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門間的聯(lián)姻是為了讓整個家族更強大，而不是引狼入室，蠶食侵吞家族的利益。既然大家心里都有數(shù)，程憲忠也不繞彎子了, “明天晚上我約了你鄭伯伯，到時候你也一起去?！?/br>
    程菲看著程憲忠，眸子里最后一點溫度也蕩然無存。她想發(fā)泄什么，到頭來卻只是輕笑了聲，“好?！?/br>
    程憲忠抬眼看向她，身邊的女孩子明明還是他記憶里那個溫馴的孫女，可似乎又不太一樣。

    不，他不會判斷錯，她不可能會忤逆他的意思。更何況，如今的程家，還是他在做主。

    蒼老的眼底重新覆上慈愛，“你年紀(jì)也不小了，有自己喜歡的人很正常。不過你應(yīng)該知道，爺爺為你選擇的，一定都是最好的?！?/br>
    程菲沉默。

    程憲忠猜她可能需要一點時間去消化，“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回去休息，記得明晚打扮得漂亮一點?！?/br>
    程憲忠的車子駛離，程菲怔怔的站在原地，如果沒有宋易這個變數(shù)，那是不是明晚她就又會像個商品一樣，被包裝得精致漂亮，然后待價而沽。

    宋易走近，明顯得察覺到了她情緒的異樣，茫然、被動，再往里探，竟是探不到底的蒼涼。

    “怎么了。”宋易開口，低著眼，聲線是前所未有的溫和。

    程菲卻驀地伸手圈上他的腰，臉頰貼著他的胸口，宋易微僵的接受著她這突然的主動，垂在身側(cè)的手竟有些無處安放。

    “宋易，讓我抱抱你?！背谭粕ひ羿?，輕輕軟軟的聲線里，帶著一絲慶幸。

    “好?！彼我讘?yīng)了聲，猶豫許久的手還是抬起落在了程菲的腰背間，將她纖弱的身子圈緊。

    他不知道程憲忠和她說了什么，只低頭吻了吻她的發(fā)頂，“程小菲，不怕的，你還有我?！?/br>
    “嗯?！背谭茞瀽瀾?yīng)了聲。

    *

    程菲是半夜被程家老管家的一通電話驚醒的，老管家說郁秋苓半夜出來喝水，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了下去，這會兒人已經(jīng)送到了醫(yī)院。

    程菲趕到醫(yī)院的時候，郁秋苓還在搶救，走廊上只有程家的傭人李嫂，看到程菲，恭敬叫了一聲“大小姐”。

    “李姨，我媽怎么會從樓梯上摔下來。”程菲著急，但也足夠理智。

    什么半夜出來喝水、不小心，她一個字也不信。

    李嫂動了動唇，“大小姐，我不太清楚，聽到動靜的時候，夫人就已經(jīng)從樓梯上滾下來，昏迷不醒了?！?/br>
    見李嫂為難，程菲沒有再追問，程家這攤子爛事，她何必要去為難一個家傭。等郁秋苓醒了，她再問，一切就都清楚了。

    天快亮的時候，手術(shù)室的燈滅了，醫(yī)生從里面走出來。聽到動靜，程菲連忙走上前，“醫(yī)生?！?/br>
    醫(yī)生摘下口罩點點頭，“病人頭部受傷，還好搶救及時，沒有什么大問題?！?/br>
    程菲心中稍安，一直懸著的心終于放下。

    郁秋苓被送到了ICU，程菲茫然的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片刻，她才想起方才護士告訴她，讓她等會兒去一趟主治醫(yī)生的辦公室，醫(yī)生會再詳細(xì)給她說一下郁秋苓的情況。

    程菲起身，剛邁開步子，便見走廊的轉(zhuǎn)角處有跑來一個熟悉的身影，男人的步子很大，看著很急，黑色的風(fēng)衣的衣角跟著卷起。

    宋易一路跑過來，在她面前站定，因為來得太急，胸口還微微起伏著。

    “抱歉，剛剛才聽說阿姨出事了。”宋易咽了一下喉嚨，“怎么樣，沒事吧？”

    程菲搖頭，“已經(jīng)脫離危險了?！?/br>
    “那就好，你……”宋易看著她紅紅的眼睛，心尖像是被狠狠扯了一下。過去的這幾個小時，她一定很傷心很害怕吧。

    “對不起……”

    他不該讓她一個人的。

    程菲彎了下唇，眸中盡是疲憊，“沒事。”

    “當(dāng)然……”她頓了下，“如果你想補償?shù)脑?，幫我去住院部先續(xù)一些費用，我現(xiàn)在要去一趟醫(yī)生辦公室?！?/br>
    “我跟你一起?！彼我讌s牽住她的手，“續(xù)費的事，我讓費南州去辦?！?/br>
    “好?！?/br>
    *

    從醫(yī)生辦公室出來，程菲一路安靜，周末的早晨路上車少人也少，隔著一道鐵欄桿，醫(yī)院里面卻還是人滿為患，繳費窗口已經(jīng)排起了長龍。

    程菲在住院部樓下的草坪前停下，看著不遠(yuǎn)處已經(jīng)出來散步的病人。

    “其實我早就知道了?！?/br>
    宋易沒接話，但知道她說得是什么。

    剛剛醫(yī)生說郁秋苓長期都在服用抗抑郁的藥物，比起這次突然摔下樓梯，她的精神情況同樣需要家人格外的重視。

    “大概是我剛剛上初中的時候吧，我有一次在她的抽屜里發(fā)現(xiàn)過一個小白瓶，我當(dāng)時不知道是什么，以為就是普通藥，后來才知道，那是抗抑郁的藥。”程菲抬起眼，有陽光從樹葉的枝椏漏下來，“我猜，應(yīng)該是我爸過世不久之后，她就已經(jīng)在偷偷吃藥了?！?/br>
    郁秋苓性子柔弱，和程顯又太過恩愛。程顯的突然離世，對她的打擊可想而知。

    宋易皺眉，“為什么你不把她接出來呢？跟在你身邊，總比待在程家強?！?/br>
    對程家的家務(wù)事，他雖了解不深，但這些年也一直都在關(guān)注。

    程菲卻搖搖頭，“她自己不愿意，大概總覺得，只要一直待在那個房子里，我爸就會一直陪著她。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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