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也不等別人接話，就繼續(xù)對著林俞道：我在渠州有一親戚的房子正好空著，這兩天你先住那兒吧，免得被找麻煩。

    林俞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他的確長得好看，眉眼狹長，一看也是個聰明人。

    重點是如果放在前生，陳陽這樣的存在，就屬于那種如果你是個同性戀，他會是你的雷達一旦啟動，第一時間就能判斷和鎖定的對象。

    所以林俞看他，從不會把他當(dāng)成徐紹輝他們那樣的人看待。

    今天的他，和前一天晚上出去喝酒的狀態(tài)又有些不同。

    對比那個執(zhí)意要和林俞喝一杯的人，他像是做好了所有準(zhǔn)備，收斂好所有偏執(zhí)情緒。以一個無比正常的，甚至帶著點感激和熱情周到的這么一個形象出現(xiàn)在這里的。

    以周圍人的態(tài)度來看，現(xiàn)在或許更像是平日里的他。

    前一天晚上反而是失態(tài)了。

    林俞笑了笑，開口說：不用這么麻煩。

    這算什么麻煩。陳陽道：都是應(yīng)該的，畢竟你是舟堯的弟弟，遇上這種事我們當(dāng)然是能照顧的盡可能照顧一些。

    他在強調(diào)聞舟堯是他哥的身份。

    林俞繼續(xù)保持著那樣的笑：以什么身份照顧我？我哥的朋友？

    林俞注意到徐紹輝摸了摸鼻子，周旭濱望天，錢盛他們更是帶著點尷尬去看聞舟堯。

    林俞發(fā)現(xiàn)朱強說得沒錯，陳陽喜歡聞舟堯這件事果然是人盡皆知。

    但卻和朱強說得又有些出入，比如聞舟堯?qū)λ敹嗍遣淮罾?，而且陳陽也并沒有被周圍的人排擠。

    現(xiàn)在的境況，反而像是他們都知道陳陽喜歡聞舟堯，反而要瞞著他這個弟弟。

    畢竟同性戀這種事，沾了邊就有麻煩。

    他以家人的身份出現(xiàn)，在周旭濱他們看來，一旦他知道，就代表所有家里人就會知曉。

    林俞拿眼去睨聞舟堯，露出個挺好，果然都是好兄弟的表情。

    陳陽笑說：自然是朋友，所以你也可以叫我一聲陽哥。

    那要謝謝陽哥的好意了。林俞跟著揚揚嘴角，說了句：不過我晚上就睡我哥寢室，是吧，哥？

    林俞說完就發(fā)現(xiàn)聞舟堯眼底絲絲縷縷纏繞的笑，掩蓋了提起朱強這事兒帶來的戾氣。

    那是完全洞穿他的心思和情緒，是無聲的放縱和包容。

    他說：嗯，和我睡。

    第54章

    因為聞舟堯的話, 陳陽嘴角的笑意明顯僵硬了那么一兩秒鐘的時間，在堪堪維持不住的邊緣，很快調(diào)整好, 對聞舟堯說道：這樣也好，畢竟要是在學(xué)校外面被朱強的人遇上，我們到時候更鞭長莫及, 還是你考慮得更周全一些。

    他轉(zhuǎn)頭又對林俞說：有你哥在，他做事一向穩(wěn)妥, 你盡管放心。

    他自顧自把林俞放在了一個外來者的位置, 處處周到, 就差直接說，自己和聞舟堯站在一邊，到了這兒, 我們照顧你本就應(yīng)該。

    林俞不欲把有些東西攤到明面上計較, 有人喜歡他哥這事兒本來挺平常。

    但林俞不想節(jié)外生枝，聞舟堯在K大四年時間，和周圍人的往來情況林俞尚不清楚細枝末節(jié), 不想把情況弄得太僵。面子功夫而已，他也不是做不了。

    所以他只是點點頭，懶得再做回應(yīng)。

    但下一秒, 聞舟堯突然掃了一眼陳陽說：我們家小孩兒不怎么需要人cao心, 他要不高興我會很難辦。如果你真心幫忙我該謝謝你。但是陳陽，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別弄他身上，我不會再跟你說第二遍。

    聞舟堯語調(diào)平靜，但警告意味太濃。

    他的突然發(fā)難，讓所有人都愣了。

    陳陽臉色刷一下就白了。

    他像是不敢置信, 問聞舟堯：你這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應(yīng)該很清楚。聞舟堯不怒不喜，淡淡看著他說：需要我提醒你？你越線了，事不過三。

    聞舟堯說完也不管周圍人各異的神色，把手上的手套扔旁邊。

    帶著林俞轉(zhuǎn)身：走了，都在這兒等姓朱的找上門？

    聞舟堯的話點起了徐紹輝等人高漲的情緒，跟在他身后。

    老聞，你這是終于想通了，不忍那傻逼？徐紹輝這家伙唯恐天下不亂，他就走在林俞旁邊，偏頭和他說：弟弟，果然還是你本事大。你知道大一那會兒剛進校，老聞拿了個實地戰(zhàn)術(shù)指揮的演練名額，這姓朱的到處散播他靠關(guān)系。最后逼得我們導(dǎo)員親自出來辟謠，你哥都沒丁點反應(yīng)。我那會兒還以為這家伙是忍者神龜變的。

    林俞沒搭理徐紹輝絮叨的聲音。

    他往回掃了一眼，正巧看見后邊錢盛站在陳陽旁邊和他說著什么，錢盛皺著眉，而陳陽則對上了林俞的眼睛。

    林俞那一瞬間，覺得自己在這個人的眼中看見了強烈的自我冷嘲。

    強烈到變成寒冰般的尖銳。

    緊接著一只手伸來擋在了林俞的眼睛旁邊。

    聞舟堯說：少看，跟你沒關(guān)系。

    那跟你也沒關(guān)系？林俞回頭看著他挑眉。

    兄弟關(guān)系有什么不能說的。周旭濱自然沒有看出聞舟堯和林俞對視間的情緒，干脆一把薅過林俞，邊走邊說：來來，濱哥給解釋。是這樣的啊，陳陽呢，是兄弟，我們大一那會兒關(guān)系很好，他每次訓(xùn)練都跟老聞分一個組，這一來二去交情就起來了。那個朱強的話想必你也聽說了，陳陽家境不好，之前做過兼職，就服務(wù)員，但那會兒朱強看你哥不順眼，見我們和陳陽走得近就到散播流言，話說得特別難聽。

    徐紹輝跟著說道：對對，朱強那些話你用不著當(dāng)真，他就是一神經(jīng)病，再說

    濱哥。林俞打斷徐紹輝，問：我看著有很好糊弄的樣子？

    周旭濱：?。?/br>
    他們這個時候已經(jīng)出了訓(xùn)練場了，林俞本來沒覺得什么，但這一番欲蓋彌彰的解釋反而讓林俞覺得怎么都不像那么回事，他扯了扯領(lǐng)口，輕呵了聲。

    我哥是跟陳陽在一起了還是上床了？你們這么急于掩飾。

    周旭濱和徐紹輝瞬間尬住，一臉裂開的表情。

    你倆真行。這話是聞舟堯說的，林俞這番有些口無遮攔的話說出口，聞舟堯就拉過林俞，直接對著他們道：你們先回，十分鐘，都先別和朱強對上，他找的估計都不是些什么正經(jīng)人。

    徐紹輝一臉懵逼，老聞，干嘛去？

    聞舟堯一句話沒回。

    徐紹輝轉(zhuǎn)頭問周旭濱：搞什么？

    哄人吧？林俞情緒不好。周旭濱顯然也是還在不明所以中，但他覺得有什么東西在腦子里一閃而過，卻又抓不住，只是看著聞舟堯帶人走的背影說：這哥哥哄弟弟，也沒什么不對是吧？

    什么不對，當(dāng)然不對??！徐紹輝腦子一根筋，壓低聲音說：當(dāng)初陳陽都那樣了，老聞都無動于衷，甚至差點搞得兄弟反目。我一直沒說，我很懷疑老聞其實有喜歡的人，你想想，他有喜歡的人這幾年卻丁點蛛絲馬跡都沒露，說明什么？

    周旭濱看大傻子一樣的表情看著他，懷疑問：說明什么？

    說明對方要么不是見不了人，要么，就是人有對象。陳陽那些破事老聞當(dāng)初幫忙扛了，但惹上一身腥，換我早他媽翻臉了。可是老聞不是那樣的人。他自己感情未明，現(xiàn)在還得面臨被弟弟揭穿，搞不好還得誤會他要出柜，你說他哄哪門子弟弟？

    周旭濱一臉就很離譜的樣子。

    你到底想說什么？他終于問。

    徐紹輝篤定：我覺得啊，哄那是你瞎猜，老聞怕是要動手。

    周旭濱白眼翻上天，無語：我覺得自己在這里聽你說這么半天，才顯得我像個傻子，傻逼！走了。

    另一邊聞舟堯帶著林俞穿過訓(xùn)練場外邊那條路的邊角，繞到最邊緣的器材室。

    熟門熟路把門推開，把林俞帶進去，關(guān)門，落鎖。

    下午的器材室有殘陽從窗口打進來的橙黃色的光，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灰塵。林俞一路沉默，這會兒靠著門邊的墻，環(huán)顧四周問聞舟堯：帶我來這兒做什么？

    聞舟堯的手從門上的鎖扣上挪開，轉(zhuǎn)向林俞，看了他幾秒，在林俞都要忍不住問的時候，他才笑了下，開口道：火氣憋了有一陣了吧？然后肯定林俞，點點頭說：比我想象中能忍。

    并非沖你。林俞抬眸：你知道的，哥。

    聞舟堯雙手撐上林俞的耳朵邊，問他：哥一直沒問，你回程定的哪天？

    后天吧，生意上有些事得趕著處理。林俞說：怎么問這個？想轉(zhuǎn)移話題？

    怎么會。聞舟堯手指擦過林俞的下唇，低聲：我在算能這樣跟你待在一起，不討論別的任何人任何事的時間還剩多少。

    林俞被擦得嘴唇發(fā)麻，沒忍住用牙齒咬了咬下唇，抬頭去看。

    聞舟堯根本沒有給他說話的時間，人就低頭抵了上來。

    相比前一天晚上他誘哄般的輕吻，這個吻來得迅疾且猛烈。

    舌尖直接叩開牙關(guān)闖進來，不留分神的絲毫余地，把人抵在胸膛和墻壁之間，極盡占有。

    林俞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

    要了命了。

    聞舟堯一向是深沉的，是穩(wěn)重的，是帶領(lǐng)者的角色。

    但是這樣炙熱guntang，拉著他關(guān)在這訓(xùn)練場的器材室角落里，強勢索要的，林俞沒見過。

    他不知道一個人的吻原來可以帶來這么恍如無人之境的感受。

    再不能感知其他。

    林俞的手漸漸繞上聞舟堯的脖頸，能聞到他身上太陽一樣的氣息，輾轉(zhuǎn)混沌和清明，又反復(fù)沉淪。這個時候什么陳陽王陽的都不重要了，也帶不來什么影響。

    不知多久，直到林俞的手沒了力，腳也開始發(fā)軟。

    哥。林俞終于受不住，含混喊了聲。

    聞舟堯的一只手放在林俞的后頸，拇指摩挲過耳背的位置引起一片顫栗，將這聲哥堵在唇舌間，聽不分明。

    潮熱漸漸上漲，林俞覺得自己從腳底開始受潮，熏得整個人發(fā)熱發(fā)紅。

    他的指尖抵在聞舟堯的胸前，推了推，帶著點微不可查地顫抖，沒什么力氣。

    終于不行了。

    哥，哥哥。聲音的尾尖都帶著失控。

    聞舟堯聽見了，終于，一點點退開。

    難受了？聞舟堯的拇指抹過林俞眼尾的潮濕。

    林俞搖搖頭，喘道：十分鐘，你說十分鐘回寢室的。

    沒事，不急。

    聞舟堯撐著他等他緩神，過了會兒才讓林俞在旁邊的一凳子上坐好，自己轉(zhuǎn)身去了陳列器材的鐵架上，挑挑揀揀兩分鐘的樣子，給林俞仍來了一把仿真手槍。

    怎么給我這個？林俞拿起來翻看兩下問。

    聞舟堯：扔著玩，放這里的東西就跟道具差不多，還不如天向叔那俱樂部的強。

    聞舟堯說著走到林俞旁邊的一鐵杠上坐下。

    陳陽挨過一槍。他突然開口。

    林俞轉(zhuǎn)頭看他。

    聞舟堯說：他是聞家放到K大培訓(xùn)中的其中一個，聞家每年都會送不少這樣的人進校學(xué)習(xí)，說是資助，無非為了以后有自己的中堅力量，陳陽是重點對象，他能力不錯。

    林俞開始皺眉，他怎么也沒想要這陳陽和聞家還有關(guān)系。

    中槍又怎么回事？林俞問。

    聞舟堯：大一那年暑假渠州這邊有一實戰(zhàn)部隊特訓(xùn)，我在那兒見著他才知道的，他一眼認(rèn)出我。中槍是實戰(zhàn)過程中的意外，基于當(dāng)時情況特殊，他又本來就和聞家有聯(lián)系，我就打了通電話，他從當(dāng)時的山區(qū)被接走，休養(yǎng)兩個月后回到學(xué)校，說以后就是我的人。

    林俞一愣，挑眉：你的人？

    聞舟堯也笑了下：吃飯有人排隊，洗澡有人打水，訓(xùn)練永遠沖在你前面，外加，半夜會突然出現(xiàn)在你床上。聞舟堯側(cè)了一下身，正對著林俞說：過來。

    我都不知道你的人用處還挺多。林俞從凳子上站起來，走到聞舟堯面前，彎著腰看他，嘴角帶著點倨傲的嘲諷說：爬床果然是真的，朱強誠不欺我。

    林俞不等聞舟堯反應(yīng)，上前直接跨坐在他腿上。

    連聞舟堯都怔了怔。

    摟他腰：做什么？

    我在想朱強當(dāng)時的話，哥，林俞拿鼻尖去蹭聞舟堯的鼻尖，低聲問他說：排隊，打水，沖你前面，如果我都做了，床你會分我一半嗎？還是也會拒絕我？

    聞舟堯沒回他，而是接著說：朱強說的不算全是假話，周旭濱他們同樣。陳陽家境不怎么樣，在被聞家選中資助之前，有不少爛事。當(dāng)時剛進校在一起訓(xùn)練的時間多，關(guān)系還行，有人鬧到學(xué)校的時候，我?guī)瓦^點忙。他這人能力是有，但性格的缺陷也很明顯，他跟聞家有自己的雙向需求，但我不會用他。

    誰管你這個。林俞嗤了聲，繼續(xù)sao擾：問你呢？干嘛不回答我。

    聞舟堯揚了揚脖子避開他，淡淡道：隊我自己排的，水自己打的，我永遠在第一沒人能沖到我前面，最后，當(dāng)天晚上就跟徐紹輝換了床位。

    聞舟堯的手環(huán)過林俞的腰，認(rèn)真緩道：你就待這么點時間，本來不想因為這人影響你心情，現(xiàn)在解釋完了，你只要知道他安穩(wěn)待在K大，保持著這樣平和的關(guān)系是因為聞家不是因為我。寢室里的人也不知內(nèi)情，但性格都不錯，老家南北方都有，往后自己去外地，哥沒在，找他們也有用。

    林俞怔了會兒，然后說：你想得倒是多，我也沒真生氣。

    哥知道。聞舟堯眼里帶笑，話一轉(zhuǎn)：還有啊，床分你一半這種問題還找我確認(rèn)，從小到大，我哪張睡過的床大半邊位置不是你的？

    那意義不同。林俞說：我五歲就睡你床，和現(xiàn)在可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