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也要把長安城里的鮮卑人殺光，以儆效尤！”

    “對??！”

    “苻堅就是這樣做的，只是，他的命令是兩道，一道是要圈禁城里的鮮卑人，一道就是宣布他要征兵攻晉?！?/br>
    桓沖明白了，敢情這禍亂，竟然是苻堅自己硬生生的搞出來的。

    “他這樣做，當(dāng)然要把城里的鮮卑人逼反?！?/br>
    “怪不得了！”

    兩面開弓的苻堅，顯然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以及對長安城局面的控制力，征收新兵就一定會引發(fā)境內(nèi)的混亂，更何況，苻堅征兵的對象是長安城的百姓。

    這確實是比較省力的一種辦法，畢竟，長安城本來就是北方的第一大城市，人口眾多。

    很容易就能抽調(diào)出一批青壯年，但是同時，這又是眼睜睜的把長安城搞亂的一種行為。

    在這樣短的時間里，大批的新兵征召入伍，那就意味著混亂，而慕容垂逃竄，這件事苻堅知道了，那么鮮卑軍團(tuán)內(nèi)部也肯定會獲得消息。

    本來就人心惶惶，苻堅不思暫時安撫，反而，反手將鮮卑人圈禁，這些事情，每一個都是昏招。

    難道，苻堅的身邊就沒有能勸說他的人了嗎？

    當(dāng)然有，但是，苻堅他也不聽啊！

    “鮮卑人先反，羌人又反，而這些部族之中，最先挑頭的，竟然是人數(shù)最少的丁零人！”

    “好家伙！”

    “一夜之間，幾個部落竟然全都反了！”

    “想不到！”

    “當(dāng)真是想不到！”

    “是吧！”桓沖懟了桓伊一下，興奮之情，都快溢出來了。

    “確實是沒想到?！被敢烈喔胶?。

    果然，信使的訴說比單純的軍報要詳細(xì)清楚的多了，好端端的城市，竟然一夜之間就陷入了大亂，這讓桓伊也禁不住有些黯然。

    “不過，更怪的還在后頭！”那信使神秘兮兮的說道。

    第641章 秦兵來了？

    “還有更怪的？”桓老爺子對各地發(fā)生的稀奇古怪事情一直都保持著極高的興趣。

    凡是能夠讓他解悶的事情，他都愿意花費時間去聽去看。

    正是熟知他的性情，那信使才能夠把關(guān)于長安城的故事講述的這般一波三折。

    “屬下出來送信的時候，長安城已經(jīng)整整混亂了一天一夜，但是，在這期間，屬下竟然沒有看到苻堅！”

    “你說什么？”

    “苻堅沒有指揮作戰(zhàn)？”

    這當(dāng)真是一件怪事。

    桓沖記得，那偽秦的首領(lǐng)苻堅，今年好像只有四十五歲，比他桓老爺子還要年輕一些。

    雖然桓沖不愿意承認(rèn)，但是心里也很清楚，單論作戰(zhàn)能力，苻堅遠(yuǎn)在他之上。

    這樣一位正值壯年，還戰(zhàn)斗經(jīng)驗豐富的首領(lǐng)，為何不在這樣的亂局之中挺身而出？

    這實在是令人難以理解。

    “是真的沒有出來，還是你沒有看到？”桓伊也是大呼不可思議。

    那信使拍著胸脯保證：“絕對是沒有出現(xiàn)，二位將軍是沒有看到，長安城現(xiàn)在簡直是猶如人間地獄一般，到處都是尸身相枕，道路兩旁的水溝里，污水都被染紅了?！?/br>
    “那個景象，屬下現(xiàn)在想起來都還毛骨悚然。”

    他們這一代南渡衣冠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于五胡亂華，晉末喪亂的記憶了，于是，當(dāng)他們看到長安城的喋血，竟然就會嚇得魂不附體。

    在這一點上，在座眾人之中最為年長的桓沖老爺子，也是如此。

    “如果苻堅還在皇城里，他怎么可能對長安城里的混亂一無所知？怎會放任不管？”

    “屬下離開長安城的時候，在城樓上看到了符融、也見到了苻堅手下的兩員大將張蠔和石越，但是就是沒有見到苻堅本人?！?/br>
    “就算他不披掛上陣，至少也應(yīng)該在城樓上觀察局勢，鼓舞士氣吧，可是，并沒有看到?！?/br>
    “甚至于，一天一夜下來，在城樓上指揮應(yīng)對的只有符融，屬下推測，氐秦首領(lǐng)苻堅，應(yīng)該是出了什么事，以至于朝廷內(nèi)亂，讓幾個部落首領(lǐng)鉆了空子?！?/br>
    “或許那些部落首領(lǐng)知道苻堅到底出了什么事，恕屬下無能，無法從他們的口中探聽到確切的消息?！毙攀垢┦?，露出了遺憾的神色。

    桓伊笑道：“你不必太過介懷，對于我軍來說能夠得到這樣的消息，已經(jīng)是難能可貴了?！?/br>
    “目前，晉軍距離長安城還路途遙遠(yuǎn)，周邊也沒有我們的勢力，你能夠在長安城站穩(wěn)腳跟，還安全的把情報送回來，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br>
    “屬下多謝桓將軍理解，只要二位將軍有需要，屬下可以再返回長安城繼續(xù)搜尋消息！”

    “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再走一趟就大可不必。

    對于晉軍來說，即便長安城亂成了一鍋粥，人相食，他們在新野也不是那么容易占到便宜的。

    “依你看，這一次，氐秦有能力平定內(nèi)亂嗎？”這才是桓伊關(guān)注的重點。

    氐秦和幾個部落到底誰勝誰負(fù)，這不單單是左右了長安城的歸屬，而且，對于將來晉軍的部署也會有很大的影響。

    哎！

    提起這件事，那信使就垂下了腦袋。

    讓他預(yù)測這樣重大的趨勢，似乎是有些強(qiáng)人所難了。

    “屬下能力有限，不一定能看得清楚，不過，依屬下看來，這一次，即便是氐秦能夠控制住局面，苻堅也完好無損并無大礙，他們也一定會元氣大傷?！?/br>
    “至于幾大部落，最后誰會笑到最后，屬下認(rèn)為，丁零人是不可能得利的，這些年，他們在長安城里為非作歹，是幾個部落里最不安分的一支?！?/br>
    “偏偏他們的人數(shù)還最少，和平年代這不算什么，苻堅也一向不把丁零人的勢力放在眼里?！?/br>
    “可是，現(xiàn)在幾個部族全都起事，如果符融夠聰明的話，必定會采取個個擊破的方式，那么到時候，最先倒霉的，肯定就是丁零人?！?/br>
    “屬下認(rèn)為，丁零人說不定會被氐秦連根拔起。而姚羌和鮮卑軍團(tuán)最后誰輸誰贏，就比較難預(yù)料了?！?/br>
    “如果慕容垂還在長安，那鮮卑軍團(tuán)最后獲勝的機(jī)會就會更大一些，可是，現(xiàn)在慕容垂正在奔北，具體走到哪里，我們還不得而知?！?/br>
    “而慕容一族其他的將領(lǐng)，不論從作戰(zhàn)經(jīng)驗，再到謀略都不能和慕容垂相比，屬下想來，如果氐秦不能徹底平定幾大部族，最后能留在長安的，或許就只有姚羌一族了?！?/br>
    “姚羌部族的首領(lǐng)姚萇，論能力不及慕容垂，但在目前的長安城幾大部族首領(lǐng)中，也可以算是第一了?！?/br>
    “看來，現(xiàn)在長安城中最大的變數(shù)，大約就是苻堅了！”桓伊聽著信使的話，不自覺沉吟道。

    “你的意思是？”桓沖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也許是剛才喝的多了點，讓他本來就不太靈光的腦袋瓜，更混沌了。

    “苻堅若是還好端端的，有他出面控制局勢，那長安城的混亂或許能很快就平息下來，氐秦獲勝，是毋庸置疑的?！?/br>
    “如果是這樣，那對于我軍來講，長安城的內(nèi)亂，可以給我們爭取到更多的時間，休整充分準(zhǔn)備?？墒?，如果苻堅真的出了什么事，那群龍無首，氐秦內(nèi)部就必亂，這場亂戰(zhàn)持續(xù)的時間就會更長，甚至?xí)绊戇@個北方的戰(zhàn)局?！?/br>
    “我軍便可以趁亂收復(fù)更多的國土，總而言之，對于我軍來說，這場內(nèi)亂都是大好事?！?/br>
    “對啊！”

    “野王，你說的太對了！”

    “他們亂了，我們的機(jī)會就來了！”

    桓沖拍著大腿，哈哈大笑，桓伊雖然覺得，他這樣的舉動不甚雅觀，卻也沒有阻攔。

    這確實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如果，建康城那邊的消息也能快點到達(dá)，那就更完美了。

    王謐：桓兄弟，我也很想盡快把消息送到啊，可問題是……

    他實在是走不開??！

    ……

    “劉堡主，你實在是太客氣了，某真的不能再喝了！”

    “某醉了！”

    “醉了！”

    “不！”

    “你沒醉，老夫知道，只有沒喝醉的人，才會嚷嚷自己喝醉了！”

    “來，再來一碗！”

    嘩啦啦的酒水下落，王謐眼前的酒盞就又滿了。

    這也太懸了，稚遠(yuǎn)他能不能行??！

    眼看著一碗又一碗的酒水灌進(jìn)了稚遠(yuǎn)的肚皮，劉裕的心真是提到了嗓子眼。

    稚遠(yuǎn)的酒量不濟(jì)，這是幾個兄弟都很清楚的，自從他們從建康城出來，一路上，王謐幾乎是滴酒未沾。

    可是一到這大襄陽城，情況就全都變了。

    眼看著新野近在眼前，可是他們卻寸步難行，都是因為襄陽城的百姓，實在是太熱情了！

    聽說那位讓襄陽百姓重獲自由，回歸晉土的王將軍（其實并不是）再次來到襄陽，大街小巷上的百姓，全都沸騰了！

    襄陽城內(nèi)，各種邀請也是應(yīng)接不暇，王謐以有要是在身推脫了好幾個，但是，到了劉方這里，卻行不通了。

    得勝堡的堡主劉方，現(xiàn)在算是失業(yè)了，因為襄陽城局勢穩(wěn)固，糧草充足，如今劉方把堡內(nèi)的一半居民都遷到了襄陽城內(nèi)生活，而原先的得勝堡，則變成了襄陽守軍日常cao練、守備的一處據(jù)點。

    對于得勝堡堡民來說，這當(dāng)然是一件好事，雖然他們在得勝堡的生活也不錯，但是，如果能到設(shè)施齊全，環(huán)境更好的襄陽城中生活，他們當(dāng)然是求之不得。

    而對于襄陽的守軍來說，這當(dāng)然也是一件兩全其美的好事。

    原本，在氐秦占據(jù)襄陽的時候，得勝堡是不會完全對氐秦士兵開放的，他們采取的措施，只是合作。

    事實上，還是你襄陽城是襄陽城，我得勝堡是得勝堡。

    可如今，得勝堡的堡民終于迎來了大晉振作的時候，對于晉軍來說，得勝堡便是一個出入自由的地方了。

    甚至是，劉方不介意讓襄陽守軍直接駐扎在得勝堡內(nèi)，將襄陽城的防御范圍拉得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