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下一秒李靈運直接捏爆了紙杯，guntang的白茶潑了他滿手。他卻不覺得痛，瞳孔緊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總經(jīng)理：“什么時候的事情？”

    總經(jīng)理五十的人了，卻被李靈運的表情瞬間嚇住，連說話都不利索：“上，上周?！?/br>
    上周方何突然提出要裸辭，林勇又是勸說又是加薪，也沒能把人留下來。兩人經(jīng)過長時間的協(xié)商，最終決定讓方何干完這個月，把工作交接完再走。

    李靈運聽完后二話不說，直奔方何的辦公室。

    絕對哪里不對勁。

    方何事業(yè)心這么強的人，為什么會突然選擇辭職？而且還是拋下一切，不管不顧地裸辭？

    李靈運推開方何的辦公室，發(fā)現(xiàn)對方正在電腦上敲敲打打。辦公室的東西似乎比之前少了點，旁邊還放著兩個已經(jīng)打包好的紙箱。

    “你辭職了？”李靈運上前一把抓住方何的胳膊，冷冰冰地問。

    方何愣了下，隨即暗自嘆了口氣。哪怕他這么囑咐，消息居然還是泄露到李靈運的耳朵里。

    但他沒有驚慌，只是點了點頭，“最近身體狀態(tài)不好，想在家里歇著?！?/br>
    李靈運不信，“那為什么不請年假，而是直接裸辭？”

    “我在家多陪著你，難道不好？”方何看向李靈運，露出一個疲憊的笑容。

    李靈運當(dāng)然愿意。

    他無數(shù)次想過，給方何戴上鐐銬關(guān)在家里，誰也不讓見。他每天只能光著身子乖乖等自己回來，只能把自己當(dāng)做依靠。

    但萬幸李靈運還有點理智，知道方何是野鳥而不是金絲雀。逼到這個程度，它會發(fā)瘋，會用腦袋瘋狂撞擊籠子，直到活活撞死。

    正因為他知道方何是怎樣的一個人，對方主動選擇被囚禁的行為，才顯得尤其詭異。

    “為什么？”李靈運追問。

    “都說了，因為最近身體不舒服?！狈胶斡悬c好笑地看著李靈運，陰陽怪氣道，“你怕什么？我還能跑了不成？你下的咒在我身體里，我往哪跑？”

    聽罷，李靈運狂跳的心臟慢慢安靜下來，他總算恢復(fù)了理智。

    是的，沒有他的允許，方何哪里也去不了。就算逃得了一時，也會因為無法承受身體的痛苦，不得不回來。

    “好，那你在家好好休息?！崩铎`運最終附身吻他，平靜的眸子像晶瑩剔透的玻璃珠，“一輩子不出去也沒關(guān)系?！?/br>
    方何疲憊地想，怎么李靈運老愛把一輩子掛在嘴邊。

    聽著怪惡心的。

    接下來一段時間，方何變得非?！皽仨槨薄２辉俟室庹f些李靈運不愛聽的話，甚至親熱的時候也沒有那么抗拒了。

    李靈運回到家，方何有時候在沙發(fā)上看投影，有時候心情好，也會做兩個菜。他會先壓著方何在玄關(guān)做一次，然后一起享用晚餐。

    時光終究會磨平所有棱角，李靈運看著面前不再鋒芒畢露的方何，心中幸福又苦楚。

    他時常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但他知道世間種種不能兩全其美。與其兩人分道揚鑣，還是這樣更好。

    直到那一天，李靈運下班回來，看見搬家公司的員工正把大大小小的東西往里面搬。旁邊還站著一對陌生夫妻，指揮著這些工人。

    李靈運和方何所住的這個獨棟，只有他們兩戶人家。他立刻心中警鈴大作，走上前去詢問這對夫妻。一問才知道，方何居然悄悄地將房子賣給了他們。

    最近房價低迷，再加上方何出手急，讓這對夫妻撿了個便宜。連帶著打折的錢、方何在銀行的貸款，這一波交易幾乎讓他損失了大一百萬。

    那一刻，李靈運的腳底仿佛生了根須，深深地扎進(jìn)水泥地里。他渾身都動彈不得，一種不祥的預(yù)感在心底升起，捏緊了他的喉嚨，一點點攫取著氣管里的氧氣。

    李靈運一把推開搬家工人，不顧對方在背后罵罵咧咧地抱怨，直接沖向自家的大門。在開門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在抖，以至于鑰匙好幾次沒能插進(jìn)鎖孔。

    打開門的一瞬間，他看到里面一片漆黑，像是深不見底的洞。李靈運的心情，也隨之變得一片漆黑。

    他幻想著方何突然冒出來，一邊揉著頭發(fā)，一邊抱怨他鬧出太大動靜，影響自己睡覺。但直到推開方何的臥室，也沒能看到方何的影子。

    不僅如此，方何整個房間的柜子都被打開。凡是他平時常穿的衣服，常用的物品，全部被拿走了。就像進(jìn)來了一個貪婪的盜賊，把方何生活的痕跡全都抹去了。

    李靈運踉蹌兩步，直接砸進(jìn)了老板椅里。他有點喘不上來，大腦空白，能聽見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到最后，李靈運半邊身子都是麻的，拳頭也無意識地緊緊攥著。

    呼吸怎么……

    是哮喘嗎？可是李靈運并沒有哮喘史。

    不知過了多久，李靈運癱在老板椅上慢慢緩了過來。他手腳冰涼，后背上全是汗。

    恢復(fù)了一點力氣后，他從口袋里取出手機，給方何撥去電話。他隨著均勻而緩慢的嘟嘟聲，慢慢平穩(wěn)下來，嗓子也能發(fā)出聲音了。

    李靈運本以為方何不會接，但沒想到電話最后居然接通了。

    “你在哪？”李靈運單刀直入地問。

    “在遠(yuǎn)走高飛的路上?！?/br>
    方何的聲音從電話里傳出來，那么輕，那么遠(yuǎn)，兩人中間像隔著一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