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伎 第1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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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整理衣衫的時候,外頭有人撂開紗帷走了進來,是李汨...在紅妃這里,能不經(jīng)通報直入內(nèi)室的客人不多,李汨作為替紅妃鋪房的人,自然是其中之一。 李汨今日依舊是道士打扮,子午簪、蓮花冠,束發(fā)一絲不茍,青蓮色道袍、玄色絳帶,鎮(zhèn)定冷靜——手上倒是沒拿拂塵了,只是在袖中攏了一串念珠,也不知是在用這串念珠提醒自己什么。 紅妃有些意外李汨的來到...雖然李汨是最有資格不經(jīng)通報,直入她閨房的人,但他又是最少這樣做的人,他的禮儀教養(yǎng)在那里,那樣做不是他的為人。 好在李汨也只是撩開了紗帷,與正在梳妝的紅妃還隔著一扇大屏風(fēng)呢——因為光線的問題,紅妃還能看見屏風(fēng)后李汨的身影,李汨就連她的身影都看不大清楚。 “相公恁早來啊...”紅妃揮了揮手,示意梳頭奴和秦娘姨離開。梳頭奴與秦娘姨也很知趣,以最小的動靜飛快離開了房間。 李汨站在屏風(fēng)后,‘嗯’了一聲,良久才道:“娘子不必在意,我今日在書房...” 說到一半,李汨似乎是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一下沉默了下來...一時之間,房間里寂靜無聲——這本該是讓人尷尬的場面,但紅妃沒有這樣的感覺,李汨也沒有。兩人甚至沒有越過屏風(fēng),只這樣相近不想見。 良久,才有衣服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是紅妃,她像一只帶來香氣的蝴蝶一樣經(jīng)過李汨身邊。今天可是大日子,她還有的忙呢,始終不能耽誤太久——她沒有在經(jīng)過李汨的時候停留,甚至沒有應(yīng)有的客套。 她聞到了好聞的檀香味,但又不純粹是檀香,其中另有一種清靈之味,這是李汨常用的供香味道。紅妃還曾經(jīng)仿照這種供香的味道,另制了一種香,然后自己常用呢。 這股香味其實很淡,但存在感很強很強,紅妃身上環(huán)佩叮當(dāng)聲忽然停了一下——在跨過房間門檻時,她回了一下頭。 李汨在紅妃人離開之后很久很久,才恍然回過身,重新在寬大的袍袖中一顆一顆捻著玉石打磨成的念珠。 紅妃今天裝扮不算素凈,但就是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菩薩——她什么都知道,且無悲無喜。 到了晚間,朱英來的時候,看到燈下的紅妃就忍不住怔了怔。好久才笑道:“這也是奇了,今日可算是見著真菩薩了!那寺廟里的菩薩依我來說,該照著你如今的樣子刻才是!” 朱英從小飽讀詩書,又因為各方面的原因,他不可能在‘正道’上有太多心思,所以很多精力都放在寫詩作畫這些游戲上。他本人的水平不見得能比專門以此為生的人相比,但欣賞的水平絕對不低。 從這個角度來說,朱英其實是在‘美感’上很敏銳的一個人,這也是他能一眼看出紅妃像菩薩的原因。之前的客人都覺得紅妃今天很美,和平常的美還不太一樣,但根本無法像他這樣一針見血地說準(zhǔn)! 紅妃今天穿了一件淺菡萏色抹胸,一條松花色細褶裙,一件月白色窄袖褙子,外罩一件揉藍色織花半臂衫,一條天水藍色披帛。相比起花團錦簇的發(fā)式,這和她的面妝一樣是比較清雅的,這其實也很像如今寺廟里的菩薩像。 寺廟里的菩薩男生女相,甚至到如今基本被默認為女子,呼之以‘娘娘’...菩薩像的樣子也是這樣的,衣服大都是清淺顏色、簡單樣式,但頭上會戴冠,還會裝飾以鮮花。 “像菩薩有什么好奇的?”紅妃像像是沒聽懂朱英的話一樣,故意道:“如今行院里的風(fēng)氣變動頻繁,有時上半年流行像唐時仕女一樣明麗豐腴,有時又流行像魏晉時那般大袖飄飄...也就是秦漢時的曲裾長袍,實在和如今的衣裙差的太遠,不然也是要被我等行院女子穿上身的?!?/br> “大王看看我這淺文殊眉罷,這是扶玉軒的白梅仿照寺廟里文殊菩薩的眉毛畫的,經(jīng)她之手后,行院里無人不學(xué)...奴這也算是追趕了一回風(fēng)尚。大約是因為這‘淺文殊眉’自有一股佛家恬淡之氣,敷粉施朱時便也往那一路去了。如此,大王看來就覺得像廟里的菩薩像了?!?/br> 朱英搖搖頭,不說對,也不說不對,這一會兒他開的酒席早就準(zhǔn)備好了。他以及跟著他的一班朋友、幫閑依次落座,紅妃這邊,自有她請來幫襯的嚴(yán)月嬌等人侑酒并表演——紅妃這樣的女樂,四時四節(jié)時客人太多了,而且大多是貴客,一個人是不可能支應(yīng)的開的!那些打雜的娘姨下人不算,光是私妓就要另請好幾人呢!而且這些私妓還得都是比較拿得出手的。 這就是此時很有檔次的宴席的水平了。 觥籌交錯、美色娛人,燈火點的亮亮的,席間有美人、美音,眾人在陶陶然里便不思歸路了。 這個時候,‘開酒席’中仿佛很重要的‘酒席’完全不是重點。紅妃不重視,事實上她天黑之后就不吃東西的,朱英也不重視,他甚至連酒都很少喝——除非是紅妃倒給他的。朱英只是笑意盈盈地看著紅妃,也不說話,期間席前有嚴(yán)月嬌等人表演,他也沒有分去一點兒注意力。 直到最后紅妃放下了半天也沒有喝完的一杯酒,上前要表演節(jié)目。 紅妃跳了一支舞,舞蹈很美,搏得滿堂彩自不必說...直到這個時候,朱英都覺得一切很完美,今天是很完美的一天。他當(dāng)然知道,在他之前,在他之后,紅妃都還有開酒席的客人,但是只要沒有出現(xiàn)在他眼前,就可以假裝那不存在了。 這是真實的快樂。 然后在下人收拾杯盤狼藉時,紅妃送他離開,他才在院子中瞥見了書房中仿佛有人。 本能快過了頭腦,他沒頭沒尾道:“那是誰,怎么在那兒?” 這種時候,顧忌到客人的情緒,紅妃本該‘糊弄’一下的——若朱英并無他想,對她就是行院子弟對女樂娘子的逢場作戲,紅妃倒是會那樣糊弄,讓大家面子上過得去,也讓自己少點兒麻煩。偏偏不是這樣,偏偏朱英對她有一分真心在,她反而不能毫無負擔(dān)地顧慮面子情了。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很冷靜:“那是襄平公,襄平公今日來的早呢,所有人之前就到了。因我忙于待客的關(guān)系,他自在書房讀書去了...大約今朝是要留宿的罷?!?/br> 真實的快樂一瞬間變得虛假,就像鏡子里的人和物,看起來沒有一點兒虛假,但一旦打碎鏡子,就什么都沒有了。 朱英以為自己會被那一瞬間的憤怒沖昏頭腦——這一點兒也不奇怪,雖然他在最重要的事上沒有如意,但他本質(zhì)上還是從小被寵溺到大的王孫公子!真要說從小順心如意的程度,可能真正的皇室子弟,乃至于如今高坐廟堂的官家,都是不如他的! 他這樣的人,看上去溫文爾雅,在貴族子弟中也算是脾氣好的。但那是因為身邊的人都順著他的緣故,大家都知道他的身份,不動聲色賣他的好還來不及,哪有人會故意逆著他,叫他生氣呢! 一路順?biāo)鞈T了的人,會天然地覺得這就是理所當(dāng)然!以至于有人違逆,讓他不順心時,會本能反應(yīng)‘怎么這樣’‘怎么會這樣’‘怎么敢這樣’...普通人難以理解這種心態(tài),但這種心態(tài)又確實存在。 這也是為什么古代、現(xiàn)代都少不了一些公子哥兒的‘丑聞’...普通人不明白他們怎么能做出那樣的事,是缺乏常識嗎?是三觀和大眾不同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樣說也沒有問題。 但朱英最終沒有生氣,至少表現(xiàn)在外沒有,一點兒也沒有。他只是伸手碰了碰紅妃的手背,低聲道:“快些回去罷,雖說清明時節(jié)了,可夜間是一樣寒涼...你穿的也不多,夜風(fēng)中站久了別著涼了?!?/br> 紅妃回去了,跟在朱英身邊的一個朋友,再知道他的心思不過,此時難免替他鳴不平:“師娘子也太不講究了...即便那真是襄平公,也不必說出來?。∵@樣的事不點明,也不至于太傷人心!” “我看師娘子這就是恃寵而驕,自覺嘉魚你是真心喜愛她,于是這些細處就粗糙起來了...換別的人,別說是最講究進退得體的女樂了,就是外面私妓人家,也少有師娘子這樣的!都似師娘子這樣不會處事,誰還來?” 朱英轉(zhuǎn)身離開,一開始只當(dāng)沒聽到朋友的‘鳴不平’。只是在離開擷芳園的時候才道:“你錯了,你這是看輕了我,也看輕了紅妃...若她真是一個無情無義的女子,我怎么會如此?紅妃她正是因為知道我的心,才故意如此的?!?/br> 太笨了,也太容易心軟了...她明明不愿意相信任何一個男子可以長久、真摯地愛她,明明因此不能去愛人了。但一旦察覺到一點兒真心,首先也是替人著想——她想推開每一個愛她的人,因為她覺得自己不會愛任何一個人,所以愛她只能是傷害。 她覺得自己比任何人都冷漠,但其實只是她覺得。 就像一朵艷麗的花,她以為自己的顏色會讓人想到劇.毒,便以此為保護色,卻不知道事實會完全相反。 第162章 燭照(6) 紅妃來到書房,手腳利索的下人們已經(jīng)收拾完了杯盤狼藉,換上了新送來的的一桌酒菜。但這些純粹就是擺設(shè),紅妃讓陪著她忙了一天的女孩子們自己吃喝玩樂,就當(dāng)是姐妹們夜間一起吃宵夜了。 最后的客人當(dāng)然是李汨這個她名義上的丈夫一樣的人。 每次有四時四節(jié)這樣的日子,就算李汨人不來,該訂的酒席也不會少,給足了紅妃體面。 這次李汨人倒是親自來了,但紅妃知道,李汨不是愛熱鬧的人,更沒有飲酒作樂的愛好,所以酒樓送來的美酒佳肴也就是擺設(shè)!與其最后原樣送還,還不如用來招待這些來幫襯她的女孩子。 之前桌桌酒宴,她們也有機會吃點兒什么。但到底要待客,別說規(guī)矩不許她們吃東西,就是能偷偷吃點兒,也沒法享用盡興罷。這會兒都忙碌了一天了,從下午到如今深夜,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了!所以紅妃讓她們自己吃喝,是正合她們的意! 等到紅妃一走,秦三姐就低聲與嚴(yán)月嬌道:“難道不用先撿些點心與襄平公、師娘子?” 秦三姐也是常來幫襯紅妃的,所以知道以李汨的性情,這個時候不出來才是正常。但她到底不如嚴(yán)月嬌那樣親近紅妃,對此沒有那么準(zhǔn)的把握。 嚴(yán)月嬌朝著紅妃離開的方向看了看,笑道:“別管jiejie與襄平公了,他們兩人都是要‘成仙’的!平日里吃的又素又淡,晚間進食更是講究——口味其實不算高貴,也不見得是只吃山珍海味、龍肝鳳髓,但那些清粥小菜在行院里怕是更少見些!” “總之,就是要吃,這些酒樓里送來的肥鵝大鴨子他們也是決計不會用的?!?/br> 另一邊也差不多是如此,李汨人在書房,中間是有人送東西給他吃的。都是紅妃在待客的間隙,親口吩咐了秦娘姨送去的...清淡干凈的菜色,極其精潔,量少樣式少,但李汨用完晚餐又是恰恰好的分量,沒有浪費多余的。 而這個時候,已經(jīng)是子末丑初了,相當(dāng)于后世凌晨一點的樣子。平常這個時間,李汨已經(jīng)休息了。今天沒有休息,到了這個時候,倒還真有些餓——不過餓歸餓,卻不至于一定要吃東西。 對于惜福養(yǎng)身的人,本來就習(xí)慣吃飯只吃七八分飽。微微的餓意對于李汨來說,更像是一種正常情況下就該有的感覺。 所以他也沒有再要人送吃的,又或者吃書房里常備的一些茶點。 紅妃進來時,李汨正在燈下看書,世家公子、如切如磋,本身就是一塊美玉。人都說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美人當(dāng)然不只是指女子,男子也是一樣的。 過了一會兒,李汨才抬起頭來,書冊合上放到一邊,與站在門前的紅妃視線交匯:“外間事畢了?” “是啊,就連鄭王都送走了。”紅妃小步走進來,不自覺就有了一些輕松與雀躍:“相公夕食之后就沒再用食了嗎?要不要吃些宵夜?” 明明‘相公’是此時對身居高位的男子的一種稱呼,來源于此時對宰相的稱謂,但每次聽紅妃這樣稱呼,李汨還是會下意識心中一緊——‘相公’這種稱謂已經(jīng)傳出去了,妻子稱丈夫為‘相公’也越來越常見。 “夜這樣深了,還用什么餐食?”李汨伸手倒了一盞熱茶給紅妃,眼睛沒有看紅妃。 紅妃也沒有看李汨,只是自顧自道:“相公這話可不通!在行院里,就是這樣夜深了,才越是要吃許多食物呢...且不說像今日這樣開酒席的日子里,酒樓為了行院都廚房點燈做事。就是平日里,館中茶房的爐灶也是都燃著的,上面還要熱著一些吃的?!?/br> 這一點兒不夸張,不只是一些院子里有客人總會要酒要菜來搞熱場面,還有些院子里深夜了也會要酒菜——娘子們和客人們云雨之后,兩邊都是累的,很需要一些食物。娘子的房間里自然有些茶果零食,但那和正經(jīng)的餐食還是不太一樣。不少錢的客人這個時候除非是真動也不想動了,不然都會找茶房要一些吃的。 茶房有就立刻送來,沒有就在跟前的小吃攤上買。 汴京城中沒有宵禁,酒樓茶坊或許不能徹夜?fàn)I業(yè),但小吃攤徹夜?fàn)I業(yè)的就太多了!很多人干脆是一整晚做完之后又做了個早市,然后才回家休息——在官伎館、私妓人家集中的桃花洞,這種徹夜?fàn)I業(yè)的小吃攤往往是守在跟前的,就預(yù)備著做生意呢! 紅妃一邊說著,一邊拿開坐在小泥爐上的茶壺,撥了撥里頭的炭火。然后從一旁的竹編炭盒里用竹夾夾了幾塊新炭進去,然后又重新?lián)芰藫芑穑D(zhuǎn)身拿了一只銚子。這是她偶爾用來煮粥的器具,一次能煮一兩小碗的分量,她一個人用是剛好的。 淘洗干凈的一把米,幾顆紅棗、一撮葡萄干、幾粒杏仁、剝殼去核的龍眼干、一點點紅豆、一點點薏仁、一點點黃糖,最后添上平常用來泡茶的清泉水——只等著爐子里的火慢慢將這一點兒粥熬熟。 這些做完了,紅妃擦了擦手,撫平剛剛挽起的袖子。側(cè)過頭去看李汨剛剛看過的書籍,一下笑了:“相公怎么找出這部書了?” 那是一部有關(guān)佛家的書,但不是經(jīng)書,而更接近于筆記故事。大都講的是因果報應(yīng)、佛家慈悲,但都是以故事形式來說的。雖然故事有的時候有些強行說教了,紅妃還是看得挺有趣味的,讓她想起了《閱微草堂筆記》《聊齋志異》《子不語》那類故事集。 李汨看這個書,有兩個‘不像’,一個他就不像是看這種雜書的人!另一個,他是修道之人,這佛家故事拿在他手里,總覺得哪里有怪怪的。 銚子里的水米還遠未到熬煮好的時候,但已經(jīng)開了,不斷發(fā)出咕嘟嘟的聲音。李汨看著銚子上方不斷冒出的白色霧氣,再看紅妃,與她爭隔著霧氣相看,本應(yīng)是看不清的,但李汨卻覺得很清楚。 紅妃的眉目,一切都歷歷如繪。 “并無什么緣故,這部書存放在顯眼處,一眼就看到...你如今信佛?”李汨想到了那位視紅妃為‘伎樂天女’的佛門高徒,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倒也不是信奉,只是如今想多讀讀佛家故事,也好養(yǎng)出一點兒佛家氣...相公大約還不知,前些日子,就是二月十九觀音誕時,宮里有旨意,令官伎館排演幾出佛家舞樂。六月十九時官家、太后、皇后等貴人都要去大相國寺施舍、主持佛會,到時女樂們還得在佛會上出演?!?/br> 紅妃說的事不是什么秘密,只不過李汨一慣不關(guān)心這個,如果不是恰好有人在他跟前說起這些,他不知道這些也很正常。 二月十九是觀音誕,太后、皇后在宮內(nèi)舉行了相應(yīng)活動,因被一些人說動了,便動了六月十九大辦一次佛家活動的想法——宮內(nèi)生活富貴,但日子也很無聊,甚至苦悶,所以很多宮廷女子都是信佛的。 六月十九其實也是觀音誕...應(yīng)該說觀音誕有三個,二月十九是觀音出生的日子,六月十九是觀音出家的日子,九月十九是觀音成佛的日子。而且真要說的話,民間其實更重視后面兩個觀音誕,特別是六月十九這個觀音誕,觀音廟里常有隆重的活動做慶祝。 有旨意讓女樂準(zhǔn)備觀音誕佛會上的節(jié)目,這本身不算什么。雖然佛家講究清凈,而女樂們本質(zhì)上就是高級妓.女,實在難說清凈二字,但這年頭這樣的事實在不少這一件!名妓禮佛是雅事,大相國寺里燒豬頭,佛門最擅長做生意...凡此種種都司空見慣了。 不過這份旨意里有特意點了一下擷芳園和紅妃...之前點紅妃做擷芳園都知,起因就是宮內(nèi)想看紅妃的《伎樂天》,但《伎樂天》不那么合適在宮內(nèi)演出。點她做這個都知,有要她做都知之后,排演一些類似,但可以在宮內(nèi)演出的舞蹈節(jié)目的意思。 紅妃現(xiàn)在還不算正式接手擷芳園,同時也很難說當(dāng)初宮中那隨意一說會不會有后文,所以紅妃一開始是沒有把這件事真正壓在心上的...再怎么說,那也是她成為擷芳園都知以后的事了。 沒有想到,事情趕著了人...這份旨意里,另外二十七家官伎館一個也沒點,特意說了擷芳園和紅妃,那就是讓紅妃在擷芳園在官伎館排練出一個佛教題材的好節(jié)目的意思——一般節(jié)目還不行,非得出類拔萃才行! 畢竟紅妃能成為都知,原因就是皇家欣賞,皇家要用她排演節(jié)目!而現(xiàn)在,成為都知之后就要做這件事了,如果這不能做好,那就是在破壞紅妃成為都知的根子!這又和一般的都知有些不同。 紅妃也知道自己不是管理型領(lǐng)導(dǎo),今后固然可以依靠jiejie師小憐等人管理擷芳園。但想要盡可能地省心省力,她就得樹立起專業(yè)上的權(quán)威——她只能走技術(shù)型路線,所以在這類事上別人尚可以‘和光同塵’,她卻不能有那種僥幸。 特別是在她立足未穩(wěn)的時候,更是如此。 因為這個原因,她穩(wěn)妥起見,這次并沒有排演‘新舞’,而是打算用上輩子的舞蹈...她之前也跳過一些自己排的舞蹈,那些舞說起來在她上輩子都有類似的,但也就是類似而已。真要說的話,敦煌舞跳‘伎樂天’太常見了,孔雀舞也不是一個舞團兩個舞團有,甚至本身就是西南少數(shù)民族的傳統(tǒng)舞蹈,只不過后來舞蹈家各有改編,有的一般般成功,有的特別成功,特別成功的就成為一代經(jīng)典,甚至于‘正統(tǒng)’! 紅妃的類似就是這種程度的類似。 但這次不一樣,因為時間緊,而壓力重,她第一次打算照抄上輩子的經(jīng)典舞蹈。 《千手觀音》...她那一代人,別說是學(xué)舞蹈的了,就是普通人,也極少又不知道這個舞的,這可以說是春晚最后一個有大眾記憶點的節(jié)目了。再之后,很難再說一個提出來大家都能想起來,并且好評度高的節(jié)目。 真正的破圈作品。 舞蹈在小眾圈子里算大眾的,但在大眾之中,對比起唱歌這類,又算是小眾的,想要有個作品破圈,特別是國民級的破圈,可不容易!這只能說明這個節(jié)目優(yōu)秀到了極點,無差別能感染任何一種人。 其實真要說的話,《千手觀音》并不是難度很高的作品,別說是那些頂級舞團了,就是稍弱一些的舞蹈演員,只要是真有功底在,學(xué)起來也很簡單,并很快就能有模有樣——事實上,沒有舞蹈功底,培訓(xùn)一段時間,呈現(xiàn)的效果也不會太差。 《千手觀音》真正的難得之處有兩個,一個是舞蹈演員全是聾啞人,這就讓原本不是那么難的舞蹈一瞬間難度拔高了不知道多少倍!聾啞人是聽不到樂音的,想要互相配合,最終呈現(xiàn)出那樣的舞臺效果,可想而知是什么難度。 二是節(jié)目呈現(xiàn)出的氣質(zhì)...舞蹈節(jié)目里舞蹈演員展現(xiàn)出來的技術(shù)當(dāng)然很重要,一切的表達都是基于技術(shù),如果沒有技術(shù)而空談表達,這個舞蹈演員可以拿舞蹈當(dāng)愛好,并且生活中愉悅自身、各種場合活躍氣氛都足夠了!而一旦上升到專業(yè)層次,技術(shù)就是不得不談的了。 然而,這不是說那種經(jīng)由演員體現(xiàn)在節(jié)目里的氣質(zhì),或者說精氣神就不重要了!那就像是天才那百分之一的靈感,一旦擁有了,那就是無往不利的利器! 《千手觀音》的演員們因為是聾啞人,所以在表演上天然加了難度。但也說不定,這樣增加的難度反而幫了他們——紅妃第一次看《千手觀音》是春晚當(dāng)天,那時她其實只是隨意地瞥了一眼電視屏幕,并沒有意識到表演的舞蹈演員是聾啞人,但她還是立刻被吸引住了。 當(dāng)《千手觀音》傳播開之后,也有人說,節(jié)目是沾了演員是聾啞人的光,所以被無限拔高了,以至于稱贊這個節(jié)目成為了一種‘政治正確’。事實上,如果不去看演員是聾啞人這一點,然后將《千手觀音》與其他專業(yè)的舞蹈表演對比,《千手觀音》也就是‘普普通通’。 如果因為演員是聾啞人就可以有這種優(yōu)待,那未免太不公平了——聾啞當(dāng)然是一種很不利的條件,舞蹈演員有這種不利條件是很少的。但舞蹈演員的世界,相對而言沒那么不利的條件卻是處處可見的!比如身高沒那么高,腿不夠長,樂感沒那么好的人...這些就很常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