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之雨 第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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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想到進門第一個問題就這么嚴峻,奚微自然是挑好聽的說:“您身體硬朗,想活幾年活幾年。” “這時候知道嘴甜,早干什么去了?”奚運成冷哼一聲,“我今天不跟你吵,也不想聽你那套歪理廢話。你爸和律師都在,等會兒把你姑也喊來,讓他們都看著?!?/br> 奚運成把桌上那疊厚厚的文件往前一推:“遺囑,股權(quán)和財產(chǎn)分配,有兩份不一樣的版本,我今天簽?zāi)姆萑珣{你一句話?!?/br> “……” 這真是開門見山,一點鋪墊也沒有。 但文件出得這么快,看來是早就準備好,不是今天氣頭上一時興起的產(chǎn)物。 奚微在回家路上醞釀好的滿腔肺腑之言頓時啞了,沉默了下問:“有什么區(qū)別?” “詳細的等會鄭律師給你講?!鞭蛇\成道,“簡單來說,你現(xiàn)在聽我安排,等我走后,繼承權(quán)就是你的。如果不聽我安排,這里的所有東西,”他點了點文件,“你一毛也分不到?!?/br> 奚運成不怒更勝發(fā)怒,書房里一片安靜。奚微看了眼父親,后者避開他的目光,看起來要么是贊同,要么是勸過但勸不動,總之不會幫他說什么。律師暗暗地推了推眼鏡,更不敢插話。 奚微發(fā)現(xiàn),他覺得自己面臨的問題沒嚴重到需要剔骨還親,可家人卻不這么想。 他們非要把他逼到這一步,熬鷹似的,讓他徹底馴服。 “您想怎么安排我?”奚微沉聲問。 奚運成道:“結(jié)婚。周家不結(jié)就換一個人結(jié),這是第一件事?!?/br> “第二件呢?” “和鐘慎斷了,以后不許再跟娛樂圈的人來往,敗壞門風(fēng)?!?/br> “……” “第三件,整頓董事會。趁我還能管事,幫你把麻煩都收拾了,以后華運交到你手里我也放心。” “我只能做第三件?!鞭晌⒆赃M門就沒動過,站在奚運成幾步之外,沒有靠近的意思,“沒有談的余地了嗎?” 奚運成早料到他會掙扎,果斷得近乎無情:“沒有。今天這份文件所有人都要簽字,你必須放棄一個?!?/br> “……” “微微,這幾年你什么都能做好,爺爺已經(jīng)很久沒教你東西了,今天再教你最后一個道理?!鞭蛇\成走出書桌,按住奚微的肩膀。 “——人生沒有兩全其美,衡量什么更重要,選擇放棄不重要的那個,是成熟的必經(jīng)之路。” ** 下午五點,陰沉的天空下細雨不停。 鐘慎出門赴約。 奚微的母親叫蔣心如,名門出身,背景也很不凡,鐘慎曾經(jīng)見過她,但面談還是第一次。 她主動找來,約在鐘慎家小區(qū)內(nèi)部的一間咖啡店。 這種封閉小區(qū)里的咖啡店人少,安全,既公開又私密,比登門拜訪更合適。 但鐘慎已經(jīng)無暇顧及環(huán)境問題,從接到電話開始,他懸起的心就沒落下過。其實蔣心如的話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但不是奚微親口說的,他不相信。 兩人坐在最靠角落的一桌,隨意點了兩杯咖啡,都沒心情喝。 蔣心如客氣地鋪墊道:“我看過你的電影,演得很好?!?/br> “謝謝?!辩娚鲄s不想聽這些沒意義的寒暄,直截了當(dāng),“奚微那邊是什么情況?您能直接告訴我嗎?” “……” 蔣心如攪了攪咖啡上的拉花,無奈道:“你看我這么大年紀了,來為難你一個小輩,怪過意不去的。但我們家的情況你應(yīng)該知道,奚微爺爺說一不二,誰也違抗不了。他覺得奚微不愿意結(jié)婚是受你影響……” “其實也是,你們在一起這么多年,說沒感情別人也不信。況且你那么維護他,還為他輕生過?!?/br> “……” 她竟然連這也知道了,鐘慎蒼白不語,蔣心如說:“總之,老爺子讓我來扮演一個威脅你的角色,叫你知難而退,別再影響奚微。所以我不想來也只能來了?!?/br> 蔣心如雖然溫柔客氣,該說的話卻都說了,語言效果一點也不弱。 鐘慎想苦笑一聲,但僵硬的面部連苦笑的表情也沒做成:“我對他沒那么大影響,你們多慮了?!?/br> “我想也是?!笔Y心如竟然說,“我自己的兒子我了解,奚微從小跟誰都不親近,喜歡的東西都可有可無。他腦子拎得清,可能會一時叛逆,但不會在關(guān)鍵時刻做錯誤的選擇。” “錯誤的選擇”,鐘慎心想,他連選項都算不上吧?充其量只是奚微的選項之一。 “但他爺爺要萬無一失,就算奚微選擇你,你也不能和他在一起,最終還是得讓他回家結(jié)婚,否則他孤家寡人,什么都得不到?!笔Y心如說,“我來跟你說這些,并不想真的威脅你。但作為奚微的母親,我出于個人私心,勸你兩句?!?/br> “您說。” “鐘慎,你喜歡他,他可能也有點喜歡你,但他不需要你。你懂這個道理嗎?” 她嘴上說不相信鐘慎能影響奚微,卻還是在勸他離開:“既然喜歡他,你也該為他考慮一下,成為他的助力而不是阻礙?!?/br> “……” “我這么說可能會傷你的心,但很抱歉,我不能不說。奚微現(xiàn)在被逼在家業(yè)和自由之間做選擇,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放棄自己擁有的一切,去干傻事。傳出去也丟人?!?/br> 如果奚微不繼承華運,繼承權(quán)就落到他姑媽的兒子頭上,這點蔣心如不能接受,但沒明說。 她喝了口咖啡:“你能不能幫我個忙?不用費力做什么,給奚微發(fā)一條消息就行。” “……發(fā)什么?” “說你被我威脅了,很為難,考慮之后決定不再阻礙他的家庭和事業(yè)發(fā)展,祝他幸福。” “……” 鐘慎沉默了足足三分鐘,蔣心如也不催,耐心地等著。 終于,鐘慎開口:“抱歉,我做不到。” 他是演員,不能展露崩潰的時候能精準藏好情緒,但此刻那張沒表情的面孔看起來比哭還令人傷感:“你說得對,我像是一個……他的阻礙。我很難為他做什么,所以更不能放棄喜歡他,這是我唯一能給他的東西?!?/br> “也許他不會回頭找我,但至少,如果哪天他想回頭,我還在這里,我不讓他失望?!?/br> 蔣心如啞然。 鐘慎面前的咖啡已經(jīng)放涼,他最后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其實不為他考慮的是你們?你們都逼他做選擇,但我想給他什么時候選我都不晚、不選也可以的自由?!?/br> “……” 咖啡店外的雨越下越大,天已經(jīng)黑透,路燈亮起來。 蔣心如聽完沉默許久,最終沒有逼迫鐘慎,道了聲別走了。 但鐘慎剛才義正辭嚴,其實心里沒半點自信。別人懷疑奚微受他影響,但他自己更清楚,奚微可能,也許,大概……是真的不愛他。 所以,不會回來了。 鐘慎走出咖啡店。 夜雨茫茫,他孤身走進雨幕。 奚微曾經(jīng)安慰他,“誰都不會一直在雨中”,可這么多年過去,他還是在雨中。記憶里那場舊雨沒有盡頭,永不止歇。 鐘慎頭痛欲裂,強行困在眼眶里的淚水仿佛倒灌進大腦,把他的回憶沖成一片汪洋。 他本能地走到一面屋檐下,無家可歸般蹲了下來。 屋檐太窄,擋不住瓢潑的斜風(fēng)暴雨,鐘慎渾身都被淋透,身體冷得失去知覺,思維卻還活著。 他竟然還在幻想。 也許下一秒他等的人就會出現(xiàn),他不想奚微失望,奚微也不讓他失望。他可以接著計劃以后: 不僅要在微博上發(fā)婚戒,還要發(fā)他和奚微的合照。 他們和別的情侶一樣,能見光,正常社交,偶爾請三五好友喝酒。如果要接黃怡的電影,就把黃怡和周芷寧都叫來。他不喜歡熱鬧,但如果是和奚微一起,什么都可以嘗試。 他還想帶奚微回家,在親人面前坦誠自己的愛,解除芥蒂,讓一切變好。 變好—— 如果還有機會。 鐘慎突然想,如果奚微不回來呢?他該怎么辦? 事到如今,好像連再死一次的力氣也沒有了。他更想當(dāng)一塊石頭,就待在這里,任憑風(fēng)吹雨淋,不痛不癢,也不離開,奚微將來回來的時候他還是很堅強。 鐘慎就這樣幻想著,越來越恍惚。知覺在減弱,混亂的意識站上風(fēng),耳邊似乎出現(xiàn)了幻聽,他聽見有人踩水走近的腳步聲。 鐘慎自然而然地想象這是奚微,他等的人終于來了。眼睛也出現(xiàn)幻覺,他看見了一雙熟悉的鞋。 就在這時,雨水忽然消失,頭頂傳來水滴敲打傘面密集而雜亂的聲響……傘? “……”鐘慎猶豫了下,緩緩抬起頭,怕看得太快幻覺會消失。 但撐傘的人不配合他的節(jié)奏,停下便問:“你在這待著干什么?我找了半天?!?/br> 鐘慎張了張口,沒答上來。 奚微竟然不是幻覺,一手撐著他上午送的那把折疊雨傘,另一手拉起他:“你怎么了?電話也打不通?!?/br> “……” 鐘慎眼眶一熱,剛才強行壓制的情緒突然崩潰,卻只能叫對方名字,別的什么也說不出來,“奚微……” 好久才說:“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剛才跟我爺爺談得久了點?!鞭晌⒎鲎∷Z氣莫名正式,“我有幾句話要跟你說,是在這說,還是回去再說?” “……” 鐘慎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可能高興早了,臉色發(fā)白:“現(xiàn)在說?!?/br> 否則他一秒鐘也捱不住,根本回不到樓上。 奚微卻偏要停頓一秒,又一秒。手里的傘在夜風(fēng)中微微搖晃,灑下一圈晶瑩的水珠。 鐘慎遲鈍地意識到,此時此刻,他竟然在奚微的傘下—— “我考慮好了?!?/br> 奚微冰雕玉琢般的面孔一如當(dāng)年,卻從遙遠的對岸來到他身邊,“鐘慎,我愿意和你在一起。” “……” “我不想結(jié)婚,不想戀愛。但如果要選一種讓我開心的活法,我想和你在一起?!鞭晌⒂滞nD了下,“大概因為……我還是喜歡被你陪著、被你等待的感覺,不論這種‘喜歡’是什么,至少它說明,我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