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
沒有。 他注意到對方的衣服上不知怎么的少了一粒袖扣,袖口疊起,露出一截蒼白腕骨,而且手腕上還多了一道輕微的劃痕。 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小叔你下次要是太晚,可以不用著急回來。 顧息允注意到他的視線,回來的時候遇到了點狀況,耽擱了一會。 何況,答應了小孩的事,總不能食言。 小孩葉久:囧。 他撓了撓頭,這時才意識到一點,林醫(yī)生呢? 出去兩個人,怎么現在就變成一個人了,怪不得感覺氣氛這么安靜。 臨時有事,我讓他去忙了。 噢。 時間太晚,葉久接著就沒煩人家,而且大半夜的,突然有點餓,轉了一圈,轉到了廚房那邊,家里的廚子在做一些小食,夜里填填肚子,因為顧總在外很少會吃東西,每次回來,管家都要讓人現做。 他們家里的廚子都是傳統(tǒng)廚藝大師,一手的絕活,有時候能把林莫吃哭,聲稱在外面絕逼吃不到這種手藝,在這里最大的樂趣就是干飯養(yǎng)膘,這大概是因為顧家的傭人簽合同是幾十年一簽,幾乎算是終身制,廚師更是不遺余力地大力培養(yǎng),代代相傳,連帶著人家的親屬老小。是以忠心度都不低,廚藝也不低,有的在這里生活的時間,比葉久的年齡都要大。 瞧見小少爺過來,廚子給他另做了些好吃的。 主要是顧總的口味比較清淡,少年人都吃不慣,部分還是藥膳,更不能讓人隨便吃。 葉久在這邊吃了個七八分飽,叼著塊點心,溜溜達達地回房。 一時間有點睡不著,就窩在臥室的這邊,獨屬于他個人專享的長款大碼沙發(fā)里,半靠著玩手機,耳朵里插著耳機,聽著歌,偶爾關注下旁邊的情況。 哦,小叔進來了。 哦,小叔喝藥了。 哦,小叔準備去洗澡了。 哦,小叔 葉久的手指頓住了,低眸瞅了瞅時間,心想這都半個小時了吧,小叔平常洗澡的時候有這么墨跡嗎? 他耐著性子等了一會,過了十分鐘,還是沒有人出來,不知道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于是起身過去敲門。 敲了半分鐘的門,葉久都在琢磨著要不要拿東西過來砸門的時候,浴室的門終于被打開。 男人濕著發(fā),披著件浴袍,一副剛洗完澡的模樣。 怎么了? 嗓音有點淡。 葉久先是下意識地打量他一下,小叔的發(fā)梢都是濕漉漉的,透明的水珠正不住滴落,沿著側頸的線條淌下去。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對方比以往要白上幾分,這就顯得容色愈發(fā)得出眾,好看得不像是真人,垂著一雙冷清的眼眸注視著他的時候,讓人驀然有種心悸的感覺。 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祇,降臨于你。 可問題是,人家的衣服根本沒穿好,此時身上的浴袍完全是松松垮垮地披著,沒系好,半遮半掩的,裸露了大片冷白的肌膚,自發(fā)梢滴落的水珠淌過修長的脖頸,鎖骨,還在往下滑 平日里那般疏離禁欲的一個人,眼下無端增添了幾許不可言說的撩撥與引誘意味。 講真,如果這一幕叫一個外人無意看見,八成是要把持不住流鼻血。 他艱難地把自己的注意力從對方的美色里挪開,非常自然地問,小叔,你是在泡澡嗎? 問了句廢話。 等急了? 顧息允走了出來。 不是,葉久在后面跟著他,開始嘀咕,你都在里面待了快四十分鐘,我剛才敲了半天門,也沒回應,該不會是泡澡的時候睡著了吧? 這不是沒可能,因為他記得在病情嚴重的時候,對方的身體還會出現五感失覺的癥狀,可能會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也可能是無法感應正常的溫度,味覺失調,或是其他,總之是很復雜的,會讓人崩潰的那些癥狀。 也就他小叔情緒穩(wěn)定,這些年居然還沒有瘋。 如果換做是他,洗澡洗到一半的時候,什么都感覺不到了,可能要嚇死。 他一連嘀咕了好幾句,就連顧息允讓他去睡覺都不理會,抬頭看人家仍然濕漉的頭發(fā),又問,小叔,要不要我?guī)湍愦殿^發(fā)? 對方點了下頭,難得同意了,可能是因為葉久這會的廢話實在有點多,還一直在他身邊繞來繞去,弄得他沒辦法換衣服。 葉久去拿吹風機,開始給人吹頭發(fā)。 一邊吹一邊感慨,洗發(fā)水好香,這發(fā)質,哇塞,摸著真的好舒服。 許是察覺到他心思打岔,男人這時側過頭,狹長的眼尾瞥了他一眼,葉久立馬收回心思,露出一個十分乖巧的表情。 待會就去睡覺。 葉久乖乖噢了聲,心道他跟小叔之間的角色是不是反了?明明他是醫(yī)生特意派過來的那個鬧鐘,專門盯著人睡覺的,結果反倒是小叔經常催著他睡覺。 這時他的視線無意識地落在了男人的耳根處,準確來說,是左耳根后,那里有一塊很小的疤痕。 是他小的時候調皮,弄上去的,葉久記不清當時的具體情況,就記得他那時手里拿著東西,不肯松手,小叔在下面接住他的時候,側了下頭,東西砸了下來,砸到了他的耳朵上。 當時流了不少血,把他都嚇哭了。 小叔看到他突然哭了起來,也慌了下,捧著他的臉,小心翼翼地問:怎么了,哭什么?哪里疼? 他抬手指著小叔的耳朵,還在哭。 對方伸手摸了一下,才發(fā)現自己流血了。 好像也是從那段時間開始,小叔開始變得不太對勁,后來,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病了。 就連葉久也被叮囑,以后不能再去找小叔玩鬧了。 他收回神,安靜地吹著頭發(fā)。 身后的小孩突然安靜下來,顧息允覺得奇怪,在想什么? 葉久想了想,我發(fā)現我小時候有點調皮。 顧息允頓了下,意識到他在想什么,一般情況下,小孩在他面前很少會隱瞞自己的心思,就像現在,有什么說什么。 我覺得你小時候挺好的。 有嗎。 嗯,很可愛。 他一個男子漢,囂張無敵九少爺,并不想被夸可愛,謝謝。 葉久琢磨著應該回什么,表示他并不想要這類夸獎,這時,顧息允回過頭來,眼睛注視著他,把剛才的那句話重復了一遍。 很可愛,真的。 不要頂著這張臉對別人說這種話! 犯規(guī)啊。 葉久驀然感覺自己的耳根都有點發(fā)燙,他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聲,勉勉強強地接受了,那好吧。 反正這是他的家長,也不是外人,該怎么說就怎么說吧。 總不能大逆不道,頂撞家長吧。 他可是個好孩子。 嗯! 顧息允的視線掠過他泛著緋紅的耳尖,微微挑了挑眉,漆黑的眸底浮起一絲興味。 不過,現在長大了。 長大了多好。 葉久覺得他現在簡直是不能再棒,要是已經成年,那就更好了,完全可以放手做自己想做的事。 尤其是重生后,還能夠有改變未來命運的機會。 顧息允看著他此時臉上露出的表情,眼里明晃晃的明亮情緒,亮晶晶的,神采飛揚,好似是在期待著什么。 他唇角彎了彎,忽然道,長大后,就不能夠穿小裙子了。 說著嘆了口氣,一副好可惜的模樣。 葉久心道他什么時候穿過小裙子? 小叔你不要污蔑我,我現在可不是傻子了。 顧息允饒有興致地嗯?了一聲,你確定你沒穿過?三歲,還是四歲的時候。 那么小的時候,誰還記得,葉久心里嘀咕,總感覺這個人是在唬他,就像林莫口口聲聲說的,他小叔看著很冷,不沾世俗的那種高貴感,其實有時候心眼很壞,玩死人還不帶償命的那種。 反正我不信,葉久不吃他的招,看了對方的發(fā)絲,吹得差不多了,把手里的吹風機放到一邊,想了想,小叔,問你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 葉久琢磨了一下,萬一哪天我把你浴室的門給砸了,你不會打我吧? 顧息允頗有幾分無語,轉過頭,誰知這時,身后的人突然趴在了他的肩上,一張帶著少年感的臉在靠近,帶著一點惡作劇的意思,湊近過來,像是要近距離地看他的反應。 一時間,雙方的距離迅速拉近。 有一瞬間。 甚至感受到了對方的呼吸。 第28章 空氣一時寂靜。 葉久眨了下眼,連忙往后退了些,接著就聽到自家小叔向來冷淡的嗓音,此時無端地低了一分。 唇里吐出一個簡短的字眼。 會。 ? 就為了一個門,居然選擇會打我? 還是不是親人?! 葉久眼睛微微睜大,枉他還覺得小叔現在這么好,脾氣也好,什么都縱著他,結果還比不過一個浴室的門?? 許是由于他臉上的表情太明顯,顧息允看了他兩秒后,眸里微不可察地劃過一絲笑意,不緊不慢地補充道。 你把門補上就行。 才不。 葉久生氣了,就一個門,在小叔這里,居然比他重要,呵。 他撒開手,冷哼哼地扔下兩個字,晚、安,朝著自己專屬的沙發(fā)床過去,不準備再跟對方聊天了。 再說時間不早,該睡了。 顧息允看著他的身影,葉久早已洗過澡,穿著一身簡單舒適的白T恤和短褲,此時在燈光下,一雙腿又長又直,白得有些惹眼。 男人的視線簡短地落了一秒后,很快收回,倏忽想起剛才少年的臉湊近的那一刻,一雙烏黑的瞳仁直直地望著他,很像是初出茅廬、不沾世事的幼獸。 就連氣息都是清冽的,縈繞在周圍,干凈純白。 讓人會生出一股狠狠沾染的欲望。 兩天后。 葉久去了席家,既然答應了,肯定是要去一趟,再說他上輩子之所以跟席嶼關系好,除了自幼訂下的婚約,最大的原因是席嶼的母親,那位席夫人。 抵達席家的時候,天色尚早,從車上下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那位夫人的身影,優(yōu)雅從容,舉止很有大家閨秀的風范,單看眉眼的話,席嶼尤其繼承了這位夫人的精致典雅。 他朝那邊走過去,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席夫人拉住了手,讓我好好看看。 安姨。 席夫人抿唇笑了笑,可算是來了。 葉久只得站在原地,頗有幾分老實地,被對方仔仔細細、從頭到腳地打量了半天,說起來,他尤其不擅長應付這位,因為對方是他母親當年的閨蜜。 兩個人的關系極好,不然也不會訂下這娃娃親,還是指腹為婚的這種。 顯然是希望自家小孩能有個青梅或竹馬。 因為關系好,即便葉久生下來就是個小傻子,對方依舊沒有提出解約,而是讓大了兩個月、身為哥哥的席嶼盡量照顧他。 一直以來都很關心他,尤其是在葉久的父母雙親去世后。只不過因為葉久的小叔,顧息允,這些年里有意隔絕他與外界的接觸與聯系,沒有見面的機會,因此一直是讓自己的兒子,也就是席嶼,經常去看看他。 算是席家里最關心他的那個人。 半晌后,席夫人終于看夠了,面上帶著喜悅與滿意之色,前些天聽說你恢復正常,當時安姨就想見見你,但你家小叔有事,又把你看得緊,總見不到人。現在看來,當真是比以前好了很多,這可真是個大喜事。 說著仔細地端詳著他的五官,忍不住感慨,長得真像阿瀾。 阿瀾是他的母親,本名葉瀾青。 葉久摸了摸自己的臉,這么說,我媽很帥? 席夫人頓時被他的話逗樂了,笑了起來,眉眼格外的溫柔,這么說倒也沒問題,阿瀾若是聽到你這么評價她,一定會很高興。 說著神情微微一頓,是想起好友走的太早,無緣見到自家孩子神智恢復正常的這一天,實在可惜 她心里嘆了口氣,斂起心底哀思,這才轉過頭,招呼一聲旁邊的兒子,小嶼,你去看看燉的湯怎么樣了。 席嶼點頭,你們聊。 錯過他們就走了。 葉久也就被熱情的席夫人給拉走了,快進來,太久沒來,上一次還是好幾年前,安姨現在都不知道你會喜歡什么。 他不好意思掙開人家的手,主要是因為是長輩,而且這位夫人雖然在外很有世家夫人的風度與美名,但在葉久面前,一直都是把他當作是個小孩子,特別需要照顧的那種,上輩子也是,經常叫他來家里住,這里也一直有他的個人房間。 算是把他當作是自己的小兒子看待,又因為生來缺陷,父母都不在,總會更加心疼與憐惜。 打個比方,上次的事,明明是他平白無故地把席嶼給打了,這位夫人眼下卻沒什么追究的意思,只是不經意地試探一句,問他們倆是不是鬧矛盾了,如果是席嶼先欺負你,一定要告訴她,安姨幫他出氣。 葉久面對著這位殷切關心的長輩,不好說什么,摸了摸鼻尖,敷衍了兩句。 席夫人也沒怎么多問,考慮到這個孩子太久沒來,想必對這里已經很陌生了,非常高興地帶著他四處參觀,偶爾還會指著某個地方說他小時候會在那里玩耍,那個時候,葉久的母親也還在,經常會帶著孩子來,有時候有事,就直接把孩子放在她這里,等到忙完,再過來接孩子。 與性情溫婉、宜室宜家的席夫人不同,葉久的母親葉瀾青性子相對外向,明艷張揚,又是軍校出身,畢業(yè)后當過幾年警察,參與過幾起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