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你且與爹入宮一趟?！?/br>
    姚星潼心里咯噔一聲。

    “入宮？為何？因為皇后娘娘一事么？”

    顧欒沒說話，算是默認(rèn)。

    姚星潼心下了然。

    “娘子先別著急，我去就是。”

    聽了這話，顧欒偏頭看她，目光顯出好奇之色。

    姚星潼被盯得發(fā)毛：“娘子為何如此看我？”

    “我著什么急。只是，我以為你會怪我出了這個餿主意。我不愿他跪，他偏要上趕著跪；明明沒理由責(zé)怪，偏偏編個罪名給自己安上！”

    “我既與娘子成了親，自然與娘子是一個意思，怎會怪娘子?！?/br>
    怪顧欒？再借她十八個膽，她也不敢怪啊。

    姚星潼接著道：“娘子昨日未著寢被，別著了涼，先喝碗姜湯暖暖肚子?！?/br>
    “你以為人人都如你這般風(fēng)一吹就倒？熬姜湯，你男德學(xué)的不錯啊?！鳖櫃枰黄沧?，一臉嫌棄。

    一般來說，贅婿男德學(xué)的好，夫人不應(yīng)當(dāng)是高興的么。怎地到顧欒這兒，又跟常人不同了。

    嫌棄歸嫌棄，顧欒把姜湯端起來，一飲而盡。

    一碗甜中帶辣的姜湯下肚，顧欒臉色緩和許多。

    姚星潼瞅著她已稍稍消氣，試探著問：“娘子，顧家和當(dāng)今圣上，到底有何……”

    顧欒毫不留情地打斷她：“說來話長。我不會長話短說?！?/br>
    這種反應(yīng)，便是不想提起了。

    姚星潼本來也是隨口問問，沒指望顧欒會一五一十跟她理清楚。她立刻換了話題：

    “那個，娘子，那頭發(fā)我已經(jīng)結(jié)了收好了……你今日早出門是去了哪兒？”

    “倒是第一次見相公查娘子崗的?！鳖櫃璋淹胪t木桌上一磕，發(fā)出“咚”的一聲脆響，“我能做什么？到你將要去的學(xué)堂轉(zhuǎn)了一圈兒唄。”

    姚星潼被突如其來的關(guān)心打了個措手不及?！叭ィW(xué)堂？”

    “嗯，看看都有哪些混賬同你一班?！?/br>
    姚星潼：……

    “混，混賬？”

    “挺多的。編修家的寧公子、禮部尚書家的蘇公子、大理寺卿家的駱公子……”顧欒攤開雙手，晃動著十根骨節(jié)分明的指頭，“兩只手?jǐn)?shù)不過來。出門在外，沒娘子護著，你可得小心。”

    姚星潼強撐住笑：“那是自然。我一定盡力，盡力不給顧家丟臉。”

    一轉(zhuǎn)頭，無聲的淚刷刷倒流進胃里。

    第11章 .  11齊進宮   姚星潼那個連句狠話都不會……

    當(dāng)晚，兩人還是同房睡的。

    不過姚星潼依然是打地鋪。

    有了前一晚的經(jīng)驗，姚星潼在地上鋪了厚厚三層褥子，枕頭一并搬來，睡起來暖呼呼軟綿綿，除了不大有尊嚴(yán)外，其余一切都很舒服。

    第二日早，姚星潼便要隨顧連成進宮，向皇后娘娘道歉。

    非早朝時刻，入后宮得有特殊令牌才能夠通行。

    顧連成便叫姚星潼在宮前候著，自己隨太監(jiān)開通行令。

    不料，冤家路窄，在連成去請通行令的時間，姚星潼遇到了剛從宮里出來的陸許明。

    姚星潼趕緊背過身，恨不能原地化身蘑菇，祈求他千萬不要看到自己。

    可惜，在她轉(zhuǎn)身之前，陸許明就看著她了。

    情敵相見分外眼紅。

    “喲，這不是顧大人的新婿，姚公子么。早聽聞公子大名，百聞不如一見，果然一表人才。喲，還是個旺妻相吶?！?/br>
    又氣又醋。酸辣味快把姚星潼熏得打噴嚏。

    “見過侯爺。侯爺過獎。”

    “聽聞昨日皇后娘娘在郡府門前聞得胡椒，過敏了。今日可是為那事而來？”

    “正是?！?/br>
    “那侯爺我與你出個主意?；屎竽锬锱c我一同長大，不愛常人愛的臘梅，偏生喜愛水仙。你若是送她一盆水仙，這點小錯，睜只眼閉只眼就過去了。興許，還會另外賞識你?！?/br>
    姚星潼表情微動：“多謝侯爺指點！侯爺?shù)亩髑椋卿鼪]齒難忘！”

    陸許明輕哼了聲。

    堂堂侯爺與一贅婿說話，實在是有損身份。陸許明斜睨姚星潼一眼，未再多言，帶著一眾隨從走了。

    最后一名隨從經(jīng)過時狠狠撞了姚星潼一下。

    他用了大力，姚星潼一時間懷疑自己的肩膀是不是碎了。

    等一行人大搖大擺走過，姚星潼才抬頭，氣鼓鼓地瞪一眼他的背影。呸，狗仗人勢的東西。

    要不是不想在外頭給顧家添麻煩，她打不回去，起碼也得罵上一句。如今，她只能嘶嘶吸著涼氣，邊揉胳膊，邊向皇宮附近的花圃走去。

    她想按照陸許明的提議，買束花送給皇后娘娘。

    女人愛花，皇后娘娘也不例外。

    只是她不會依陸許明說的，買水仙。

    而是要買臘梅。

    陸許明這么精明狡詐、眼里容不下一根刺的人，能好心幫她出主意？

    這話說出去，狗都不信。

    肯定是在騙她。誘哄她去買皇后娘娘不喜歡的水仙，然后罪加一等。

    而且陸許明撒謊的技術(shù)太差，眼神躲閃，語氣發(fā)虛，又特意強調(diào)臘梅是皇后娘娘不喜歡的花。要是真想告訴她皇后心儀哪個，何必要強調(diào)她不喜歡什么呢。

    所以他一定是反著說的?；屎竽锬锸窍矚g臘梅，而非水仙。

    姚星潼簡直想給自己的閱讀理解能力打滿分。

    她挑了枝最為別致的西域臘梅。因為生長在西域，花瓣較尋常臘梅要小上一半，每瓣只有綠豆大小，泛著幽幽的藍色。故取名為“豆蘭臘”。

    因為稀缺，豆蘭臘價格昂貴。一小束便花去姚星潼一整月的月錢。

    付錢時，她忍不住狠狠心痛了。

    折返路上，姚星潼自我安慰道，只要不如了陸許明的愿，哪怕這花要兩月月錢，那也花的值。

    顧連成正巧拿了同行令回來。兩人進了皇宮，按照大太監(jiān)給他們指的路，緩步向鳳棲宮走去。

    “你手上拿的什么？”

    “回岳父，是小婿給皇后娘娘買的花。聽聞皇后娘娘喜愛臘梅，便挑了這支最別致的，望能討鳳顏一笑。”

    顧連成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嘆道：“你有心了?；屎竽锬镆蝗酥氯f人之上，什么都不缺，送枝花兒倒也能表明心意?！?/br>
    兩人步過龍鳳池，鳳棲宮映入眼簾。

    顧連成忽然頓住腳步，拍拍他的肩，語重心長道：“你或許覺得委屈，可向天子請罪，越積極越好。待會兒見了皇后娘娘，不管我說什么，你只管附和就對了。”

    姚星潼知道這是顧連成在照顧她，感激地點頭。

    來到鳳棲宮。通報后，宮女領(lǐng)他們?nèi)ヒ娀屎蟆?/br>
    宮女往姚星潼手里的花多看了兩眼，神色猶疑。

    姚星潼只道她是驚嘆于花的嬌美，沒多在意。

    兩人一前一后踏入主殿，皇后微笑著迎接他們。

    卻在目光觸及到臘梅時，忽然變了臉色。

    “臘梅！快把那臘梅拿走！咳咳——”

    ***

    顧欒從顧連成書房里摸出本兵法，靠在躺椅上，嘴里含一根枯掉的節(jié)節(jié)草。

    他嫌女子的束腰勒的緊，不舒服，伸手把結(jié)解開。

    終于能大口自由呼吸，顧欒露出魘足的神色。他摸摸胸，盤算著要不要把里頭加了玉石的棉花團拿出來，反正現(xiàn)下無人。

    剛把手伸進衣服里，小芮來給她送茶了。

    顧欒手又縮了回去。他裝模做樣地清清嗓子：“咳咳，老爺和姑爺都進宮了？”

    早晨，是小芮跟孔護院陪同前往。顧連成姚星潼進宮后，不知何時出來，他們便先行回府。

    “已經(jīng)進宮了。想必這會兒，快到鳳棲宮了罷。”

    “嗯?！?/br>
    “姑爺也算倒霉，還未進宮便遇著了定康侯?！?/br>
    聽到陸許明，顧欒騰地坐直身子。

    “他欺負姑爺了沒有？”

    “我跟孔護院當(dāng)時已經(jīng)離開，在遠處看的不甚清楚，只知道侯爺與姑爺說了些話，他手底下的東西倒是會狗仗人勢，狠狠撞了姑爺呢。姑爺那小身板，大腿還沒他胳膊粗，沒被撞倒已經(jīng)是花了力氣了?！?/br>
    小芮憤憤不平。她吃顧家的飯長大，自然里里外外都向著顧家。早晨若不是孔護院拉著她，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當(dāng)場就要沖過去理論了。那隨從再狗，也不能在皇宮門前當(dāng)眾打女人。

    她和阿林說女孩兒家的悄悄話，有時會嫌姚星潼性子太軟，總透著股娘氣?？伤齻兯降紫抡f歸說，不許郡府外的人說姚星潼不好。誰說要跟誰急。

    顧欒放下兵書。

    遇到落單的姚星潼，陸許明不干點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兒是說不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