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久，他媽才說道：“好，我收拾點干貨給你帶回去，可以燉湯喝，分一包給星星?！?/br>
    “好?！崩枨逭f。

    黎清離開家里的時候，左鄰右舍的年味還是很足，但當他坐上高鐵的時候，整個人都放松了，今年這場互相折磨總算提早結束了。黎清回家放了東西，衣服都沒換，直接開車到了李縝家門口。

    他直接去敲了敲門，應門的是小釘。

    “哥，新年好?！毙♂斦f。

    大過年的，黎清也沒買什么東西上門，直接掏了封紅包塞給他，就當是長輩對晚輩的關愛了。小釘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道謝，讓他進來坐。

    “李縝呢？”黎清問。

    小釘一下子醒了，說道：“他帶著狗回家過年了。”

    黎清沒進門，接著問道：“我聯(lián)系不上他，沒出什么事吧？”

    “我也沒聯(lián)系上，但應該不會出什么事的?！毙♂斦f，“進來坐坐吧哥，我給你泡茶。”

    “不用了，我先回去了，”黎清說，“新年快樂?！?/br>
    黎清開車掉頭回家，路上又給李縝打了個電話，還是沒有人接。黎清心里把他罵了八百遍，氣鼓鼓地開車回家。

    過年期間，馬路上車少得可憐，路邊人也少，比起小縣城，大城市反而冷冷清清的。這幾天有點回溫了，雪都化了，下著小雨，反而比下雪的時候還要陰冷，冷到人的骨頭縫里。

    拐個彎就要進小區(qū)了，黎清突然看見了路邊有個人，帶著狗，不是李縝又是誰？

    黎清一個剎車，開了雙閃停在路邊，搖下車窗叫他：“喂！”

    sunday興奮地叫了兩聲，尾巴搖得像螺旋槳，拽著他的主人就扒在車窗上，黎清伸手摸了摸它的頭，被它舔得手心濕漉漉的，一抬頭看李縝，原本想要罵他來著，話全堵住了——李縝的右邊臉腫起來了，赫然一個巴掌印。

    李縝還在笑，笑起來臉上又抽著疼，表情都扭曲了，酒窩也腫得看不見了。

    “新年好呀！”他說道。

    【作者有話說】

    給大家拜個晚年

    第46章 聽話

    你怎么在這里？

    臉上是怎么了？

    為什么聯(lián)系不上？

    幾個問題在黎清的腦海里不停冒出，每一個問題都很著急，拼命往前擠，要被他第一個問出口。黎清的語言系統(tǒng)都混亂了，愣了半天，才沒好氣地說道：“上車?！?/br>
    因為帶著小狗，李縝只能抱著狗坐后座。黎清從后視鏡看他的臉，越看越覺得他臉上腫得厲害，但他自己卻像沒事兒人似的。

    “你手機呢？怎么打不通？”黎清問。

    李縝皺著眉頭從背包里掏了半天，掏出來他的手機——屏幕裂得稀碎晃一晃還掉渣。黎清一看就想打方向盤，要帶他去買新的。

    “不用買，家里有備用機?！崩羁b連忙說。

    黎清把車開進小區(qū)的地下停車場，問道：“家里有備用機那就趕緊回家啊，朝我家來干什么？”

    sunday乖乖地趴在后座上，腦袋放在李縝的大腿，尾巴不停地甩來甩去，心情很好的樣子。李縝那個背包很大，就是上回他們去露營的時候他背的那個，應該是專門出遠門用的，看樣子李縝回家過完年還沒回過和小釘合租的家。

    李縝理所當然地說道：“想你了就來你家附近轉轉?！?/br>
    黎清完美地側方位停車，熄了火，腦殼子疼，惱火地說道：“想我了你倒是趕緊弄個手機回我信息啊?！?/br>
    黎清預計是初七才回來的，提早這么多回來是意料之外，他自己都沒料到，李縝更加不會料到，所以李縝真的就是過來轉轉而已，理論上他們是不會碰到的。

    “我以為你過年忙，”李縝說，“再說，你還生我氣呢?！?/br>
    黎清小聲嘟噥道：“你還知道我生你氣啊?！?/br>
    李縝討好地笑了笑，臉上又抽著疼，倒吸了好幾口涼氣，黎清看著他不像自己處理過的樣子，連忙催他下車跟自己上樓。

    sunday是第一次來，一進了黎清家門就謹慎地到處嗅來嗅去蹭來蹭去，李縝不許它亂跑，讓它在玄關那兒乖乖地趴著，從背包里掏了根磨牙棒讓它自己啃。只要有事兒忙，它就不會作妖了。

    黎清讓李縝在沙發(fā)上乖乖坐著，他去廚房煮了個雞蛋，用毛巾包著，要給李縝臉上消腫。李縝說了聲“謝謝”要接，黎清抬手避開他，站在沙發(fā)旁，捏著他的下巴端詳他的臉，直截了當?shù)貑柕溃骸罢l打你？”

    這問得太直接了，李縝原本還想說摔倒糊弄過去呢。

    “說實話，”黎清說，“一看就是被打的?！?/br>
    李縝眨了眨眼，猶豫了很久，最后說道：“被我爸揍的?！?/br>
    黎清捏著他的下巴，小心翼翼地用隔著毛巾的燙雞蛋輕輕揉他臉上的傷口，應該是疼的，但他沒躲。

    “為什么？”黎清順著話問道。

    李縝咧了咧嘴，說：“我不聽話唄?！?/br>
    黎清沉默了。

    “聽話”實在算不上一個優(yōu)點，但古往今來的中國父母都在要求他們的孩子聽話，好像只有跟隨著父母指的路走的孩子才能有光明的未來。但這樣的話黎清沒有說出，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李縝還是個沒畢業(yè)的大學生，還不能經(jīng)濟獨立，他沒有任何立場去說出任何指導李縝人生的話。

    傷口估計有一兩天了，腫得發(fā)青，看上去很嚇人，李縝垂著眼不動，但眉頭皺著，睫毛也一抖一抖的，估計很疼，看得黎清心里也不是滋味，沉默了半天，半開玩笑地說道：“打你也不知道躲嗎？白長這么高的個子了，笨成這樣。”

    “我可以在你家睡嗎？”李縝眼巴巴地問道。

    黎清本來想拒絕的，見他可憐，就點了頭。李縝高興得要命，親親黎清的手背，說道：“我?guī)Ч废氯ュ抟蝗?，陪它玩夠了就行了，它很乖的。?/br>
    黎清揉揉他的腦袋，說道：“去吧，我在家里收拾一下，叫點吃的?！?/br>
    sunday很乖，李縝也很乖。

    李縝似乎真的認為黎清很生他的氣，黎清很想和他說沒有生氣，但又不知道怎么說。上次在雪天小巷子里的話題好像一個死結，黎清暫時找不到那個解開結的繩頭，再聊下去也只不過是把結越綁越死罷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sunday睡臥室的地毯。

    李縝睡在床的外側，但他傷的是左臉，要么平躺，要么朝外側躺，不能朝著黎清躺。他向黎清建議道：“不如你睡外面，我睡里面?！?/br>
    黎清不明所以，但還是跨過他爬到床的外側去。

    李縝心滿意足，從黎清的背后摟住他，箍住他的腰，鼻尖埋到他的肩窩里，舒服地長嘆一口氣。

    “屁股往后挪挪，”黎清說，“硌到我了?！?/br>
    李縝本來還以為黎清生氣了，抬眼一看，黎清從耳朵到脖子都紅了，紅了一大片。倆人都有好長一段時間沒發(fā)泄過了，這會兒都有些蠢蠢欲動。

    “可是待會兒不想洗澡了?！崩枨逭f。

    他說話的時候鼻音很重，仿佛哼哼出來似的，聽得李縝心頭癢癢的，叼著他的后脖子rou磨牙。

    “那就不洗。”

    李縝說著話，手就順著身體游走，兩人動作細碎，弄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有老鼠在偷吃似的。沒一會兒，黎清就渾身都是汗，被子都蓋不住了，被他一腳踢到床下去了，嚇得sunday“嗷嗚”了一聲。黎清熱得難受，平躺在床上大喘氣，李縝從床上爬起來，跨過他下床去洗手。

    黎清看著李縝腳步輕快的背影，心里想著，這個繩頭估計不能從李縝身上找。

    新年后上班的第一天，黎清陪著辛星星整個公司上下巡了一圈發(fā)開門紅包。

    年后上班的第三個小時，黎清就披上外套抓起車鑰匙往外走。李縝盯著他，滿眼都寫著“去哪里”三個大字。

    “出去一趟，有事電話?！崩枨逶谵k公室里說道。

    眾人紛紛應是，李縝也沒話可說了，只能乖乖埋頭干活。

    黎清匆匆下樓，把車直接開到李縝家里，他那天和小釘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他們約好了今天要見面的。

    已近中午了，小釘還沒睡醒，打著哈欠來開門。

    “哥，你一個人??？李縝呢？”小釘問道。

    黎清昨晚半夜臨時約的他，李縝不知道，他也不知道李縝不知道。

    “吃了嗎？”黎清笑著說道，“出去吃點，我請，有點事兒想問問你。”

    小釘估計回過味兒來了，有點猜到黎清的來意，一下子就醒了，支支吾吾不想答應。但在小釘面前，黎清是年長十歲的“大人”，上回來還給過紅包呢。

    黎清抬手看了看時間，說道：“十分鐘收拾一下？車沒熄火呢，車上等你?！?/br>
    【作者有話說】

    黎哥的成熟風范挺迷人的（流口水

    昨天原本要更新的，老早倒頭就睡給忘了

    第47章 一體兩面

    黎清訂了附近的一家私房菜館，人特別少，雖然不是包廂，但繁復的裝飾將一張張桌子都隔開了，私密性特別強。

    “我來點菜吧，”黎清說，“沒有什么戒口的吧？”

    小釘特別拘謹，雙手壓在屁股底下，忙不迭地點頭，好像生怕黎清賣了他似的。黎清行云流水地點了菜，泡了茶，給小釘?shù)節(jié)M了。茶色清潤，小釘捧著茶杯沒喝，欲言又止，黎清朝他笑，說：“不急，吃飽了再說?！?/br>
    菜色很豐富，也很好吃，小釘好像吃斷頭飯似的，風卷殘云。

    黎清沒吃多少，等碟子都空得差不多，他就讓服務員都撤了，又泡了一壺茶，撐著下巴，看著小釘，笑瞇瞇地說道：“有點事兒想問問你。”

    小釘正襟危坐，鄭重地說道：“你問吧。”

    黎清溫和地問道：“李縝那臉怎么搞的？他說是摔的，但我看著不像，他怕我擔心，也沒多說。”

    “啊，這個啊，”小釘茫然地說道，“我不知道啊，他臉上傷了嗎？我沒留意。”

    黎清簡直對他無語了，李縝那臉前幾天都腫得和豬頭似的，這也沒留意到。但看他平時畫畫的那個樣子，想想也正常，估計天塌下來了他也不知道。黎清想了想，話峰一轉，又問道：“是不是李縝家里出什么事了？”

    小釘好像很意外他會問這個，低頭喝了口茶，被燙得吐舌頭，緩了緩才說道：“其實我不是很知道他家里的事，我就知道他爸媽離婚了，其他都不曉得。我們認識了挺久的了，但說實話不太熟?！?/br>
    “那誰和他熟？”

    “都不太熟吧，”小釘說，“他在學校也是一個人，也沒見他平時有什么聚會?！?/br>
    有種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覺。

    李縝來了他們公司，說是人見人愛，但也沒見他和別的實習生交上朋友，他看上去活潑開朗，有求必應，但其實性子挺冷的。

    “我問這些你好像挺意外，”黎清問，“你原本以為我要問什么？”

    小釘眨了眨眼，回避黎清的目光，說道：“以為你要問他的感情史啊什么的，我上次不是說錯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