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剛吃完，她又道：“別人都有男人撐腰，我也要有，你必須得來啊~”

    穆蒔拿起帕子擦擦嘴，還想說什么，怕又一個大雞腿塞過來，只好無奈點頭。

    林氏聽聞都詫異不已，還同心腹大丫頭書香道：“沒曾想這個夏氏倒是作了三弟的主，三弟這個人跟毒蛇一樣，冷沁沁的，又陰惻惻的，一看就知道是不好惹的人，我本以為外來的小媳婦會唯唯諾諾，沒曾想倒是比我想象中竟然大不相同?！?/br>
    第15章 姑太太

    其實這個消息一出，倒不是同為庶媳的姚氏反應(yīng)大，而是端敏郡主發(fā)了好一場火，她難免會覺得林氏背叛了她的情誼。

    她們同為家中嫡媳，世子的權(quán)利還差點被穆蒔搶了，林氏卻還跟穆蒔之妻關(guān)系這么好，應(yīng)該說她最忌諱的是嫡出的居然跟庶出種子混到一起去了，實在是覺得林氏糊涂。

    可林氏卻又有旁的想法，“這府里的兄弟，有幾個是真心為府里所想的，自從這位郡主嫁進(jìn)來，她們四房每個月支出的錢可是比老太太和太太房里都多，因著她的身份，還什么都不能說?！?/br>
    況且，林氏對書香道：“她總說嫡庶有別，既然知道嫡庶有別，自然也知道便是世子真的有事，這個爵位也是老四做啊，她又何必如此。老四現(xiàn)在一門心思的跟著六皇子，世子早警告過他不要參與奪嫡，他卻不聽，這樣冒險，還瞞著侯爺，我看四房問題最大?！?/br>
    至少穆蒔不跟哪個皇子走近，甚至還科舉出仕，與建國候府走出的路完全不同，不足為懼。

    在林氏看來世子之位穩(wěn)如磐石，無論是四房還是三房，都是兄弟，難道四房就真的親近么？端敏郡主若是真的體恤她這個做嫂嫂的，也不至于時常在府里擺架子，鬧的四房的下人鼻孔朝天，還時常插手一些事情，管家最不好管的就是四房。

    她的高度，蕓娘也很佩服，但她知道穆蒔此人生性多疑，哪里會相信別人無緣無故的好，便夸贊道：“說起來，我還是沾了你的光，這所有人的好都是無緣無故的，大嫂固然看起來還不錯，可還是因為你才干出眾，才想通過我拉攏你。所以，咱們不必討好任何人，只要自個兒立的住，甭管是誰，都得有事想著咱們?！?/br>
    穆蒔笑道：“難為你看的如此清楚?！彼鋵嵰彩菍κ|娘好感越來越高了，說的話簡直是在理的很，哪里有無緣無故的好。

    蕓娘還能說什么呢？只能說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別看外面奉承穆蒔的不少，可是在家里，由于侯夫人的忽視和侯爺?shù)牟豢粗兀瓦B下人，對二房的好感都對三房高。

    畢竟二房的穆節(jié)曾經(jīng)養(yǎng)在侯夫人處，他的生母是安分守己的代表，而孫姨娘則是要奪寵之人。

    所以，穆蒔在府中的存在很微妙，大家把他的上進(jìn)看作是一種對侯夫人和侯府，甚至是對兄長和嫡庶制度的冒犯。

    可甘于平庸的穆節(jié)就真的過的好嗎？

    要她看也未必。

    自己的人生總得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哪里期待別人的一時好意，太過平庸太過無用，別說是生在金尊玉貴的侯府，就是外邊，沒錢的人老婆都娶不到。

    **

    東鄉(xiāng)伯今日是高朋滿座，一早蕓娘就起來打扮了，今日比穆蒔起的還早，先換上玫瑰紅水綢灑金五彩鳳凰紋通袖長裙，頭上讓侍女拿出纏絲變形赤金鑲珠鳳簪，胸前掛著白玉珊瑚結(jié)項圈，一派人間富貴花形象，讓穆蒔在床上漫不經(jīng)心的看了幾眼都立時坐了起來。

    蕓娘淡掃峨眉，看鏡子里出現(xiàn)了一個人，用手捏了捏他，“這是我最好的首飾了，怕人家說從外地嫁了個土包子過來，所以我才拿出來的，以后你可不能經(jīng)常讓我重樣兒?！?/br>
    作為男人，這點擔(dān)當(dāng)還是有的，“放心吧，你要什么跟我說就是?！?/br>
    這段時日穆蒔和自己的感情好像有點像夫妻了，蕓娘很是高興，雖然她知道穆蒔現(xiàn)在對他的喜歡就像是喜歡貓兒狗兒一樣，其實沒有真的把她放在心上，可這樣，總比剛開始冷冰冰的要好。

    她站起來，披上八團(tuán)喜相逢厚錦鑲銀鼠皮披風(fēng)，穆蒔還親自為她系上帶子，撫了撫她的梨渦。

    蕓娘則把他拉到鏡子前面，頭挨著頭，笑著對鏡子里的他道：“男俊女美，是不是天生一對呀！”

    穆蒔耳尖微紅。

    今日的東鄉(xiāng)伯府實在是熱鬧非凡，不為別的，主要是東鄉(xiāng)伯府總算是誕下了長孫，蕓娘是隨著侯夫人一起過來的，但聽大嫂說，侯夫人只走個過場，她今日還要去長女六皇子妃處。

    侯夫人一共生了二子一女，長女于五年前就嫁給六皇子為正妃，今日不僅僅是姑太太的孩子洗三，同時也是六皇子生母莊昭儀的芳辰，特意請親家侯夫人進(jìn)宮慶賀。

    東鄉(xiāng)伯府不如建國候府是丹書鐵券的人家，每襲爵一次就降一次，所以對建國候府這門姻親極為看重。

    徐老夫人今年耄耋之年，還親自出來接，“親家舅母，稀客??！徐沛和朝云可總算是盼到孫子了。”

    侯夫人也笑道：“是啊，添了丁，您家人口就興旺起來了，這還不止是重孫呢，日后灰孫再出生，您老可是五世同堂了?！?/br>
    老人誰不愿意聽這話，一路扶著進(jìn)去，蕓娘也就裝小媳婦，不大說話害羞靦腆那種，以至于進(jìn)屋里，姑太太過來還嚇了一跳。

    “大嫂，我說你后邊站著的人我不認(rèn)識，難不成是新媳婦？”

    侯夫人淡淡的道：“是老三的媳婦?！?/br>
    姑太太面目生的和侯爺有點像，只是更秀氣些，是個尋常的中年婦人打扮，見著蕓娘，倒是十分熱情，“是蒔哥兒的媳婦啊？還真漂亮。跟天上仙女兒似的，你們成親那日我還去過，只是沒見著你?！?/br>
    “多謝姑母關(guān)心?！?/br>
    她越表現(xiàn)靦腆，姑太太就越喜歡。

    和侯夫人不同，她大哥的兒子女兒都是她的侄兒，論起來穆蒔對她還不錯，去年還幫她一個小忙，年紀(jì)輕輕就是大理寺卿，官員們犯了事，找不到侯府找她這個姑太太，面子可是大的很。

    她雖然喜歡穆節(jié)些，但是穆蒔到底才干出眾，讓她這個做姑太太的與有榮焉。

    侯夫人略坐了會，提前添盆了，就走了。

    姑太太見侯夫人走了，才笑：“走，帶你去看看你侄兒，你是這般的模樣，蒔哥兒也生得好，日后你們倆生出來的孩子指不定多好看呢?！?/br>
    蕓娘也是蘊(yùn)含一臉期盼，這時候倒是不害羞了。

    可她還真的沒大家想的那么想所謂的靠生孩子站穩(wěn)腳跟，都沒交心的丈夫，怎么敢隨便就做出生出孩子這樣的大事來？

    她這樣的美人即使再醮也多的是人娶，何苦生出孩子來，倒是害了孩子。

    生孩子可是鬼門關(guān)，她從來不認(rèn)為孩子的命比自己重要。

    洗三的時候，蕓娘添了盆，這是林氏準(zhǔn)備的，她是個妥帖人，不會讓人為難，姑太太看的越發(fā)歡喜，覺得蕓娘大氣。

    蕓娘也不手軟，自己又另外添置了洗三禮，姑太太等洗完三，帶著她去看戲。

    其實姑太太現(xiàn)下和娘家關(guān)系沒有早年親近了，主要是以前老太太當(dāng)家，她回家倒是算得上回自己家，現(xiàn)在哥嫂當(dāng)家，侄兒媳婦做主，世子夫人雖然不錯吧，可不是那個味兒了。

    “是你大嫂讓你過來的？那林氏倒是個好的，知道我沒見過你，特意讓你過來?！?/br>
    人上了年紀(jì)話就多，蕓娘深諳此道，除了在侯夫人那里裝低調(diào)之外，她也不著痕跡的打聽著侯府的情況。

    于是接過姑太太的話道：“是啊，府里大嫂對我是最好了，今日見了您，也覺著好。再者，雖然還有不少親眷沒有見過，但見了您，我可算是放了心?！?/br>
    這個最好，就暗示其他人不好，姑太太又說其她親眷跟她一樣，有些不喜，“那可未必，也并非人人都和我一樣?！?/br>
    不過才是初見面，姑太太也有分寸，遂笑道：“你們府上老八要尚公主了，近來可是喜事連連，到時候你就能見到你們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了。都是不錯的人，你們大姑奶奶是皇子妃，二姑奶奶又是盧家太太，濟(jì)濟(jì)一堂。”

    “是啊。”蕓娘狀似看臺上戲的模樣。

    還沒說幾句話，蕓娘正準(zhǔn)備問更多侯府的事情，沒曾想，外邊說大理寺少卿穆蒔來了，眾人人人都擁了上去，姑太太立馬歇著蕓娘的手道：“走吧，去接你夫君，哎呀，最近蒔哥兒可不得了，西北剿匪特意受到皇上嘉獎了?！?/br>
    大概蕓娘可以理解為何侯夫人看不慣穆蒔了，青年才俊，文武雙全，他在的地方就是焦點，旁人都被比下去了。

    二十四歲的從四品九卿之一，又兼任武職，皇子奪嫡，誰不想拉攏他。

    是個站著不動都能出風(fēng)頭的人，更何況他出來了。

    侯夫人那種骨子里透出的驕傲，天然認(rèn)為自己的兒子不可能會比庶子差，聽姑太太說當(dāng)年四爺中了探花，侯夫人是真的歡喜，一般按照正常授官，四爺這個年紀(jì)能夠在翰林院做侍講就很不錯了，但偏偏有個穆蒔比著。

    什么不好做他做什么，這樣升到從四品，除了皇上就沒人能擋住了。

    侯夫人未必真的陷害或者如何，但是漠視和忽視，已經(jīng)給了年輕渴望別人認(rèn)可的穆蒔很大的難堪了。

    聽說他以前很少在家休息，大部分時候都在衙門辦公。

    其實雙方立場都能理解，可誰讓她是穆蒔的妻子了，當(dāng)然站穆蒔了。

    “夫君來了。”蕓娘欣喜萬分，好像壓根不知道穆蒔會過來的樣子。

    穆蒔撓頭，這搗什么鬼??？不是你讓我過來的么？

    第16章 蕓蕓大王

    看著一車車的禮物，蕓娘在馬車上訝異道：“姑太太一直這么大方么？”

    穆蒔冷哼一聲，“自然不是，她以前寡婦失業(yè)，摳門的很，只是如今用起徐家的東西來跟不要錢似的?！?/br>
    這話怎么聽的這么刺耳？

    蕓娘搖頭：“話也不能這么說，咱們怎么能體會別人的苦，好在姑太太現(xiàn)在苦盡甘來，孫兒也有了?！?/br>
    卻聽穆蒔又道：“那也不是她的親孫子，徐奉是徐沛元配生的，姑母進(jìn)門后生的兒子早早就夭折了，唯獨(dú)只有一個女兒，那也是個不知名的小可憐，連名字我都忘記了?！?/br>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沒一句好話。

    蕓娘白了她一眼，“那你姑母這樣其實也挺可憐的。”

    “這天下誰不可憐??？我還說你可憐呢?！?/br>
    也不知道為什么？他和蕓娘說話就很容易把自己的陰暗面露出來，大概就是那種他說什么她都能理解的緣故，而且都是年輕人，他的一些觀點和想法蕓娘也更容易接受。

    蕓娘卻道：“我可不可憐，陳明喻怎么能和你比，差的太遠(yuǎn)了，原本我jiejie也是覺得他有些才名，又是侯門公子，可我運(yùn)氣好，遇到了更好的你呀，所以我不可憐。”

    聽她說起話時驕傲，穆蒔心里忍不住高興，但又壓了壓，“總之呢，她和你是不一樣的?！?/br>
    蕓娘無語：“只要沒混出來的，你都覺得人家不怎么樣，可有時候每個人自己過的快活就好了?！?/br>
    “癡話，庸碌之人，怎么會快活？”穆蒔極其不同意這個觀點，“彭固此人油鹽不進(jìn)，可也敗在女色上，可見人總有貪欲?！?/br>
    哪個人會甘于碌碌無為？

    彭固之所以敢那么猖狂，還不是認(rèn)為自己是族中官位最高者，即便出了那樣的事情，料親戚家眷都會胳膊肘打折了都會往里拐的，沒想到會被狀告官府。

    蕓娘嘆了口氣，“雖然我這個人贊成咱們在這個世道得有立身之本，但是卻覺得有時候也不是名利就是一定快活的。算了，不說這些了，你說為何姑太太說咱們家的大姑奶奶是個厲害人？”

    穆蒔沒好氣道：“可不就是太厲害了，六皇子成婚這么些年都無子，她首當(dāng)其沖，自己不能生，還不允許旁的人生，就這樣還想著那個位置，我看她是病的不清。”

    原來是這樣，蕓娘“嘁”了一聲，“那也許是六皇子的問題呢？”

    “說什么呢，六皇子要是有問題，以往的側(cè)妃還能有身孕，只不過是她進(jìn)去人家府里之后，才如此的。”

    穆蒔攤手還順便警告蕓娘，“我跟你說，咱們正常走動就成，你可別一個鬧不好，跟奪嫡扯上關(guān)系，到時候我是保不了你的。”

    “知道，誰沒事做這個呀?！笔|娘往后一躺，又道，“這不到最后鹿死誰手誰也不知道？你可千萬別說我了，你自個兒可要頂?shù)米≌T惑，否則，就憑你一個大理寺少卿，哪里來的那么些錢?。俊?/br>
    這——

    穆蒔雖然不怎么收禮，但灰色地帶他也不可能完全跳過，這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他自個兒有侯府養(yǎng)著，可手底下為他辦事的人，那些人要吃要喝要穿，人家跟著他辦事，他不可能老是畫大餅不實現(xiàn)吧。

    蕓娘看他啞口無言，又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啊？你既然想代替彭固，可就不能留下一絲把柄，這便是慎獨(dú)，一個要做純臣的人，可不能貪心。”

    說完做了個鬼臉，好像這些話不是出自她口。

    穆蒔這次卻不準(zhǔn)備放過她，等回到家洗漱完畢，連守夜的下人都趕了出去，他這才探究的問：“你有時候聰慧的簡直就不像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br>
    智近乎妖！

    這樣的人不可能只是個小知府的女兒，知府不過是掌管一府，卻生出這樣有見地的女兒來，如果夏時延真的是聰明人，升官也會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