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時空神探 第38節(jié)
阿虎一把擋開了殷嘉茗的手。 不過殷嘉茗已經(jīng)看到了他右邊臉頰上那一大塊猙獰的血管瘤了。 那天生的胎記實在十分丑陋,像一只巨大的毒蜘蛛,幾乎蓋住了少年人的半邊臉頰,與滿臉的鮮血和淤青糅雜在一處,宛若夜叉惡鬼。 殷嘉茗愣了一下,又在阿虎屈辱而仇恨的目光中瞬間想通了前因后果。 但他什么也沒說,只是笑了笑,又伸手揉了揉阿虎濕漉漉臟兮兮的亂發(fā),接著脫下自己的外套,甩到少年人臉上,“把臉上的血擦一擦,我?guī)闳コ韵?。?/br> “兩碗大蓉,一碟牛河,再來兩杯凍檸茶,謝謝老板!” 殷嘉茗熟練地點了單,又抬頭看向杵在桌旁的阿虎,“怎么了?坐下吃面啊!” “不吃?!?/br> 阿虎硬邦邦地回答: “我沒錢?!?/br> 他說的是實話。 金城的物價并不便宜,尤其是餐飲方面。 阿虎跟樂樂為了省錢,一直都只在菜場里買些廉價的rou碎和壓壞的蔬菜回家自己做飯。二兩竹升面配八顆鮮rou云吞的“大蓉”,他從來都舍不得吃。 “來吧,坐下吧?!?/br> 殷嘉茗笑了笑:“當我請客好了?!?/br> “不行!” 阿虎仍舊站著不動:“家姐說做人要有戒心,不能隨便吃別人的東西!” 就在他們說話的功夫,老板已經(jīng)端著兩碗面條和一碟炒牛河過來了。 他也不管二人這一坐一站的詭異氣氛,“咣唧”一下把東西擱桌上,轉身就走了。 桌子的正上方吊著一只燈泡。 昏黃的暖光照在剛剛出鍋的食物上,面條色澤金黃,云吞餡料飽滿,浸泡在半透明的清湯上,鮮香撲鼻。而那碟黃黃澄澄、油汪汪的炒河粉中綴了幾塊深褐色的牛rou,那滋味,即使只在腦海中想象一下,便已令人垂涎。 “咕咚。” 阿虎本能地咽了一口唾沫。 他真的太餓了。 他用一雙腳在烈日下跑遍金城的大街小巷,一整天下來,只有一罐水和兩塊餅子充饑。好不容易干到夜深收工,又被幾個人堵住一通毒打,身體已熬到了極限。 他真的很想、很想坐下來,無所顧忌地大吃一頓,嘗嘗大蓉和牛河的味道。 “這樣吧,這頓當你先欠著?!?/br> 看出了阿虎內心的掙扎,殷嘉茗笑了笑,然后從口袋里摸出一支鋼筆,又在菜單上撕下一角紙片,在上面刷刷寫下一行數(shù)字。 “我call機號碼。” 殷嘉茗將紙片交給阿虎: “等你什么時候有錢了,再把飯錢還給我吧?!?/br> 第31章 7.舊事-04 這一角寫了傳呼機號碼的紙片, 成為了阿虎的人生轉折點。 “我沒錢?!?/br> 阿虎終于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盡管他很餓,但阿虎沒有直接開吃, 而是先小心翼翼地把紙片收進懷里, 跟跟辛苦賺得的車費放在一起。 隨后阿虎才像心頭大石終于落地一般,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抄起筷子, 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填食物。 殷嘉茗看著阿虎餓死鬼投胎的吃相, 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憐憫。 他也是在魚龍混雜的貧民區(qū)長大的孩子,窮過,苦過, 深知貧民度日艱難。 尤其是像這小子這樣,長相扎眼, 腦筋又不靈光, 脾氣還死犟死犟的, 更是底層中的底層, 什么時候被欺負得丟了命, 就和一只螞蟻被人踩扁差不多,根本不會有人為他主持公道, 他的親人即便想幫他收尸都不知該在哪個海灣里撈。 “喂?!?/br> 看阿虎滿嘴油光,渾然不在意嘴角裂傷的模樣,殷嘉茗用筷子輕輕敲了敲裝凍檸茶的塑料杯,“你以后打算怎么辦?” 阿虎停下筷子,瞪大眼看向殷嘉茗, “什么怎么辦?” “我說, 你以后打算怎么生活啊?” 殷嘉茗怕他不理解, 又補充道:“你打算做什么營生?” “哦?!?/br> 阿虎愣愣地回答:“明天,繼續(xù)拉黃包車?!?/br> “還拉黃包車?” 殷嘉茗簡直要被這傻子的雙商氣笑了,“你就不怕那幾個人又來打你?” 阿虎聞言,把眉毛一橫,雙眼瞪得如銅鈴一般: “他們敢來,我就打回去!” “打打打,就知道打!你有幾條命啊你!” 殷嘉茗真的氣笑了: “就算你不怕死,也替你家人想想!你剛才好像說有個jiejie?你死了她怎么辦?” 阿虎:“……” 他無言以對,又深知殷嘉茗說的是事實。 “啪!” 阿虎負氣般甩下筷子,咬住腮幫,半晌后,硬邦邦地說道: “那我就不拉黃包車了!我、我去當古惑仔!我不要再被人欺負了!” 殷嘉茗:“……” 他的目光落在阿虎右臉那塊突兀的胎記上,無奈中透出了憐憫。 他心說這娃的腦子看來真是不太好,才會如此沒有自知之明——就這樣的去當古惑仔,完全就是炮灰的料,碰上爭地盤“開片”的,直接就有去無回了。 “……算了?!?/br> 殷嘉茗忽然嘆了一口氣。 原本他看不得人多欺負人少,就隨手救下個二愣子,結果沒想到這不僅是個愣的,還是個傻的,若是直接“放生”了他,怕就真要走上混幫派的歪路了。 “這樣,你明天早上八點到瑞寶酒店,然后call我?!?/br> 阿虎聽不懂他的意思,只睜大眼睛,表情懵懂而茫然。 “我是瑞寶酒店的總經(jīng)理?!?/br> 殷嘉茗聳了聳肩,“怎么樣,你愿意來我們酒店當保安嗎?” 阿虎:“?。?!” 震驚之下,他一雙眼瞪得猶如銅鈴一般,嗔目結舌,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殷嘉茗笑著指了指他吃得只剩了個底的面碗: “今晚的宵夜錢,就從你第一個月的工資里扣吧?!?/br> …… …… …… 時隔三年,同樣是一頓飯,卻是完全不同的境遇。 當年殷嘉茗用一碗大蓉給了他和jiejie一個安穩(wěn)的生活,讓他不必再流落街頭,去當那隨時可能丟命的古惑仔。 而黃毛的腸粉和魚皮,卻是要讓他跟“大佬”,當“契弟”,推他入火坑的。 “家姐說得對……做人要有戒心,不能隨便吃別人的東西……” 阿虎喃喃低語:“我怎么就忘了呢?” 語罷,他轉過身,看向捂著肚子,還在嗷嗷罵街的黃毛。 “你的東西,我還給你?!?/br> 說罷,阿虎張大嘴,右手兩指探進嗓子眼里,用力一扣—— “嘔!” 他將剛才吃下去的東西都吐在了路邊。 “好了,還給你了?!?/br> 阿虎用手背擦了擦嘴角,轉身大步走開,將罵罵咧咧的黃毛遠遠甩在了身后。 阿虎沿著小巷往前走。 他現(xiàn)在還在瑞寶酒店附近,雖然不常來,但至少還認得路。 只是剛才黃毛找的餐館位置太偏,這一帶都是些老舊的民居,即便是大白天也沒什么行人,胡同又曲曲折折,想要繞出去,還得花點兒時間。 阿虎一邊走,一邊認真的思考接下來要怎么辦。 他相信殷嘉茗是無辜的,遲早能沉冤得雪。 到時候,等茗哥回來,自己就又可以去幫他了——哪怕不能再回到瑞寶酒店當保安,不管是做什么,他也無所怨言。 那么在此之前他得先找份臨工糊口,還要找地方住。 ——不能去麻煩jiejie……對了,可以去找翠花。翠花從外公那兒繼承了一間老宅,應該能暫時落腳……他可以到碼頭幫人裝卸貨物什么的,總不至于活不下去。 緩緩地琢磨通了后路之后,阿虎心情又好了起來,不再感到焦躁和彷徨了。 就在這時,前方街角處忽然轉出一個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