 只蕓娘找她二人問過話,知道她們原本是孤兒,穆家見她姐妹二人根骨不錯,便讓她們做了影衛(wèi),以前只能生活在暗處,現(xiàn)在能夠同正常人一樣過活,這倆姐妹很是高興。 雙燕一一記下,又勸蕓娘,“那您今日早些歇息,明兒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呢。” “嗯。” 今夜穆蒔讓人帶了話,說他有事要忙,就睡在書房,讓蕓娘先行休息,蕓娘清楚,明日穆蒔要去福州軍營,他這個鎮(zhèn)軍將軍恐怕下面都被架空了。 但蕓娘莞爾,如今廣恩伯府是沒見過穆蒔的兇悍 ,什么樣的難事,都難不倒他。 次日清晨起來,蕓娘讓人把昨兒早就選好的衣裳拿來,她當然不會如暴發(fā)戶那樣,堆金砌玉,衣服穿的繁復無比,只讓人覺著是虛張聲勢。 福州濕熱,京中那些綢緞都厚了些,還好她準備了輕紗衣,這是夏日京中慣常的一種穿法,她穿了一件古紋雙蝶云形千水裙,在此時更顯清新怡人,內里紗裙倒是不顯山露水,但披帛卻是千兩難求的凌波水鍛,玉蘭色的披帛光滑可鑒人,聽說這種波光緞比緙絲還要難織。 最妙的是在衣襟處別了一只玉蝴蝶,蝴蝶的翅膀顫顫巍巍的還能振動,堪稱巧奪天工。 頭上戴的是金累絲鑲寶石青玉鏤空雙鸞牡丹分心,手上戴了一對綠汪汪的玉鐲,看似簡單,實則樣樣不凡,京中勛貴人家慣常如此。 她自個兒平日覺得自個兒尋常,沒法和二八年歲的小姑娘比,殊不知大伙兒看她站起來全都驚呆了。 楚婆更是道:“怪道三爺總說不要讓咱們沖撞了夫人,您這走出去,滿天下都沒有和您能媲美的人?!?/br> “楚婆,你也打趣我不成?” 都知道蕓娘嫁人七八載,實則嬌憨的緊,每每嬌嗔一下,別說穆蒔了,就是她們這些丫頭婆子身子都酥了一半,只是三奶奶常年在內宅,不怎么出去走動,明珠藏于匣中,大家都不清楚罷了。 今日跟著出門的丫頭們一等丫頭倆個,二等的四個,三等的四個,再有仆婦,小廝車馬上的,好幾十人浩浩蕩蕩的去往廣恩伯杜家。 廣恩伯府并住在城府中,福州不像京城那樣所有的建筑都寬闊方正,饒是如此,廣恩伯府仍舊占據了整整一條街道。 兩側商鋪林立,因為開了商阜,兩邊高樓林立,這廣恩伯府倒是鬧中取靜。 伯府早有門子守在那里,從車上下面一體面的仆婦,相貌雖然普通,但那氣派很足,這正是楚婆。 楚婆笑道:“我們是福州鎮(zhèn)軍將軍穆家的,勞煩小哥通報。” 穆家人賞賜十分豐厚,門子們也會官話,立馬笑道:“原來是您家的, 我們老夫人早就說了,您家是貴客?!?/br> 果然,出來迎接蕓娘的居然是廣恩伯老夫人,說是老夫人,其實年紀和侯夫人差不多。 她身著石青色的衫子,頭上戴著樸素的幾朵絨花,笑臉吟吟。聽聞她也是京中高門出身,當年嫁給高祖小舅子,還是高祖皇后親自指婚,她娘家姓韓,為廣恩伯生了一子,聽聞此子癡癡傻傻的,故而高祖憐惜小舅子,讓他虎踞福建一方。 “穆夫人?!表n氏卻先喊她。 “我是小輩,應該是我先給您請安才是?!笔|娘忙行禮。 韓氏不在意道:“遠道而來便是客,走,我?guī)闳セ▓@。” 蕓娘回了一句,“偏勞您了?!?/br> 韓氏似乎對她很感興趣,聽說元澄昨兒在船上射下一只禿鷲,夸了又夸。 “老夫人,他小人家哪里經得住您這樣夸,不過是有幾分蠻力罷了。哎,人皆養(yǎng)子望聰明,惟愿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br> 這話讓韓氏若有所思,甚至怔愣了一會兒。 二人分開上了轎子,行了半天,才聽到人聲,很快就到了廣恩伯府的花園,映入眼簾的先是一睹花墻,各色花朵擺放的皆有次序,中間的牡丹開的猶為嬌艷。 此時,韓氏身畔站著兩位青年婦人,她們頭上都插著明晃晃的金釵,聽說福州本地重金飾,嫁女都興攀比。 這兩位看其神態(tài)應該是韓氏的兩位兒媳,嫡長子憨傻,其余兩子雖然是庶出,但相當于嫡出,都有機會繼承伯爵府。 二夫人高氏是本地大族之女,其父乃丁酉年狀元,時任浙江巡撫,她語笑晏晏的拉著蕓娘的手道:“昨兒老夫人就盼著了,今兒不曾想就見到了。” 韓氏含笑:“是啊,你從京中來,也不知道能不能習慣福州的氣候,若是不習慣,來我們府上,我們過了花園還有曲水流觴,十分僻靜?!?/br> “那就先多謝您了?!笔|娘淡笑謝過。 高氏不著痕跡的看了這位穆夫人一眼,人實在是太美了,仿佛真人從薄霧輕煙的江南霧雨中走出來的,讓人不敢高聲語。 比起高氏的有禮有節(jié),三夫人蔡氏就要利害多了,她顯然在老夫人韓氏處十分得寵,親親熱熱的拉著蕓娘的手說了不少話,知道她有一兒一女,還鬧著結親家。 韓氏笑道:“你這猴兒,倒是下手夠快?!?/br> 蔡氏臉皮極厚,見蕓娘對此事不搭腔,愈發(fā)上心道:“我一看穆夫人這相貌真是愛到心里,你家那兒子肯定貌比潘安,我家小娘子也是樣樣出色,放著這樣好的人選不結親,我這不是燈下黑嗎?” 這話說的大家都想笑,偏韓氏見蕓娘淡淡的,立馬呵斥住蔡氏,“好了,你是玩笑話,可說多了,對小娘子不益?!?/br> 聽韓氏這般說,蔡氏才正色道:“是?!?/br> 如此蔡氏才打住話頭,引別的夫人大家互相廝見,蕓娘一一都有表禮相贈送。 她打扮的雅致大方,出手卻闊綽非常,夫人都紛紛道:“您不愧為侯府的兒媳?!?/br> 諸人坐定后,老夫人韓氏宣布開始,有位坐在東路碧桃旁的夫人就期期艾艾道:“老夫人,竇夫人還未到呢……” 韓氏罕見的冷哼一聲,高氏臉若寒冰,蔡氏更是尖著嗓子道:“齊夫人,我知你同竇夫人關系極好,只是那竇夫人先前縱子推我大哥下河,不僅倨傲無禮,還倒打一耙,實在是可惡,若非看在竇濤大人乃是參將的份上,我們早去京中彈劾她教子無方了,我們廣恩伯府如今雖然沒落了,但也不會任人欺負?!?/br> 齊夫人臉紅了,訕訕的坐下。 其余的夫人訥訥不敢言。 蕓娘心道,昨兒看竇濤那個樣子,分明不敢隨便作主,對穆蒔也不夠親近,還多加防備,怎么如今廣恩伯府的人好似和竇明家有血海深仇似的。 這到底真的是如此,抑或者是做給她看的呢? 卻聽蔡氏又歉意的對蕓娘道:“穆夫人頭一次來,倒是讓您看笑話了,我大哥稚子之心,心地純善,那竇公子卻是心懷惡意,故意推我大哥下河,可憐我們老夫人延請數十位名醫(yī)才把我大哥救回來。哎,您是不知道,我們家到現(xiàn)在連一句道歉都沒等到?!?/br> 蕓娘故意怒目,“這怎么能這般呢,廣恩伯府也是當家皇上的親舅舅,竇家如今只是參將罷了,怎能倨傲至此。” 蔡氏還想多說,卻聽韓氏道:“穆夫人,如今朝廷抗倭,少不得竇將軍。我們即便有心想為我兒報仇,但大敵當前,還是朝廷之事為重?!?/br> “廣恩伯府真是深明大義,國家大事面前,還能放下私人仇怨,令我等佩服不已?!笔|娘臉上充滿著敬佩之色。 第147章 一更 須臾,廣恩伯府又帶諸人去曲水流觴桌用膳,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鮮花和很多名貴菜色,閩地最有名的是一些海鮮菜色,蔡氏就介紹道:“我們閩地靠海,這樣的海貨很是尋常,聽說在京里賣上百兩的海鮮,在我們這兒不到一兩銀子就成?!?/br> “原來如此?!笨蛇@桌上的鮑魚看著也并不便宜。 方才那位替竇家說話的齊夫人已經被大家排擠到不知道哪個角落去了,蕓娘暗自思忖,難不成廣恩伯府和竇濤家真的不和不成? 那齊夫人夫君地位也不低,廣恩伯府卻因為她替竇濤多說了一句話而公然排擠。 席畢,韓氏又請大家去聽戲,這時廣恩伯府的孫輩才出現(xiàn)在大家眼簾。 二夫人高氏進門就生了嫡長子,隨后隔了好幾年才又生了個女兒,這個女兒旁邊還站著一個年齡相仿的小姑娘,估摸著是庶出,和高氏不同,蔡氏進門后先產下一女,尾后卻連生三子。 老夫人韓氏把蔡氏的長女拉了過來,“這是我家鞠姐兒,來,跟穆夫人見禮?!?/br> 蕓娘褪下手上鐲子給她,“來,小姑娘,出門匆忙,未見表禮,勿怪啊?!?/br> 鞠姐兒約莫九歲的模樣,生的一幅好模樣兒,頭上戴的不似本地福州女眷打扮的特色,反而跟京中勛貴人家很像。 “夫人言重了,小女能得夫人贈以表禮,已然十分感激了?!?/br> 這鞠姐兒天生一幅笑模樣,嘴角兩側即便是不笑時都微微往上,一雙杏核眼黑白分明,行為舉止又樣樣大方,也難怪韓氏和蔡氏都對這位長孫女十分喜歡了。 蕓娘眼波流轉,拉著她的手道:“真是個可人的小娘子,可惜我家女兒只有兩歲多,要不然也讓她跟你多學學?!?/br> 蔡氏此人最會打蛇上棍,竟道:“這有什么,穆夫人,你們初來乍到,在福州并不熟悉,偏二嫂和我家務繁多,不若讓鞠姐兒陪陪你?!?/br> 本以為蕓娘會拒絕的,但未曾想到蕓娘滿口答應下來。 這下蔡氏就沒 有像方才那樣,極力推薦自己的女兒了,蕓娘看的分明,蔡氏壓根都不想她的女兒同自己多有接觸,方才不過是故作此狀,讓自己厭惡罷了。 這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方才吃了不少海鮮,蕓娘肚腹有些不舒服,便同蔡氏說了一聲,讓廣恩伯府的丫頭帶路。 戲園子建在北邊,為了怕熏著客人,恭房建在南面,還要穿過方才那個園子,飛絮忍不住感嘆,“廣恩伯府怎么把恭房建的那樣遠?!?/br> 走在前頭的小丫頭回首道:“你們有所不知,我們這里以前也是有恭房的,只不過二夫人三夫人都不住在這邊,都住東邊,這邊只不過作為待客所用的?!?/br> 廣恩伯府的人口確實不多,蕓娘對飛絮使了個眼色,飛絮遞了賞錢給她,“這位jiejie,我們夫人一貫挑剔,你們可要準備干凈的恭房才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