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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

    日后若是有人為難你,跟安姨說,安家會護著你。

    好。

    至于你和小嶼的婚約,已經(jīng)取消,其實

    其實小嶼是喜歡你的。

    哪怕自己可以在心里騙自己,眼神是不能騙人的。

    而且,以小嶼的個性,日后若是在一起,一定會全心全意地待你,他骨子里的潔癖不會允許他再愛上別人。

    只是。

    席夫人猶豫了下,到底還是沒把這些話說出口,而是對葉久說,日后要是看到喜歡的人,不要猶豫,就去追吧。

    葉久眨了下眼,噢。

    *

    回去的時候,葉久的腦子里在想,把席嶼帶出國,幾年不回家,這種事也只有安姨能做得出來吧。

    在察覺到自家孩子開始脫離正軌,走上歧途,及時斬斷與這邊的聯(lián)系,將人帶到一個全然陌生的環(huán)境,花費幾年的時候重塑心性。

    在外人看來,這個決定也許會很莫名其妙,哪怕是席公子一時做錯事,既然沒出人命,教訓一頓不就行了,這一走,他從前費心經(jīng)營過的那些人脈,可就都付諸東流了。

    幾年后再回來,到時候還會有多少人記得他席嶼。

    對此,管家給出的評價是,安夫人到底是會養(yǎng)孩子,一時得失,總比不過未來。

    若是心性歪了,若不糾正,日后極有可能會釀成大錯。

    況且他們顧家當年不就是險些衰敗于此。

    摔了個很大的跟頭。

    葉久看了看管家的反應,這時想起,你是說,我大伯?

    管家回想起那些往事,沉默一會,嘆了口氣,是,當年的大少爺。

    當年眾人皆知,顧老爺子膝下有兩子,長子為第一任夫人所生,重點培養(yǎng)的卻是次子。

    因為大少爺?shù)男男?,幼時被親母溺愛養(yǎng)歪,雖有幾分天賦,卻心術不正,老爺經(jīng)過幾番試探與磨礪,嘆息不堪重用,不僅不能帶領顧家發(fā)展,還會加速衰敗,或是毀滅。

    葉久:真是一語成讖。

    后來顧家真差點毀在了這個大兒子的手里。

    老爺當時心里屬意的繼承人是臻二少,也是少爺你的父親,臻二少各方面都很好,最是適合人選,奈何,對那個位置沒有意愿,始終不肯接手,不沾手家族的核心產(chǎn)業(yè)。

    那時候老爺很是頭疼,便開始著手培養(yǎng)一些外人,留個日后保障,實在不行,便分化顧家直系權力,一人手里交付一部分,總好過整個家族都被帶著走向不歸路。

    葉久:煞費苦心啊,兒子不成器,做老子的頭疼。

    不過話說回來,他這個爺爺真的是位正經(jīng)的大家家主,考慮的都是整個家族的發(fā)展。

    那后來呢?

    后來,少爺你的小叔,也就是小顧少爺,誕生了。

    老爺在他身上看到了希望,便將人放在身邊,要親自培養(yǎng)。

    小顧少爺?shù)奶熨x簡直是令人驚訝,完全不辜負老爺多年的期待,甚至是遠遠超出期望值,無論是什么,都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學會貫通,舉一反三,天資之高,令人望塵莫及,以至于老爺欣喜若狂,聲稱顧家在他身上,必定會重振輝煌。

    葉久:噫,感情他這個爺爺還是個預言家。

    現(xiàn)在可不就是了,整個顧家的輝煌與榮耀,都應驗在了小叔一個人的身上。

    不過這種事一般都是由和尚或大師來評價,他爺爺?shù)购?,自己就能看出來了?/br>
    所以,小顧少爺年歲稍長一些,老爺就迫不及待地把他帶到了公司,給他尋最好的老師,傾囊而授。

    再后面發(fā)生的事情,葉久也是知道的,顧老爺子的舉動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最初眾人只當是寵愛幼子,直到漸漸發(fā)現(xiàn),老爺子這分明是在培養(yǎng)新一任繼承人。

    而那個時候,大少爺以為父親要將家里的一半產(chǎn)業(yè)交給二弟,已經(jīng)是心有不甘,這個幼弟的出現(xiàn),直接就要奪掉了他認為是屬于自己的家主的位置,拿走他所有該得到的東西。

    因此,便讓人研制出了一種藥,下在自己的親弟弟身上。

    一種能讓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廢人的藥。

    絕癥,無藥可解。

    一個世所罕見的天才,在最是年少的年歲,就這樣被毀了。

    從此目不能視,耳不能聽,連一個正常人該有的欲望,都在逐漸消失,生生地變成植物人。

    家族權力斗爭,竟然毀掉了自己最重視的心血,乃至是整個顧家的前景未來,老爺子怒火攻心之下,吐了不少血,險些被氣死。從此臥床不起,沒過多久,撒手人寰。

    顧臻,也就是葉久他爸,徹查這件事,一查,便查到了自家人的身上。

    這就是顧家當年發(fā)生過的一些事。

    葉久一直覺得這叫什么,三個神攻手,被一個豬隊友給拖下了水,絕了。

    顧家真的是人才輩出,就連出現(xiàn)一個反派,也是能夠滅一窩的那種,還是自殺款。

    真真絕了。

    怪不得他小叔后來從不相信任何人,乃至外界評價顧家的這任家主,冷血無情,對本家的人也是不管不問,手段狠辣,一點親情都不顧念,也不怕祖宗泉下有知罵他不肖子孫,果真是個沒有感情的短命瘋子。

    不過,他剛才問管家的那些話,他都知道,主要是想試探一下他爸當年的事,老爺子那時最屬意的繼承人就是他,志向不同,不愿意也很正常,但是不沾手家族的核心產(chǎn)業(yè)八成是因為他根本就是知道自己的身世。

    是在有意避嫌。

    而老爺子也沒有強迫他,說明兩個人是心知肚明,否則這要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在那種情況下,你不干也得干,要不然他們顧家就沒了。

    葉久跟管家討論完那些事后,就坐在后面的花園里,看著天邊,正是云蒸霞蔚,如火如織,日輪緩緩沉落,金與赤輝映,幾縷藍紫被粗略地抹在天際,天穹似烈焰般,不知休止地燃燒著。

    不遠處的花叢,生得郁郁蔥蔥,青葉與花枝,也被覆蓋上一層赤金色。

    他一個人坐在石階上,安靜地望著眼前的這般景象,有時還能回想起當年景象,定是與現(xiàn)在不同。

    遠沒有這般清凈。

    真安靜啊,他心里感慨。

    過了好一會,起身回去。

    今天林醫(yī)生又動了一次手術,他推開門,走進小叔臥室的時候,窗簾正是半掩,余暉透過玻璃落入房間,為床上的人涂上一層金輝,明暗勾勒出男人分明的輪廓。

    還是在睡著。

    他過去,坐到床邊,盯著小叔看了一會。

    今日夕陽很好,小叔,你要不要起來看看?

    見人不理他,他開始自言自語。

    后面的那一片西府海棠也都開了,年年都開,但感覺今年開得特別盛。

    之前聽管家說海棠雅號,解語花,解語解語,善解人意,但花是不會說話的,不像我,總是能夠煩你。

    說著自己都笑了,小叔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煩???

    他看了看小叔此時模樣,睡得正沉,想了想,也趴在床邊,瞇了一會。

    等到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房間的光線已然昏暗了下來,月華平和而輕緩,流銀般傾瀉而入,將那處窗簾染上一層淡淡的銀輝,空氣中隱約浮動著海棠花的香氣。

    葉久撐著頭看了一會,正是夜間時光靜謐,讓他回想起了白日別人說話時不怎么注意的細節(jié),又或者是,他們都在有意無意地回避著的一個問題,無論是臨別叮囑的安姨,還是多年陪伴的管家。

    他想了一會,伸出手,戳了下男人的指尖。

    很小聲、很小聲地問了一句。

    小叔,我是不是早就沒有家了。

    少年趴下腦袋,一雙黑色的瞳仁靜靜地看著床上男人安靜挺拔的側臉。

    其實我沒有在害怕,真的,我只是、不想這么安靜,也不想小叔你跟我撇清關系。

    以后再也沒有關系。

    是孤兒也無所謂,但他明明和小叔這么多年來都是家人,是世界上最親密的親人,突然間告訴他,他們不是。

    他們之間可能什么關系都沒有。

    他的唇角抿了下。

    我不想一個人。

    就在這時,他的手忽然被握住了。

    葉久頓時一愣,接著就看到面前的男人緩慢地睜開了眼,側過臉,瞧向他,像是有些疲倦,但還是問了句。

    什么一個人?

    他撐著身子,從床上緩緩地坐了起來,聲音帶著些許啞,小九,大晚上,你不回房睡覺,在我這里嘀咕什么。

    葉久怔怔地看著自家小叔,等到對方說完話,突然撲過去,一把抱住了男人,哇,小叔,你可算是醒了,你再不醒,我都要餓死了,嗚,我等你吃飯等到現(xiàn)在!肚子都快餓癟了!你可算是醒了!

    林醫(yī)生說你再不醒,就讓我叫人了,小叔你餓不餓?我去找林醫(yī)生?

    小叔,小叔,你怎么不說話了?????!

    起開你壓到了我的傷口。

    第56章

    林醫(yī)生過來檢查一遍后,嘖嘖調(diào)侃道,小九同學行啊,別人都不能拿你小叔怎么樣,碰都不能夠碰一下,只有你,這一撲,險些把他給撲沒了,厲害厲害。

    葉久:

    他乖乖地站在邊上,看林莫手法熟練把小叔身上的傷口再次包扎了一遍,男人膚色極白,燈光瑩瑩覆下,溫涼細致,白色的繃帶包扎其上,一時竟分不清究竟是哪個更白,他看著看著,猝不及防地撞上了男人帶著幾分隱晦不明的視線。

    是在看著他這邊,對自身的傷勢情況倒是并不關注。

    小叔?

    顧息允瞧著他這般老實地站著,思緒回想起剛才小孩在床邊嘀咕的那句話。

    在這里等我吃飯?

    葉久點頭。

    既然餓了,就去吃飯吧。

    葉久看著他,猶豫了一下。

    小九同學這也是在擔心你,剛才我進來的時候,還看到他趴在你這兒睡覺,林莫這時插了一句,當時就乖乖地趴在你的床邊睡覺,像只小狗似的,我都不好意思叫醒他。

    你才小狗。

    我那是突然困了,就趴在這兒睡一會,葉久反駁他,哪有乖?

    噢~突然間就困了啊,林莫一副我懂我懂你不用跟我辯解的表情,話里帶著幾分了然,旁邊那么大的沙發(fā)都不夠你睡,只有你小叔的床,才能裝得下你,是吧?小九同學?

    沒有!葉久忽然有點不好意思,雖然林莫還是一如往常地跟他瞎扯,嘴里沒個把門,話不過腦子,什么都說。

    他下意識地瞅了眼小叔,但見男人神情溫和了一些,漆黑的眸底好似浮起一絲笑意,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看得他頓時更不好意思了。

    男人這時嗓音清淡地問,小叔待會下去陪你吃飯?

    葉久立馬拒絕,不用,以小叔現(xiàn)在的狀況,不好到處走動,他湊過去,坐到床邊,盯著男人,我就看著你包扎,包扎完了就走。

    顧息允的唇角彎起,笑了笑,這么擔心我?

    葉久瞥了下小叔的身體,心道那可不得是嗎,剛才還在擔心就剩下他一個人,結果小叔剛醒來被他這一撲,差點給撲沒了,萬一真沒了,可就真的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他摸了摸鼻尖,好險好險。

    不過小叔現(xiàn)在好脆弱哎。

    感覺一不留神就要沒了。

    他得小心點。

    由于心里擔憂家里的病人,再加上不時的手術,他最近放學了就往家里跑,學校里的一些活動很少會參加,不提學生會,就連電音社,也基本是見不得他的身影。

    虞瑜特意在中午約了他一起吃飯,怎么啦,小葉子,你最近都在忙什么?jiejie都看不到你了。

    葉久對她自稱是jiejie的口頭禪已經(jīng)是習以為常了,不是很忙。

    還說不忙,連學生會的人都不怎么能找你,好些事都跑去找陳官澤,說實話我看著都心累,這找過來找過去的,以后等席嶼回來,還不是又得去尋他們的席公子。

    葉久喝了一口湯,席嶼暫時不回來了。

    不回來?他不是在養(yǎng)傷嗎,養(yǎng)完傷總得回來吧。

    正說著,旁邊一道身影坐了下來,是陳官澤。

    說起來他們正在所處的位置,還是以前陳官澤的位置,大家都知道這位陳大少不喜被打擾,是以在這附近吃飯的人基本都不會過來占座,這邊一直很清靜。

    大概是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陳官澤隨口來了一句,過段時間會出國。

    葉久偏頭看他一眼,他也跟你說了?

    嗯,讓我多照顧你。

    陳官澤想起昨日電話里席嶼的那個口吻,煩躁地輕嘖了一聲,都要走了還在他面前添堵,故意的吧。

    那就謝謝副會長了,葉久沒注意到他的情緒,把一小碗糖醋小排放到對方的面前,現(xiàn)在有副會長在,學生會萬事大吉,真是非常感謝。

    陳官澤垂眼瞥了眼他的動作,掀起眼,帶著一點似笑非笑,就這么點,就想打發(fā)我?

    那你想要什么?

    陳官澤盯著他的臉琢磨了一兩秒,語調(diào)懶散地說,過兩天有個賽車賽事,陪我去?

    旁邊一直注意著他們的虞瑜挑了下眉,呦,約會呢?

    見葉久轉(zhuǎn)頭朝她看過來,八成是問要不要一同去,虞瑜非常識趣地扯了個理由,擺了下手,這種危險的場合,我就不去湊熱鬧了。

    他們電音社不就是哪里危險往哪里混?

    但葉久轉(zhuǎn)念一想,瑜姐一個姑娘家,有些地方確實還是少去,于是點頭同意了,順便問陳官澤,要不要叫上路青陽他們幾個?

    他們有事,都沒空,陳官澤面不改色道。

    閑的要死,有事個屁,虞瑜在心里回,但沒戳破這個人的話,反倒是順著說,小葉子你最近不是很忙,我們幾個人都約不到你,怎么,就陳官澤的面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