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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官伎在線閱讀 - 官伎 第69節(jié)

官伎 第69節(jié)

    顯然,他之所以說這話,是有些調(diào)侃李汨的意思。李舟確實是李汨的親侄子,而且少年時還住在李汨家中,可以說是李汨照看長大的。這樣一個年輕人,如今卻是這樣‘自甘墮落’...潛臺詞其實是‘你李汨也有今天’。

    任你謫仙一樣人物,教出來的子弟還不是一樣做不得指望?

    李汨還是沒說話,只是看了盧紹禎一眼,然后就對身邊的隨從輕聲吩咐了幾句。不一會兒,隨從就‘請’來了李舟——李舟這才知道李汨在,來不及想他為什么在這里,李舟首先感受到的是緊張、慌亂。

    就像逃學(xué)的孩子,在一個不許學(xué)生進的娛樂場所遇到了家長。

    李舟是李汨叫來的,但李汨最后也沒有對李舟說什么話,只是輕輕朝他點了點頭,然后派人‘護送’他回了國子監(jiān)。

    李舟這邊的動靜也引起了其他浮浪子弟的注意,進而引起了正在上馬車的紅妃的注意。紅妃遠遠看了李汨一眼,出于禮節(jié)微微頷首行禮——也僅此而已。

    總不能指望她去道歉,為她‘帶壞’了人家侄子道歉...紅妃從沒有勾.引過李舟,她也不覺得自己對他國子監(jiān)逃課這件事有責(zé)任。至于懾于這位曾經(jīng)的‘李大相公’的權(quán)勢,服軟道歉,那就更不能了。

    紅妃有的時候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只刺猬,清楚地知道這個世界上任何存在都有可能傷害到自己,所以選擇了稍有風(fēng)吹草動就主動豎起全身的刺來抵御...如果生活在一個正常的古代社會,她為了更好地生存向權(quán)勢低頭賣好,這是沒問題的。可偏偏是這樣一個不正常的世界,她已經(jīng)沒法再踐踏自己的自尊了。

    最終,紅妃是脊背挺直地坐進馬車?yán)锏摹?/br>
    李汨就這樣靜靜看著一切,他似乎和剛剛沒什么分別,一樣神色平靜,一樣一言不發(fā),但旁邊的盧紹禎確定自己察覺到了什么——李汨能這樣專注去看一個人,這本身就很不同尋常了。

    不過直到最后,盧紹禎也沒有得出‘正確答案’,不是因為他遲鈍,只是因為最后的答案太過荒謬,他下意識不去想、忽略了。

    盧紹禎示意李汨一起走時,李汨拒絕了。他去找了趙循,兩個人單獨談了一些事——到此為止,還沒有發(fā)生什么大事。

    所有人都散了,紅妃也回了擷芳園。她回到擷芳園的時候,還看到許多商人在雛鳳閣外排隊等候...當(dāng)然,能突破重重界限來到這里的商人,要么是閹人,要么就是商人雇傭的年長婦人。

    除了客人外,只有這些人,才能來到官伎館內(nèi)部深處。

    這些人來到這里都是為了將自己手頭的商品推銷給新人女樂,這時節(jié)正是新人女樂要花錢的時候——就算新人女樂沒錢大手筆購進各種好東西,商人也希望女樂們可以多看看他們提供的貨物。

    要知道新人女樂背后可是有著愿意為她們揮金如土的豪客的!到時候光是鋪房就要買進許多東西了。鋪房所謂一套家具只是鋪房的底線,多的是男人為了討女樂歡心,各種家私都包攬了的。

    至于說鋪房前送給女樂的禮物等等,那就更不用說了!

    這些錢是為了女樂花的,到時候哪怕不和女樂商量著來,只要女樂表示過自己喜歡某某,就是一樣效果。

    紅妃走進雛鳳閣時,花柔奴她們正在看各種漂亮的、精巧的、昂貴的好東西。這些商人看到紅妃來了,臉上的殷勤又多了幾分,上前道:“師娘子也來瞧瞧罷,這是南邊來的新貨色!”

    “南邊新貨色又如何?師娘子來瞧瞧我家木器,爪哇來的好木料造作呢!”推銷家具的商人也很積極。

    紅妃該買的東西都買了,再不然也有師小憐推薦的‘供應(yīng)商’,對這些慫恿她進一步消費的商家不感興趣。應(yīng)了幾聲后,就回屋去了。只留下花柔奴、陶小紅她們不高興——她們發(fā)現(xiàn)紅妃進屋之后,那些商人的目光明顯心不在焉了許多。

    顯然,對于他們來說,紅妃是一等一的客人,重要性遠遠超過她們。

    等到過了商人們推銷的時間,眾人都散了,花柔奴她們又要為打通廳的客人梳洗準(zhǔn)備時。陶小紅就抱怨道:“又是如此,這些人都是狗眼看人低!見紅妃當(dāng)紅,就將她看作是財神娘娘,少不得格外看重!”

    “正是如此!瞧她那得意樣兒,正眼也不瞧,好似她與咱們不同,比我等要好些?!庇憛捯粋€人的話,那么這個人的一舉一動落到眼里都是討厭的。現(xiàn)在花柔奴就是這樣,紅妃不管做什么,在她看來都能解讀出□□。

    因為內(nèi)心不斷增長的厭惡,花柔奴想要壓紅妃一頭的心思也已經(jīng)到達了頂點...而眼下,最好的機會就是尋一個更好的鋪房人,比紅妃的還好——為此,花柔奴晚間打通廳的時候更加盡心,和養(yǎng)母花小小、都知柳湘蘭等人商量鋪房人選的時候也更加標(biāo)準(zhǔn)明確!

    她本人的喜惡被她自己主動摒棄了,按照她的要求,只看那些男人的條件就好!

    這種時候,花柔奴聽到風(fēng)聲說紅妃選定了趙循為自己鋪房,首先是一愣,然后就是不信!說起來趙循條件不差,身為三司使手下三位副使之一,位高權(quán)重。且他還是涿郡趙氏嫡支出身,家底豐厚不用多說。

    加上他風(fēng)度頗好,年紀(jì)在一眾女樂客人中也不算大(能和女樂交往的,年輕人固然有,但多的還是中老年人,畢竟年輕人大多沒多少可支配的錢財),花柔奴如果有這樣的追求者,也是要列入重點考慮對象的。

    但紅妃情況不同,就花柔奴知道的,圍繞在紅妃身邊的追求者,有比趙循條件更好的!還不止一個兩個!

    比如說康王柴禟,就早早為紅妃打過通廳了...這種水準(zhǔn)的客人,是花柔奴想要而不能得的。

    將心比心,花柔奴可不覺得紅妃會選趙循!

    但這不由得她不信——官伎館里的流言看似無稽,實則大多是無風(fēng)不起浪!之后有官伎館里的前輩拿這件事打趣紅妃,紅妃態(tài)度也是不置可否的?;ㄈ崤騺碇兰t妃行事風(fēng)格,不會在這種事上裝神弄鬼...所以是真的。

    確認這一點后,花柔奴幾乎要大笑出聲!若紅妃真的選了康王柴禟這樣的客人鋪房,那花柔奴再使勁兒,也不可能在鋪房人上壓紅妃一頭了。而現(xiàn)在,紅妃選了趙循,她就有了勝出的機會!

    “聽說紅妃選的是趙副使...說來趙副使也不錯,只是還是不如柔奴你選的郭將軍。”陶小紅故意當(dāng)著紅妃的面對花柔奴道。這個時候花柔奴的鋪房人選也定下來了,人是武將,在時下風(fēng)氣里,相比之下格調(diào)會低一些,但官職是真的高,有錢也是真的有錢。

    估計從排場上就能壓倒給紅妃鋪房的趙循。

    此時紅妃等新人女樂,以及她們的‘jiejie’,連帶著都知等人,都在都知柳湘蘭的院子里等著。等著鋪房的人派人‘下聘’——鋪房爭奪戰(zhàn)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接下來要進行的是更加荒腔走板的儀式...說是‘下聘’,實質(zhì)卻與拍賣初.夜沒什么不同。

    聘禮是給官伎館的,算是感謝官伎館這些年培養(yǎng)出了這些女孩子。不過,聘禮之中還有幾杠扎著綠綢花球的禮物,這是女樂自己可以留下的,都是值錢珍寶之物!而不論是聘禮,還是禮物,其實都是事先與官伎館商量好了的。

    “來了來了!”盯著外面動靜的娘姨步子邁的飛快,回來報信。

    是送聘禮的隊伍來了,先是孫惜惜的,過了一會兒又有陶小紅和花柔奴的,等到最后給紅妃下聘的人來時,聘禮在都知的院子里已經(jīng)擺了半個院子。

    花柔奴見紅妃的下聘吉時安排在最后,其實是有些不滿的。按照慣例,下聘的時辰也有說法,鋪房人地位越高、準(zhǔn)備的聘禮越豐厚,就安排的越靠后,這也符合大人物總是最后登場的現(xiàn)實。

    在花柔奴以為自己已經(jīng)在鋪房一事上壓過紅妃時,發(fā)現(xiàn)給紅妃下聘的隊伍安排在最后,首先想到的是柳湘蘭又偏心了!

    只是還沒等她為這個開口,不斷被抬進來的禮物就先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忍不住小聲對身旁的陶小紅道:“趙副使倒是盡心了,舍得為紅妃花錢呢!”

    有多少錢是一回事,肯為女樂花多少錢是另一回事。在花柔奴看來,就是趙循對紅妃格外大方了。

    語氣相當(dāng)酸了。

    然而,還不等陶小紅回她,奉上聘禮禮單的管家自報家門先讓院子里炸了鍋!

    “柳都知,小人奉家主人襄平公之命奉上禮單!請柳都知笑納、師娘子笑納......”

    他之后還說了一些場面上的話,但在場大多數(shù)人已經(jīng)不在意了,‘襄平公’三個字威力太大!只要是反應(yīng)過來的人,第一反應(yīng)都是‘這不可能’!但這種事又是不可能撒謊的,想明白這一點后,再看紅妃,所有人的目光就前所未有復(fù)雜了起來。

    第89章 雙絲網(wǎng)(5)

    襄平公李汨是什么人,大家都是知道的。這樣的大人物,哪怕不是出入北桃花洞的,也一樣會被這個巨大的名利場所知——不管北桃花洞的女樂怎么想這個人,平日也避免不了談?wù)撨@個人。

    襄平公、李大相公、李太后的弟弟、官家最為信任的人...他身上的標(biāo)簽有很多,大家好像很了解他,但仔細想想又完全不清楚這個人。

    畢竟李汨的所作所為在很多人,至今不能理解,對于一個不能理解其作為的人,其他也就不用多說了。

    但不管怎么說,李汨確實是大人物,是北桃花洞女樂做夢都不敢想會成為‘丈夫’的那種大人物!這一方面是因為他地位實在超然,另一方面就是因為他的性情了。

    地位超然只是女樂不敢想的一個因素,但真要說的話,為女樂鋪房的超然人物也是有的。而每當(dāng)出現(xiàn)這樣的事,立刻就會成為轟動?xùn)|京城的大事!男女雙方也會一點兒也不意外地敷衍出一則逸聞。

    然而地位超然,再加上出世離群的性情,這就完全不同了。

    一個連權(quán)位都毫不戀棧,大相公之位說不要就不要,也沒有黨系,沒有女人,沒有世人貪戀的種種的男人。躲進深山成一系,不管天下春與秋——這樣的男人,忽然有一天為一個女樂鋪房了!每一個聽聞這件事的人只怕都會懷疑是自己耳朵壞掉了。

    但事情就發(fā)生在眼前,此時接到李府管家送來禮單的眾人哪怕再不相信,再覺得不可思議,也只能去接受這個現(xiàn)實。而在許多還驚詫莫名的人中,都知柳湘蘭卻是極少數(shù)鎮(zhèn)定自若的。

    鋪房這種事,女樂在可選的候選者中確定人選后,就是官伎館都知對接了!男客要給官伎館多少‘聘禮’,要為女樂準(zhǔn)備多少禮物,這都是都知和要鋪房的男客商量著來的。雖然如今不少女樂也會參與進來,積極爭取更多的聘禮,更好的禮物,以壯大聲勢,讓自己在北桃花洞的女樂圈子里更有牌面。但一些女樂也會遵循傳統(tǒng),在這個過程中不與客人接觸。

    紅妃就是如此,只是她不只是為了遵循傳統(tǒng)...更多是不在意這事。事實上,她以為為自己鋪房的人是趙循,而因為特殊的原因,她反倒希望趙循能不那么破費。

    在這個過程中,其他人不知道為新人女樂鋪房的人是誰,都知柳湘蘭也不可能不知道——她當(dāng)然知道,她只是故作不知罷了!

    紅妃選定趙循為自己鋪房,在柳湘蘭這里算不得最好的選擇。許多為紅妃打通廳的客人里,趙循不算差的那一撥,但也不算最好的那一撥。只不過柳湘蘭尊重紅妃的選擇,同時也清楚紅妃的性情,不太想在這種事上逆著她,所以最后還是往趙循府上送了信。

    就連柳湘蘭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她其實也是有些怵紅妃的。不是紅妃性格有多強勢,也不是紅妃有著多深的資歷,只是因為紅妃總非常人行非常事...當(dāng)一個人總有超出預(yù)計的舉動,甚至讓旁人覺得有點兒‘瘋’,面對起來沒有底氣其實是很自然的事。

    送給趙循的信上沒有直說什么,但也暗示了他成功‘拔得頭籌’,可以開始準(zhǔn)備給女樂的禮物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都知柳湘蘭以媒人的身份去到趙府商量具體安排時,李汨出現(xiàn)在了她面前——都知道的,女樂鋪房本身就是一次荒腔走板的‘婚禮’,既然是婚禮,自然也有媒人,有婚前商議聘禮等瑣碎事。在傳統(tǒng)上,官伎館都知會成為這個媒人,不辭辛苦地將館中女樂安排好。

    柳湘蘭知道紅妃正當(dāng)紅,知道她是一個非常惹人喜愛的女孩,但她再怎么想象,也從沒想象過李汨會成為紅妃的客人,甚至于會為她鋪房!

    這是一個從來沒有踏足過北桃花洞,甚至于不太肯踏足俗世的男子,他怎么會!

    但事實勝于雄辯,事實就是一切了!當(dāng)接受了事實,柳湘蘭感受到的就是興奮,她成為女樂二三十年了,最清楚像李汨這樣的人為一個女樂鋪房,對這個女樂來說意味著什么!

    她決定極力促成這件事!

    對于柳湘蘭來說,促成這件事的關(guān)鍵不是李汨,李汨出現(xiàn)在他面前已經(jīng)說明了態(tài)度。當(dāng)他們商量聘禮和禮物的時候,李汨總共也沒有說幾個字——但這不重要,凡是她提出來的要求,哪怕是稍顯過分的,都有一口應(yīng)下。

    若不是這個男人神色淡淡,身穿深青色道袍,仿佛出世謫仙一樣,柳湘蘭甚至要把他當(dāng)成是那種人了。那種迷戀女樂,只想討好女樂,為了女樂能在鋪房之時有最大的聲勢,壓倒其他女樂的...人了。

    對于柳湘蘭來說,最大的問題是紅妃的態(tài)度。

    或許任何一個女樂都會對李汨這樣的客人報以十二萬分的歡迎,根本不會拒絕他為自己鋪房。但紅妃不是這‘任何一個女樂’中的一個,以柳湘蘭對紅妃的了解,覺得紅妃更大可能是堅持自己的選擇。

    柳湘蘭其實有點兒知道紅妃選趙循的原因,大概是為了省事兒,柳湘蘭可不覺得紅妃在眾多客人里偏愛趙循...哪怕現(xiàn)在趙循不配合了(李汨出現(xiàn)在趙循這里,其實已經(jīng)說明了趙循的態(tài)度),紅妃也能找到另外的人來‘省事’。

    相比起來,沒有接觸過,且看著就不好掌控的李汨,在紅妃這里其實是沒有優(yōu)勢的。

    柳湘蘭從趙循府上離開,并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鋪房的人由趙循換成了李汨,尤其向紅妃保密。

    這或許會惹怒紅妃,當(dāng)她知道這件事的時候甚至?xí)匏舱f不定。但柳湘蘭覺得這些都沒有問題...紅妃是有些聰明,也有著十分的大膽,不過那都是在可發(fā)揮的空間里才能發(fā)揮出來的。而現(xiàn)在,女樂鋪房是每個新人女樂都躲不過的,哪怕替她安排了這一切,她也沒有拒絕的余地。

    是的,女樂有一定選擇權(quán),都知等人決定了候選人,女樂可以從候選人中挑一個。但這種‘選擇權(quán)’本來就不是明面上的東西,一些具有掌控力的都知從頭到尾包辦了,新人女樂本人在中間插不上話也是有的。

    而現(xiàn)在,塵埃落定。

    讓柳湘蘭放心,而又不那么放心的是,紅妃很平靜,直到送聘禮的人離開,她都從始至終沒說什么,平靜的讓人不安。以至于她不主動說,柳湘蘭都有些不敢主動提起了。而最后踢破這個的,竟然是花柔奴。

    “這算怎么回事兒?襄平公為紅妃鋪房?”花柔奴的語氣中有著佷容易分辨的憤怒、不解,以及最多的嫉妒。不是她不曉得要在公共場合收斂她對紅妃的種種情緒,實在是今天受到的沖擊太大了!

    “襄平公可是從未給紅妃打通廳的!”花柔奴不平道。按照規(guī)矩,從未打過通廳的李汨就連進入候選名單的資格都沒有,更別說雀屏中選了。當(dāng)然,這不是花柔奴不平的真正原因,非要說的話,她只是接受不了最終為紅妃鋪房的人是李汨!與李汨相比,別說是郭將軍了,就是這一批女弟子的鋪房人,有一個算一個,都差的太遠了!

    如果換成是為她鋪房,她也就不會去想合不合規(guī)矩了。

    “沒有打通廳算什么?”柳湘蘭淡淡瞥了一眼花柔奴,相比起紅妃來,她看花柔奴就是真正的看小孩子了。平常自然可以和藹,可真的端起屬于都知的威嚴(yán)來,壓的人喘不過氣來也不算什么。

    她聲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就這樣道:“襄平公可不止從未打通廳,他還從未踏足過擷芳園呢!”

    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他不是擷芳園的熟客,更不是紅妃的熟客!按照官伎館那套規(guī)矩,他如果是普通人,甚至沒法在擷芳園直接得到任何一個女樂的服務(wù)...但問題的關(guān)鍵是,他不是普通人。

    “這是襄平公所愿,是無法拒絕的!”這話是對花柔奴說的,但何嘗不是對紅妃說的。

    花柔奴徹底沒了話說,她再不甘愿,這次也注定成為紅妃的陪襯了?;蛘哒f,這次新人女樂鋪房,每個新人女樂都成了紅妃的陪襯——襄平公李汨為紅妃鋪房的消息傳了出去,立刻成為了城里最轟動的消息!

    轟動程度比紅妃上次掩護耶律阿齊逃脫追殺還大!

    只能說,李汨是如今的‘頂流’,就像后世受人關(guān)注的人,他們做的事情,哪怕是小事,也會被很多人討論。更何況,給女樂鋪房這種事,在別的男人那里或許正常,他們不能給女樂鋪房只能是自己財勢不夠,又或者不為女樂所喜(如果財勢足夠的話,原來不喜的也可以變?yōu)橄矚g)。但李汨不一樣,在大眾印象中,他是絕不可能做這種事的。

    但事情確實發(fā)生了...這引起所有知道李汨的人的好奇,也就是自然的了。

    “哈哈哈哈!哎呀!哎呀!”盧紹禎笑得不行了,一面笑一面拍桌子,他面前坐的是趙循:“果然是人活得久了,就能見著些稀罕事!真沒想到,有朝一日靈均竟然會為一女樂鋪房...聽說是你牽線搭橋的?”

    他是要笑的,對于盧紹禎來說,他現(xiàn)在更多是吃驚,吃驚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人就會靠發(fā)笑來表達情緒——越了解李汨的人,越會覺得意外!李汨為女樂鋪房,這讓人有一種將謫仙拉入紅塵的荒謬感。

    故事荒謬程度大于《白蛇傳》,小于《牛郎織女》。

    對面趙循露出苦笑:“我哪里能牽線搭橋?襄平公的事,連大娘娘與官人都做不得主的...原來是襄平公自己有意,只是襄平公沒有擷芳園的人脈,這才借了我的牌面,與擷芳園的柳都知商議了鋪房之事。”

    李汨是何等人,在臺閣之中都能七進七出的!理論上來說,搭上個官伎館簡直不要太輕松。但事情卻不是這樣——他是從來不踏足官伎館的,若不是紅妃,他可能連擷芳園的門朝哪里開都不知道!

    這樣的他,如果不想事前就弄得滿城風(fēng)雨,還真沒辦法輕松把事情辦下來。

    人都說‘殺雞焉用牛刀’,用此比喻大材小用。但仔細想想,真的拿殺牛的大刀去給一只雞放學(xué),cao作起來也是很難的吧。

    “其他的也就罷了,只怕師娘子如今心里恨也恨死我了!”趙循真正無奈的還是這一點。他答應(yīng)了為紅妃鋪房,給她做個擋箭牌的,而如今事情成了這個樣子,他是真的沒臉去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