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伎 第9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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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后算算,一個女樂的衣箱里,四季衣服有個上百套一點兒不奇怪。就算一百套,平均到每個季節(jié)也才二十五套!若是再去掉其中家常穿的,能穿出去的也就是那些,這樣其實還不夠呢...畢竟女樂是不可能今天穿這套衣服出外差,明天又穿同一套的,那不是女樂的風(fēng)格。 想想看,女樂的衣服都是很名貴的料子,綾羅綢緞、錦繡絲帛,錦要交織,費時費力,繡要刺繡,用心用神...如此好看是好看,卻不一定耐用!再加上古代的染色工藝和現(xiàn)代根本不能比,一般的絲綢衣服下水幾次就半舊不新了。 《紅樓夢》里的大小姐們,描述到穿衣的時候會用‘半舊’之類的形容,讀者以為這是在說她們節(jié)儉?;蛟S是真有這個意思,但只要生活在古代就會知道,那完全是一種生活化的描寫,作者是真有過富貴生活的,所以寫的‘真’。 因為染色工藝就那樣,絲綢又很嬌貴,換洗過三四次的衣服,呈現(xiàn)出‘半舊’的狀態(tài)非常正常。而正常的富貴人家,再富貴也沒有讓家里孩子穿一套衣服丟一套衣服的道理吧。不是沒錢過那種生活,而是那就不正常,就像再有錢也沒人一盤菜吃一口,剩下全倒掉。真要是那樣,那不叫奢華,那叫浪費! 但女樂又不一樣了,她們本身就是一種商品,身上穿的衣服好比是商品的包裝。為了這件商品能賣到最好的價錢,一個漂亮光鮮的包裝是必須的...所以見客的衣裳,總是時換時新。 如此,她們的衣箱里有多少衣服都不奇怪。紅妃這才成為女樂多久,她用來盛放四季衣服的箱子已經(jīng)攢了七八口了!她習(xí)慣將穿舊了的衣服做‘家常衣裳’,可家常衣裳又能用到多少?她說到底也只是一個人一個身子而已。 她也有把舊衣服送人,但官伎館里的女樂們都沒有道理穿別人的舊衣服,就是雅妓也沒有這樣的。 另外,除了正經(jīng)衣服之外,還有一樣?xùn)|西不得不說,那就是‘領(lǐng)抹’。 如今的女裝,都十分重視‘領(lǐng)抹’,領(lǐng)抹上刺繡燙金、鑲珠釘寶都屬尋常。普通女子穿衣用的領(lǐng)抹,一般也要一貫錢一條了。女樂講究起來則沒有數(shù),紅妃的jiejie師小憐有一條領(lǐng)抹,上面緣邊釘著珍珠。珍珠本身不見的貴,但師小憐用的是名貴珍珠,那一條領(lǐng)抹就作價兩百貫了! 而作為一個女樂,也不可能只有一條領(lǐng)抹。除了每件褙子配的領(lǐng)抹,她們往往還會單獨向相熟的裁縫鋪子定做領(lǐng)抹,這樣做衣服的時候可以隨時配。一個女樂到底有多少領(lǐng)抹,這是一個她們自己都回答不上來的問題。這就像后世的時尚女魔頭們,她們大多也不清楚自己有多少只包、多少雙高跟鞋。 不過,衣服這類東西的耗費,終究有一個上限。相比起女樂們用的首飾,也是不及的。紅妃剛剛成為女弟子那會兒,jiejie師小憐就帶她去相熟的寶貨行買首飾,讓掮客拿好的珠寶來給她挑,當(dāng)時她花的錢幾百貫上千貫,這樣就覺得不少了。 而如今回頭看,這筆錢真就是買了一些‘基礎(chǔ)款’的小玩意兒。如今她最貴的一個首飾是一只珍珠冠——原來是一個專做北地珍珠生意的商人,為了讓紅妃替他在完顏釗面前說好話,促成一個重磅訂單,特意給紅妃送重禮,送了一只北珠制成的珍珠冠。 紅妃不愿意延攬這種事,那只珍珠冠至少價值四五千貫了,什么生意能下這樣大的本錢?只能說明生意本身涉及到的錢款更是天文數(shù)字!這種級別的生意,先不說她說的話有沒有用。就算有用,也從側(cè)面顯示了事情難辦! 要紅妃說話,要么是將本來辦不成的事辦成,要么是要完顏釗所在的女直部讓利更多——商人都是精明的,付出的錢財都是要加倍收回來的,不然也不會出這個錢了。 紅妃本來就不是做這種事的人,很干脆就推了。 天下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完顏釗不知從哪里知道了,轉(zhuǎn)頭就送了紅妃一頂珍珠冠,比那商人哪來的還好。有好事者估過價,說這珍珠冠值萬貫...其中主要是三顆主珠值錢,那都是‘圍寸’,且沒有瑕疵的北珠! 所謂‘圍寸’,就是周長達到一寸...在紅妃上輩子,這也是頂級珠寶了,而且可遇不可求。 這樣的珍珠,一顆要價兩千到三千貫,具體落到哪個價位,要看其他方面的品質(zhì)。 雖說完顏釗所在的女直部是出產(chǎn)北珠的地方,這東西他拿就是一個成本價,他付出的金錢絕對不到‘萬貫’。但紅妃人在京師,自然只按京師的市場價計算。 相比起衣服鞋襪,珠寶首飾這些東西也只有一個好處了,那就是并非是消耗品。哪怕是珍珠這種會‘人老珠黃’的有機寶石,保養(yǎng)的好,也能戴一輩子,甚至往下傳。其他金銀玉石之類就更不必說了,就算一時戴膩了,拆了之后重新攢造鑲嵌,又或者干脆賣了,都能回血不少。 當(dāng)然,像紅妃這樣首飾齊全、樣樣珍貴的終究是少數(shù),哪怕是女樂也少有這樣財力,非得是紅極一時的女樂才能這般。都說,女樂與女樂看衣服是看不太出不同的,但看首飾就能分辨出不同的層次了。 身上的首飾加起來上百貫,只能說是女樂入門級...至于頂級的女樂,是沒有封頂?shù)?。而面對一個頭上冠子上萬貫的女樂,這個價錢可能比大多數(shù)客人手頭能拿出來的錢還多了,這些客人本能會更加客氣一些。 這也是先敬羅衣的道理。 據(jù)說,一些女樂準(zhǔn)備不出真正的好首飾,一些重要場合的首飾還得去租——也不一定是重要場合,那些尋常女樂也有數(shù)套首飾,皆是黃金珠玉的,但不能天天插戴一樣的首飾。所以時不時和租首飾的商人打交道,也算是她們的日常了。 而除了總括為‘衣’的穿戴之外,剩下的食、住、行,對于女樂反而沒什么好說的了。 吃的話,哪怕是山珍海味,又能吃掉多少錢呢?京師有七十二家正店,這樣的頂級酒樓,一桌最好的酒席也就是四五貫。所以,女樂們向來吃的好、吃的精,這一點從最普通的女樂到當(dāng)紅女樂,這都是一樣的。 當(dāng)然,吃喝有時候也能開銷出驚人的數(shù)字來,那一般不是食物價格高,而是很多地方有額外開銷。譬如擷芳園的‘如夫人’冠艷芳,她前些日子就在自己的院子里招待了來京述職的成都府路轉(zhuǎn)運使,那場宴會可有很多說頭。 這位轉(zhuǎn)運使在成都府路為官數(shù)年,考績中上,如今回京任職,從官階上是平調(diào)。但自古以來京官與地方同級官員比要高一級,所以他這也算是升官了。 據(jù)說,這位轉(zhuǎn)運使年輕時是他那一科的狀元,就是那個時候認(rèn)識了還是女弟子的冠艷芳,兩人關(guān)系親密...從這個角度來說,這也算是‘重圓舊夢’了。 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那一天的場面格外大。一切仿照宮中宴樂的標(biāo)準(zhǔn),每次是一盞酒、兩盞肴饌,一起的是一個節(jié)目。表演節(jié)目的既有外面請來的雅妓和技藝高超的藝人,也有擷芳園的其他女樂。 其富貴風(fēng)流自不必說,就紅妃知道的,那一次光是給雅妓、藝人、女樂的‘車馬費’‘ 表演費’就不止百貫了。雖說這些人,包括女樂在內(nèi),獻藝都有固定價碼,真要說起來也不貴,但人來了不只是有表演費的,人家在外面表演是有‘賞賜’的! 而冠艷芳自己也是賤籍女子,對大家用不上‘賞賜’,那就換個名目唄,可該花的錢一樣要花。 那次宴會,林林總總開銷算下來,大幾百貫是有的。雖然這對于冠艷芳這樣的‘如夫人’也不算什么,但真要說數(shù)字也挺驚人了。 總的來說,女樂們的嘴非常挑剔,吃的喝的都是最好的。平常茶房送來的份例菜總不能讓她們滿足,她們一般直接訂七十二家正店的美食,另外也經(jīng)常吃到一些達官貴人家的‘私房菜’。 此時達官貴人家用的廚師雇傭來的使費比大酒樓的大廚還高,其水平也是不用懷疑的,甚至他們在‘浪費’這一點上比后者還要擅長。類似一只羊頭只用一點兒羊臉rou做湯,其他全都扔掉,這樣的事對于他們是日常...畢竟酒樓老板要賺錢,管得嚴(yán),更何況一些大廚本身就有入股,或者是老板的兄弟、子侄,人家也是要算成本的。而達官貴人家的廚房就不同了,花主人的錢不心疼的,主人也注意不到廚房這種‘小事’。 還有‘住’,女樂們都有官伎館分配住處,再差也不過是兩個人分一個院子,而大多數(shù)還是一個人獨門獨戶的。至于房子里的擺設(shè),女樂們最開始都有一位追求者為她們鋪房,總歸是要弄得像樣子的。而且一開始的不夠好,日后也有鋪床者添置、替換物件,總歸不壞。 當(dāng)然,當(dāng)紅女樂的排場還是不同的,她們的院子名花貴木點綴,廳堂華麗大方,內(nèi)室?guī)めdN金,其中骨董頑器無不是精品,卷軸書畫皆用名人所作,甚至于一飲一食所用杯盤碗盞,也或是金銀,或是名貴漆器,或是瑪瑙琉璃之屬,相比之下,官窯出來的精細(xì)瓷器,都是比較下色的了。 這樣的住處,用來招待的也是貴客中的貴客,尋常女樂根本沒有能力仿照。 最后一個‘行’,最無可說。女樂出門都乘轎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轎子和轎夫,轎子本身都很華麗,這沒得說的。而且女樂的轎子和普通轎子還有個不同,那就是轎檐下會掛一盞比較小的梔子燈,梔子燈上還會寫上代表女樂身份的字號。 如此,出行時旁人一眼就能分辨出女樂的轎子。 當(dāng)然,女樂也騎驢騎馬,前者是一些重要場合的事。按照國朝律令,女樂身份低微,只許騎驢,不許坐轎乘馬。如今這類法度松弛了,但在一些官方場合,女樂還是要騎驢的。這驢子沒的說的,都是官伎館找專人飼養(yǎng)管理的,保證驢子油光水滑,女樂本人只要出錢就好。 還有騎馬,這相對較少,是一些女樂的個人選擇...有的人會騎馬又愿意趕個流行的,置備下一匹馬也不奇怪,紅妃也有一匹白馬呢。 如此‘衣食住行’,女樂們的生活不能說不好。只要她們安于做一個‘商品’,其生活條件已經(jīng)是這個時代的頂端了,很多貴族人家也不一定有這樣的生活。 此時甄金蓮等人來找紅妃‘?!?,完全是一天的‘工作’之后,累是累,卻不愿意這時候就休息。就和現(xiàn)代人上了一天班之后,還有閑情,非要和朋友約著去玩一樣。 官伎館里大家都相鄰住著,不用發(fā)愁找不到足夠多的伙伴,茶房里的爐子也總是熱著的,正經(jīng)的飯食沒有,要幾樣甜咸點心、粥羹酒水還是有的。再加上女樂房中有好茶、好糕點,還有各種平時待客用的游戲用具,女樂們聚在一起,最遲玩鬧到四更天五更天都是有的。 紅妃說起‘戒糖’有利于皮膚,甄金蓮等人就笑了。陶小紅就道:“紅妃這話說的,你說少吃些糖,肌膚能好些,這我信,可這事怎么輕易禁得住呢?吃喝的事日日有,一時忍得住,一世也忍不住??!” “也就是紅妃你了,我是見過你吃用的,從未吃過糖果,糕餅之類也是能不碰就不碰...換我,我是來不得的?!?/br> 陶小紅說這話,既是暗暗奉承紅妃,也是她的真心話。她們這個年紀(jì)的女孩子,都喜歡吃甜的、酥的,像她喜歡吃的荷花酥,就是要用面粉加糖,搟面皮搟的薄薄的,涂上豬油,然后一層一層反復(fù)折疊——在滾油里炸制,原本折疊起來的面皮就會‘開花’。 既是油,又是糖的,就算她不知道這對皮膚不好,也知道吃這些東西容易變得豐肥,但還是忍不住啊! 此時偏好的是窈窕身材,當(dāng)然,和后世的‘骨感’沒得比,在紅妃看來這就是正常、健康的體型。至于一些偏好豐腴的時代,其實是有些不利于身體健康的。不過好在古代社會,能養(yǎng)出豐腴身材的,除了天賦異稟,也就是大富大貴之家了,所以這也不是什么問題。 只是保持身材的難度向來是因時而異的,在大家都向往‘九十斤’這個標(biāo)準(zhǔn)的時候,很多人卡在一百斤到一百一之間,這個區(qū)間內(nèi)的女孩兒會覺得艱難。而標(biāo)準(zhǔn)定為一百斤到一百一左右時,一樣很多人覺得難。 所以,為了保持窈窕身材,女樂們也自覺難熬。一邊是唾手可得的各種美食,一邊是窈窕美麗,是進亦難,退亦難。 年少的時候要注意青春期肥胖,年紀(jì)大一些了,代謝低一些了,還要考慮中年發(fā)福... 說到這個話題,陶小紅還要因為一些微妙的原因不能說到花柔奴,孫惜惜卻是不用顧忌那么多的,笑著道:“小紅你還好,平日里想吃也忍著吃喝,最喜愛的荷花酥只許自己隔一陣吃一回。我們同一班的女樂,最管不住嘴的還是柔奴??!” “不過,她本來也是豐腴明麗的樣子,如此倒也合適?!?/br> 劉三四聽孫惜惜這樣說,立刻就嗤笑了一聲。劉三四本人和花柔奴沒有直接的仇怨,是花小小當(dāng)初做女樂的時候不會做人,到處得罪了人!這件事說起來不干花柔奴的事,但到底讓劉三四對花柔奴喜歡不起來。 再者,花柔奴見她人氣一般,成為女樂之后對她頗為輕慢,她心里不爽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就是女樂的世界,低頭不見抬頭見,總有這樣那樣的摩擦。 劉三四毫不留情道:“剛做女弟子時還能說是豐腴明麗,如今還能說這話?她的臉都圓了,下巴也鼓起來了!呵呵,如今她自立門戶了,上頭再沒有冠大家照拂,境況一日不如一日,其中一個緣故就是臉和身段越來越不能看!” 劉三四這話以女樂姐妹來說,可以說是刻薄了,但這話其實并不是瞎說的。豐腴明麗在如今的女樂中不多見,她有這樣的特色自然可以吸引喜歡這一型的客人。但這種喜好在如今終究是小眾,再加上她可能是青春期肥胖,超過了‘豐腴明麗’的限度,真是有些不好看了。 后世的女孩子只要身體健康,什么身材其實是自己的事,然而就是這樣,還免不了受到環(huán)境的影響,認(rèn)為只是微胖的自己不好看。而在這個世界,她們這些女樂又本來就是商品,其美或不美自然由‘市場’判斷。 而如今的‘市場’就是判斷花柔奴越來越不好看了! 而且隨著青春期肥胖,以及最近壓力越來越大,內(nèi)分泌也出了一些問題。具體來說,就是臉上經(jīng)常油光滿面、痘痘粉刺之類也上頭了...雖然說,以此時的妝容,厚厚的粉敷上去也看不清,但終究不可能成天戴面具一樣敷粉。 紅妃不愿意背后幸災(zāi)樂禍這個,即使她也不喜歡花柔奴。倒不是她圣母心,而是如今這種處境,她們都不過是‘商品’罷了,而意識到這一點,她就一點兒或是歡喜,或是哀傷的心緒都沒有了。 她讓秦娘姨準(zhǔn)備一小席點心酒菜招待眾人,又將剛剛收到的果酒拿了出來,趁此轉(zhuǎn)移話題:“你們倒是來的很巧,今日李尚書才送了自家做的涼糕、四樣水果、四樣果酒!涼糕水果就罷了,隨便吃吃吧,這酒稍難得一些,正好與你們一起喝?!?/br> 眾人來看,也看到了琉璃瓶上面的簽子,知道這是進上的果酒。重點不在于價錢,而在于大多數(shù)時候有錢都買不到,于是一個個都贊了一回。 紅妃這個時候不吃夜宵,但陪著喝一杯果酒,吃兩口糖分不那么過分的水果還是可以的,她也是不愿意掃興。 生活在人群中,太過不合群也是自找麻煩。 正吃吃喝喝,說說笑笑時,忽然聽到外面好大動靜,一時之間大家都不說話了,仿佛是要借此聽清楚外面發(fā)生了什么事...官伎館里都說‘禍從口出’,但還是禁不住大家喜歡聽秘聞、說八卦的心。 但這一會兒在場都有館中姐妹,倒是不好像平常只有自己時,令人出去打聽了。大家定了定神,等外頭吵鬧聲小一些了,又繼續(xù)說說笑笑了起來,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樣。 第119章 嬡女(5) 晨起洗漱,早課之后,紅妃坐在妝奩前細(xì)細(xì)梳理自己的頭發(fā)。不一會兒,秦娘姨拿了一會兒紅妃出門要穿的衣服,也來到了她身后。 接過紅妃的發(fā)梳,開始上手給紅妃梳發(fā)髻。紅妃點了一句:“今日梳個朝天髻,發(fā)髻梳小些就是了?!?/br> 秦娘姨答應(yīng)了下來。 這朝天髻是此時非常流行的發(fā)髻了,屬于高髻的一種,一般來說紅妃很少梳高髻,嫌那累贅!但朝天髻是一個例外,紅妃時不時輸這發(fā)髻。相較于其他過于夸張,梳好之后需要格外小心的‘高髻’,朝天髻完全不一樣。 首先‘朝天髻’是實心發(fā)髻,而且發(fā)髻根腳很扎實,最多只借用假發(fā)編織,而不會用到其他支撐高大發(fā)髻的工具。其次,說是高髻,‘朝天髻’也沒有想象中的高,特別是梳頭的人還可以調(diào)整朝天髻的高度,就更無礙了。 紅妃頭發(fā)足夠厚密,也足夠長,所以輸正經(jīng)的朝天髻并不用往真發(fā)里編織假發(fā),這倒是省事輕松不少。 秦娘姨梳著頭發(fā),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紅妃見了便直接道:“娘姨有話便說話,不用這般吞吞吐吐的?!?/br> “噯!”秦娘姨應(yīng)了一聲,道:“其實是早間聽茶房的人說的...昨晚前面樓子都上板了,后面的客人除了歇下的,也都散了。恁晚時候,卻聽到外頭吵吵鬧鬧,也不知是什么張致。當(dāng)時甄娘子、孫娘子她們都在,也不好出去打聽。今早才曉得,是花娘子與她娘姨廝打,鬧到自己小院外頭去了。” 秦娘姨在外聽了一肚子八卦,肯定是想和紅妃說的。只是因為紅妃對這些八卦都淡淡的,再加上花柔奴于紅妃是一個不愿意提的人,所以她才有一點兒猶豫。非要紅妃先開口,她才能竹筒倒豆子一樣順快地說出來。 “與娘姨廝打?這是做什么?娘姨對她不恭敬,也不至于如此,換一個娘姨就是了?!奔t妃是真的不明白這是怎么了。一般來說,女樂和娘姨關(guān)系是很親密的,娘姨是女樂生活上不可或缺的好幫手。但到底一個主,一個是仆,像花柔奴這樣的新人女樂,和自己的娘姨還沒多深的感情與默契,若是相處不來,換一個并不是奇事。 聽紅妃這樣說,秦娘姨便知道紅妃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了,便下意識壓低了聲音,道:“娘子有所不知,原來是與花娘子鋪房的郭將軍與花娘子的娘姨有了首尾...花娘子發(fā)現(xiàn)了此事,哪有不鬧的!” 女樂身邊有娘姨,雅妓身邊也有娘姨,她們挑選娘姨也不是隨便的,往往有一套標(biāo)準(zhǔn)。要粗通文字,要手腳干凈,要善于應(yīng)酬奉承,要能照顧人,要平頭整臉...畢竟,娘姨不只是這些女孩子生活上的幫手,也會在應(yīng)酬交際時成為輔助。 而這些標(biāo)準(zhǔn)加諸于身,這些娘姨縱使年紀(jì)有些大,卻也是頗有風(fēng)情的半老徐娘。 偶爾來往去來往來的,一些女樂、雅妓的客人與她們關(guān)系不清不楚起來,這也是有的。而女樂和雅妓,明面上都是深恨如此,但暗地里頗為曖.昧,有時為了籠絡(luò)客人,主動奉上‘娘姨’的也不是沒有。 但這種事不能公開說,一旦公開,這個女樂、雅妓的臉就丟光了!外界會認(rèn)為她們既攏不住客人,又管束不住手下的人。在這一點上,女樂比雅妓尤甚! 而且這種事也有一個限度,首先,娘姨與客人的關(guān)系發(fā)展到實質(zhì),而不限于眉目傳情這種時,就必須讓女樂和雅妓知道了。背著女樂和雅妓進展到實質(zhì),事后揭露出來尤為打臉!其次,和娘姨有染的客人也是有說法的,如郭將軍這種絕對不行! 郭將軍是給花柔奴鋪房的人,一般來說,他只要沒和花柔奴分手,女樂、雅妓都是不好去嫖的!這種客人,要和娘姨背后勾搭,可以說是犯了大忌諱了。 如此,也難怪花柔奴因此做出了這樣激烈的反應(yīng)了...雖然最好的處理方法絕不是如此,捏著這樣的把柄,花柔奴本可以從郭將軍處搞到更多好處,同時又不動聲色地搞一搞她那娘姨——館中其他人站在干岸上不腰疼,都是這樣說的。 “說起來,那娘姨也忒不守規(guī)矩了!花娘子性情是不大好,但對她卻是沒什么錯處的。自己的好衣裳,穿過一兩回的都給她,自己的好首飾也撿給她撐門面。至于吃的喝的用的,更不必說!就是這般,她卻這樣,實在說不過去?。 闭f到這里的時候,秦娘姨是有些看不上的。 這就是所謂的‘道義’了,雖然她們這些娘姨大多是風(fēng)塵出身,但既然給人家做娘姨了,那就得守相應(yīng)的規(guī)矩。而且人家又不讓你白干,衣服首飾、月錢賞賜,難道還少了嗎?這樣還做出不該做的事,大家心里都是有桿秤的! 在這件事里,大家都是偏向花柔奴的。但話說回來,大家偏向花柔奴,和嘲笑花柔奴并不沖突,特別是擷芳園以外的人——桃花洞的官伎館里哪有什么秘密,這樣的八卦,昨天晚上的事,之后一兩天內(nèi)傳遍整個桃花洞一點兒也不稀奇! 一個消息的傳播速度,只取決于這件事八卦的程度而已! “說起來也是她不懂事了,那郭將軍是什么人,她又是什么人?如今與她勾連,管他許了什么好處,也是不長久的...連花娘子這樣正當(dāng)青春歲月的女樂都留不住的人,她一個娘姨還以為人動了真念?吃慣了大魚大rou,拿她這碗熬的稀爛的米粥換換口味罷了!” “她要什么長久呢?郭將軍指縫里漏給她一點兒,她就滿足了,也不必在館中做侍奉人的活兒?!边@樣說著,發(fā)髻已經(jīng)梳好,紅妃站了起來:“不過,如今鬧得大了,郭將軍只要不是格外眷戀她,這些事都不好想了?!?/br> 之前那種暗中來往,就算不長久,也能拿分手費。但現(xiàn)在情況又不同了,花柔奴吃不得氣,鬧了這樣一出。這一兩天的,整個桃花洞都要知道郭將軍沾了自己鋪房的女樂身邊的娘姨,然后常來桃花洞走動的達官貴人(也就是郭將軍常來往的人)也就知道了。 到時候大家背后嘲笑是免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