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伎 第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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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湘蘭對紅妃她們幾個女弟子笑著道:“這是秦三姐,她家住在南桃花洞紙馬巷子,請你們?nèi)ゼ抑凶?..也是走動走動的意思。你們呢,要不要去隨你們!” 紅妃一下反應(yīng)過來這是怎么回事,這種事她也曾聽說眼見過——一家官伎館總有好幾家相關(guān)連的妓.院。對于這些妓.院來說,和官伎館搞好關(guān)系也是一件正事!所以除夕夜里,她們也會請官伎館的女樂來自家坐坐。 柳湘蘭讓紅妃她們幾個女弟子過去,說明這家不是常聯(lián)系的,眼下只能說搭上邊了,雙方未來要不要加深合作,彼此都還在試探中。 雖說是讓紅妃她們選,但眼下這種局面,紅妃她們四個沒有一個會說‘不’字。當(dāng)然,她們內(nèi)心也是愿意的,這邊點頭之后,雖然表面上做矜持之色,實際上花柔奴她們幾個眼中得意之色已經(jīng)掩飾不住了。 她們顯然都知道,這個時候被私妓人家請去的女樂,進(jìn)了門都是真正的貴客!私妓那邊都是要捧著的。 過去,她們只能看館中各位娘子有這樣的待遇,眼下輪到自己了,心里是得意的很的! 柳湘蘭讓人抬了她們四個的轎子去,又囑咐了兩個健壯的閹奴陪著——京中治安并不壞,但女弟子們是最需要小心的!小心無大錯,紅妃她們進(jìn)出的時候總有擷芳園的健壯閹奴看護(hù)。 秦三姐也上了轎子,伴著紅妃她們一起回家去。她的轎子走在前頭,便先一步到了紙馬巷子的家里。才下轎就叫道:“娘!來了幾個jiejie,快讓家里孩子出來接人!” 站在院內(nèi)正屋門首的是秦大娘,正是秦三姐的親娘,此時見女兒將擷芳園的女樂請了來,立刻歡歡喜喜走到庭中,轉(zhuǎn)頭還喚著自家女孩兒。紅妃下轎的時候聽著,也就是‘珍珍’‘小玉’‘寶珠’之類常用在煙花女子身上的名字。 秦大娘家除了她自己這個掌家鴇母之外,連秦三姐在內(nèi)攏共是六個女孩兒。最小的兩個和紅妃她們差不多大,又有兩個在二十多,秦三姐就在其中,再兩個就是三十出頭的了。 紅妃看過這家那扇黑油外門,看著和一般良家沒什么不同。又看這家?guī)讉€女子,由小到大都舉止不俗,就知道這是一家‘半掩門’。 東京城中的風(fēng)月場所是分了檔次的,就和風(fēng)月女子有等級之分一樣! 最常見的是各種妓.院,這些妓.院開門經(jīng)營,艷幟高漲,往往掛上各種艷色花燈,又讓女孩子在燈下對過路人招搖,只怕別人不知道自己家是做什么的營生——區(qū)分這種妓.院檔次的,是妓.院本身的裝潢、地段,以及院中女孩子們是否年輕貌美。 但又有一種和公開的妓.院完全不同,她們做家戶人家的樣子,表面看與民居無異。只有常來走動的人,才知道這里頭的乾坤,這就是所謂的半掩門。 不過‘半掩門’也分很多種,秦家這個在紅妃看來屬于檔次比較高的那種——六個女孩子都頗有姿色,哪怕是年紀(jì)稍大一些的,也有一種風(fēng)韻,對于特定的人群來說,反而比初出茅廬的年輕妓.女更有吸引力。 至于差的半掩門是怎樣的,紅妃也不知道——她日常能夠走動的地方就是那些,哪怕是為了安全考慮,她也不會去一些治安不那么好的地方。而差的半掩門,偏偏又大都在那些地方。 她只是聽說,那多的是一些四五十歲的老妓、丑妓,是連去一般妓.院搭伙人家也不要,只能自家‘做生意’的...另外,據(jù)說一些離開女司的良籍女子也會悄悄賣身(從律法上這是不許的),行事與半掩門差不多。能離開女司的良籍女子都是絕經(jīng)了的,可以想見在這個泥潭里掙扎,是不會‘體面’的。 秦大娘將紅妃她們讓到廳中,廳中已經(jīng)擺了酒飯。此時問過紅妃她們四人的年紀(jì),知道陶小紅最大,孫惜惜次之,花柔奴又次之,紅妃最小,便讓家里的女孩子無論年紀(jì)大小,都稱呼陶小紅大姐、孫惜惜二姐、花柔奴三姐、紅妃四姐。 此時眾人之中秦大娘輩分自然最大,但她絲毫沒有拿大,而是讓陶小紅、孫惜惜坐了主位,讓花柔奴和紅妃在她們對席客位坐下。至于秦大娘和她女兒秦三姐,則是在背著門口的位置打橫相陪——這個位置方便為主客斟酒遞菜,向來是陪客的位置。 至于正沖著門的上坐,因為在場沒個比紅妃她們地位更高的人,便空下了(若是擷芳園中來了個正式女樂,那倒是能坐。但在當(dāng)下的情況中,總不好讓紅妃她們四人之間有個高低,索性就空下了)。 秦三姐平時算是這個院子里的小掌班,不說如何拿喬,在幾個女孩子中間卻是說話算話的。但在此時,卻仿佛仆婢一般,起身為紅妃她們斟酒:“大姐、二姐也動動筷子,家里飯食是正店送來的...我與三姐、四姐斟酒,這酒不醉人的,三姐四姐慢慢吃!” 邊說著,讓其他幾個女孩子到跟前來表演才藝,笑著與紅妃她們道:“這也是班門弄斧了,家中幾個jiejiemeimei自然比不得幾位jiejie在自家聽過的、看過的...胡亂看著也就是了,算是解悶兒消遣!” 第51章 玉質(zhì)(3) 紅妃她們四個到底在秦家不熟悉,也沒有多少話可說,當(dāng)夜不過是略坐了坐,就由秦三姐親送回了擷芳園。她們回來的時候,這一夜同樣被請去別家的女樂也陸陸續(xù)續(xù)回來了,這個時候時辰還不算遲,擷芳園的jiejiemeimei們還得自家過年呢! 此時有守歲的習(xí)俗,相對于一般人家,早睡晚起的女樂們熬到下半夜自然沒有一點兒難度!回頭尋了比較相好的姐妹,就在自己院子里鬧騰開了——爆竹一聲聲放著,熱鬧聲里,她們也不無聊,有的是游戲可玩。 師小憐便拿出了一套葉子牌,又讓小閹奴去院中請了兩個交好的女樂來坐著。連紅妃在內(nèi)就是四個人,正好湊成一桌...葉子牌很像是麻將的前身,不過如果是玩游戲的話,兩人玩得、三人也玩得,這就不同于麻將了。 葉子戲兩人的叫‘搭□□’,因為□□是兩個腳,三人的叫‘釣金蟾’,因為傳說中金蟾是三只腳。不過,相較而言還是四個人的局更常見,另外兩種玩法只不過是人數(shù)不夠時暫且湊合罷了。 葉子戲在如今民間非常流行,上到達(dá)官貴人,下到販夫走卒,都是喜歡玩的。而具體到官伎館中,最流行的也是葉子戲,次之還有打馬、牌九幾種——這些博戲都是一局一局玩兒的,又是比較有趣味的玩法,十分對來此光顧的達(dá)官貴人的胃口。而對于官伎館來說,這種一局一局的玩法,也方便抽頭掙錢。 博戲抽頭是女樂們來錢的大頭,僅次于開酒席,但對于普通女樂來說,開酒席也就是一些節(jié)日才能,機(jī)會有限。真的比較起來,還是博戲抽頭更能細(xì)水長流,是穩(wěn)定的收入來源。 女樂們對博戲抽頭是很看重的,也因此從小就學(xué)會了玩兒這些。這樣客人牌友不夠時可以頂班,又或者客人水平太次時,可以幫忙掌牌...在閑暇時候,女樂們湊在一起,也常有玩兒這些的。 這會兒大家都在各自湊成伙兒,免得除夕夜里難熬!只要沒有率先答應(yīng)別人,都是一請就到的! 所以一小會兒的功夫,師小憐小花廳剛放下的花腿桌旁四面就坐好了人。嘻嘻笑笑中,四個女孩子一邊閑話一邊玩牌。旁邊是周娘姨侍奉茶水、手巾之類——她樂于如此,她這里忙前忙后一通,最后贏錢的人總得給她吃點兒喜。女樂們出手大方,隨便吃點兒喜對她來說也不少了! “今日咱們賭什么彩頭?”來的女樂之一,馮珍珍起頭問道。 師小憐想了一下:“自家姐妹玩耍,圖個消遣而已,很不必在意那些。只是沒個彩頭又玩著沒趣味,便隨意賭些,贏家給姐妹添幾樣消夜果子就是了。” 守歲要熬到很晚,一邊守歲一邊嘴上不停,這也是習(xí)慣。久而久之,守歲時吃果子也成了傳統(tǒng)了,這一夜吃的點心特別被稱為‘消夜果子’。 這樣說定了,紅妃她們就玩了起來。玩這種博戲最不覺時間流逝了,等到子時家家戶戶又放爆竹,聲響傳入深宅中,這才意識到什么時辰了。這會兒也坐了一個多時辰了,馮珍珍便撂下手中的葉子牌,道:“今日暫且如此罷...腹內(nèi)餓的慌,jiejie這里有什么消夜果子,隨便拿幾個來!” 周娘姨連忙把葉子牌收拾下,又端來了一個十六槅的紅漆果盒,里面放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南构?,有各樣?xì)果、鮮果、蜜煎果子,如十般糖、豆沙團(tuán)、韻果、皂兒糕、市糕、大耐糕、蜜酥、炒栗子、橙玉生...都是提前準(zhǔn)備好的點心。 等果盒拿上來,周娘姨又要去捧茶。這時,打外面來了一個提食盒的小閹奴,給紅妃等人拜年之余,打開食盒來,原來里面放的是馎饦——此時習(xí)俗有所謂‘冬餛飩,年馎饦’之說,過年這日總是要吃馎饦的,這是茶房那邊送來的。 馎饦就是面片湯,做的再好吃也就是那么回事。今晚可吃的東西太多了,紅妃她們也就是略嘗了嘗,給了送馎饦的小閹奴一點兒賞錢也就算了(不用特意給押歲錢,過年時每個女樂都會在官伎館中上下放賞,所以此時賞錢也沒有和平時不同)。 臨到要走的時候,師小憐才叫住了小閹奴,讓他去街上買點兒食物來——消夜果子已經(jīng)夠豐富的了,但都是尋常的食物,這顯然不能滿足挑嘴的她們。正好她們玩葉子戲時賭了東道,便正好讓這個小閹奴跑腿。 小閹奴在女樂們面前往往乖順?biāo)迄g鶉,讓跑腿哪里敢拒絕!哪怕他接下來還有送馎饦的活兒,也只能拜托其他人代他去做。當(dāng)然,這也不是什么苦差事,逢年過節(jié)時為女樂跑腿??倳蓄A(yù)計外的賞錢。出去跑腿買東西的時候,隨便買點兒果子回來,就足夠回報幫忙的人了。 回頭攏了一件大襖子,袖著袖子遮頭便冒雪往外走。今夜開著的酒樓、茶飯攤子不多,但總有人看中這個時候有人要買熟食,但外面沒多少店開張的特點,特意徹夜開店...合家團(tuán)圓固然重要,但誰又和錢過不去呢?特別是一些生活艱難的人,大年夜也不是回家呆著的時候! 跑了半條街,小閹奴終于把幾個女樂點的東西買齊全了,用個大食盒提了。拿一塊手巾裹在頭上搪雪,頂著風(fēng)雪大步回了擷芳園。 不同于早備下的各種消夜果子,這個時候從外買來的都是現(xiàn)做得的熟食,另有一種風(fēng)味。就比如炸鵪鶉、炸凍魚頭、旋炙豬皮rou、煎夾子等等,都是要趁熱吃的! 而這些小食之中,要說新奇,還是那碗燕窩羹——拿冰糖吊著熬了,每人有一小碗。 師小憐見了燕窩便道:“真?zhèn)€買來了?還當(dāng)今日開張的鋪席少,買不到這等呢!如今京中最喜歡一些新奇菜式,這燕窩剛剛從交趾傳來,正受追捧...說實話,比起一些古古怪怪的,這燕窩菜倒還算好,口味不算古怪!” “我成日的唱曲,養(yǎng)嗓護(hù)肺的方子不知試過多少,到頭來還不如這燕窩菜...前些日子問了個好郎中,他讓用這燕窩菜煮白梨吃,又不讓放糖,說是如此不止養(yǎng)著嗓子,還能滋補(bǔ)身體,護(hù)住肺里一口氣。真的假的不好說,按那郎中說的吃了,倒有幾分效驗?!?/br> 這話涉及到了女樂們的養(yǎng)生之道,而說這個大家就一點兒不困了,興致勃勃討論起來。對于女樂來說,養(yǎng)生是和美容養(yǎng)顏連起來說的,這也是這個時候的習(xí)慣。此時的醫(yī)家寫了不少醫(yī)書,普遍得出了身體好自然面色好、頭發(fā)好的結(jié)論,說實在的,這種結(jié)論雖然看起來眾所周知,缺乏突破性,但比一些不知所謂的養(yǎng)顏偏方還是好太多了。 至少這是大實話! 女樂們平常喝藥酒,吃藥膳,紅妃看著大多是安慰劑一樣,和淀粉丸子差不多。而這還算好的,更多的讓紅妃覺得莫名其妙——偏方里總有一些紅妃覺得非常危險的東西。 大家說著這些,忽然馮珍珍發(fā)現(xiàn)紅妃眾多消夜果子和外頭買來的雜嚼都不吃,只吃了半碗燕窩羹。便笑著道:“紅妃怎么不吃???這半日的,不餓么?按理來說,你這年紀(jì)是最容易饑餓的才是?。 ?/br> “略微有些餓,吃了這半盞燕窩羹就好了。”過年時節(jié)的菜色油膩膩的,紅妃確實沒吃多少。這會兒是有一些餓了,但她想著待會兒就要去睡覺了,便略過那些甜的、炸的,拿了這碗燕窩粥,吃了小半碗就放下了。 師小憐聽見兩人的話,轉(zhuǎn)過頭來笑道:“珍珍不必勸她,紅妃自來如此,嘴上管的牢,從不隨意消受肴饌...今日這是除夕,還放肆了些,平日落日后是絕不碰飲食的!” 天黑之后不吃東西,看起來是件簡單的事,但考慮到女樂們常常要熬到下半夜,這就顯得非常有自制力了! 年輕的女樂和女弟子們本就處于代謝旺盛、食欲也非常旺盛的時期,每天又忙的陀螺一般,體力精力消耗都很大。這種情況下,誰不貪嘴?而且她們有著相對非常優(yōu)裕的生活,別的方面也就算了,吃的上面確實是雞鴨魚rou隨便吃的,再如何吃也吃不了多少錢! 這就導(dǎo)致了她們在‘吃’上面不節(jié)制...其實女樂們也知道吃的多是要長胖的,此時審美又以苗條纖細(xì)為上,按理來說應(yīng)該管住嘴。但話說回來,這樣的事如果心里知道厲害就能萬事大吉,那世上也不會有那么多不成功的人了。 紅妃上輩子生活在一個以瘦為美的時代,大家都嚷嚷著要減肥,一百斤、九十斤看上去已經(jīng)很完美了,但達(dá)到這個水平的女孩子依舊不會放松。在某種焦慮之下,不少人還想要更瘦! 但就是那時,也多的是保持身材不成功的女孩子。 此時對‘瘦’的追求不是紅妃上輩子能比的,所以她在保持身材這件事上比上輩子已經(jīng)放松很多了?,F(xiàn)在保持身材,更多是為了跳舞著想,和上輩子的強(qiáng)度不可同日而語?;旧?,日常跳舞之類的活動就滿足了她的運(yùn)動需求,至于‘管住嘴’這塊兒,就更簡單了。 多種食物少量吃,尤其戒糖(狹義上的糖),主食少吃,天黑后不再碰吃的...差不多就是這樣,并沒有更嚴(yán)格的要求了。這在紅妃上輩子舞蹈生中,已經(jīng)算是非常寬松了。 別人看著紅妃飲食,覺得她管自己管得嚴(yán),在紅妃自己看來卻是怡然自得,并不覺得多辛苦——不是真的不苦,喜歡吃甜的、富含油脂的食物,這是人的天性,紅妃有的時候也很想嘗嘗那些甜食,但大多數(shù)時候只是想想而已。 上輩子已經(jīng)習(xí)慣這樣嚴(yán)格要求自己了,這輩子還比上輩子松泛了些。有了這樣的對比,紅妃才能心態(tài)這樣好。 “原來是這樣!”馮珍珍打量著紅妃,搖搖頭:“難怪都說你家二姐有大前程!從這小處就能看出來了,和別人真的不同...年輕娘子誰不愛吃甜的、酥的?就是jiejie們不讓、娘姨們勸導(dǎo),暗地里也要吃的!” 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夢想...現(xiàn)代人喜歡炸雞、奶茶,炸雞是酥的,富含油脂,奶茶是甜的,更是直擊人類大腦的底層弱點。而在此時,女樂們也是差不多的,就喜歡吃甜甜的糕點、炸的油汪汪的鵪鶉、酥餅...都是長胖的元兇! 這樣的飲食不只是會讓人發(fā)胖,還對皮膚不好!特別是青春期的年輕女樂,內(nèi)分泌問題比較緊迫,又有晝夜顛倒的情況,表現(xiàn)在皮膚上就是長痘痘、油光滿面什么的——這種時候,遮蓋力超強(qiáng)的鉛粉就派上用場了,閉口、痘痘、大油田都看不見! 但本來就有問題的皮膚還給糊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問題只會更嚴(yán)重! 所以,管不住嘴的年輕女樂,有些是真的相當(dāng)苦惱了...此時因為親身經(jīng)歷的關(guān)系,大家大概知道皮膚問題和吃吃喝喝有關(guān),但因為缺乏嚴(yán)密的理論,其中的聯(lián)系到底是怎樣的,卻沒有那樣分明。若是大家明確知道皮膚問題是因為飲食習(xí)慣有問題,一狠心倒是能戒。偏偏大家并不那么明晰其中的關(guān)聯(lián),改變飲食習(xí)慣的動力就有些不足了。 紅妃飲食上非常注意,又有甘露水在,皮膚自然好的讓人嫉妒...這一點平常化妝還沒有那么明顯,等到大家住到一起,夜里卸妝的一面也能見到時才能看的分明! 元日之后,官伎館又重新開張,趁著年節(jié)下生意好做忙個不停!直到正月初八,這股勢頭才停下來——這個時候,所有的女樂都要去到宜春苑集合!每年元宵節(jié)時在宣德樓前的御街上有好大燈會,御街中央則是表演用的舞臺,到時候女樂們都要上去獻(xiàn)藝的! 對于女樂來說,元宵節(jié)這場表演事實上比每年的春秋兩次大宴,以及千秋節(jié)那次大宴還要更重要。不止宣德樓上有天子并重臣觀賞表演,宣德樓下還有滿東京來看熱鬧的百姓!這對于女樂來說是展示自己的最好舞臺! 此時的雅妓們也可以去瓦子中展示伎藝,但她們永遠(yuǎn)無法像女樂一樣站在宣德樓前的舞臺上...這個舞臺有點兒像紅妃上輩子的春晚,倒不是說上了春晚就能走紅,但對于看春晚已經(jīng)成習(xí)慣的華夏來說,這確實是個非常大的舞臺。 在東京汴梁更是如此,根本尋不出更大、更好的舞臺了! 另外,對比下來,元宵節(jié)宣德樓前獻(xiàn)藝也是規(guī)模最大的!這不同于宴樂,一場晚會下來節(jié)目非常多,每個女樂都有份參與——一般搊彈家不會此時出場。搊彈家出場往往意味著人手不足,元宵節(jié)獻(xiàn)藝雖然是規(guī)模最大的晚會,但這也是‘計劃內(nèi)規(guī)模最大’。真的需要額外的人手,往往是一些更意外的時候。 比如一場大勝仗,需要女樂排演節(jié)目來慶賀,這種時候可能會要求許多大型節(jié)目。這種情況下,才會有人手不夠。 至于這些成了規(guī)章的晚會、宴樂,是不會缺人的。 為了準(zhǔn)備宣德樓前獻(xiàn)藝,女樂們正月初八之后就要住到宜春苑去,封閉式排演。 紅妃年前為了準(zhǔn)備千秋節(jié)的宴樂已經(jīng)住過一回宜春苑了,此時也是駕輕就熟,和jiejie師小憐一起去了。 宜春苑本來是皇家御苑沒錯,但這里的住宿條件其實很差——這里也有好屋子,但不能給女樂們使用。 女樂們可以在此排演節(jié)目,至于住這邊的好房子,那是另一回事?;始矣返姆孔佑泻芏喽际腔始乙?guī)制,不到一定的身份是不能隨便住的。就算將宜春苑撥給教坊司使用后,一些偏院經(jīng)過了整改,已經(jīng)不犯忌諱了,比較重要的院子還是維持著原貌。 這些狹窄的偏院本來就不多,各方面條件也不算很好,偏偏又要塞下幾百個女樂,可想而知住房條件是怎么樣的——每間房子都是大通鋪,根據(jù)房間大小睡著八到十二人不等!這樣的屋子對于住慣了獨院的女樂來說,本身就是一種酷刑了! 好在女樂們舍得花錢,每次入住之前都會自己出錢讓人里外收拾的清潔齊整。這樣一來,住的擁擠歸擁擠,至少還算干凈。 這樣的環(huán)境對于女樂們來說那肯定沒法說,大家只能安慰自己湊合幾天。但對于女弟子來說,卻是正新鮮!這有點兒像是學(xué)校里搞活動,同學(xué)們一起住在外面,心里是有些興奮的。 擷芳園二十幾個女樂按照慣例都安排在一個小院子里,一眼望去全是熟悉的jiejie們。孫惜惜、花柔奴她們便忙著四處串聯(lián)——在各個房間里跑來跑去。 睡的大通鋪并不算狹窄,總好有四尺左右寬闊。至于長度,每個人躺下去,腳那頭靠里還有一截才到墻。這一截便放著一個厚漆大箱,里面可以收女樂帶的衣裳、妝奩、首飾、零零碎碎的私人用品,畢竟每到排演的日子都要在這里住幾日,總需要做些準(zhǔn)備的。 至于箱子上方,鋪著一條羅帕,還可以梳妝的時候放些妝奩什么的,當(dāng)成一個榻上用的矮幾。 花柔奴袖了個銀錠式的荷包,荷包里頭裝著果脯、干果,一邊吃著,一邊在各個房間里串閑話。 “真累啊...為了排演元宵那日的舞蹈,一整天不能歇息呢。我如今胳膊、腿都是酸的,明日如何抬得起來!”這樣說著,又拈了一枚蜜棗在嘴里。 躺在床上,臉上敷著一條熱帕子的女樂劉三四聽到這話,拿下了臉上的帕子,‘嘖嘖’了兩聲:“你這妮子真敢說啊...你這般的二八佳人,說什么累?精神好著呢!就算是酸痛,也不妨事!哪里像我們,老胳膊老腿了,今日勞累過了,第二日是怎么都抬不起來的!” 這樣說著,又摸了摸自己有些蠟黃的臉兒,自憐自哀道:“過年的時候多歡樂啊,過完了才想起來自己又老了一歲...想我當(dāng)年年輕時,也是你們一般的。如今不只是精力、身體跟不上了,更重要的是這張臉啊,哪還有當(dāng)初的好皮rou!” 女樂確實不用經(jīng)受風(fēng)吹雨打,好吃好喝養(yǎng)著,還能保養(yǎng)自身,相比起很多女子,她們顯得比同齡人年輕。但如果卸掉妝容,這個結(jié)論就不一定正確了。她們?nèi)粘;瘖y,妝粉里面就算是其他粉末摻和著鉛粉來,讓鉛毒沒那么容易損傷她們的肌膚,天長日久的也不可小覷了! 再者,她們作息不健康,日常飲酒和喝水差不多——時人都愛飲酒,甚至有‘寧可一日無食,不可一日無酒’的說法,但這和女樂飲酒是不同的!女樂飲酒飲的多了,哪怕酒精度數(shù)不高,也會傷身的!而身體的情況反映到一張臉上,這也是常理。 平常大家都敷粉施朱的,只要問題不是特別大,總能遮掩過去。這就像后世五六十歲的戲曲藝術(shù)家涂著厚厚的油彩,在舞臺上扮二八佳人也不會有問題。而此時在宜春苑里一個屋子住了,又不能帶著妝睡覺,誰的皮膚好,誰的皮膚不好就顯露出來了。 劉三四拿起放在鋪上的一面靶鏡,映著箱子上點著的一盞燭火,照在臉上,再三看了。又再看看花柔奴,嘆息道:“難怪人形容女子老了是‘人老珠黃’,看這臉兒,真是春華留不住??!不比你們小孩兒,別說只是白日辛苦一些了,就是一夜不睡也不算什么?!?/br> 其實劉三四年紀(jì)不大,今年才虛歲二十九呢!放在現(xiàn)代,還能裝小扮嫩,抓住青春的尾巴對人說自己二十多歲。但放在如今,二十九歲的女子卻是不能說年輕了...另外,女樂的生活方式也讓她的臉快速走出了保鮮期。 對于花柔奴來說,她才虛歲十五呢,如何懂得jiejie們對青春易逝的感慨。摸摸自己飽滿而富有彈性、白里透紅的臉頰,嘻嘻笑道:“我皮rou也不好呢,總是生面瘡、酒刺...都知讓我吃個醫(yī)面瘡的方兒,我心知那是糊弄人的,求個心安而已,也懶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