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雨妍想讓自己看上去平靜點，可她想到自己這些天受的氣，想到自己工作室并到了別人工作室，她根本沒辦法控制住情緒。

    她喚了聲“吳總”，眼淚開始在發(fā)紅的眼眶里打滾：“為什么突然做這樣的安排？為什么是喬皙？您不是最看不慣喬皙怕她是唐素留下來的定時炸-彈嗎？為什么要讓她接《長相憶》？為什么要讓她搬到頂樓？為什么要讓她做制片管理？”

    方雨妍想不通，真的想不通，就這么短短一段時間，怎么會發(fā)生這么多事情？

    吳霜心說好吵，嘴上不咸不淡地回：“為什么讓喬皙接《長相憶》，因為《見江山》在你手上兩年沒動靜，在喬皙手里兩個月開了機，為什么做這樣的安排，你覺得喬皙擔(dān)不起現(xiàn)在的位置？”

    方雨妍氣笑：“所以我算什么？我為你做的那些事情又算什么？”

    從前，吳霜不會注意這些細節(jié)，和喬皙聊開后，他愈發(fā)覺得喬皙哪哪都好心胸開闊，方雨妍哪哪不好愚不可及。

    比方告狀，喬皙矛頭對準的方雨妍，方雨妍矛頭對準的自己；比方被打壓，喬皙說的是“吳總有自己的安排和想法我接受”，方雨妍說的是“所以我算什么”“我為你做的那些事又算什么”。

    喬皙考慮問題很全面，具有上位者的共情心和包容心。

    方雨妍呢？短視膚淺，眼里只有自己那丁點利益。

    從前，吳霜還會哄方雨妍兩句，如今面對一顆棄子，他全然沒了耐心。

    “是為我做的？”他冷笑一聲，目光凜冽地落在方雨妍身上，“是我缺《雨霖鈴》那個總制片署名？是我準備買婚房缺那兩千萬制片費？”吳霜道，“人喬皙能幾年不休年假，一休年假就把《見江山》《洪荒》《晚街》同時搞定，人喬皙忙著公司一堆事情，大大小小項目都能到場安撫各方，你呢？遲到早退就不說了，《雨霖鈴》怎么到的你手上你很清楚，拿到了又不珍惜，片場就在霖城你又去過幾次？”

    方雨妍啞口。

    吳霜冷臉接著道：“很多事情我不說不代表我不知道，你想談戀愛想做林程的賢妻良母那你去做好了，但《雨霖鈴》那邊甩戲甩三周了你端個雞湯去財管部看林程是什么意思？讓《雨霖鈴》全組上上下下一千號人看看星光總制片的沒名堂？還是準備《雨霖鈴》之后辭職不干就待在家里為你的好老公洗手作羹湯？”

    方雨妍一下就慌了，她以為這些事只會成為劇組工作人員的牢sao不會被吳霜知道，她沒想到《雨霖鈴》劇組里的人會跑到吳霜面前告狀。

    吳霜來星光想平衡喬皙手里的權(quán)利無可厚非，為什么另一個山頭是方雨妍？曾經(jīng)，星光對此有很多傳聞。

    有人說吳霜是方雨妍繼父，有人說吳霜是方雨妍舅舅，有人說方雨妍家世背景顯赫，方雨妍家里人親自給吳霜打的招呼。

    吳霜不會自上而下去解釋這些傳聞，方雨妍也莫名享受。

    事實上，方雨妍mama是吳霜的遠房表姐，給吳霜打過一個招呼，而這招呼分量幾何，只有吳霜和方雨妍清楚。

    方雨妍企圖打親情牌：“我mama……”

    吳霜淡淡睖方雨妍一眼，方雨妍便收了音。

    “我錯了吳總，”方雨妍隱隱有什么預(yù)感，崩不住哭道，“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會平衡好工作和私人生活的關(guān)系，我以后對您的決定也不會再有異議，您能不能……”

    “凡事少反思領(lǐng)導(dǎo)，多反思自己，以后有事向喬總匯報，越級是大忌，”吳霜想到什么，如方雨妍猜測般，“對了，既然你和林程快結(jié)婚了想把重心放到家庭上，那你就把《雨霖鈴》交給宋儀。”

    和喬皙交好的那個制片。

    “不行，不可以，”方雨妍近乎崩潰地，“我一定要把《雨霖鈴》跟完，”她至吳霜面前央求道，“吳總求您讓我把《雨霖鈴》跟完？”

    吳霜拂開方雨妍把在自己小臂上的手，輕描淡寫地反問：“讓你跟然后甩更多的戲？”

    “……”

    方雨妍從吳霜辦公室出來，淚眼腫如核桃。

    而她的委屈求全沒有給結(jié)果帶來一絲一毫的改變。

    喬皙辦公室常年沒人。

    桌椅布局和樓下一樣，門口卻多了很多尚未拆封的禮品。

    很多方雨妍明示暗示才會收到的品牌禮物在喬皙這落了厚厚的灰塵。

    一切稀疏平常，方雨妍卻被刺得眼睛生疼。

    她垂在身側(cè)的手無法遏制地攥緊松，松了攥，帶著深切的寒意和恨意。

    *

    喬皙在唐素那繼承了寬戲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即正常進度兩天半能拍完的戲她會交代統(tǒng)籌給三天時間，九天能拍完的戲她會交代統(tǒng)籌給十天時間。

    所以五月還剩一天，進展空前順利的《見江山》劇組就完成了五月全部戲份。

    喬皙大手一揮表示31號劇組全員放假，劇組全員在群里喊著“皙姐yyds”，高興得像過年一樣。

    氣氛都到這了，喬皙順勢發(fā)了一堆人人有份的大紅包。

    男女主被沈醉遷就得天不怕地不怕，收了喬皙紅包說“喬媽”發(fā)了，還起哄讓“沈爹”發(fā)，其他工作人員無暇起哄屏息凝神盯著屏幕。

    十秒左右，果不其然，沈醉也發(fā)了一堆紅包！

    而比兩堆紅包更喜慶的是，手氣王搶了一百多，吼得最兇的男女主一個搶了三分，一個搶了一毛。

    男女主心態(tài)爆炸。

    偏偏場記還在喊：“最后一場，馬上開始，去上戲緩一緩。”

    男女主“哇”一下，心態(tài)更崩了。

    *

    男女主場外鬧歸鬧，戲上狀態(tài)卻很好。

    午后陽光暖融融地鍍在片場花草上、工作人員身上、男女主對指的劍尖上，生動又美好。

    喬皙和沈醉同款疊腿抱臂地坐在監(jiān)看器前討論男女主問題。

    沈醉道：“只要男女主狀態(tài)保持，后面基本不會甩戲?！?/br>
    “就怕他們保持不了，”喬皙擔(dān)心，“很多藝人都是前期狀態(tài)好，后期會疲掉?！?/br>
    沈醉倒不怕：“那是秩序混亂缺乏引導(dǎo)的劇組，”沈醉道，“他們現(xiàn)在的心態(tài)很對，就是那種學(xué)霸了一次得到老師表揚同學(xué)羨慕就想一直當(dāng)學(xué)霸?！?/br>
    喬皙笑：“那是沈老師教得好?！?/br>
    沈醉也笑：“這么說來我還欠喬老師一個人情?！?/br>
    沈醉說的是劇本圍讀會剛開始他一不爽喬皙就換人的干脆。

    喬皙笑：“已經(jīng)還了?！?/br>
    喬皙說的是申霽那次。

    沈醉想了想：“也行。”

    喬皙和沈醉的椅子隔了十公分的距離，喬皙和沈醉的手都搭在椅子扶手上。

    兩人在認真聊天沒看手，手卻隨著說話一晃一動，眼看著喬皙的小指要碰到沈醉的小指，不知是誰動了一下，又沒碰到，眼看著沈醉的小指要挨到喬皙的小指，不知是誰又動一下，又堪堪錯過了。

    “嗡嗡嗡”，喬皙手機來電打斷了她和沈醉的無聲斡旋。

    喬皙拿起手機去旁邊接，回來時，面上掛著慣常的笑意問沈醉：“沈?qū)В枪庥袀€制片要過來探班，您看看方便嗎？”

    喬皙的笑放別人眼里沒區(qū)別，放沈醉眼里卻讀出了該制片和喬皙關(guān)系不好、礙于工作原因不得不應(yīng)下等信息。

    “好。”沈醉這邊應(yīng)喬皙，那邊指著監(jiān)看器給副導(dǎo)演交代了幾個需要更換的點位。

    副導(dǎo)演朝沈醉點點頭表示明了，朝喬皙點頭問好后離開監(jiān)看棚。

    喬皙坐回自己位置：“就簡單探個班，不用特別準備。”

    沈醉道：“明白。”

    這廂，沈醉手從之前搭在扶手中間變?yōu)榇钤诜鍪智岸?，膚色白凈指節(jié)修長而富有美感。

    喬皙先前就對沈醉的手有想法，接完電話回來看到沈醉給副導(dǎo)演指監(jiān)看器，想法更為強烈，此刻，沈醉的手好看又勾人地晃在喬皙眼里，喬皙心頭發(fā)癢，實在忍不住，她頂著熱熱的耳尖、無比大膽地用手去碰沈醉的手。

    喬皙想著就碰一下，一下就行，畢竟實踐是檢驗想法的唯一標(biāo)準。

    誰想，就在她碰到那一剎，蓄謀良久的沈醉倏地握住她的手。

    剎那。

    片場人來人往好似消音。

    沈醉默著，喬皙也默著。

    沈醉在看喬皙，喬皙沒看沈醉。

    兩人越是這樣視覺相錯，手上的觸覺便越清晰，溫?zé)嵬ㄟ^相碰的皮膚源源不斷地涌，涌過四肢五骸，涌到心坎，涌到腦海。

    “沈?qū)н@樣你看行不行?！备睂?dǎo)演進棚問沈醉。

    喬皙想把手抽出來，沈醉感覺到了喬皙的力量放開喬皙的手。

    副導(dǎo)演沒注意沈醉和喬皙的微動作，自顧自地說著情況。

    沈醉臉上淡定眼底漾笑地回復(fù)副導(dǎo)演。

    喬皙把兩頰酡紅的臉別到旁邊，吐了口氣，用手虛虛扇著風(fēng)。

    吁，好熱啊。

    第34章 三分甜7   那一刻，喬皙差不多想完了自……

    喬皙和沈醉勠力同心一個月, 《見江山》劇組的人終于看到喬皙對沈醉露出了接近怨懟的神情。

    憑什么她不淡定了，他還能那么淡定？

    男人果然都沒有心嗎？！

    很氣?。?/br>
    而沈醉對喬皙的怨懟非但不安撫，反而很樂意, 好像她越怨懟，他越高興。

    *

    喬皙對方雨妍有過不屑，有過反感，有過針對, 但在心里, 她從來沒把不在同一水平線的方雨妍當(dāng)過對手和敵人。

    方雨妍來探班，她自然要妥帖招待，至少面子上要過得去。

    《見江山》制作很大, 光主拍攝棚就有近十個, 個個仿真精細氣勢恢宏。

    喬皙盡地主之誼地給方雨妍介紹, 言笑熱情。

    方雨妍臉上同樣掛著笑，認真回應(yīng)。

    片場來來往往的人向兩人點頭，兩人禮貌頷首, 完全看不出她們在星光內(nèi)部互相甩臉刀光劍影。

    參觀完拍攝棚，喬皙把方雨妍帶向監(jiān)看棚。

    方雨妍目光所及, 順口問說：“男女主怎么樣??？我聽朋友說脾氣挺大的, 會遲到早退擅自改戲?！?/br>
    “還好，”喬皙沒把功勞朝自己身上攬, 笑說，“二復(fù)的劇本不能動, 他們在片場也順從沈?q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