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纏春山 第76節(jié)
上車果然被他抓住,按在膝上親了一頓,末了他用下巴蹭著殷蕪的頸窩,“我知道不該吃他的醋,可看阿蟬和他說話,我就不高興?!?/br> 他們并不急著趕路,走了十多日才回京。 殷蕪離京時,傷心難過得很,發(fā)誓再也不會來京城了,可才過量兩年多,她便食言,同百里息之間也豁然開朗,不禁也感嘆命運奇妙。 靈鶴宮殷蕪自然不能再住,百里息將她安置在離宮不遠的一座宅子里,三進的院子,精致風(fēng)雅。 百里息陪殷蕪用了晚膳,便出了門。 這宅院已買了一年,每一處都是百里息親自設(shè)計的,他只偶爾過來住住,如今終于等來了它的女主人。 沐浴后,殷蕪還沒有睡意,便去百里息的書房看看。 里面挨墻放著幾排書柜,殷蕪看了看,一柜放著地方志類的書,一柜放著各地的奏疏,剩下的則放著些雜記、史書之類。 殷蕪挑了兩本,拿去軟榻上看,看了一會兒又覺得無趣,忽發(fā)現(xiàn)炕幾上倒扣著一本翻開的書,殷蕪拿起,見是一本詩集,翻開那頁正是一首詩。 其中有一句“平蕪盡處是春山”被圈了出來,殷蕪心中有些古怪,怕是自己多想,便又往前翻了翻,見凡帶“蕪”和“蟬”的詩句都被圈了出來…… “哪有這樣看書的……”殷蕪咕噥了一句。 “不這樣看,要怎么看?” 百里息的聲音忽在窗外響起,殷蕪嚇了一跳,推開窗戶,見百里息似笑非笑站在廊下,他今日束發(fā)戴冠,又笑得很好看,頗有幾分風(fēng)流倜儻的意思,殷蕪哼了一聲,道:“你怎么偷聽人說話?好沒有規(guī)矩?!?/br> “那阿蟬教教我規(guī)矩?!彼眢w探過來,輕輕親了親殷蕪的額角。 殷蕪“哐當”一聲關(guān)了窗,卻還是聽見百里息低低的笑聲。 不一會兒,百里息來到書房內(nèi),他在殷蕪對面坐下,伸手將那本詩集抽走,翻了翻,道:“這宅院我買了一年,只是事忙,多數(shù)時候還是住在臨淵宮。” 桌上泥爐上煮著茶,白色霧氣升騰,讓百里息的眉眼有些朦朧濕意。 他提壺給殷蕪斟了一盞茶,聲音平淡安然:“但若實在想阿蟬,我便會來這里坐坐,我把阿蟬當做這宅院的女主人,心想你終究是會回來的,便有了盼頭?!?/br> 殷蕪怔忪,不知百里息竟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一時心中酸楚難受,卻又有些甜蜜。 “那你為何不去冠州找我……” “我其實不想打擾你的安寧日子?!彼鬼嬃艘豢诓?,發(fā)酵經(jīng)年的茶葉,味道是醇厚的,“我知道自己不是良配,若要你嫁給我,太自私了,所以一直忍著,覺得若是自己忍住了,便能成全你?!?/br> “可我到底沒忍住。”他抬眸,眼中是清澈真摯的情意,“這冷落的宅院,也終于等來了他的女主人?!?/br> 殷蕪傾身過去抱住百里息的腰,悶聲道:“你以前不這樣癡愚的?!?/br> 百里息抬起她的臉,低頭尋她的唇,細細密密的吻落在她的唇角,然后深入,直將殷蕪親得頭昏腦脹才放開。 他擁著殷蕪,伸手推開了窗,看著天上一輪圓月,覺得此生無憾。 * 之后幾日,百里息忙得不見人影,殷蕪未起身時他便出門,殷蕪入睡后他才回來,殷蕪雖然體諒他的辛苦,可情緒到底有些低落。 好在還要照顧瑤瑤,殷蕪便也能分散分散注意。 傍晚殷蕪陪瑤瑤吃過了晚膳,又和茜霜陪著瑤瑤玩了一會兒,便回了房,她準備煮一壺茶溫在爐上,夜里百里息回來也有熱茶喝,誰知才拿出茶具,腹內(nèi)便有些疼,渾身也冷得厲害,竟是又犯起了寒癥。 她喚了一聲,厲晴立刻進了屋內(nèi),將她扶到床上,又讓婢女送了火盆、湯婆子進來。 自從百里息知道她的病,便一直在給她調(diào)理,如今已經(jīng)許久沒犯病了,哪知今日竟又發(fā)作起來,她縮在厚厚的被子下面,額上都是冷汗,正昏沉難受之際,門響了一聲,她以為是厲晴來送熱茶。 “除了冷,還有哪里不舒服?”百里息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殷蕪已經(jīng)好幾日沒見到他的面,此時又冷得緊,情緒難免脆弱些,紅著眼睛道:“小腹也有些疼……” 百里息上榻隔著被子抱住她,溫?zé)岬氖终戚p輕揉著她的小腹,另一只手則是探上她的脈,過了半晌,他道:“小腹疼或許不是壞事,你的寒癥是蠱蟲引起的,但實際還是你身體底子有虧損,氣血又不足,如今疼是血脈通暢的原因,你再喝兩副藥,應(yīng)該便有效果了。” 殷蕪點頭,可實在難受得緊,便哼哼唧唧的鬧騰。 百里息好脾氣哄著,又讓厲晴熬了一劑湯藥,殷蕪喝了一口,并不覺得苦,反而還帶著淡淡的香氣,不禁有些驚奇:“這是藥?” “好喝吧?”百里息面帶驕矜之色,接過藥碗,解釋道,“我親自尋的藥材,又是親手炮制的,還專門給你調(diào)了口味?!?/br> 若是不好喝,豈不瞎了他的一片心。 喝了藥,又過了片刻,殷蕪便好了許多,百里息洗了熱帕子給殷蕪擦身,昏昏床帳之內(nèi),殷蕪只穿了一件茜色的心衣,纖細瑩白的肩臂裸露在外,裊裊腰身亦是勾人,百里息親了親她的后脊,人也貼上去,低聲喚了句“阿蟬”。 “怎么了?”殷蕪回頭。 百里息親親她的唇,道:“瑤瑤的母親應(yīng)該是找到了?!?/br> “真的?”殷蕪有些驚喜,身體一動,那原本被百里息捏在指尖的心衣帶子便被扯開了,她只覺胸前一涼,天旋地轉(zhuǎn),人已被百里息按在榻上。 “真的?!卑倮锵⒙耦^下去,尋那酥山小蠻。 “瑤瑤母親現(xiàn)在何處?” 因最近實在是忙,兩人已經(jīng)好幾日沒有同房,如今一碰殷蕪,他便有些心猿意馬,手也不老實。 “你快說呀!”殷蕪扯過被子蓋在胸前,有些急了。 百里息意猶未盡,卻也只能暫時停下,道:“瑤瑤的母親被污偷盜,被關(guān)在一個小鎮(zhèn)的牢房里,半月前被我的人找到,如今正在那小鎮(zhèn)上養(yǎng)傷,” “半月前就找到了?怎么不告訴我?”殷蕪驚訝。 “怕你擔心,想等她來京后再同你說?!?/br> 這其實是借口,百里息見殷蕪喜歡瑤瑤,便想多讓瑤瑤陪殷蕪一段日子,這是他的私心。 可他又知道殷蕪惶惶然一個人長大,殷臻的早逝是她此生憾事,若讓殷蕪自己選,她寧可讓瑤瑤早些回到親生母親懷里,也不想讓瑤瑤慰藉她的孤獨,百里息想通這個關(guān)節(jié),才把瑤瑤母親的事告知了殷蕪。 “那她傷得如何,什么時候能過來?” 百里息扯開她手中的錦被,將身上的重量都壓在殷蕪身上,“就這幾日了?!?/br> 他沒動,似乎睡著了,殷蕪知道他最近事多,便扯了被子蓋在兩人身上,讓他睡個好覺。 夜半,殷蕪覺得熱,動了動睜開眼,竟見百里息不睡覺,正睜眼看著她。 “不睡覺干什么呀……”她咕噥一聲。 一個吻落在她的額上,百里息輕笑一聲,將她摟進懷中,聲音有些低?。骸鞍⑾s,我常常害怕這是我的一場夢,夜里清醒看著你才相信我真的娶了你,守著你。” 兩人一路走來殊為不易,殷蕪最初為了復(fù)仇,甚至都做好魚死網(wǎng)破的準備,當時哪能想到最后竟是這樣圓滿的結(jié)局,一時心中也有些唏噓,只覺這三四年的光景,竟比前世十幾年還要漫長。 “其實,這是我第二世了,上輩子我死了?!彼Ьo百里息,輕聲道。 百里息沒說話,她以為是睡著了,也不甚在意,正要繼續(xù)睡,卻聽他嘆了口氣:“那應(yīng)怪我前世沒護好你?!?/br> 殷蕪以為百里息是在哄她,可她這樣光怪陸離的經(jīng)歷,只怕說出來也沒人信,于是哼唧兩聲,反倒安慰百里息:“也不怪你,你那時只怕是被困住了?!?/br> 月明皎皎,殷蕪呼吸漸漸綿長,百里息卻睜著眼。 他其實相信殷蕪,因為最近他又開始頻繁做夢,起初是一些零星的片段,然后這些片段又按照先后順序串聯(lián)起來,若說只是夢,那細節(jié)又過分真實了。 幾日后,瑤瑤的母親王氏到了京城。 殷蕪在前廳見了王氏。 她年紀二十五六歲,身材高挑瘦削,但眉目卻極溫和,瑤瑤與她長得極像。 殷蕪問了她瑤瑤的一些事,她都對答如流,亦是十分感激殷蕪對瑤瑤的照顧。 等將瑤瑤帶進前廳來時,王氏更是哭得厲害,瑤瑤有些抗拒,便只能讓王氏和瑤瑤在府中住下,等母女間熟悉起來再說。 王氏又是一番感激,于是接下來幾日,王氏便常常陪著瑤瑤玩,給瑤瑤講故事,母女之間漸漸熟悉起來,殷蕪看著她們母女相伴,不免又想起殷臻來。 又知她們母女離開的日子近了,殷蕪便有些悵然,但瑤瑤已陪了她好長一段日子,她再喜歡瑤瑤,總抵不過瑤瑤自己的母親,于是只能自己開解自己。 半個月后,瑤瑤隨王氏北上回冠州老家,殷蕪寫了一封信讓王氏帶著,等到了冠州交給郁岼,若有困難也好有個照應(yīng)。 她自己回房則是哭了好一會兒。 百里息還是忙,有時候殷蕪連著幾日都見不到他的面,只在夜里睡迷糊時知道他回來了,于是只能自己找些事做,或者上街看看時興的繡花樣子,描畫了讓人送回冠州去,或者研究藥膳方子,同厲晴一起做些藥膳,讓人送到臨淵宮去。 到了六月,天氣漸熱,殷蕪讓茜霜回冠州去備婚,其實茜霜這次隨殷蕪來京前已經(jīng)訂婚,只不過郁岼不放心殷蕪,才讓茜霜跟來,如今殷蕪一切都好,便催茜霜快回冠州去。 殷蕪不喜歡太多人伺候,貼身伺候的只有厲晴、江茗和茜霜,如今茜霜走了,百里息便又尋了個叫春玉的婢女送來。 春玉今年才十四歲,長了一張圓嘟嘟的臉,沒有煩心事,整日都是笑瞇瞇的,殷蕪?fù)粼谝黄?,笑容也多了些?/br> 至于她的寒癥,也不知是京城氣候溫暖的緣故,還是百里息醫(yī)術(shù)高超的緣故,竟已三四個月沒有犯,只是殷蕪月信不準,已延后了六七日。 子時,百里息回府,沐浴后回房,見房內(nèi)燈還亮著,入內(nèi)見殷蕪靠在軟枕上看書。 “這么晚怎么還不睡?” 殷蕪面色有些奇怪,起身下床給他倒了一杯茶,百里息接過茶盞,眉毛輕挑,詢問:“有事?” 殷蕪不知怎么開口,扭捏了半晌,道:“我月信推遲了好幾日,會不會……” “坐下,我看看?!卑倮锵⒎畔虏璞K,正了正臉色。 片刻之后,他緩了神色,摸摸殷蕪的臉,道:“不是有孕,只是氣血不足,再吃幾副藥調(diào)理調(diào)理?!?/br> 殷蕪神色有些落寞,有些擔憂:“我是不是不能生?” 畢竟她身子本就不好,百里息調(diào)理了許久才見了些起色,后來又因極樂蠱引出了寒癥…… 自從她和百里息成親之后,房事不少,百里息雖忙,房事卻勤謹?shù)煤堋热贿@樣都未有孕,只怕兩人以后子嗣艱難。 百里息將她抱回床上,看著那張嬌美無瑕的小臉染了愁緒,便只能將實情告訴殷蕪。 他摸了摸殷蕪的頭發(fā),道:“你身體確實不適合懷孕,但并非不能,總歸要調(diào)理好身體再想其他,至于為什么半年多都未有孕,是因我一直在用避孕的藥。” 其實百里息曾想自己吃絕子藥的,免了殷蕪以后受苦,可看她那樣喜歡瑤瑤,才改了主意的,他雖不想要孩子,卻不能剝奪殷蕪的權(quán)利。 殷蕪愣了愣神,百里息圈住她躺下,寬慰道:“阿蟬,我于子嗣上并無追求,若不是遇上你,是準備孑然一身的,如今同你成婚,能日日守著你,已十分滿足,更不愿意讓你因生子涉險?!?/br> 他的胸膛寬闊溫暖,給了殷蕪莫大的安全感,可她心里還是有些難過,只輕輕“嗯”了一聲。 百里息嘆了口氣,身體貼上來,勸慰道:“阿蟬,你身子沒有大問題,只是需要再調(diào)養(yǎng)一段時間,日后若你……實在想要孩子,我們再要好不好?” 九月末,謝暉隨郁岼來京城小住。 殷蕪親自下廚做了幾個小菜,陪郁岼喝了點酒,回房時竟見百里息回來了,她頭尚有些暈暈乎乎,扶著百里息的肩,“不是要明日才能回來嗎?” “聽說你父親來了,桐潭州那邊的事也處理好了,便趕回來了?!彼鲎∫笫彽难沽艘槐K茶給她喝,“我?guī)Я藘芍Ю蠀⒒貋恚粫航o你父親送過去?!?/br> 殷蕪就著他的手喝了茶,點點頭,百里息卻聞到她身上的酒氣,“喝酒了?” “一點點?!彼吭诎倮锵⑸砩希桓贝鹤砻廊说哪?。 百里息搖搖頭,抱著殷蕪去洗漱,等安置好了殷蕪又去了郁岼的房里,翁婿聊了一會兒,百里息便退了出來。 回房時,見春玉候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