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含似平波緩進，站在他面前，神情依舊坦蕩平淡。

    祁嬰猛地調(diào)節(jié)自己的情緒。他前幾日問老五爺時，老五爺還替蕭含隱瞞，這會蕭含真真正正露出本來面目，也不知日后老五爺要怎么對他說辭一番。

    這樣的蕭含，和他曾經(jīng)一閃而過的懷疑重合。他雖然曾經(jīng)也做過思想準備，可今日對上蕭含那張臉的時候，他卻還是止不住的愕然。

    蕭含負手信步而來，他的身后是冒著nongnong黑煙的數(shù)座群峰。

    群峰之中的岐山，想當(dāng)然的有尸骸遍布，想當(dāng)然的有鮮活生命逝去?？墒撬樕仙袂槔淠?，狀無波瀾，帶著本就具有的清然，似這身后一切都同他毫無關(guān)系。

    他站在祁嬰面前，恢復(fù)原本的聲線，道，“北丘升平，看來你也算民之所至?！?/br>
    祁嬰默然不語。

    他面如白玉，優(yōu)游不迫，緩緩問道，“慕茗最恨你。這件事情……你如今可知？”

    祁嬰驚愕，腦中忽閃而過一幕。

    在洛書宗時，他問過慕茗，問他平生有沒有什么特別恨的人。原是慕茗最恨他。可笑的是，當(dāng)時他卻渾然不知。

    蕭含又道，“仙門之中，誰都知道慕茗同你最交好，你亦也是如此。今日你再想想，他到底為什么同你交好？”

    “一百八十多年，慕茗來往岐山不下百次。他圖的，不過是你這張臉，僅此而已。多年來，慕茗早就恨透了你。任你這張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臉，當(dāng)年慕茗又怎么會不對你起疑?！?/br>
    祁嬰終于出聲，他側(cè)身，不再看向蕭含，“前幾日在天九城，你絲毫都沒有打算露出真容。你遮了多年的臉，今日突然大方起來讓我看個明白，我倒有些不習(xí)慣?！?/br>
    蕭含沉默半晌，帶有一絲冷漠，他認真道，“只是來讓你看個清楚，往后你就算要自尋死路，也可以提前死個明白?！?/br>
    他提醒道，“既然北丘已自立門戶，那你就好好守你的一方天地。日后，我要如何，仙門要如何，你們北丘都同此絲毫關(guān)系。祁嬰，我今天一定要提醒你。時至今日，三界之中，你誰也不再虧欠。你仍虧欠的，除去老頭以外，就只有當(dāng)年誓死效忠你的弟兄?！?/br>
    祁嬰心知肚明——無論是蘇樂也好，慕茗也罷，連帶著慕時、箏月等人，他們彼此之間都不再有虧欠。

    岐山之上，數(shù)百年未曾作響的鐘聲響起。這鐘聲，可達大大小小的修仙門派。

    祁嬰記得，這鐘聲乃宣戰(zhàn)之意，示意萬分緊急。

    如此，便算是兩界彼此都已有徹底開戰(zhàn)之意。

    他仍舊想不明白，問道，“蕭含，你究竟圖什么？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不開戰(zhàn)就庇護妖界萬眾?！?/br>
    蕭含凜冽笑道，“我圖什么，這得問你?！?/br>
    他一字一句，算不得多有情緒，“我是因你前世死前怨念難解，才存在于世間。我圖什么，你最應(yīng)該清楚。不過就是庇護妖界，徹徹底底的庇護妖界。不過就是撕裂那些人的真面目，還愿本真。那些如今坐在神壇之上高高在上的人，又有多少，是沒有擁有別樣的面孔?！?/br>
    “祁嬰，不要再天真了。rou弱強食，本是萬物天性?！?/br>
    他頓了頓，郁然道，“老頭年事已高，活夠了也吃夠了。他在你死前作法，用難以預(yù)料的高深靈力助你重生。他活不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