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棄總算搞清了現(xiàn)狀，說來也怪她，婚姻大事不是兒戲，若是她當(dāng)初再多問幾嘴，興許就不會發(fā)生這種誤會。

    只是林棄想不明白，她一個俗人，為何有人喜歡她，在分封前，她不過一個沒勢力的孤女，先是霏兒，再是這個自己從無印象、卻默默關(guān)注自己長達(dá)六年的祁見溪。

    “我沒有你們想的那么好，喜歡我，不值得?！?/br>
    林棄抽回被祁見溪死死抓著的褲腿，向前邁開一步，腿有些軟，她當(dāng)即跪了下去。

    聲音很響，林棄卻連眉頭都沒蹙一下，心如死灰，莫過于此。

    “殿下，你的腿……”

    祁見溪被嚇得不淺，她跌跌撞撞地?fù)涞搅謼壣砼?，紅色的褲子看不出狀況。

    “冒昧了，殿下?！?/br>
    她挽起林棄的褲腳，膝蓋有大片的烏青和血跡，布料和摔破的皮rou黏在一起，很可怖。

    “殿下，我、我去幫你找郎中……”

    祁見溪自己還站不穩(wěn)，就想著幫林棄呢。

    林棄的雙眼逐漸聚焦，掃過自己血淋淋的膝蓋，還有一瘸一拐向房門走去的祁見溪。

    “你當(dāng)真沒有其他意中人么？”

    聲音沙啞，卻還懷抱一絲希望。

    祁見溪面向房門站著，手指搭在門閘上，她回憶過去十七載，露出一個只有自己才知道的苦澀的笑。

    “可惜要讓殿下失望了，我的心中只有殿下，沒有旁人?！?/br>
    看到城門上的“蠡渚”二字時，距離分別已過十日，也不知是自己的錯覺，還是她當(dāng)真扇得太狠，賀念璠的手掌痛了一路，在到達(dá)蠡渚后，似乎還殘留有扇過林棄臉頰瞬間的觸感。

    痛，是雙向的，臉頰的皮rou比手掌更嬌嫩，她當(dāng)時清楚地看到一個五指掌痕出現(xiàn)在jiejie的臉頰，腫了。

    賀念璠驀地有些后悔，jiejie過去待她極好，也未虧待過她，兩人明明可以做到好聚好散，好端端的，她扇jiejie做什么？

    她怕是要永遠(yuǎn)記得這一幕了。

    賀念璠下馬車時，賀府大門前站著一個人，她定睛一看，有些晃神。

    “阿娘，我好想你……”

    她抱住一年未見的賀靈韞，像幼時一樣縮在她懷中。

    為什么人要長大？若是不長大，她是不是永遠(yuǎn)不會有這些煩惱了。

    她這一年實(shí)在長高得太多，賀靈韞抱她不住，柔聲道：“念璠，我們進(jìn)屋再說，好嗎？”

    屋內(nèi)同在的還有林皎霞，她面色嚴(yán)肅地坐在椅子上，也不知如何開口。她想不通，怎么發(fā)生了這么多事？看到自己捧在手心長大的女兒在短短一年間變得不再天真浪漫，增添了許多愁容，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過去一年的事，我和你阿娘都聽念溫說了，我們都很可惜那個時候不在你身邊，不能幫你度過分化期，乾元分化期痛苦又漫長，你一定很無助吧？”

    畢竟念璠就跟水做的似的，最愛哭。

    “倒也沒有，有人……”賀念璠眼仁微顫，垂頭抿住唇瓣，像是做錯事的孩子，“姐、越王殿下的事，你們也知道了？”

    “知道。”

    賀念璠能感受到肩膀上的手使了些勁，阿娘是在生氣。

    “阿娘，母親，我不是有意欺瞞你們，不過你們不必多慮，畢竟我與殿下她……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了?！?/br>
    林皎霞與賀念璠也知林棄不久前大婚，迎娶一名坤澤，拋棄了她們的女兒。

    “念璠，她比你大那么多，更何況你一開始還是個未分化的孩子，林棄此舉，實(shí)在是……”

    “母親，你怎么直呼她的名諱！”

    此話喊出口，賀念璠倏地更想哭了，這種時候，她袒護(hù)林棄做什么。

    林皎霞還不能泄恨，她不只要喊林棄的名諱，還想罵她呢，當(dāng)年她怎么沒看出來自己這個幼妹長大后這么不要臉，連未長成的孩子都下得了手。

    “我當(dāng)時就應(yīng)該……”

    賀靈韞看著胸前的淚點(diǎn)，對義憤填膺的夫人搖頭。

    “該說的話，之后再說，現(xiàn)在不是時候。”

    一刻鐘過去，賀念璠哭夠了，覺得有些餓，她頂著腫脹的雙眼小口小口地吃著，場面頗滑稽，林皎霞本在氣頭上，看到這一幕，也不由笑出聲。

    “你都哭成小花貓了，就那么喜歡你的‘棄jiejie’？”

    “咳，咳咳……”賀念璠一張臉被嗆得通紅，“母親是怎么知道這個稱呼……啊！念溫怎么什么都說?。　?/br>
    看著女兒恢復(fù)了一點(diǎn)活力，林皎霞輕彈她的眉間，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也怪不得你jiejie。不過……得知你的棄jiejie成家，你還喜歡她嗎？”

    “不喜歡?！辟R念璠答得很快，為了讓自己的話更有可信度，她伸出自己的手，“臨行前我扇了她一巴掌，很解恨?！?/br>
    “扇？”

    林皎霞可不知道自己的小女兒這么彪悍，這點(diǎn)像誰呢……察覺到門外的身影，她移開視線。

    原來這點(diǎn)像孩子她阿娘。

    賀靈韞感到莫名巧妙，不解地睨了林皎霞一眼，坐到女兒身旁。

    “你當(dāng)真不喜歡了？看著我的眼睛說?！?/br>
    “我……”賀念璠咽下最后一口飯，甜得發(fā)齁，在嘴中含太久了，“一點(diǎn)點(diǎn)喜歡。”

    “也就是還喜歡的意思？”

    “……嗯?！?/br>
    “你能放下么？”

    “我、我不知道……”

    林皎霞看不下去。

    “你把她逼得太緊了。”

    “你還好意思說！”賀念璠一般情不外露，“你們林家人造的孽，你來說清！”

    什么林家人？賀念璠捧著碗被嚇了一跳，想從阿娘與母親間看出一絲端倪。

    “你與我六姐的駙馬極為相像?！?/br>
    這句話突然浮現(xiàn)在眼前，屋內(nèi)刮過一陣穿堂風(fēng)，有些冷，賀念璠手一抖，碗摔在地上，碎成大大小小的碎片。

    “阿娘，對不起，我走神了?！?/br>
    賀念璠俯身打掃碎片，不想太心急，剛觸上，指腹便立刻被鋒利的碎片劃出一道血痕，鮮血滴在地上，很刺眼。

    不好的預(yù)兆。

    心臟鼓動得很快，她保持著上身趴在大腿上的姿勢，覺得有些喘不過氣，腦袋充血，暈乎乎的。

    “你這孩子，做事這么心急?！?/br>
    林皎霞在身上摸索，沒找到手帕，她忘帶了。

    “母親，我不礙事?！?/br>
    待眼前視覺恢復(fù)，賀念璠緩緩坐直身含住手指，很濃的鐵銹味，口水可緩解疼痛，她感覺沒那么疼了。

    “那就好，待會再去處理，比起這個，我有要事要同你說?！?/br>
    不要。

    賀念璠用力吮吸指尖，像是要通過這道小小的傷口吸干體內(nèi)的血液，她想逃避，她不想聽。

    “我可以不聽嗎？”

    女兒眼下這幅小心翼翼的模樣真是太讓人心疼，林皎霞不忍心說出口，尋求夫人的意見。

    “要不算了？”

    “長痛不如短痛，你若不想讓念璠一直郁郁寡歡，還是說了吧。”

    林皎霞沖賀念璠聳肩，表示自己無能為力，賀府的當(dāng)家人是賀靈韞，沒人能忤逆。

    “你幼時不是總問我和你母親一些過去的事情？我們現(xiàn)在就告訴你?！?/br>
    賀念璠捂住耳朵，指尖未干的殷紅順著耳廓留到耳垂，暖暖的，惡心的感覺。

    聲音還是透過手背傳達(dá)到她耳中。

    “我和你阿娘都是臨安人士，說是臨安，我在十五歲前從未出過宮門，也從未與你阿娘見過?！?/br>
    答案很明顯了，心底的猜測得到證實(shí)。

    “我是正德帝六女，在十五歲那年以坤澤之名嫁給你的阿娘，最后有了你。而林棄，如今的越王，她不是你的‘棄jiejie’，她是你的姑母，我的親meimei，即便你不是乾元，你也不該和她在一起?！?/br>
    前代有同姓不婚的禁令，大周建立后，高祖雖未明文禁止，可“同姓不婚”扎根在百姓心中，成了不成文的規(guī)矩。

    而賀念璠之所以姓賀，是因?yàn)楫?dāng)年林皎霞是“嫁入”賀家的那位，再加上從賀靈韞有孕到生女這段期年，她都不在身旁，心中有愧，孩子當(dāng)然得跟耗時耗力的賀靈韞姓。

    可林棄是念璠的姑母，這點(diǎn)不會隨著姓氏的不同而有所改變……

    “抱歉，我們瞞你是事出有因，千萬不要把這個秘密告訴別人?！?/br>
    聽到答案的瞬間，賀念璠倒是沒有想象中的崩潰，她總覺得，似乎早有征兆表明她與棄jiejie……不，現(xiàn)在該說是姑母，她們間有關(guān)系，只是沒想到，她與那位三殿下林霏一樣，是林棄的侄女。

    難怪她與jiejie的“六姐夫”相像，難怪她們都姓賀，難怪那位德太妃看見她時，會腫了雙眼。

    一切都是有跡可循。

    看著女兒沒做出一點(diǎn)表示，二人還以為女兒是被嚇傻了。

    “念璠，你沒事吧？不要嚇我們……我們告訴你，是希望你能盡快走出來，不是為了給你增添心理負(fù)擔(dān)。”

    林皎霞思忖，女兒也才十四歲，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紀(jì)，和自己的meimei間最多就是牽牽手，接吻之類的吧，只要再過一個月，或許就忘得一干二凈了。

    賀念璠收回手，傷口處的血跡已經(jīng)凝固，就像她的心，也不再疼痛，應(yīng)該是麻木了。

    “我們這是luanlun嗎？”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林皎霞被驚得大喘氣，與賀靈韞面面相覷。

    “怎么算呢？你們又什么都沒做，就不要想太多，讓這件事過去吧?！?/br>
    “可是……”

    即便過去了十個月，賀念璠依舊記得林霏望向jiejie時的炙熱目光，她知道那代表什么。

    她好奇jiejie是否有發(fā)現(xiàn)林霏的真意，曾私底下問過，得到的回復(fù)是：“首先，我把霏兒當(dāng)meimei看待，其次，我們是姑侄，若是在一起，有違人倫，我不會容許這種事情發(fā)生。”

    有違人倫、luanlun，這就是jiejie對這段關(guān)系的看法。

    “難道什么都做過，就是luanl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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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章沒有寫rou的機(jī)會，怎么辦。

    我想想下章怎么增加一點(diǎn)rou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