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讓我叫他相公 第79節(jié)
然而崔含霽沒來。她不在這里,就只能在宮里了。 皇宮守衛(wèi)戒備森嚴(yán),縱使今天稍微懈怠,但進去也得褪一層皮,還容易觸發(fā)警報,招來大隊御林軍。 他方才與墨無硯緊急商量過,問他要不要另尋機會。墨無硯倒是鐵了心的要在今天了結(jié)一切,說反正步煙本來也是要入宮救姚星潼,她能進,他也就能進。 顧欒深感無語。步煙帶的人少,個個都會飛檐走壁,并且全是擅長使暗器的,想進去不算難。而墨無硯多走幾步路都要喘,讓他翻墻頭進?鬧著玩的呢。 “我非要親眼看著她死在我跟前。”墨無硯臉色蠟黃地說,“你這邊計劃不變。至于如何進宮,我自有辦法?!?/br> 說完,拄著拐離開,準(zhǔn)備去跟崔含霽同歸于盡。 他走之后顧欒一心好幾用,一邊擔(dān)心步煙能不能把姚星潼帶回來,一邊害怕墨無硯半路掛了,同時擔(dān)心他們能不能保持進度一致,別再他人還沒上場吸引陳元基的視線,永巷那邊就先過來通報人跑了,還要時時關(guān)注場上的動靜,看有沒有特別難對付的對象。 他手指在劍柄上不自覺地摩擦來緩解焦慮。 忽然,身后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角。 現(xiàn)在風(fēng)吹草動都能讓他神經(jīng)緊繃瞬間進入戰(zhàn)斗狀態(tài)。劍出鞘一寸,顧欒猛然回頭,看清是誰時大大松了一口氣。 原來是阿林。 顧欒低聲道:“你來這里干什么?是老爺讓你來的嗎?這是什么?” 阿林緊張的眼睛不敢看他,哆哆嗦嗦抱出一桿用布包著的東西。 她把東西交到顧欒手上,聲音又抖又細,回答顧欒的問題:“是老爺讓我來的…… 顧欒接過來掂了掂。這重量,配上長條形狀,他心頭大震。 阿林完成任務(wù),轉(zhuǎn)身要走。她膽子小,怕血,上回看個死人都要跨火盆,來這種地方也真是難為她了。 她走出去沒兩步,跺跺腳又回來,在顧欒跟前站定,紅著眼睛,帶著哭腔道:“小姐,你一定要小心啊。我跟小芮,還等著你和姑爺再一塊兒習(xí)字畫畫兒呢。” *** “喂喂,叫你呢,趕緊吃飯了,吃飯我還得來給你端。” 獄卒白眼快翻到天靈蓋上。娘的,每天跟伺候主子似的,飯要送過來,吃完了還得由他給端出去。要不是住里頭的多半都得死,他也想抱床被子進去躺躺當(dāng)大爺了。 姚星潼從鐵欄開的小門里接過飯盆,破天荒的主動開口,“今天的菜是新做的么?” 碗依舊是之前臟兮兮破爛爛的碗,里頭的飯卻不再是殘羹剩菜了。白花花香噴噴的大米,淋了麻油的豆角拌黃瓜,一只烤的周身金黃皮酥rou嫩的雞腿。 獄卒有些心虛地摸摸頭。他側(cè)過身,看向緊閉的房門,不耐煩道:“愛吃不吃,便宜你了?!?/br> 其實姚星潼進來后沒多久,上頭就有人關(guān)照說對她特殊照顧一下,在伙食方面體現(xiàn)的最為明顯,每天都是噴香新鮮的飯,有葷有素,送來時還是熱乎的。聽說是小公主那邊下的令?;屎竽锬镫m把她看得緊,但對她的確沒有多苛刻,檢查過飯里沒有加別的東西后就點頭同意了。 他們?nèi)齻€獄卒一看,好家伙,什么待遇啊,吃的比自己還好。肚子里壞水一憋,把飯留著自己吃,然后把自己領(lǐng)的飯故意放一天,再拿進去給姚星潼吃。 今天破例,他們的午飯也加量加菜了,想著大過節(jié)的,也讓姚星潼吃頓好的吧。畢竟她一個人在里面,不像他們,閑時還能說話打趣混時間,而她只能對著墻跟影子大眼瞪小眼。 姚星潼沒猶豫,接過來吃了。 “就算是斷頭飯,能吃這樣好的,下去也不虧?!彼鶐妥尤霉墓牡?,說話有點含糊不清。 咽下一口,姚星潼又接著問獄卒:“侍衛(wèi)大哥,這兒是只有你一個人嗎?每次都是你給我送飯,我天天看天天聽,都記住你走路是什么樣子、說話是什么聲音了。學(xué)一下,說不定會有人認(rèn)為咱們是親兄妹呢?!?/br> 一下戳到獄卒的痛楚。他飛起一腳踢上鐵欄,兇道:“放屁!他娘的倒了八輩子血霉跟你是兄妹!趕緊麻溜兒地閉嘴,吵死了!食不言寢不語家里教你的都吃下去又拉出來了嗎!” 姚星潼笑笑,低頭連扒幾口,然后把嘴一抹,剩下的推出來,“我吃好了。” 侍衛(wèi)低頭去拿飯盆,發(fā)現(xiàn)雞腿原封不動地躺在里面。 嘿,奇了怪了,有好東西不吃。 他背對著牢門站起身,開始盤算著要不要偷偷撿來吃了,要不然扔了浪費,又覺得撿別人吃剩的東西太掉價,尤其是囚犯吃剩的。 尚未來得及邁開步子,他忽然覺得脖子一緊,一股力道把他整個人帶的向后仰去。 后腦勺沒有任何防備地撞在鐵欄牢門上,發(fā)出巨響,獄卒瞬間覺得眼前黑了八度。 姚星潼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死死抓住他的衣領(lǐng),一瞬也不敢松懈。 她心里清楚,自己只有這一次機會。 方才她趁獄卒背對著她不注意,猛地把胳膊從鐵欄縫隙間伸出去,抓著獄卒的衣領(lǐng)就往后撞。獄卒被勒住脖子,喉嚨發(fā)出干澀的呼救,一只手向后來抓她,另一只手去掰她扯著自己衣領(lǐng)的手指。 比力氣,她肯定是比不過的。姚星潼稍稍把胳膊往前送送,獄卒往前探出半個身子,又被她一把拉過來,后腦勺與鐵欄進行第二次親密接觸。 這下他更暈了,眼前不光發(fā)黑,還冒金星。他再去掰扯姚星潼的動作明顯慢了許多,姚星潼抓緊機會,拇指把提前擰松的墨綠瓶塞撥開,將瓶口放到獄卒耳廓旁。 一道黑紅的影子閃過。 她沒下過蠱,不知道具體該怎么辦,只能盡力送近一點,祈禱有效。 好在沒讓她失望。短短幾秒內(nèi),獄卒停止撲騰,勁兒松下來,靠著鐵欄,身子慢慢下滑。 開頭順利,姚星潼片刻不敢耽誤,趴在地上伸長了胳膊去夠獄卒腰間的鑰匙。 從上往下數(shù)第三把。鑰匙圈上掛著十幾把鑰匙,每把看起來都十分相似,她觀察了好幾天,才確定下自己牢房門的鑰匙。每次都是這個位置上的鑰匙,看來獄卒在擺放整齊方面做的很出色。 她快速取下鑰匙扣,費力地將伸出牢門外的手腕彎曲,摩梭著將鑰匙插進鎖孔,輕輕一擰。 “啪嗒”,鎖開了。 這簡直是她這么久以來聽到的最好聽的聲音。取下鎖的瞬間,姚星潼生出一個奇奇怪怪的念頭,如果順利逃出去了,就買一把大鎖,每天睡前聽聽開鎖的聲音。 她剛一步踏出牢門,外頭忽然傳來模糊的說話聲:“喂,你悠著點兒啊,這可是重要人物,韶陽郡主和皇后娘娘都特意囑咐過的!” 并沒有人開門進來。 姚星潼瞬間懸起的心放下不少。想來是剛剛獄卒撞上來的聲音太大,門外兩人以為他是又發(fā)火踹門示威了,半開玩笑地提醒一下。 她蹲下身去解獄卒的衣服,又把自己身上的臟外衣脫掉,給兩人換了裝扮。 獄卒的衣服又長又大,她穿上要到腳踝,肩膀處也松松垮垮。不過好在她進來的時候就是女扮男裝,原本衣服里的墊肩還在,扯出來墊上就好了。 她比了比獄卒的身高,拿出事先準(zhǔn)備好的稻草團子塞到鞋里。這樣一來,身高有了,形體有了,不磨蹭的話應(yīng)該能夠暫時性以假亂真。 暈過去的獄卒也得妥善處理。姚星潼給他套上自己的衣服,兩手抄住他的咯吱窩把人拖進牢房,讓他盤膝而坐,額頭抵住墻角,再用散掉的稻草席子遮掩住他因為身形比衣服大一號而過于緊繃的地方。 整個過程獄卒都非常配合,死了似的一動不動,渾身上下軟綿綿,沒骨頭一樣任姚星潼給他穿衣脫衣擺姿勢。 做完這一切,姚星潼鎖上牢門,拎起地上的食盒,一步步朝門走去。 立在牢獄門口,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用手在胸口拍了拍安撫自己。 這種驚險刺激,她之前從未經(jīng)歷過??v使在南嶺山洞里也是一番驚心動魄,可當(dāng)時有顧欒在前面擋著,再不濟還有韓子賦在后面給她撐腰,而現(xiàn)在她往前往后都只有一個人。 沒事的,她能做到的。姚星潼在心底對自己說。 女扮男裝這么多年,對男人走路的步法、行動的姿勢、說話的語氣早已了如指掌。又抓住了每一個跟獄卒相處的的機會,認(rèn)真揣摩他的行為舉止、音調(diào)音色,只需要過前面那一小段路,出逃計劃就成功了大半。 姚星潼沒再耽擱,拉開門,微微垂下臉,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外頭比里面亮許多。雖然沒有日光,但擺著許多蠟燭油燈,墻上掛著各種各樣的刑具,有的寒光閃閃,有的還沾著干涸是血跡,被朵朵昏黃的光一照,煞是陰森可怖。 門外兩個獄卒正在閑聊,嚼一個姓尹的美人想得到皇上寵幸不擇手段結(jié)果被當(dāng)場關(guān)進冷宮的事兒。 “哎,那尹美人兒是咋想的,這么多年就沒聽說過皇上盛寵過誰,她以為自己是個個例唄?!?/br> “嘖嘖,好好的人,進了冷宮就過不成人樣子了——誒,你這回磨嘰挺久啊,跟女的生什么氣,都快死的人了?!?/br> 后半句是對姚星潼說的。 姚星潼用袖子擋住大半張臉,把食盒重重往桌上一放,喉嚨里吭吭咳嗽,模仿著里頭獄卒的聲音咒罵道:“我呸!那個臭婊/子吐我口水,惡心死爺了!下回你們誰愛送誰送,再給她送飯爺?shù)男站偷惯^來寫!” 邊說,邊嫌惡地甩著袖子,仿佛上面真有唾沫。 燈影綽綽下,倆獄卒也沒懷疑,看著自己的“同伴”往外沖去洗衣角,還帶了點幸災(zāi)樂禍,毫不遮掩地嘲笑起來。 里頭彎彎繞繞,拐了十幾個彎,又過了好些道門,跟幾個同樣當(dāng)值的獄卒匆匆打了照面,姚星潼才奔到正門外,看到日光。 好在路線沒錯。不然還不知道要在里面拐多少彎。 當(dāng)時被拖進來的時候,她的大腦一片空白無法思考,眼睛卻盡職盡責(zé)地記下了全部路程。雖然有地方記憶模糊,或者拐角相似,不過老天眷顧,她倒霉這么久,今天運氣還不錯,蒙的方向都對了。 立在永巷巷口,周圍沒什么人。除了定時定點必須要過來送飯傳達消息的宮女太監(jiān),誰平時也不會想到這種晦氣地方遛彎兒。 逃是逃出來了。不過眼下她面臨著更大的難題——如何出宮。 僅靠這身衣服是不行的。況且,她根本不知道從永巷到哪個宮門最近,哪條路最近。 她唯一知道的出宮路線,就是從永巷先到上書房,再從上書房去宮門。 姚星潼不相信自己有那個運氣隨便亂跑就能在偌大的宮殿群里恰好找到最短路線。所以盡管這條線很長,但是是眼下唯一不會走彎路的選擇,她僅僅猶疑了一瞬,就拔腿向上書房走去。 第68章 . 68大結(jié)局(上) 她不想死。她也覺得…… 崔含霽在床上渾渾噩噩躺了一會兒, 又坐不住了,非要給自己找點事兒干來分散注意力,讓自己不這么心慌。 在皇宮里她才能心安, 覺得自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會輕易遭到飛來橫禍。 她在鳳棲殿里上上下下轉(zhuǎn)了好幾圈, 覺得應(yīng)該去永巷看看姚星潼,把顧欒今天要遭的罪一一跟她數(shù)清楚,讓她看看自己一直咬牙不說也產(chǎn)生不了好結(jié)果。要是她早招了,依舊是一樣的結(jié)局, 顧欒還不需要受與人拼命廝殺的罪。 她帶了一隊侍衛(wèi)。侍衛(wèi)是御林軍中的精英, 她今早覺得害怕,臨時調(diào)過來的。 出來的晚, 路上又走的慢,到永巷時, 早班的已經(jīng)退下來提早吃午飯了。 “今天怎么樣?還是沒什么主動要說的么?” 崔含霽一邊等著獄卒打開門,一邊冷冰冰地問。 兩個獄卒身上冒出一層冷汗, 搖頭說沒有。每天跟姚星潼打交道最多的是另一個人, 姚星潼有哪些異樣、想主動交代什么,也都是他最清楚。 而那個人跑出去洗衣角, 洗到現(xiàn)在都沒回來。 一人悄悄對同伴說:“他快洗了半個時辰了, 不會趁機翹班了吧?” 同伴嗤之以鼻:“就他那比老鼠還小的膽子, 光知道嘴上巴巴, 再借他一個膽兒他也不敢亂跑——我倒覺得, 有可能是打水時栽到井里去了?!?/br> 問話的獄卒大驚失色:“咱們要不要出去找找?會不會是咱們這段時間欺負他,他想不開投井自盡啊,咱們以后還得喝那口井里的水呢!” 兩人邊各種腦部各種驚慌失措,邊跟在崔含霽后面進牢房。 崔含霽對著背對他們靠著墻角發(fā)怔的“姚星潼”喊了幾聲, 皆無回應(yīng)。 前幾次姚星潼也是這樣,不大愛理人,但叫她的話,起碼還是會轉(zhuǎn)過頭回應(yīng)的。 崔含霽皺眉道:“她近來一直如此?” 獄卒連連點頭,“對對,怎么喊她也不理,就這么坐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