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纏春山 第20節(jié)
被咬傷的地方麻癢難忍,這股麻癢感快速彌散到整條小腿,她拿著琉璃燈來到第六層,將入目之內(nèi)能點燃的東西盡數(shù)點燃。 她又來到第五層,如法炮制。 第四層。 第三層,她摔碎了琉璃燈。 走到第二層時,一整條腿已經(jīng)麻痹了。 她找到一個角落,緩緩坐了下去,盡量平復(fù)自己的心跳,減緩蛇毒的蔓延。 外面亂了起來,有人喊鬧起來。 “戒塔走水了!” “走水了!快去稟報大祭司!” 殷蕪的雙手捂住胸口,那里面藏著一張薄薄的紙,紙上是一個母親對幼小女兒的祝福。 “娘要保佑蟬蟬長命百歲呀。”殷蕪小聲嘟囔,她呼吸越來越慢,心跳也越來越慢,是蛇毒發(fā)作了。 “哐當(dāng)!”門被踹開。 接著是快速靠近的腳步聲。 殷蕪抬眼去看,看見了百里息。 他漆黑的眼中是殷蕪看不懂的情緒,因走動的速度太快,袍角都飛了起來。 她覺得自己運氣真的很好,下一瞬眼前便一片漆黑。 百里息本是去處理新教余孽,路過戒塔發(fā)現(xiàn)有火光,便直奔戒塔來了,走到塔前時,整座塔已經(jīng)火光沖天。 他將昏迷的殷蕪抱起來,快速出了戒塔,潛龍衛(wèi)提著水沖進(jìn)塔內(nèi),想要救火,然而這塔本是木制的,一旦點燃很難被熄滅。 百里息讓黃斌不必救了。 他低頭看向懷中殷蕪卻發(fā)現(xiàn)不對勁,他起初以為殷蕪只是被驚嚇過度,現(xiàn)在卻見她氣息極度微弱,臉色蒼白如紙,忙探她的腕脈。 竟是赤紋鬼蝮蛇毒! 這蛇產(chǎn)自瑞州,被這蛇咬了,神仙難救! 黃斌正等大祭司的指示,抬頭卻見大祭司人已經(jīng)不見了,轉(zhuǎn)頭只看見道路盡頭一抹白色殘影。 百里息抱著殷蕪回了臨淵宮,將人放在床榻上,便轉(zhuǎn)身去尋那顆能解奇毒的百香丸。 雖然察覺殷蕪中毒時便用銀針封了她周身大xue,但赤紋鬼蝮蛇實在太陰詭,那毒已擴散至四肢百骸,唯有百香丸能存活命之機。 還好他有。 百里息將百香丸塞進(jìn)殷蕪口中,強逼著她咽了下去,才低頭去尋她的傷處,只是越急越亂。 殷蕪命懸一線,百里息冷著臉,“刺啦”一聲撕開了殷蕪的衣裙,脫了她的鞋襪,這才終于找到那處傷口。 纖細(xì)瑩白的小腿內(nèi)側(cè),有兩個小小的黑洞,黑洞上面還掛著黑色的血珠。 百里息沿著這傷處的經(jīng)脈施針,想將毒血逼出,可是施救的時間有些遲了,逼出的毒血雖多,到底用處不大。 殷蕪的呼吸更加微弱,身體的溫度也極低。 百里息伸手探上殷蕪的脈,臉色難看。 他伸手剝了殷蕪的上衣,讓她翻身趴在被褥上,在她背心再施數(shù)針。 修長的手指捏著一根明顯粗些的針,遲遲沒有落下。 這一針應(yīng)該落在她的心俞xue上,這xue位本是致命xue位,下針深了要命,下針淺了護(hù)不住她的心脈,也要命。 百里息用一只手按住殷蕪脊背,將銀針緩緩送入心俞xue中。 掌下的嬌軀顫了顫,似是十分痛苦。 百里息手上微微用力,按住了殷蕪的身子。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百里息收針,將殷蕪翻了過來,再次摸上她的脈。 脈搏依舊很虛弱,能不能活尚且難料。 “息表哥……”殷蕪睜開了眼,神色懨懨的,眉眼之間都是脆弱之色。 “別說話?!彼曇艟o繃。 殷蕪想要開口,卻喉間腥咸,“哇”地一聲吐出一口血,血吐在百里息的白袍上。 “我——!”殷蕪想道歉,卻再次吐出一口血來。 “閉嘴?!卑倮锵⒎鲎∫笫彽纳眢w,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呼吸輕一些?!?/br> 一只冰涼的手塞進(jìn)他的掌中,少女的聲音綿軟可憐:“息表哥……蟬蟬好冷?!?/br> 因蛇毒的緣故,殷蕪的身體涼浸浸的,腦袋無力靠在百里息的胸膛上,氣息微弱,一副隨時要咽氣的模樣。 百里息脫下臟污的外袍,垂眼坐到了床榻上,他將殷蕪冰涼的身子攬進(jìn)懷里,扯了被子蓋住她。 她的頭靠在他的肩上,身體冷得瑟瑟發(fā)抖。 “蟬蟬是不是……是不是要死了?” “蟬蟬不想死啊……” 百里息沉著臉:“不會死的?!?/br> 他的體溫一向偏低,此時對殷蕪來說,卻是熱的。 “辰風(fēng)?!?/br> 辰風(fēng)現(xiàn)身,垂著頭,不敢看床榻上的情形。 “送幾個火盆進(jìn)來?!?/br> 不多時,宮婢端著火盆進(jìn)來,雖然床榻有厚重的床帳遮擋,她們依舊不敢抬頭看一眼。 若看見了不該看的,小命兒只怕是別想要了。 屋內(nèi)很快恢復(fù)安靜,燈光和熱力透過床帳滲透進(jìn)來,殷蕪卻依舊覺得冷,她渾身都疼,忍不住開始哭,偏偏又沒什么力氣,哭聲像是一只病弱的小貓,斷斷續(xù)續(xù)。 百里息低頭看她,見少女香腮上掛著點點淚痕,眼睛閉著,眉頭緊蹙。 她水盈盈的眼睛里都是痛苦之色,“蟬蟬好疼啊……” 百里息的心口狠狠翻攪了一下,呼吸都停了一瞬,他將被子拉得更嚴(yán)實一些,聲音不自覺柔和了下來:“忍一忍?!?/br> 劇烈的痛感幾乎奪走了殷蕪的神智,她聽不太清他的話,也沒有力氣弄懂他的話,只是知道她還得疼一陣兒,當(dāng)下徹底崩潰了,她掙扎起來,也不知是要干什么。 她口中喊疼,呼吸急促,渾身都在發(fā)顫。 “別動。” 百里息將她按在榻上,另一只手禁錮住她的腰,想同她講道理,“別動,忍一會兒便好?!?/br> 殷蕪此時哪里還能聽他講道理,哭的凄慘無比,邊哭便說大祭司欺負(fù)圣女。 百里息將她拉起來,用被子把包裹得只露出一顆腦袋,捏著她的臉問:“怎么欺負(fù)你了?” 回答他的只有殷蕪委屈巴拉的哭泣聲。 第22章 罪魁 百里芷今日心情極好,梳妝時眼角唇邊都帶著笑。 宦瑩瑩前日辦了個詩會,被她找人攪得不成樣子,也算打壓了她的氣焰,置于那個勞什子的圣女……哼,有她好看的。 有急切的腳步聲快速靠近,門簾子被挑起,她的心腹丫鬟紅綾鉆了進(jìn)來,臉色難看焦急,卻因屋內(nèi)尚有別人并未開口。 百里芷揮退屋內(nèi)的丫鬟婆子,擰著眉問:“怎么了?” “戒塔……戒塔昨日失火,燒沒了!”紅綾聲音急促。 她只是讓人放了些毒蛇毒蟲進(jìn)去咬死殷蕪,并未讓人放火啊??? 前幾日屏蘭塔才失火被毀了,已惹得城中百姓不安,此次戒塔又被燒了,大祭司一定會徹查,她雖然沒讓人放火燒塔,卻放了蛇蟲進(jìn)去,若是真查,她定是逃脫不了的。 百里芷生了一背的冷汗,又想起殷蕪,問:“圣女被燒死了嗎?” 若是殷蕪也同戒塔一起燒成了灰,那些蛇蟲也沒蹤跡可循,倒是好事。 紅綾壓低聲音,道:“聽說是被大祭司帶回靈鶴宮了,潛龍衛(wèi)守著戒塔,咱們的人根本傳不出消息來,什么也打聽不出?!?/br> 百里芷一把掃落桌上的妝奩,怒道:“她竟沒死?” 殷蕪的血是煉制丹藥的引子,那又如何,她不信沒了殷蕪,丹藥真就煉不出了,再說那些無用的旁支庶子們本就是累贅,斷了藥便斷了,瘋了就瘋了,她不會瘋就好,她是下了決心才動手的,誰知百般籌謀,竟然沒能成功! 她的親哥掌管宮婢選調(diào),插個自己人進(jìn)去本不是難事,如今她卻害怕那春榮口不嚴(yán)把她咬出來,氣急之下罵道:“真是廢物!” 這時又有個小丫鬟在外面回稟道:“小姐,霍霆大人來府上了,正在前廳和老爺說話,說想見小姐一面?!?/br> 霍霆?掌管潛龍衛(wèi)的霍霆?百里家想與之結(jié)親的霍霆? 百里芷先是驚疑,怕霍霆是因戒塔被燒而來,但轉(zhuǎn)念想到這才過去一夜,不可能這么快查到自己頭上,便又將心放回肚子里。 既不是為了戒塔被燒,那又是為了什么?百里芷想起前兩日大伯對她說的話,難道是大伯暗中使了力?所以霍霆今日才點名要見自己…… 莫不是來相看她的? 百里芷越想臉越紅,讓婢女重新梳了個發(fā)髻,換了新衣去前廳見霍霆。 她徑直入了前廳,見廳內(nèi)除了父親百里宏,還坐著個年輕男子,他身姿挺拔,模樣俊朗非常,不禁心旌搖動,行了個萬福禮,“芷兒拜見父親,拜見霍大人?!?/br> 年輕男子抬眼看她,他眸色很深,雖年紀(jì)不大,卻自帶一股威壓,百里芷心中小鹿亂撞,卻聽一道冷冷的聲音響起。 “抓起來?!?/br> 牢房內(nèi),百里芷被鐵鏈鎖在墻上,簇新的衣服沾了泥。 霍霆聲色冷然:“除了春榮,還有誰參與了此事?” 百里芷心中駭極,卻不肯輕易說出,她想再拖延一點時間,讓爹爹和大伯去找大祭司求情,若是大祭司出面,霍霆也只能聽命。 她怎么說都是大祭司的親堂妹,怎么能一點顏面都不講呢,竟直接把她抓進(jìn)了牢里,以后讓她怎么見人!還怎么議親! “大祭司?!豹z卒的聲音傳進(jìn)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