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死的那一年 第8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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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時間。” 聞言,楚明玥掐緊掌心的指甲松了松,不知為何,她暗自松了半口氣,是因為她沒有被欺瞞四年之久。 那是她的孩子啊,若是連這件事她都被瞞著,還要她日日喚殺她孩子的兇手一聲兄長,她要如何面對她的孩子呢,于她,太殘忍了。 “被沈從言截殺,為何不讓我知道,你不信我?”楚明玥凝視著他,必須把這個疑問說出口。 “不?!毙裨蕜恿藙幼齑剑鞠胝f那個人不是他,可這個時候去爭辯他和那個人非一個人,難免可笑,況且,那個時候,他也是宣珩允的一部分。 “非不信任你,只是,不愿你擔心。更不想看你在信任的兄長與我之間作抉擇而陷入兩難?!?/br> “那段時間,我非刻意要疏遠你,非刻意不關(guān)心你,只是我怕頻繁見你,傷勢會露出破綻?!?/br> 這是什么話,仿佛過去五年,他都很在意她一樣,明明那些年,他對她淡漠、無視,難道他一切的冷漠都是因為過于在乎她? 這個理由未免過于荒唐可笑了。 楚明玥開始覺得早已離她遠去的陳舊情緒試圖卷土重來,過去的記憶試圖編織一張網(wǎng),重新將其困入其中。 她猛地一咬舌尖,讓自己保持清醒,“化毒煉丹呢?” “啪”一聲脆響,被宣珩允攥在掌心的茶盞應(yīng)聲而碎,半杯褐色馬奶茶灑在桌布上,很快洇濕一片。 他用帕子擦干凈手掌,未受傷。 楚明玥驀地抬眼看他,全身窒緊。她聰慧通透,況且,沈從言已經(jīng)說的夠多了。 宣珩允垂眸不語,他曾想過,此生都不會讓她得知真相,非因自己輕易被騙的愚蠢,而是,化毒煉丹,他承受的那些痛苦,絕不能打上“為了她”三字,變成捆縛她的繩索。 他不允許她有愧疚的心理。 “十九叔也摻合了?”楚明玥問。 “皇叔無錯?!毙裨实穆曇糨p得就像桌布上漏下的一粒粟沙,他不知道楚明玥從沈從言那里知道多少,但她今日既然問了,他就不能再對其隱瞞。 “我誤會是你患了血癆?!?/br> 楚明玥的呼吸頓了頓,她在這一刻感到徹骨的寒冷,寒意從骨髓深處往外冒,一切都清晰了。 初聞柳舒宜換此病,她不是沒想過求仙問藥這種旁門左道之法,她之所以沒有做,是她尚有理智。 可若是換定遠侯得此病,她還能做到清醒嗎? 并不是她和柳舒宜沒有情意,而是,那個人是她的阿爹啊,阿爹是她愿意用命換命的人。 她不知道宣珩允具體做了什么,但她想到那段時日他孱白的嘴唇、久傷未愈的手腕,大明河宮里沖天火氣的丹爐,他,一定走過一段絕望又黑暗的時刻吧。 他亦不信神佛,卻去求道煉藥,明知是陷阱,也義無反顧。 然他做這些,卻只字未提,那段時日,他到府上貪一碗甜湯,喚一聲皇姐,恍若常人,可回到深宮,卻做著恐會送命的瘋狂行為。 楚明玥指尖顫栗,失手拂落手邊的漆黑茶盞,馬奶茶潑灑在腳邊,她只覺眼眶發(fā)熱,努力睜大了眼睛盯著對面男人,仍然有g(shù)untang的液體不受控制順著臉頰流下。 復(fù)雜的情緒不受控制的席卷而來,瞬殺淹沒了她的清醒、她的理智。 太久得沉默。 “阿玥。”宣珩允終于抬眼,竟看到永遠都有著明媚笑容的女子臉上,眼淚正一顆接一顆滾落。 他驚慌起身,俯身無措捧起她的臉龐,“對不起,你別哭,我不該騙你的……” 這是怎么了?楚明玥眨一下睫羽,怎么會哭了呢,流淚的感覺很陌生,可心底剜著疼的感覺太熟悉了。 她是在為這個混蛋心疼嗎,可明明早就決定再不為眼前這個男人傷心半分,決定和離那一刻起,她的心不是就已經(jīng)冷了嗎。 突然又記起,他瘋瘋癲癲說出口的“他不是宣珩允他是宣九”,他是不是認為他生病了,將自己的意識一分為二,就可以和過去那個混蛋行徑的自己區(qū)分開來。 她早就和過去做了完全的切割,她不想再回頭看哪怕一眼,可是為什么,過去的情緒要追著她不放呢。 “還有別的事隱瞞我嗎?”楚明玥身心俱疲,輕輕靠在椅背上,抬手掃落他的雙手,淚眼婆娑望他。 “我知道你是父皇認準的太子妃,所以我一定要做太子?!毙裨蕟÷暤驼Z,眸中暗芒搖搖欲墜,他的兩只手停在半空,放不下,又不敢再去觸碰楚明玥。 宣珩允低頭站著,臉色蒼白如紙,像是犯錯的孩子,“我有意與定遠侯保持距離,是不愿被人說靠楚家上位,我不能依靠你,我必須成為你的依靠,讓你快樂如往日,沒有煩憂?!?/br> 為什么會說這些,大抵是眼前女子的眼淚讓他太慌亂了,慌不擇路,他從未像此刻這般迫切的想要解釋,卻又不知該解釋什么。 這一刻,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宣九還是宣珩允,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那些混賬事,皆他所為。 “十二歲那年,我做過一場大夢,夢里你從不曾成為我的妻子,我也不曾受封太子,你自由無拘,后來看著你受困深宮,我總認為是我害你失去自由?!?/br> “我對你有愧,就更不敢承你的好?!?/br> 過往種種,翻江倒海。 楚明玥睜大雙眸,透過朦朧水霧不可置信得望著他,淚如雨下。 十二歲至今,是十年。 十年里,他性情大變,端儒少言,行一步謀十步,他從冷宮一步一個血腳印走到今日,他拒絕她的一切幫助,是因為他怕負她? 原是她不懂他,而這皆因他瞞她。 這些年,他若不緘默少言,不刻意疏遠,五年夫妻何至于成一場荒唐笑話。 若她不去求皇伯父賜婚,等著他主動求娶,他萬不會背負攀附楚氏的枷鎖。 錯了,一開始就錯了。 昭陽郡主不該日日跑去冷宮,引狼豺目光關(guān)注無任何依附的落魄皇子。 綏遠軍統(tǒng)帥的女兒不該求嫁剛冊立的太子。 她就不該嫁。 他們不該成為夫妻。 昭陽郡主不該喜歡任何宣姓男兒,她應(yīng)該遠離京都,天高海闊。 過往種種,翻江倒海而來,兜頭澆下,寒涼沁骨,澆得她再無此時這般清醒。 她仰頭望他,輕輕拉下他半落的手,“這些年,你的心一定很煎熬吧?!?/br> 瞬霎之間,她就想明白了,他為何會患如此奇怪的病癥,他這是將矛盾的內(nèi)心生生撕裂開來。 “不。”宣珩允的心里登時一空,而萬年雪山刮來的冷風從他空洞的心腔穿過,他急切地拉楚明玥入懷,試圖汲取一絲溫度,“沒有你才是煎熬,你不能放手,不能否定過去的情意?!?/br> 楚明玥推開他,失神而起。 這時,大帳外一陣急促而凌亂得馬蹄聲響起,由遠及近,在帳前停下。 第83章 83、83 宣珩允被楚彧請回了主帥大營。 楚明玥坐著未動, 心緒翻涌。 她怔怔望著帳外熱流涌動的黃沙,被風掀起的帳簾一次次卷起,落下時順帶卷入一把塵黃。 大鄴府鳴鼓逼戰(zhàn)。 這是楚彧進帳后說得唯一消息, 想來戰(zhàn)事緊急, 他匆匆朝楚明玥一拜,喚了聲“郡主”, 就跟著宣珩允大步而去。 未有任何敘舊的機會。 楚明玥不懂戰(zhàn)事, 不知這個消息何故讓落寞傷神的宣珩允突然換一副天煞戰(zhàn)神的面孔, 挎劍離去。 而后,一隊精騎前來,護楚明玥的營帳一圈。 先前那個老婦人進來, 端來一碗煮羊rou,兩個已經(jīng)有些皴皮的李子, 楚明玥道謝, 突然意識到不知該婦人如何稱呼。 老婦是聰明人,不等楚明玥開口,把托盤往楚明玥面前放下,屈膝就跪了下去, “大家伙兒都叫我張嬸。不敢在郡主面前稱大, 郡主您喚我老張婆, 早前不知是郡主來了,冒犯郡主,求郡主恕罪。” 楚明玥是金尊玉貴被嬌養(yǎng)大的,可卻從未被養(yǎng)成嬌嬌, 顯然被放許多天的李子, 被她拿起帶皮咬一口, 另一只手擺了擺, 待咽下一口果rou才道:“沒什么冒犯,張嬸你起來坐。” “大鄴府鳴鼓逼戰(zhàn),可是一場險戰(zhàn)?” 她問完,又一聲嚼碎果rou的脆響。 張嬸站起身,卻也不敢真就坐下去,始終站著,慈笑注視著低頭吃果子的昭陽郡主,她對送過來的粗簡食物沒有任何蹙眉,吃得溫雅認真,就像在吃上等的美味。 明明剛經(jīng)歷過慘痛的事,雖然她不知發(fā)生過什么,可卻聽說了昭陽郡主是被人從洛京一路擄來,這一路上,必然要吃苦的。 但她醒來,不見哭啼,不見驚慌,從容淡定。 老將軍沒和大家伙吹牛,他的女兒,知禮不矯揉,明艷不媚,是大漠里也能盛長的金陽花。 張嬸面上含笑過了半晌,才想起方才的問話,笑意忽而被掃落干凈,“我就是個婦人,知道的不多,但自開戰(zhàn)至今,敵軍向來不與我軍硬碰硬,這回突然主動出戰(zhàn),沒準兒是他們做全了準備?” 張嬸確實所知甚少,楚明玥本也沒想從一老mama口中聽到多么精準的戰(zhàn)事分析,她是看張嬸方才過于拘束,這才找話聊。 她吃完一顆李子,又吃了幾塊羊rou,要了一杯涼水清口,向張嬸道謝,隨后起身欲出大帳,她方邁出一只繡履,身前兩只手臂交錯橫擋。 “郡主,戰(zhàn)事即發(fā),陛下命我等護好您的安危,請您暫莫出大帳,得罪了。“ 楚明玥愣怔片刻,挑眉側(cè)目說話的人,“張首領(lǐng),別來無恙?!?/br> 張辭水再次抱拳俯首,“郡主恕罪?!?/br> 楚明玥唇角梨渦噙笑,“甜兒何在?” 那夜沈從言死得突然,而她昏倒,卻不知甜兒如今如何了。 “回稟郡主,甜兒關(guān)在春廊山縣衙大獄?!?/br> “我去看看她?!俺鳙h道。 張辭水猛抬眼,“郡主不可!”話落,他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語氣不對,匆匆低頭,緩和語調(diào)繼續(xù)道:“回廊山現(xiàn)在正亂,城鎮(zhèn)里的古紇人瘋了一樣往城外跑,不知什么人傳出去朝廷要屠殺城中外族人,眼下正亂?!?/br> 這些日子和邊關(guān)的將士們呆一起,嗓門兒是越發(fā)大了。張辭水心里念叨著,撓了撓額角。 “反倒是大獄里安全,請郡主放心?!?/br> 楚明玥掃過帳外情形,只見被宣珩允派過來的每一個守衛(wèi)都是精悍青年,人人臉上繃緊,作警惕狀。 她不為難這些聽命行事的黑衣騎死士,轉(zhuǎn)身回帳內(nèi),留下一句“莫對她用刑,她年紀還小。” * 至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