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著喬縱看了一小會兒，抿抿唇。

    她沒說好, 也沒說不好。

    喬縱狹長的眼眸瞇了瞇, 瞳仁深處沁出很濃重的墨色來。他忍住心底那點兒不知道從哪兒爬上來的焦躁，無意義的：“嗯？”

    沈皙梔掀了掀眼簾, 手指動了動。

    她就這么幾個動作, 喬縱卻不知道在腦海里翻來覆去的過了多少遍。死寂點燃了夜色, 莫名讓兩人之間的氣氛焦灼。

    喬縱說不清楚是煩躁多一些, 還是失望多一些。

    他大抵猜出來了沈皙梔的回答。

    她拒絕了。

    可下一瞬, 在他錯愕之際。

    少女彎腰，身子前傾，長發(fā)拂過時，帶了一陣輕微的風(fēng), 有點涼。她軟軟的吻，落在他臉頰邊。

    一觸即離。

    喬縱瞳孔放大，難以置信的看著身前的少女。

    少女羞赧低著頭，在他目光下轉(zhuǎn)過身，踩著輕快的小碎步，走到了門口。

    那個吻很柔軟，帶著溫度的唇，輕輕在他臉頰上貼了一下。

    喬縱眼里滿是驚愕，沈皙梔扶著門框，轉(zhuǎn)頭，少女的側(cè)臉秀美，鼻尖小巧，她睥睨著喬縱，有那么一瞬間，宛如神靈。

    喬縱手掌捂著臉頰上被她親過的地方，難得覺得羞，像是被她調(diào).戲了一樣。

    他聽見她說。

    “看你表現(xiàn)喔！”

    *

    到底如何表現(xiàn)喬縱沒想過，他晚上想著這個問題沒能睡著，興奮加上一種難言的感動情緒混雜在一起。

    他忍不住給喬靜打電話。

    “姐，女孩子說看我表現(xiàn)，是什么意思？”

    “就是讓你更認(rèn)真追她的意思?！眴天o正在加班，聽到這問題后沒反應(yīng)過來，回答完了才意識到：“你問這個干嘛？”

    她弟弟什么時候也會想這種事情了？

    “沒什么。”

    喬縱連解釋的話都沒說，直接把電話掛了，開始搜索，“怎么追女孩兒”。網(wǎng)上的回答不靠譜極了。

    可他到底也沒真的追過什么人。

    毫無經(jīng)驗的喬縱決定采納上面的建議。

    喬縱的身體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用沈卿譯的話來說，他好好保養(yǎng)興許能多活個兩三年，可這一年來生活毫無節(jié)制，又是抽煙又是喝酒，生生把心臟給折騰跨了。

    他本來身體就不好，再加上這一年來心臟超負(fù)荷工作，連醫(yī)生都束手無策。

    這種情況本可以通過換心手術(shù)進(jìn)行治療，可一來合適的心臟源太少，二來成功率低。這位喬先生是喬家這一輩的獨苗苗，喬家上下都想保他的命。

    前幾年沒人敢做手術(shù)，因為喬縱還能靠著自己那顆心臟多活幾年，喬家沒人想去冒這個風(fēng)險?？蓵r至今日，卻是喬縱自己不愿意做這個手術(shù)。

    沒人知道原因，只知道他自己甘愿放棄生的希望。

    沈卿譯皺眉，“為什么不愿意做手術(shù)？”

    沈卿譯以為是因為沈皙梔，所以才給沈皙梔打了電話，希望能了卻喬縱最后的心愿?？涩F(xiàn)在，他已經(jīng)見過沈皙梔了。

    喬縱仍沒點頭同意做手術(shù)。

    今天喬縱精神好了些，他在看助理送來的一本小說，對沈卿譯的話置若罔聞。

    沈卿譯重復(fù)一遍：“喬縱！”

    喬縱抬眸，眼眸漆黑。

    沈卿譯說：“為什么還是不愿意去做手術(shù)？”

    窗外的陽光刺眼，風(fēng)吹的樹葉子沙沙響。陽光下，喬縱的皮膚蒼白近乎透明，唇色慘白。

    沈卿譯擰眉。

    瞥他一眼，喬縱抬起手，搭在眉間，望著外頭的明媚陽光。

    他緩緩說：“是手術(shù)就有失敗的風(fēng)險?！?/br>
    他怕死。

    靠著自己這顆心臟，或許能多活幾日呢？可做了手術(shù)，成功是好，若一旦失敗……

    對于醫(yī)生而言只是一場手術(shù)的失敗，可對他來說，卻是寥寥的一生。

    他賭不起。

    沈卿譯不說話了。

    他走到窗邊，低眸看著樓下。樓下沈皙梔在和穿著病號服的小朋友們做游戲，少女像精靈，笑得很開心，沒什么雜質(zhì)。

    沈卿譯說：“喬縱，我以前也想過死，我也有不想活下去的時候?！?/br>
    “嗯?！眴炭v輕輕應(yīng)。

    “我和我梁姍青梅竹馬，可我像沈皙梔這么大的時候，她不愛我。”沈卿譯說：“她不止不愛我，她還扔下我。我想過死，可是，喬縱，如果我那時候死了，那么我現(xiàn)在就不能和她在一起。”

    他指指沈皙梔身后的彼得。

    “你可以賭一把?！鄙蚯渥g說：“贏了，把她永遠(yuǎn)鎖在自己身邊。輸了，”他回頭，諷刺笑了笑：“輸了也不就是少活幾天而已。”

    喬縱心中微動。

    他沒去看窗下，可卻從沈卿譯的描述中猜出了什么。

    他視線從窗戶移開，閉上了眼。

    如果活下來。

    他能輕松抱起她。

    他能和沈皙梔相濡以沫，白首不離。

    很多年以后，白發(fā)蒼蒼時候，還能手牽手，走在夕陽下一起回家。

    *

    從那天晚上之后，沈皙梔就沒再見過喬縱。下午的時候她矜持不住了，自己拿著飯盒上來找喬縱吃飯。

    可病房里已經(jīng)沒了人。

    沈皙梔茫然張了張嘴，以為自己找錯了地方。她跑出去看了眼門牌號，確認(rèn)自己沒走錯。又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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