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他仍舊隔三差五給方何下咒，但方何再也沒來求助過他。

    剛開始，李靈運沒覺得有什么。

    但時間越長，他越是在意。

    方何就硬撐著？他失明的時候怎么找東西？怎么做飯？怎么洗澡？

    直到今天，李靈運終于坐不住。他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巫毒術(shù)失靈，決定去一探究竟。

    他從檀木匣里摸出一個小布人兒，這布人兒由白色的麻布縫制而成，粗糙又破敗，隱隱約約帶著不詳?shù)臍庀ⅰ?/br>
    最詭譎的是，小人臉上用紅色血跡寥寥數(shù)筆，勾勒出了五官。雖然筆畫簡單，卻能隱約辨認出方何的樣貌，仿佛活過來一般。

    李靈運拿過一條繡著繁瑣花紋的紅布，給小人兒蒙上了那雙陰森森的眼睛，遮蔽住所有光線。

    然后他起身來到方何家門口，按響門鈴。

    短暫的沉寂后，里面?zhèn)鱽硪宦曋袣馐愕慕腥拢骸罢l呀？”

    還不等李靈運反應過來，房門就被打開了。然而屋內(nèi)卻不是方何，而是那個跟他關(guān)系還不錯的同事——

    馮峰。

    第8章 新朋友

    空氣一瞬間仿佛被凍結(jié)住。

    “你……”李靈運微微睜大眼睛。

    “哎呀！這不是李總監(jiān)嘛！你是來找方總監(jiān)的嗎？他在臥室，我去給你叫他?！瘪T峰熱情洋溢地說了一堆，然后轉(zhuǎn)身就準備走，卻被李靈運叫住了。

    “你怎么會在方何家？”

    李靈運說這話的時候蹙著眉，語氣是他自己都沒注意到的冷峻。

    馮峰轉(zhuǎn)過身，大大咧咧地摸摸后腦勺，笑著解釋道：“方總監(jiān)最近不是眼睛不太好嘛，需要有人照顧，就問我愿不愿意搬過來。正好我租得房子到期了，方總監(jiān)免我房租，也是幫我大忙了哈哈哈。”

    說到這，方何房間里突然傳來瓶瓶罐罐被碰倒的聲音，嘩啦啦滾了一地。

    “馮峰！”

    是方何的聲音。

    “哎呀，估計是眼睛又出問題了。”馮峰咂舌，“隔幾天就有那么一次，不知道怎么回事，怪得很?！?/br>
    他一邊說，一邊匆匆忙忙奔向方何的房間。

    “沒事吧？”

    “沒事，只是把東西碰倒了?！?/br>
    “我來收拾吧，你別碰，當心割破手?！?/br>
    “抱歉了?！?/br>
    “跟我客氣什么，你給我省了房租，又是我領(lǐng)導，抱領(lǐng)導大腿應該的~”

    兩人窸窸窣窣地對話聲從房間深處傳來，李靈運遠遠的透過門縫，只能看到黑漆漆一片，兩個隱隱綽綽的影子晃動著。

    “剛才有人敲門？”

    “是李總監(jiān)，好像找你有事。要不我跟他說一聲你現(xiàn)在不舒服，待會再見？”

    “……沒事?！背聊毯?，方何做出決定，“扶我一下?！?/br>
    馮峰扶著方何，慢吞吞地推開門，出現(xiàn)在李靈運面前。

    李靈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馮峰扶在方何腰上的手。他摸過這個腰，知道有多軟多細。馮峰的手又大，幾乎包裹住三分之一。

    李靈運下意識皺起眉。

    “有什么事？”方何的眼睛看不見，索性也就不去看李靈運，空洞洞地盯著地面。

    李靈運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握住心口，不許收縮也不許跳動，莫名的更煩躁了。

    李靈運平靜地說：“沒事，看看你怎么樣了?！?/br>
    方何驚訝于李靈運居然想起他來了，但也沒說什么，只是回答道：“就這樣，你也看到了。”

    “他什么時候搬來的？”

    “有十天了吧?！?/br>
    “十天？”李靈運下意識重復了一遍。他沒想到這個房子里住了第三個人，他居然十天都沒發(fā)現(xiàn)。

    “這有什么奇怪?！狈胶梧托σ宦暎胺凑裏o論以前還是現(xiàn)在，你從來不在意我。”

    還沒聽懂方何這句話的意思，就聽見方何說：“沒什么事的話，就說這么多吧。我現(xiàn)在眼睛看不見，也沒心思聊天?！?/br>
    李靈運離開的時候，馮峰還在忙前忙后收拾玻璃瓶子的碎片。

    他最后看了眼坐在沙發(fā)上的方何。

    方何蜷縮在毯子里，下巴擱在膝蓋上，眼神空洞，像只任人擺布的玩偶。

    一臉順從。

    但是李靈運這次卻不覺得高興。

    李靈運逐漸發(fā)現(xiàn)，自己或許真是最后一個知道方何與馮峰同居的。

    哪怕在電梯里，他也能聽見同事拿“同居”這件事調(diào)侃馮峰。

    “好家伙，可以啊馮哥，和方總監(jiān)成室友了?！?/br>
    “他沒有讓你回到家繼續(xù)改方案吧哈哈哈哈哈！”

    “他的眼睛到底怎么回事？之前在公司那次還怪嚇人的?！?/br>
    馮峰搖搖頭：“不知道，該做的檢查都做了，都說沒什么問題，但就是時不時看不見東西?！?/br>
    狹小的電梯空間里，竊竊私語都變得格外清晰。哪怕李靈運不去故意聽，他們的對話也會一句不落地闖進耳中。

    “難道是得了什么怪病？難搞哦?！?/br>
    “不過方總監(jiān)看不到，對你也有好處。”

    “??？”

    “你想啊，方總監(jiān)要是康復了，你不就屁用沒有了？到時候肯定一腳把你踹出去，你就要繼續(xù)找房子流浪嘍?！?/br>
    “我去，有道理！”

    “雖然我不想流浪，但我也不能盼著方總監(jiān)不好啊?！瘪T峰反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