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年忍不住顫栗。

    佘年還在懷念剛才的吻，沒什么思考能力。

    輕擦他耳垂而過的唇，他剛剛就吻過。

    選狐貍真的會讓你那么生氣嗎？

    是的，他真的很生氣。

    如果不是積攢的情緒和怒氣混雜在一起，他不敢吻她。

    司禎眼睛帶著讓佘年喜歡的，細碎的光：“大家都只喜歡誠實的孩子?！?/br>
    她……喜歡誠實的……

    “是?！?/br>
    于是佘年真的被勾引到了，誠實袒露內(nèi)心：“很生氣?！?/br>
    “為什么生氣？”

    司禎手上的力道讓佘年更失了神志。

    司禎有些迫不及待。

    她承認自己不是好的獵手，在獵物即將咬餌的時候，把餌又往前推了推。

    她說：“是因為，喜歡我嗎？”

    不同于上一次不帶任何感情的一問，司禎的內(nèi)心被面前這個無害的少年牽動著，此刻又泛起更多一圈的漣漪。

    她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期待，等佘年的回答。

    于是被向前推的餌驚動了前面的獵物。

    佘年聽到喜歡這個詞后，卻像突然那被驚醒一般。

    意識瞬間回籠，那場大火又出現(xiàn)在眼前。

    喜歡？

    他告訴阿娘自己喜歡她，但依舊被推到了火里。

    那火就是他所有厄運的根源。

    不，根源是他身上的血脈，那骯臟的，他根本就不想要的血脈。

    他這樣的人怎么會得到喜歡呢，怎么配被喜歡呢，怎么會敢說喜歡呢。

    他什么時候有了這樣的奢望。

    流浪狗被再次拋棄之前是會因為主人的愧疚，而再次得到它最喜歡的零食的。

    于是這個口最喜歡的零食，就成了被拋棄的暗示。

    對佘年來說，喜歡也是。

    承認了喜歡，就會被拋棄。

    承認喜歡也留不住任何東西。

    他的喜歡可以陰暗地潛藏在最隱秘的角落，但絕對不能拿出來被攤開在光里曬。

    于是在這瞬間，沒有長輩教導(dǎo)過的大妖終于明白了什么是喜歡。

    原來他之前涌動著復(fù)雜的，幾乎抑制不住的情緒，都是密密麻麻的情意。

    他得到了司禎一點點的，甚至是系統(tǒng)判定只有百分之二的好感，就想把自己所有的喜歡都掏出來。

    所以他才會本能地討好她，想知道她喜歡什么，想做她喜歡的事情，想笨拙地通過這種方式，去走捷徑換取更多一點點的喜歡。

    司禎那一點的好感就像從門縫溜進來的光，照在了濕噠噠流浪狗的身上。

    流浪狗好喜歡，可光太少了。但狗狗卻不會怪陽光吝嗇，而是怪自己沒用，撞不開緊閉的門。

    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他不再需要系統(tǒng)的提示就想開始主動討好司禎，又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苦心孤詣把自己揉搓成司禎喜歡的形狀。

    他害怕暴露身份，不再是因為完不成任務(wù)就必須去死，而是暴露身份，司禎就會徹底厭惡他。

    佘年剛剛明白自己有多喜歡司禎，他就得被迫接受一個事實。

    這份喜歡永遠不能攤開展示出來，永遠都見不得光。

    沒有人教過他說出喜歡，也是可以得到同樣心意。

    他只能根據(jù)自己淺薄的，并不正確的人生經(jīng)驗來判斷，并得出——說出喜歡就會被拋棄的結(jié)論。

    “你喜歡我嗎？”

    司禎又問了一遍。

    佘年把克制不住的情意，又死死地關(guān)回籠子，固執(zhí)的不放出來。

    而司禎眼底的興奮也隨之慢慢消失。

    她臉嘴角的笑意都斂下了。

    洶涌的感情消失了。

    她不必再費盡心思讓他承認，那團感情里面到底是不是有自己想要的那種了。

    佘年沙啞著聲音：“不喜歡?！?/br>
    眼淚卻順著眼角流進了細密的發(fā)間。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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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45

    拉手，對視，和好

    林子里的瘴氣全散開了, 石洞里空落落的，只留一地赤覓花瓣，凌亂破碎地堆了滿地。

    赤覓和謹戈一個死了，一個離開了, 空心人全部消失, 整個村子都恢復(fù)到了本來應(yīng)有的樣子。

    這個村子周圍的隔離陣法在千年前就存在, 現(xiàn)在消失殆盡。

    全部參加大比的弟子都也都回到了合歡宗。

    大比無法評定勝負, 但所有人都知道，村子恢復(fù)原貌和那個叫同真的修士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只是誰都沒有看到她。

    司禎把流光珠交給京妙儀后，就閉關(guān)去了。

    她感受到了進階的征兆，趁著空閑一鼓作氣把修為再往上提一提。

    可京妙儀總覺得她是有些生氣的, 至于在氣什么, 她不知道。

    她揮手招來小五, 想問問情況。

    小五把這一路發(fā)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了, 京妙儀依舊不能明白司禎生氣的原因。

    她看著司禎緊閉的房門，面露擔(dān)憂。

    帶著氣性修煉不是個好選擇啊。

    但司禎一向有主見, 她也不好多勸。

    流光珠里的畫面她看過了。

    京妙儀原以為她看到那張熟悉的臉，會產(chǎn)生劇烈的情緒波動，事實上，她平靜地看完了畫面，甚至在看到一柄劍捅穿了謹戈后, 心里帶著隱隱的快意。

    于是她明白，那些不堪的, 被情愛蒙蔽雙眼的日子, 就這么翻過去了。

    她不是那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看到一個修士就滿眼崇拜的閨秀, 她現(xiàn)在是合歡宗的大長老, 京妙儀。

    在司禎閉關(guān)不久后，合歡宗的宗主祝攬星就表示要過來見她。但奈何司禎在閉關(guān)，于是她只能囑咐京妙儀，等司禎出關(guān)了，第一時間告訴她。

    司禎這一回的進階花了很久的時間，久到不管是京妙儀還是小五，都來來回回往她房門這里跑了很多遍。

    修為越高，沖擊屏障就越是困難，過程就越兇險，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就連很多和司禎沒有關(guān)系的人都在擔(dān)心著，偶爾會提起這件事。

    “那個叫同真的，閉關(guān)出來了嗎？”

    “沒呢，看樣子還有的等?！?/br>
    提過一嘴，這事也就匆匆揭過。

    可一向黏著司禎的佘年，卻一次都沒有出現(xiàn)在司禎的門前了。

    一次都沒有過。

    佘年陷入自我厭棄，甚至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狐貍形態(tài)。

    一只狐貍好像沒有一點力氣，攤成狐貍餅。

    小五說的不對，系統(tǒng)說的也不對，司禎根本就不喜歡他，哪怕一點都沒有。

    他無法丈量自己對司禎的喜歡，但這份喜歡有點壓得他喘不上氣了，連勇氣都一并被壓矮了。

    認清自己的心意之后，他沒辦法再像之前一樣圍在司禎的面前，去見縫插針得尋找一個接近她的機會。

    他根本就藏不好那些，爭著要跑出來，想被司禎看到的情意。

    因為她最后都是會躲開的。

    他的喜歡會把她越推越遠。

    在床上的時候，司禎冰冷的眼神他看得一清二楚，那樣小刀戳心臟的感覺，他再也不體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