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畫說了要給蜀山傳訊，便當(dāng)真一刻也不耽誤的發(fā)了飛絮傳書出去。蜀山的回信來的也很快，是前掌門大弟子回的，言說這兩日便能趕到長留，迎回掌門。

    是夜，絕情殿

    夜風(fēng)清涼、月光皎潔。滿樹金黃的銀杏下頭，瑤玉帝尊捧著一碟桂花糕，啃的不亦樂乎。清冷嫵媚的丹鳳眼都瞇成了幸福的柳葉狀。

    “你的廚藝怪不錯嘛！”瑤玉吧唧一口又啃掉一截桂花糕，頗是贊賞的看了一眼白子畫。心里默默尋思著應(yīng)該給他些什么獎勵好。轉(zhuǎn)念卻又想到，白子畫今兒個打斷了她的美夢，讓她錯失了桂花糕的甜美味道，這一頓自然應(yīng)該算做補(bǔ)償。

    倒是上一頓，上上頓，既然白子畫不肯把廚子給她，也不肯說廚子是誰。她或許該付個錢？瑤玉沉著的思索著。

    “很多年沒親自下過廚了，你不嫌棄就好。”白子畫淡然道。他不解瑤玉為何今日普一見他，就要求他親手做份桂花糕給她。還言稱這是他應(yīng)該補(bǔ)給她的。

    但考慮到瑤玉無論做什么，都是一派理所當(dāng)然，而這要求并算不上什么困難，白子畫也確實有心要留瑤玉一會兒，同她談?wù)?，便干脆的答?yīng)了。

    “放心，本尊不挑食?！彼韵訔壥遣粫訔壍?。不過……既然他這么說了……

    瑤玉低頭又啃了口桂花糕，腦中下意識的想起了第一次的夢境中，那塊由“白云”親自喂進(jìn)“瑤兒”口中的芙蓉糕。突然就很好奇，“白子畫”究竟比“白云”差了多少。

    本有意讓白子畫現(xiàn)在再去做份芙蓉糕的，可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到底難得良心發(fā)現(xiàn)，放下了這一念頭。做掌門的事情都多，還是別總cao勞美人了。下次吧！

    “瑤玉?！?/br>
    “嗯？”

    “你最近……都在做什么？”白子畫問。

    既沒有來長留看過花千骨……也沒聽說過她有出來玩……妖魔界內(nèi)探子回報，也沒人見到她有和各脈圣主、五妖乃至殺阡陌聚會。而眾所周知，靈玉宮里就她一個人，身為帝尊，七殺殿里也沒什么日常事務(wù)需要處理……所以，瑤玉這半年來都做了什么？

    瑤玉：“修煉啊！”

    “就、只修煉？”白子畫有點驚訝。因為，對于他們這種修為到頂?shù)娜硕?，單純苦修對于實力增長的作用已經(jīng)微乎其乎了。所以，除非有突破，否則他們通常都不會閉關(guān)。

    ——沒有進(jìn)步的閉關(guān)，和自囚有什么區(qū)別？

    困在修煉室里，上不見天光、下不聞人聲，只能一遍遍徒勞的消耗真氣再恢復(fù)。那感覺實在枯燥又乏味。

    “對??！”瑤玉莫名其妙的：“不然我還能干什么？”

    “很多，比如：出去走走，踏春游湖、聆風(fēng)觀雪。”白子畫緩緩勸說道，“總是閉門苦修，不會覺得悶么？”

    “不會?！?/br>
    對于一個絕世天才，譬如瑤玉這種人而言，修煉、探究未知的、更高更強(qiáng)的領(lǐng)域就是人世間最大的樂趣了。她的歸途，是星辰大海、無盡歸墟、蒼茫天地、浩渺法則……

    白子畫語塞。

    他本人性情偏向清冷淡漠，也很不愛與人過度親密、挺怕麻煩。所以他其實還是怪能理解瑤玉這個修煉狂的生活模式的。

    只是，正所謂無欲則剛。

    瑤玉不貪正、不慕邪，不執(zhí)著善惡，只是單純的從心。這樣灑然萬物，實在讓想度化她的白子畫有種無處下手的感覺。

    “你喜歡四處游玩、賞天下美景？”啃著桂花糕的瑤玉，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好奇瞅了瞅白子畫，問道：“我若記得不錯，你們仙界做掌門的好像都需要坐鎮(zhèn)宗門，很少有機(jī)會外出。”

    “所以，這是你做掌門之后厭煩這種不得自由的日子，有感而發(fā)；還是你少年起便有此愿，長大后移了心志？”

    “我入門較晚，少年時上有多位師兄，從未想過有繼任掌門的一天。那時候，確實也是一心向道，想著日后若能行云度日，游歷天下，途中再鋤強(qiáng)扶弱一番，也算不負(fù)所學(xué)了?！卑鬃赢嫽卮?。

    “少年愿景啊……”瑤玉若有所思：如果白子畫少年時是這樣想的，那么“白云”呢？

    “白云”是不是也會喜歡行云度日？

    可“瑤兒”的道，分明是走的自開一域的路子。演生天地，再化乾坤。這樣修煉，道域雖然不是完全不能和人一起移動?？?，比起四處奔波游歷，到底還是安居一地、靜靜感悟的生活更加適合。

    是了，“瑤兒”的域，貌似確實不曾在混沌虛空中尋地寄托。而是一直收在體內(nèi)溫養(yǎng)……

    是覺得現(xiàn)在還不是寄托道域于外的時候，還是因為心上人不樂意久居一處，故而甘愿陪伴他，而無心修煉？

    若是前者，從傳來的道韻上判斷，“瑤兒”并不弱、至少不是初入神階……若是后者，“瑤兒”進(jìn)步的速度也不慢啊……

    所以，是她淺薄了吧？其實“瑤兒”的道另有奧妙，只是她還不得其理。

    【我的世界，為……而生……】

    “瑤玉，你有意和我一起，去凡間游歷一段時間么？”見瑤玉似乎是對外出游歷起了興趣，白子畫當(dāng)即順?biāo)浦厶岢隽搜s。

    白子畫不求瑤玉能在游歷過程中受到感化，大發(fā)慈悲，從今往后樂于助人、積極奉獻(xiàn)。只愿她在游歷結(jié)束后，能對平和安寧、無有戰(zhàn)亂、無有血腥的生活多產(chǎn)生一點喜愛。如此，日后也是六界蒼生的福祉。

    “一起游歷？”瑤玉挑了挑眉。與此同時，一個秋風(fēng)蕭瑟、楓紅似血的世界虛影，在她腦中一閃而逝。

    萬道歸一，天人交感，劍生世界……有趣……竟然沒有禿……

    那奇妙的、由玄奧道則與精純念力共同構(gòu)建的世界，令瑤玉帝尊心馳神往?？v然只是想起，也仍然覺得開心，于是她彎唇輕笑道：“可以??！”

    約定既成……這一夜，瑤玉就歇在了絕情殿，不曾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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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然，七殺和長留離得可不近。即便瑤玉御劍速度很快，可這樣來回奔波，明顯不是一件可以令人感到輕松愉快的事。

    所以瑤玉大人自不會做。

    而長留，它雖然是有專門客房的。并且客房里常年有人負(fù)責(zé)打掃整理?？设b于瑤玉帝尊身份特殊，不便入住普通客房。

    所以白子畫沒怎么猶豫就把她留在了絕情殿。反正絕情殿里空房也很多?，幱褚羲薜脑挘S便收拾一下就可以。

    ………………

    ………………

    次日，清晨

    絕情殿上，晨露未晞，云霧繚繞。風(fēng)卷云舒間，呈現(xiàn)重重物象，千變?nèi)f化。

    倏爾有劍光橫空，并不明亮，反而朦朦朧朧仿佛江南細(xì)雨，又仿佛月隱重云……蒼茫劍光鋪展開來，化百煉鋼為繞指柔，將劍道之柔韌輕綿，變幻無方之妙諦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

    又有琴聲響起，清幽空靈，若高山、似流水。令人聞之忘俗。琴鳴劍吟相得益彰。

    ………………

    待到金烏破曉，金紅之光劃破云層。

    瑤玉手中劍光一轉(zhuǎn)，當(dāng)即化陰柔纏綿為陽剛爆裂，一招一式，勢若千鈞。白子畫琴聲亦隨之而變，清亮處若銀河垂落，高亢時似萬馬奔騰。

    ………………

    日立東天，火色稍褪。

    光華灼灼的劍勢驟停，風(fēng)雨不驚。

    激烈高亢的琴音漸低、緩緩?fù)Ｐ?/br>
    ………………

    晨曦之下，瑤玉帝尊一襲白色拖地?zé)熁\梅花百水裙隨風(fēng)輕舞，水芙色紗帶曼佻腰際，愈發(fā)顯得身段窈窕、氣若幽蘭、翩然欲仙。襯著額間那朵似花非花的朱砂印跡則又令她平添幾分瑰麗冶艷……俏而不俗。

    白子畫垂眸，守禮的不再看女子玲瓏裊娜的嬌軀，目光只落在她裙擺那層淡薄如清霧的素色絹紗上。

    瑤玉見狀輕笑，望見白子畫今日依舊不曾綰發(fā)，如墨青絲披在背后，道不完的飄逸出塵。配著那秀頎身姿、清俊眉目，委實是天人之姿、丹青難畫。不由目露贊賞，曼聲輕吟道：“輕云蔽月、流風(fēng)回雪。白子畫，有沒有人曾經(jīng)說過，你、很好看？”

    是的，很好看。

    且，不同于殺阡陌艷冠六界的傾世容顏，白子畫的好看，是一種空靈脫俗、可以好好看、適合安靜品閱的好看。

    這種動人風(fēng)姿，是長于妖魔界的瑤玉，從未見過的。

    白子畫一怔，隨即揚(yáng)唇笑道：“帝尊芳華絕代，也很好看?！?/br>
    他自幼容貌出眾，小時候當(dāng)然也曾被師長、親朋夸過俊俏，只是近些年來身份漸長，確實是多年沒被人這樣直白的贊美過長相了。

    ……現(xiàn)在世上幾乎所有人提到白子畫，都只會說他氣度出眾、風(fēng)采斐然。

    但很明顯，瑤玉帝尊不屬于那個大多數(shù)。

    她，是特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