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自己的國家與俄羅斯那說不清、道不白的淵源與恩怨，再加上自己也是一個混血兒，楊啟多少也算是個俄國通。

    他從沙俄時代講到蘇聯(lián)的成立，再從蘇聯(lián)的解體講到現(xiàn)代，雖然身旁的希莉歐特一直是那樣面無表情，但楊啟仍能感覺到她一直認真地聽著，因為她時不時就會詢問楊啟一些特殊名詞的含義。

    楊啟仿佛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地說著腳下這片土地上曾經(jīng)發(fā)生的故事。一直到深夜，不打烊的咖啡廳中的客人也只剩下了他們。

    盡管她其實對楊啟所講的時局變化、政經(jīng)斗爭一知半解，但她還是聽得明白，在百年前，人類掀起了兩次世界大戰(zhàn)，讓世界的每一寸土地幾乎淹沒在炮火之中。

    “人類因貪婪和權(quán)欲卷入戰(zhàn)爭的漩渦，和以前真是毫無區(qū)別呢?！?/br>
    “果然，這樣的世界還是毀滅好了?！?/br>
    她揉捏著耳旁的發(fā)絲，輕描淡寫地說道。

    楊啟根本聽不會出來她是不是在開玩笑，一口咖啡差點嗆進鼻子。

    “戰(zhàn)爭有時候并非只有負面的影響...比方說，沒有這兩次大戰(zhàn)，人類根本無法在數(shù)十年內(nèi)取得遠超先代數(shù)千年的進步?！?/br>
    楊啟試圖讓她打消這種危險的想法。

    “你對這個世界還只了解了冰山一角，不要妄下定論?！?/br>
    “哼，我對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沒有一點好感?！?/br>
    她扭過頭去，說罷，瞥了一眼楊啟。

    “你們?nèi)祟愐彩??！?/br>
    她沒搭理楊啟，徑直離開了咖啡廳。

    ...

    外面的大雪已經(jīng)停了，街道鋪滿了厚厚的雪，淹沒了少女纖細的腳踝，但她感覺不到這份寒冷。

    沒想到，那個笨蛋一樣的人類真的給自己講了數(shù)小時的故事。

    “服從”，一直以來對她來說是理所當然的，即便有拒絕向她臣服的人，也會在她的力量與魅惑之眼的注視下跪倒在她的足下。

    這個無論如何都不肯向她臣服的人類，今天卻同意給她講上了幾個小時的故事。

    而看到那名人類少女與楊啟在一起時，她竟會心生一股莫名的不爽。未經(jīng)過思考，就提出了今晚二人外出的強硬要求。

    而當楊啟真的認真地給她講故事時，她的內(nèi)心得到了“滿足感”...不是吸血得來的滿足，亦不是征服的滿足，而是一種...久違的心情。

    她的內(nèi)心早已被冰封了千年，此刻站在咖啡廳外的嚴寒之中，那股拂過她心靈的、未知的溫暖，也消失無蹤了。

    楊啟追了出來：“你怎么連大衣都不穿！說了多少遍，你這副樣子在外面非?？梢?！”

    說罷他就要把大衣往她身上套，但她卻先一把拽過了大衣：“哼，我自己來，人類。”

    “今天的出行就到此為止了，你倒也是個像樣的奴仆呢。”

    她一邊套著大衣一邊說道。

    “以后也像這樣回應我的要求，在解決契約之時，我說不定可以饒你一命。”

    “那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楊啟苦笑道。

    楊啟只覺得希莉歐特似乎越來越黏人了。

    “...人類，那是什么？”

    沒走幾步，她就看到路邊有一間支棱起來的帳篷，亮著燈。

    店主在里面烤著爐火，不大的貨架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紀念品。這是一個開設(shè)在旅游景點附近的，典型的紀念品商販。

    桌子上擺著俄羅斯套娃和不少手工布偶，楊啟拿起一兩個仔細端摩，做工還算不錯，標價也還過得去。只可惜他對這些小玩意兒一直沒什么興趣。

    “...”

    楊啟忽然發(fā)現(xiàn)希莉歐特直勾勾地盯著店里一只蠻大的灰熊布偶，她的眼神簡直望眼欲穿。

    “希莉歐特？”

    她回過神來，扭頭就走。

    “回去吧，人類?！?/br>
    “等下?！彼话炎ё∷氖?。

    “無禮！放開我！”

    “你想要那個灰熊布偶？”

    希莉歐特愣了一下。

    “才不想要呢，走了！”

    楊啟嘆了口氣，他也有不少帶孩子的經(jīng)驗，希莉歐特明明是個千年老妖怪，卻經(jīng)常會有一些非常不符合實際年齡、但很符合外表年齡的反應。

    “攤上你這家伙也是倒大霉了。令咒，站著別動！”

    楊啟先把她定了下來，然后掏出幾張鈔票拍在店主的桌子上，把灰熊布偶抱了出來。

    “拿著。”

    楊啟向她遞過去，她表情呆呆地，下意識就伸手接了過來。

    “...”

    布偶的尺寸約有30cm高，對于希莉歐特來說并不算小，剛剛好能讓她抱在懷里。

    “...”

    她一言不發(fā)，雙手抓著布偶舉了起來，看著這只手工縫制、充滿了俄羅斯民族風情的灰熊布偶，眼里流露出掩飾不住的高興。

    但她隨即就轉(zhuǎn)頭過來朝著楊啟道：

    “為什么要給我，我只是沒有人類的貨幣而已?！?/br>
    “你不是想要它嗎？比較令我意外的是，你居然還知道用錢買東西。”

    “哼，我又不是什么蠻不講理的大魔王?！?/br>
    她自信地說完這句完全沒有任何說服力的臺詞，就一路把玩著布偶，朝公寓的方向回去了。

    ...

    回到公寓，天際拂曉，希莉歐特抱著布偶回到棺木中睡覺。

    而楊啟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無心入睡，因為他回想起來似乎感覺有哪里不對。

    “我該不會是中了她的黑魔法吧？”

    他實在想不明白。今天晚上既給她講故事，又給她買布偶，簡直可以算得上對她言聽計從。

    從夢境中的見聞，還有今夜希莉歐特那極力掩飾的少女舉止，他幾乎可以確定那夢境中的伊薇娜就是希莉歐特，但她究竟為什么墮入黑暗，變成了這副冷漠高傲的模樣，他一概不知。

    “如果想知道更多的事情...那等于說是要經(jīng)常讓她來吸血。那我在得知真相前估計就會被榨干?！?/br>
    楊啟轉(zhuǎn)念一想。

    “對了，網(wǎng)上說不定會有些線索...”

    他打開手機一番搜索，然而并沒有在網(wǎng)絡(luò)上搜到任何有關(guān)“伊薇娜”這個名字的信息。

    楊啟尋思了一會兒，繼續(xù)搜索了希莉歐特的姓氏“莫納”。

    一番翻找后，楊啟緊皺的眉頭一展。

    “有了?！?/br>
    其中有一條結(jié)果顯示，公園6世紀，日耳曼境內(nèi)曾經(jīng)存在過的一個王國被敵國覆滅，王族的姓氏便是——“莫納”。

    但接下來的情況就令人匪夷所思了。

    不管楊啟怎么搜索，他都找不到更多的線索了。

    “該王國的名字已被歷史抹去，很遺憾，它終究也只是歷史長河中被淹沒的無數(shù)王國中的一份子。它也并沒有更多的研究價值值得去發(fā)掘。”

    一篇短小的論文里，作者在結(jié)尾如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