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一起，共品人間煙火。

    不可否認(rèn)，清瑤的心被這句話觸動了下。

    誠然她是位極道劍仙不假，但再是極端的道，也是人走出的。六界都說，清瑤整個人便是一柄劍。但只有清瑤自己知道，她是人、非劍、也并不想讓自己成為一柄劍。

    所以，二十年前，清瑤在發(fā)現(xiàn)自己有化道之危時，會起意尋一個人來寄托情思。

    所以，十九年前，清瑤在滿腔情意得到白子畫回應(yīng)時，會動念與他攜手歸隱、相伴白頭。

    人啊，總是沒有什么，就越想得到什么。

    清瑤出生高貴，自小養(yǎng)尊處優(yōu)。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食不厭精，膾不厭細(xì)。一輩子、哪怕最落魄的時候，也從來沒為日常生活cao過心。

    她連正常的平民百姓一天只吃兩頓飯都不知道。

    曾經(jīng)卻那么想帶白子畫一起，去做一對普通的戀人、平凡的夫妻。

    ……而不是正道翹楚與魔門天驕、上仙與魔尊、長留準(zhǔn)掌門與魔君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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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能不再回長留嗎？”清瑤笑，“就是你能……拴天鏈還在我身上，我至少還得去趟蜀山，把它交給掌門?！?/br>
    “所以，身都不在凡塵，又何談品味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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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子畫說的言語很讓清瑤心動，但清瑤最后還是拒絕了他。

    究其原因，當(dāng)然不是因為清瑤不能吃苦，而是，畫餅充饑、飲鴆止渴的蠢事，她不做。

    “人間，等你不做掌門了，我們再來不遲?！?/br>
    “走吧，不是要去見無垢哥哥？”

    澄明劍光倏忽閃現(xiàn)，清瑤這次沒再給白子畫攔下她的機會，衣袂翩然間，人便已至劍上，姿態(tài)優(yōu)雅而瀟灑。

    昏暗天光下，瑩玉般的肌膚皓然若有光。

    白子畫：“方向錯了。蓮城在這邊?！?/br>
    ………………

    ………………

    蓮城

    蓮城處在沙漠中央的一塊綠洲中，碧綠的湖水環(huán)繞，城體周身全是用金磚堆砌，以“蓮”為名，從空中遠(yuǎn)遠(yuǎn)望去時，也恰恰形如一朵盛開的巨大蓮花。

    白子畫為人素來知禮守節(jié)，此次帶清瑤來蓮城拜訪無垢，自也早早傳書，給無垢下了帖子。

    故而，當(dāng)蓮城那座布滿美麗的雕花和符文，鑲嵌了不知多少寶石、瑪瑙、夜明珠的城墻終于在清瑤眼前出現(xiàn)時，清瑤完全沒有多分那金碧輝煌、且高大宏偉，可抵御一切風(fēng)沙和妖魔侵襲的華麗城墻一眼。

    ——因為蓮城縱是再美，相比較起它主人無垢上仙圣潔優(yōu)雅的絕代風(fēng)姿來，也十分不值清瑤一顧。

    “無垢哥哥?！?/br>
    清瑤跳下劍、在蓮城大門口特別熱情的朝無垢上仙兜頭撲了過去，“好久不見啊，你有沒有想我？”

    一時半會分辨不出清瑤那身墨玉錦袍究竟穿了多久、吃了多少灰的無垢上仙……特別不給面子的退后了幾步。

    左右清瑤也摔不死。

    清瑤的眼神頓時一厲。

    足尖在虛空輕點，完美的算準(zhǔn)了無垢退避的軌跡、欺身上前。

    然后還沒等碰到無垢、就被隨之落地的白子畫二話不說給拎回來了。

    謝天謝地，白子畫拎的位置是腰帶不是衣領(lǐng)。算是在眾人面前給清瑤留下了幾分面子。

    清瑤：……

    真是一點都不感動！

    她不大高興的鼓了鼓腮幫。

    “給你冰著甜點?！睙o垢見狀淡定地拋下一句。

    正要發(fā)作的清瑤頓了下，溫柔優(yōu)雅的伸指碰了碰無垢華麗輕薄的衣領(lǐng)，清脆泠然的嗓音里帶了幾分甜膩，“就知道無垢哥哥對瑤兒最好了。”

    無垢聞言頓了頓，抬首望著后頭的白子畫道，“你餓著她了？”

    清瑤貪吃愛鬧，不過一般還是有點底線的。除非是真餓狠了，否則不會沒看到點心質(zhì)量，就這樣對他撒嬌。

    白子畫：……

    “雖然以我們的修為而言，進食太多確實有害無益，”無垢淡淡的表示，“但左右也不是什么太大的害處，最多不過每天多花些功夫煉化食物中的雜質(zhì)罷了。”

    “清瑤既喜歡，你也不必總拘著她?！?/br>
    “教她天天餓著，怪可憐的?！?/br>
    哪怕清瑤死不了，但，普通人三天不吃飯其實也餓不死，只是一頓不吃就餓的慌罷了。

    白子畫薄唇微動，試圖解釋。

    他沒有餓著清瑤，自從白子畫上次將清瑤從靈玉宮帶回后，他其實就沒動過讓清瑤辟谷的想法。

    除非清瑤犯了錯處惹他生氣，不然絕情殿上的一日三餐都很準(zhǔn)時。

    哪怕清瑤被他罰了，白子畫其實也沒阻止過清瑤啃點心果子。

    “走吧?！睙o垢卻沒給白子畫解釋的機會。

    他轉(zhuǎn)身，鬢邊兩縷長發(fā)于耳畔舞動飛揚，“你們遠(yuǎn)道而來，先去我宮中好好沐浴解乏一番，再談別的不遲?！?/br>
    ………………

    ………………

    無垢宮的浴池建的頗為闊麗。

    那是一處清澈如鏡的天然靈泉。

    四周栽滿了高大耐旱的常青樹木，在泉中投下泛綠的翡翠色的蔭涼。

    與泉中芬芳馥郁的瓣瓣繁花相映成趣。

    “唔——”

    清瑤放松的將自己無瑕美玉般的身軀沉浸在了這處極具西域繁麗風(fēng)格的黃金浴池中。

    ……這精油的香味好像太重了一點，沒有絕情殿里燃的熏香清新雅致。

    ……黃金制造的池子也糙了一些，好像還是白子畫喜歡的那個玉石池壁更舒服。

    ……倒是這靈泉之水實在清冽。

    隨手從水上浮動的托盤里撈起一塊半涼的酥酪，清瑤想，這個配置不錯。等以后回去了，可以磨磨白子畫，讓他也給做點甜品沐浴時吃。

    清瑤在這池子里一直慢慢消磨到徹底啃完糕點，然后才站了起來。

    兩個在旁服侍的，素色襦裙、眉眼俏麗的侍女立時拿了一塊大大的雪白柔軟的毛氈來，替她整個身子擦去水痕。

    干凈的衣裳已經(jīng)備好。

    清瑤十八歲成仙，身軀定格。而十八歲前往蓮城跑的次數(shù)也不比長留少很多。所以無垢宮中理所當(dāng)然的也備有她曾經(jīng)的衣飾。

    那卻不再是清瑤貫穿的墨玉錦袍。

    而是一身天青色的裙裝，質(zhì)地柔軟、薄如蟬翼，繡紋華麗而不張揚。修身的設(shè)計很好的勾勒出了少女青春曼妙的曲線。

    …………………

    …………………

    “白子畫在哪兒？”

    “回姑娘，長留上仙正與宮主在茗煙閣對弈?！?/br>
    與外城奢華到幾近糜麗的裝潢不同。無垢宮內(nèi)里的陳設(shè)還是頗具中原雅致之美。

    譬如他慣愛用來納涼看書的茗煙閣里，器皿便是一律的薄胎白瓷。上好紫檀制造的小柜上陳設(shè)著一件沙漠常見的枯樹枝雕成的梅影橫斜的根雕。

    “……你做掌門……我未有表示……你怨過東華嗎？”

    當(dāng)年長留三位上仙，依序是東華、檀梵、白子畫。若無意外，現(xiàn)在本該是東華繼位掌門，檀梵主掌刑律內(nèi)務(wù)，白子畫坐如今儒尊笙簫默的位子。

    “我怎么會怪他呢？”白子畫苦笑，“我只怪我自己當(dāng)時，沒有及時勸阻，讓他逃離心魔還有內(nèi)疚?！?/br>
    將近十八年前，五上仙結(jié)伴游歷六界、斬妖除魔之時。為破壞魔教收集神器的計劃，東華上仙因一時沖動，誤殺了上一代異朽閣主。這令他就此道心蒙塵，離開長留，失蹤多年。

    “那么，阿瑤呢？長留掌門需絕七情、斷六欲。子畫，你打算拿阿瑤怎么辦？”無垢平靜的表示，“我知道，阿瑤的性子，素來是不大在意那些繁文縟節(jié)的。既然她心系于你，能和你在一起，想必也不會執(zhí)著于什么名分。”

    “而只要阿瑤她自己不理，六界縱大，也沒幾個人敢過多置喙你們倆間的事情。”

    “我本也不想多說?？桑赢?，阿瑤是我看著長大的?！?/br>
    “我懂你的心意?！卑鬃赢嬚f，“瑤兒真心待我，我不會負(fù)她?！?/br>
    “卸任掌門一事，我早已和大師兄說過。只是暫時還沒物色出合適的繼承人，故才不得不耽擱了些時日。”

    “再加上我雖實際執(zhí)掌長留十年有余，但正式接任掌門一位也不過就才一年多的光陰。掌門之位頻繁換人，長老會中頗有異議，我需要時間調(diào)和?！?/br>
    “三年，最多三年?！?/br>
    “三年之內(nèi)，我會安排好一切，帶瑤兒歸隱。從此不羨鴛鴦不羨仙?！?/br>
    剛進門的清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