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明小爺?shù)勾竺?/h1>
昏暗的客房內,毒醫(yī)夏故淵擺了滿滿一桌瓶瓶罐罐,正坐在案邊研磨藥材。 他是個性情古怪的人,向來不喜太過明亮的光線,因而只燃了一燈如豆,幽幽照著他陰沉的面目。 時不時的,他會抬頭看一眼旁邊一個琉璃小盞,見里面滾圓晶瑩的靈犀蠱毫無異動睡得正香,才放心繼續(xù)手里的工作。 突然,窗邊一絲冷風灌入,吹得燭火瑟縮一顫。夏故淵身子頓住,停下了研藥的動作。 他松開小藥杵,指尖沿著藥臼邊緣緩緩劃過,然后陡然轉身,朝著窗戶揚手一掌,揮出一片淡綠粉末,口中厲喝道:“什么人!” 窗扇被人猛地推開,明夜躍入房中,一個翻滾躲開那陣粉末,輕巧的跳到毒醫(yī)床上。 “警覺性不錯么,”他一腳踩住毒醫(yī)的枕頭,齜牙挑釁一笑,“就是準頭不大行,莫非是人老了不中用了?” 夏故淵見是個半大少年,冷聲道:“哪里來的毛頭小子,也敢到老夫面前撒野?!?/br> 明夜避而不答,只問:“就是你大放厥詞,說自己懂得禹荒族的毒物?” 夏故淵微微瞇起眼,盯著明夜藍紫色的雙眸,似乎明白了什么:“就是你連‘水合歡’這種尋常藥物也能認錯?” 明夜臉皮一僵:“你說不是就不是,你算老幾!” “老夫見過的毒物比你吃過的米都多,黃口小兒,你又算老幾?” “呸,那小太子身嬌體軟四肢無力,不是中了‘水合歡’還能是什么,你見過幾種禹荒毒物就在這里瞎胡扯蛋?” “哼,身嬌體軟就是‘水合歡’?那我還說是‘陽春淺’、‘婆娑香’呢,你懂什么是陽春淺婆娑香嗎?毛都沒長齊的小子!” “誰、誰不懂了,不就是風月場上用的玩意兒……” “哦?那你可分得出它們之間的區(qū)別?” 區(qū)別?明夜一呆,他是見過鴇母給禹荒族奴兒用藥,卻沒仔細觀察過它們的區(qū)別啊。 “不就是春藥么……搞那么多名堂作甚,我看你滿腦子這些腌臜玩意兒,別叫毒醫(yī),改叫yin醫(yī)得了!” 夏故淵深吸一口氣,冷笑道:“分不清藥物區(qū)別,如何能替病人解毒?我問你,中‘水合歡’者面色yin紅暗沉,太子卻膚白而清透,你可有觀過氣色?中‘水合歡’者吐氣粗短急躁,太子卻斷續(xù)而綿沉,你可有辨過聲息?中‘水合歡’者脈象雜亂反復,太子卻微弱而齊整,你可有把過脈搏?” “宮中那么多御醫(yī)都看不出的毒,你上下嘴皮一碰就胡亂說來,望聞問切一樣都不懂,就敢替人診病?” “最煩的就是你們這種半吊子,二把刀,滿罐水不響、半罐水響叮當,癩蛤蟆掉進稱盤里——不知自己幾斤幾兩!” 一番連珠發(fā)問,砸得明夜張口結舌,無言以對。 吵不過柳書意也就罷了,怎么連個老男人他也吵不過? 不禁惱羞上頭,口不擇言:“是是是,你厲害,你厲害的連老婆都保不?。 彼墒菍⒘鴷獗Wo的好好的哼。 毒醫(yī)本就青白的臉色刷的沉了下來。 明夜這話實實在在戳了他的痛腳,頓時拍桌暴起:“豎子無禮!”袖中手指扣動機關,無數(shù)毒針瞬間如暴雨般朝著明夜激射而去。 “你大爺?shù)?,你來真的?!”明夜慌忙貓腰一閃,接連幾個騰轉堪堪躲開毒針,又自腰上抽出短刀擋開一排幽綠銀絲,“居然偷襲,不講武德!”腳上發(fā)力,一個猛沖向夏故淵揮刀砍去。 夏故淵用毒厲害,功夫卻并不高深,明夜這一套閃躲反擊如行云流水神速非常,他一時間竟抵擋不得。 電光火石之間,只聽“當啷”一聲脆響,一道黑影憑空落下,用匕首架住了明夜的短刀。 借著昏昏燭光,明夜看清眼前之人:“是你?” 凌澤手腕下壓將明夜逼退兩步,隨后抽刀回身,向夏故淵抱拳道:“夏先生受驚?!?/br> 夏故淵暗松一口氣,倒回太師椅上坐定:“哼?!?/br> “我與他之間的恩怨,你插什么手?”明夜一臉不高興。 凌澤又轉頭對明夜抱了抱拳:“夏先生還要為殿下解毒,明公子不可無禮?!?/br> 明夜指著夏故淵氣道:“我無禮?他剛才要殺我你沒看見?!” 凌澤仍只是一板一眼的說:“還請明公子不要讓在下為難?!?/br> 明夜咬牙,這里是太子府邸,若真鬧大了只怕對柳書意不好,而且關鍵的是,他打不過這個暗衛(wèi)…… “罷了罷了,給你個面子?!彼表谎巯墓蕼Y,脖子昂得高高的,從鼻孔里哼了一聲,扭頭便要走。 “慢著,”夏故淵拿起藥臼重重砸了一下桌案,“驚擾了老夫還想走?” “你待如何?”明夜轉身就要挽袖子干架。 毒醫(yī)從懷中摸出一物,扣指一彈,射向二人,凌澤抬手接在掌心,是一顆滴溜溜轉的白蠟藥丸。 捏開一看,里面的藥丸烏紫泛紅,不用說便知有毒。 “若想要走出此門,今日你二人中必得有人吃下此藥,否則太子之毒,老夫愛莫能助?!?/br> “你這個老匹夫!” 凌澤按住明夜肩膀,垂眸看了眼掌中藥丸,沒有猶豫,一仰頭吞進了肚中。 夏故淵眼尾勾起,發(fā)出了一聲陰惻惻的嘲笑。 “滾吧!” 二人被轟出了房門,站在冷清寂靜的院落中,明夜看著凌澤急道:“你是不是傻啊,那藥一看就有毒,你也敢往嘴里塞?……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藏在舌底了?快快,趕緊吐出來!” 凌澤搖頭:“夏先生不會殺在下,無妨?!?/br> “你真的沒事?”明夜狐疑的繞著他轉了兩圈,“我好不容易才將你救活,可別糟蹋了我的藥?!?/br> 凌澤運轉內力,只覺丹田涌起一股熱流,不但不覺難受,反而暖融融的十分舒適:“真的無事。”他頓了頓,看向明夜,“夏先生要為殿下解毒,還請明公子不要打擾。” “好好好,我知道了還不行嗎!”明夜氣惱,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見他應下,凌澤微一點頭,閃身走了。 等凌澤離開后,明夜站在院中又愣愣的吹了一會兒夜風。 他一時有點琢磨不透毒醫(yī)的用意,他就這么輕易的放過他們了?還有那藥,真的沒問題?他怎么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呢…… 想著想著,明夜的臉色忽然古怪起來。 他,他突然懂了,難怪那暗衛(wèi)沒事,因為有事的人是他! 一陣剛猛的熱流忽然自丹田傾瀉而出,分作兩股,一股直沖腦門,一股奔往下身,使他整個人都如著火般熱騰騰的燒灼起來。 臍下叁寸之處那根玩意兒仿佛鼓了氣的河豚,又脹又熱,硬如烙鐵,將前裾頂起一個大包,又被褲襠緊緊縛回小腹,疼的他直想當眾解腰帶脫褲子。 嗚哇!居然下春藥,太不要臉了! 他這會兒算是想明白了,那藥丸根本不是毒藥,而是解藥,只怕他們二人在進屋之時,就已雙雙中了毒醫(yī)的毒。 明夜只覺得腦中一片混沌眩暈,白嫩嫩的臉皮漲的像是叁春里的桃花,漂亮的眼眸里汪起了一捧秋水清泉。他撅起屁股捂住襠部,慌慌張張的跑向柳書意的房間,撞開窗戶跳了進去。 屋中沒有點燈,一片陰暗,柳書意仍在榻上沉睡。 明夜撲過去用力搖她:“快醒醒!大事不好了!”他也不知自己為何第一時間就想見柳書意,只滿腦子想著若她再不醒來看他一眼,他就要死掉了炸開了煮熟了。 只是搖著搖著,明夜?jié)u漸覺出了一絲不對。 如此大力的搖晃柳書意竟也沒醒,再一看臉,雙眸緊閉,兩頰發(fā)紅,額間一層晶瑩薄汗,竟是在發(fā)高熱。 她病了?何時病的? 明夜昏脹的頭顱霎時清醒了幾分,他忽而想起晚間看到她面上那不正常的胭紅和艷色,還有炙熱的吐息,guntang的嘴唇…… 好似被冷水灌進了喉嚨,明明皮膚和身體還熾熱著,里面的五臟六腑卻凍結起來。原來,原來那時她就病倒了,為何他沒有看出柳書意的不對?他當時在做什么? 毒醫(yī)的話此時又響在耳邊—— “望聞問切一樣都不懂,你要如何替人診?。俊?/br> 仿佛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明夜手腳一軟,跌坐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