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嗯——”

    一大早，楊靈棲打著哈欠，起了床，伸了個懶腰。

    已經(jīng)是回到家的第十四天了，由于她申請的三個月休學(xué)期還沒有結(jié)束，因此她也逐漸習(xí)慣了現(xiàn)在沒有鬧鈴叫她起床的生活節(jié)奏。

    “又做噩夢了?！?/br>
    她的渾身被汗水浸透，雖然睡衣已快干透了，但仍略有粘稠且令人不適。盡管這是圣杯所化的軀體，也依舊完美地模擬了人類軀體的各項生理表現(xiàn)。

    自從成為這具少女軀體的新主人后，楊靈棲的精神就各種意義上的“飽受折磨”。

    例如莉格萊爾殘留在軀體中的記憶與她作為楊啟時的記憶混雜在了一起，導(dǎo)致她偶爾會出現(xiàn)詭異的幻覺與認(rèn)知錯誤，但隨著靈魂與身體的融合，這些癥狀都漸漸消失了；

    例如她現(xiàn)在已成為了實質(zhì)上的圣杯化身，圣杯改變了她的潛意識，不僅讓她的喜怒哀樂溢于言表，更是導(dǎo)致了她對吃喝玩樂表現(xiàn)出前所未有的興趣。

    十余天過去了，她已能熟練掌握這具身體，許多不適感也已幾乎消失，想必再多些時日，莉格萊爾的身體就會完全屬于楊靈棲。

    只是隨著融合程度的加深，楊靈棲常常在恍惚間，無法分清自己究竟是莉格萊爾，還是楊靈棲，甚至她都開始懷疑，是否她其實是與楊啟同行了一個多月的莉格萊爾，而楊啟早就已經(jīng)死了，楊靈棲至始至終就不存在...

    但擔(dān)心葉柳離的心情，又確實是她發(fā)自內(nèi)心的，這是她確鑿無疑的事實。

    她搖了搖頭，不去胡思亂想這些東西。

    “現(xiàn)在這些癥狀也都在減輕，過段時間就好啦。”

    她抬手一晃，精美的金屬高腳杯出現(xiàn)在她纖細(xì)的指間。

    楊靈棲撫摸著圣杯，能感覺到從它身上傳來的萬千思緒。

    “莉格萊爾...無論如何，謝謝你讓我們都活了下來。”

    將圣杯拿出體內(nèi)時，楊靈棲感覺到一陣強烈的不安感，就像是羞于見人的少女被他人目視似的，通過圣杯本身，完完整整地傳達(dá)給了身為圣杯化身的楊靈棲。

    “我知道‘我’是無法離開這具身體的，沒想到拿出來的感覺是這么奇怪?！?/br>
    她又搖了搖頭。

    不對，圣杯本無靈魂，現(xiàn)在她自己就是圣杯了，把自己的本體拿出來，當(dāng)然會感到害羞。

    她又一晃，將圣杯收回體內(nèi)，嘆了口氣。

    “洗澡去吧。”

    盡管先頭幾日楊靈棲仍因害羞而十分抗拒，但還是在臟污難忍之下屈服了。

    又得益于融合所造成的記憶交錯，楊靈棲現(xiàn)在已完全接受了這副少女的軀體，對于自己的身體，自是不會再有什么非分之想或害羞了。

    況且，她本就是很在意他人，而對自己并無太大興趣的人，換句話說——自厭。

    因此她煩惱地搓洗著頭發(fā)，腦子里想著的是今后要如何重新融入這座生活了20年的家鄉(xiāng)小城。

    “希莉歐特，小離她們還好說，我的人際關(guān)系可都得從零開始了啊。畢竟..已經(jīng)沒有楊啟這個人了?！?/br>
    她一根筋地想了想。

    “反正我也沒有什么人際關(guān)系。有她倆就可以了。”

    她就這樣哼著小曲，莫名就自顧自地想明白了。

    ...

    然而，現(xiàn)在。

    當(dāng)面對葉柳離那副對她十分陌生、且警惕十足的神色時，楊靈棲的心一時被恐慌所淹沒。

    “我...我是誰？”

    她太陽xue生疼，記憶的交錯，令她一時間頭暈?zāi)垦！?/br>
    “不，我是楊靈棲，當(dāng)然是...”

    她抬起頭，想要向葉柳離再度重申一遍，她的身份。

    “小離——”

    ...

    “噗?！?/br>
    葉柳離忍俊不禁地笑出聲。

    “哈哈哈......”

    她笑著，笑聲和往常一樣如銀鈴般好聽。

    “看你那眼神，都要嚇壞啦。”

    她笑著說。

    “阿啟。哦不對，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叫...小棲棲？”

    楊靈棲腳趾撓鞋板：“rou麻死了！叫、叫靈棲就行了！”

    “聽說小希莉也是這樣叫的，那我才不要。”

    楊靈棲算是明白了她是在逗她玩，氣呼呼地上去就捏她的雙頰。

    “你這么有精神是吧？??？”

    葉柳離開心地反抗著：“哎呀，我錯啦、我錯啦?！?/br>
    她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

    “只是沒想到楊叔叔沒騙我呢，阿啟真的變成女孩子了。我就想試一試看看是不是真的。結(jié)果看到你那幅根本裝不出來的慌亂樣，我就知道是真的了。哦對，靈棲，呃...小棲。”

    她一如既往地?zé)嶂越o別人起昵稱。

    “不過，小棲，你是怎么變成這樣的？變成了...莉格萊爾小姐的樣子？”

    她搬了把椅子坐在旁邊，嘆了口氣。

    “這就說來話長啦...”

    ...

    ...

    ...

    “歡迎收看本期新聞?！?/br>
    “聯(lián)合國通過了決議，允許世界各國人民保障亞人種族的生活權(quán)利，各國可依據(jù)現(xiàn)有法律或頒布新法，對亞人種族約法三章。亞人種族在遵循人類社會的法制時，亦可擁有在這顆星球上生活的權(quán)利。如有犯法，依法懲處?！?/br>
    “地球，屬于這顆星球上所有的生靈。亞人本就與人類同源，我們不應(yīng)讓人類的先祖犯下的罪過，由亞人種族們來承擔(dān)。”

    “首批被允許入駐人類社會的亞人種族為——血族，狼人族。其余種族，亟待...”

    滴——

    希莉歐特?fù)Q了臺，電視中出現(xiàn)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現(xiàn)在讓我們把畫面轉(zhuǎn)到行刑臺現(xiàn)場。前任教皇拉格納即將在這里迎來他的——”

    滴。

    希莉歐特關(guān)掉了電視。

    “哼?！?/br>
    她現(xiàn)在很顯然并不關(guān)心這些東西，甚至可以說有些厭惡。

    好不容易才卸下了她一千多年的重?fù)?dān)，她自是要多享受一些的。比如...

    “靈棲，什么時候才履行你的承諾？”

    楊靈棲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坐在旁邊，嚼著剛買來的面包，頭發(fā)被好好地梳理過且戴上了發(fā)卡，衣服也換上了楊秋莎給她準(zhǔn)備的，但她一直不肯穿的精美連衣裙。

    眼看楊靈棲沒有搭話，希莉歐特就面無表情地補了一句：

    “小離這個人就是這樣，聊著聊著就開始動手動腳?！?/br>
    坐在旁邊葉柳離嘿嘿笑著，靠在楊靈棲裸露的肩膀上，喝著飲料。

    “咕嚕。可別誣陷我哦。”

    希莉歐特撇嘴：“哼，真是不成禮儀，你也如此冒犯過本女王。何來誣陷...”

    “你們都這么可愛，我就情不自禁想把你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比~柳離說?！澳憧?，小棲這不就可愛多了?！?/br>
    楊靈棲被她一把推到希莉歐特面前，但她依然眼神空洞：

    “我感覺我丟掉了重要的東西...”

    希莉歐特扭過頭去：

    “...是很好看。”

    “但現(xiàn)在已到滿月之時。不如就趁著此般月色，出去人世城鎮(zhèn)一游吧?！?/br>
    她牽著楊靈棲的手站起身，然而葉柳離死死地抱著楊靈棲的臂膀，紋絲不動地坐在沙發(fā)上。

    “那這樣，小棲，我們?nèi)齻€人一起出去吧，走咯！”

    希莉歐特看著她開心的模樣，神色也緩和了許多。

    “哼，那就...噫！”

    葉柳離拉著二人就往外走，楊靈棲紅著臉語無倫次：“小離，真的要、真的要這樣出去嘛——”

    “走咯走咯！大病初愈，我可要好好活動活動身子呀。”

    ...

    葉柳離...也有了說出口的勇氣，成了愈發(fā)開朗的女孩。

    兩個多月的時間，三人都迎來了脫胎換骨的變化。

    哪怕這份快樂的時光會有消失不再的一天，但現(xiàn)在的她們，無疑不會去關(guān)心未來那天的到來。

    少女們拋棄了一切冗余的想法，有說有笑地步向遠(yuǎn)方燈火闌珊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