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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狀 第19節(jié)

    王氏驚道:「你說什么?」

    「蓮波前幾日才告訴我,她是養(yǎng)女?!?/br>
    王氏摀住胸口差點沒背過氣去,半晌才咬牙切齒道:「這女人真是心機(jī)太深了,居然一直瞞著我們!你真是蠢啊!居然成親四年才知道。」

    「阿芙那一點不比她強(qiáng)?你非要娶這個潑婦,眼下可好,雞飛蛋打。呸,她連個蛋都不會下。」

    高云升一臉寒霜的站起身,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青檀在書坊待了兩天,大致摸清了整個書坊的布局和人數(shù)。刻工印工加上安叔父子共計十二個人,再就是廚房做工的一對夫妻,和林氏身邊的兩個婢女書香墨香。

    據(jù)安叔說,這些人里唯有他和兒子安小虎會武功。青檀留意看了看,其他人的確是老實巴交,本本分分的手藝人,只知道埋頭做活。青檀以切磋為名試了試安叔和安小虎的功夫,連衛(wèi)通都不如,顯然他倆不可能是黑衣人。

    溪客書坊位于幽城繁華之地,街對面剛好有一座迎客茶樓。青檀進(jìn)出書坊之際,不時看看茶樓二樓的包廂,發(fā)現(xiàn)其中一扇窗戶上掛了一串銅板便尋機(jī)過去。

    江進(jìn)酒和張夼正等候在包廂里。青檀推門而入,見到桌上光禿禿的只有一壺茶,連果子和茶點都沒有,忍不住調(diào)侃道:「師父,你這樣摳門,小心下回這茶樓掌柜的不給你坐包廂了?!?/br>
    張夼忍著笑:「別說了,老大被青斧幫的幫主宰了一百兩銀子,正心口滴血呢。恨不得這一壺茶都不要。」

    青檀連忙倒了一杯茶遞給江進(jìn)酒,「花了錢就喝啊,不然浪費了豈不是更心疼?!?/br>
    江進(jìn)酒皺著眉頭,有點后悔不該選在茶樓見面,這不每次都要花點銀子點茶才能坐包廂。

    「青斧幫有消息嗎?」

    張夼道:「青斧幫里的確有兄弟倆銷聲匿跡了十幾年。這兩人叫劉順,劉昌,他們接了一單幽城的生意,在洪英七年之后就失去了蹤影?!?/br>
    青檀不解,「幫主居然沒派人找他們?」

    江進(jìn)酒放下茶杯,露出一副「這你就不懂了」的表情,解釋道:「青斧幫不是什么名門正派,做的是拿人錢財□□的事,只收錢辦事,不問來由,也不管是不是昧良心。所以這幫派里的人,大都不是什么好人,都只看錢,彼此之間也沒什么情分。不像我們風(fēng)云鏢行,相處得如同兄弟手足一般?!?/br>
    青檀問:「幫主說了那人的名字嗎?」

    江進(jìn)酒嘁了一聲,「時隔久遠(yuǎn)那還記得?幫主只記得那人左手缺了一根小手指。嗐,能打聽到這點消息已實屬不易,扔出去白花花的一百兩銀子?!?/br>
    青檀突然想起來一個人,「師父,衙門的仵作老曲缺了一根小手指?!?/br>
    江進(jìn)酒又驚又喜,「難道是他?」

    青檀仔細(xì)一想又搖了搖頭,「不會是他。仵作不是什么好差事,如果他當(dāng)年殺人滅口,獨吞了贖金,手里至少有上萬兩銀子,怎么可能還繼續(xù)做仵作?且他家里一貧如洗,日子十分窮苦?!?/br>
    所以連高云升的那點銀子他也看在眼里。

    張夼好奇,「你怎么知道他家里的情況?」

    青檀只說跟蹤過他。沒提高云升和老曲之間的勾當(dāng)。

    江進(jìn)酒繼續(xù)說:「書坊的人,我讓衛(wèi)通查了一下,貌似都沒什么問題。對了,有個刻工叫常福,和李虛白的管家常笑是兄弟。至于李虛白,真是干干凈凈清清白白一個人,家中除了幾個仆人,便是管家常笑和隨從蓬萊,這兩人會武功,至于武功深淺暫不清楚?!?/br>
    常福和常笑是兄弟。如此說來,李虛白想要從書坊里拿點字模應(yīng)該不難。青檀又問:「什么叫干干凈凈清清白白?是說他家里沒有婢女么?」

    「對,清一色的男人?!?/br>
    不是斷袖卻不近女色?青檀突然心念一動,盯著江進(jìn)酒道:「師父,你說他會不會出過家?」

    江進(jìn)酒明白她的意思,啼笑皆非的瞥她一眼,「我看你也是找人找的走火入魔了,他會是佛貍?就憑他長的好看?」

    青檀不服,「年紀(jì)也對的上?!?/br>
    江進(jìn)酒敲敲桌子,說出最關(guān)鍵的問題,「他沒有內(nèi)力?!?/br>
    青檀不死心,反駁道:「僧人既然能還俗,為什么不能失去內(nèi)力?」

    江進(jìn)酒無奈的點頭,「好好好,你說的都有道理。我讓衛(wèi)通接著去查這位李大善人?!?/br>
    青檀目光灼灼,「你不覺得他的行為有點像和尚嗎?慈悲為懷,樂善好施,不近女色。」

    江進(jìn)酒呵呵:「那我看張夼也挺像和尚的,他還一直吃素?!?/br>
    張夼連忙解釋,「我吃素是不讓葷腥擾亂我的五感。用毒的人,鼻子嘴巴一樣都不能失靈。」

    「我還很好奇,李虛白那來的那么多錢?!骨嗵葱τ粗M(jìn)酒,「師父,你那么愛錢,你不好奇嗎?」

    江進(jìn)酒沒好氣的瞪著青檀,這好徒弟是一天不氣他就難受啊。

    他揮揮手趕人,「好了好了,有消息我再來告知你,我要去向沈大人回話。你趕緊回去吧?!?/br>
    青檀下了茶樓,剛回到書坊,正巧蓮波從高家過來。

    青檀親親熱熱的挽著她的胳膊,朝后院走去,貌似不經(jīng)意的問道:「阿姐,你說李虛白那么樂善好施,會不會是以前做過和尚呢?」

    「不會吧?!股彶ㄐ友垡汇叮嘎犝f他是家中獨子,父母為何要送他出家?」

    「阿姐對他很了解么?」

    「知之甚少。他來替母親看病,母親偶爾會和他閑聊幾句?!股彶ㄐξ⑽⒌捻嗵矗改惝?dāng)真對他有意思???」

    「我就是好奇嘛?!骨嗵垂室庖槐菊?jīng)的問道:「阿姐,你說我長的難道不美么?」

    蓮波正色道:「當(dāng)然美??!幽城不會有比你更美的小娘子了?!?/br>
    青檀皺皺鼻子,「所以我懷疑他是不是出過家當(dāng)過和尚,不近女色?!?/br>
    蓮波笑了,「也有可能人家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呢?!?/br>
    青檀哦了一聲,「那我回頭坐他懷里試試。」

    蓮波目瞪口呆的望著她。

    青檀噗嗤笑了,「阿姐,你是被我嚇到了么?」

    蓮波忍俊不禁,「李虛白要是聽見這話,明兒都不敢來給你敷藥扎針了?!?/br>
    沈從瀾聽完江進(jìn)酒送來的消息,也不禁想到了仵作老曲。

    送走江進(jìn)酒和張夼之后,他把王義山叫了過來,問道:「典史可知道老曲的手指頭是怎么回事?」

    王義山道:「他年輕時喜歡賭博,那根手指頭是被恒昌賭坊給剁了?!?/br>
    「為何?」

    王義山道:「恒昌賭坊的人說他出千。他不承認(rèn),硬說憑本事自己贏的錢,恒昌賭坊的人一貫心狠手辣,蠻不講理,手指說剁就剁了。不過也好,從此他就戒了賭,老老實實的做起了仵作。」

    「他家境如何?」

    王義山苦笑:「有錢人家誰會做仵作?」

    沈從瀾心里思量,老曲雖缺了一根手指對的上特征,但卻沒有嫌疑,畢竟當(dāng)年那一大筆贖金,足夠一輩子衣食無憂,他沒必要繼續(xù)當(dāng)仵作,且他也戒賭多年,不可能在賭場上輸光。

    王義山不甚樂觀的搖搖頭:「大人,我看這案子難破。那人殺人滅口獨占了贖金,豈會還留在幽城?只怕早就帶著錢遠(yuǎn)走高飛了?!?/br>
    沈從瀾點點頭,問道:「假如典史突然有了這么大一筆錢,打算如何花銷?」

    「我么,」王義山捋著胡子想了想,「自然是先置辦一座大宅子,買些丫鬟奴仆,然后再買田地買鋪子,花不完的便存在錢莊里?!?/br>
    不錯,大概十有八九的人都會這么做。

    沈從瀾若有所思道:「我想到一件事,阿寶他娘說孟貴給綁匪的銀票是假的。假若這人拿了假銀票去置辦田地鋪子被人發(fā)現(xiàn)會如何?」

    王義山道:「自然是被人舉告,收監(jiān)坐牢?!?/br>
    沈從瀾:「不錯,依照律法要臉上刺字,刑滿之后遣回原籍?!?/br>
    王義山激動起來,「大人說的沒錯,如果孟貴用了假銀票,這就是一條線索?!?/br>
    沈從瀾道:「孟貴肯定是用了假銀票,只是不敢承認(rèn)。所以,這個人極有可能還在幽城。」

    第22章 22

    秦氏被叫到縣衙,三緘其口,不肯承認(rèn)曾經(jīng)用過假銀票做贖金。

    那日乍然聽見阿寶已經(jīng)被害,秦氏想到視為心肝寶貝一樣的孩子被扔在枯井里十幾年,悲傷過度昏了頭,一時沖動便埋怨起丈夫不該用了假銀票。孟貴一呵斥她醒悟過來,立刻守口如瓶不再說了。

    沈從瀾知道她的顧慮,對秦氏說道:「案子已經(jīng)有了進(jìn)展,井底兩位賊人的身份已經(jīng)查明是被雇來的綁匪。而幕后主使者就是幽城人。極有可能,他就是你的鄰居,你的街坊,他知道你們家境不錯,知道你們疼愛阿寶?!?/br>
    「他殺了阿寶,獨吞了贖金,過著悠閑富足,衣食無憂的日子。他眼睜睜看著你們丟了兒子痛不欲生,眼睜睜看著你們費盡心血四處尋找。眼睜睜看著你們絕望苦等十幾年,等到的是一具尸骨。你難道不想抓住他,為你兒子報仇么?」

    秦氏咬著牙,臉上滿是悲憤和恨意。

    沈從瀾:「我確認(rèn)孟貴用假銀票是要以此為線索去追查兇手。其他概不追究?!?/br>
    秦氏猶豫再三,低聲泣道:「請大人恕罪,那時賊人要我們立刻送五千年銀子贖人,匆忙之中實在湊不夠。有人給我們出了個主意,用一百兩銀子換了兩千兩的假銀票,和真的混在一起,送給了賊人?!?/br>
    沈從瀾忙問:「誰給你出的主意?」

    「那人蒙著面,不是幽城的口音,長的五大三粗,十分魁梧。」秦氏緊接著哀求道:「大人,當(dāng)時我們實在是走投無路,為了救阿寶,才迫不得已用了假銀票。請大人恕罪。」

    「本官說了不會追究,你放心吧。」

    沈從瀾幾乎可以肯定這人就是城里的一個賭徒。他和老曲一樣,曾被恒昌賭坊剁了手指,后來,鋌而走險去青斧幫找了兩人來做一筆大買賣。

    曾是賭徒,犯過罪,臉上有罪刺,缺了一根手指。如果他還在幽城,找到他應(yīng)該不難。

    這兩日,溪客書坊二娘子被找回來的消息已經(jīng)慢慢在城里傳開。

    小麒麟的母親劉氏也聽到了傳聞,初時她不信。因為那日在縣衙,她和阿寶的爹娘都在。沈從瀾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們,枯井里的兩個孩子,另外一具尸骨是個女童。雖然無法確認(rèn)身份,可當(dāng)時三個孩子,只有溪客是女孩,所以劉氏和丈夫賈康安默認(rèn)那孩子就是溪客。

    她和賈康安依舊抱著希望,推測自己的兒子應(yīng)該沒死,或許是被賊人賣了。

    但現(xiàn)在林氏突然找回了女兒,那井里的尸骨又是誰呢?小孩子的尸骨難辨男女,會不會是仵作驗錯了?

    劉氏思前想后,心里十分忐忑不安,于是來到溪客書坊探訪林氏一問究竟。

    這些年來,三個孩子的母親經(jīng)常聯(lián)系,彼此都是同病相憐,互相安慰。林氏絲毫沒有隱瞞,將如何找回女兒細(xì)說了一遍,還把青檀叫到了跟前,對劉氏道:「這便是我家二娘子,她現(xiàn)在名叫青檀?!?/br>
    劉氏打量著青檀,羨慕不已的問道,「當(dāng)真是青天塔上的仙人讓你找到了女兒?」

    「當(dāng)真?!沽质锨檎嬉馇械溃骸笇⑿谋刃?,我怎么會在這種事上騙你?!?/br>
    劉氏激動道:「那我也去登青天塔投仙人狀!」

    林氏好心叮囑道:「你記得穿一雙厚底的鞋子,切忌不要投機(jī)取巧,仙人有天眼,只有抱著誠心踩著鐵釘板上去,才會得到仙人信?!?/br>
    「好,我今日就去!」劉氏迫不及待的站了起來,「你能找回溪客,我也能找回我的小麒麟?!?/br>
    青檀原本想等秦氏登青天塔求問殺害阿寶兇手時,再去跟蹤「仙人」,既然劉氏要投仙人狀,也是一樣。等劉氏前腳一走,她立刻去了風(fēng)云鏢行,將此事告訴江進(jìn)酒和張夼。

    江進(jìn)酒十分興奮,立刻派阿松去青天塔附近守候,果然劉氏離開溪客書坊不久,便去登了青天塔。既然如此,「仙人」一定會在當(dāng)夜取走仙人狀。

    于是天一擦黑,江進(jìn)酒就帶著青檀和張夼來到了青天塔下。青檀和江進(jìn)酒在塔下守候,張夼上了塔頂,在鐵索上動了手腳。

    等張夼從塔頂上下來,青檀好奇問道:「你下了什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