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老曹一個電話就把何其芳叫學(xué)校去了。

    當時夏志豪正跟何其芳逛街買東西，接到班主任的電話，何其芳起先還以為李文發(fā)生什么事了。

    結(jié)果老曹說沒什么事，就是家長過來聊聊天。

    但何其芳知道事情沒聊天那么簡單，夏志豪開車趕到辦公室的時候，就見李文站在辦公室低著頭，臉也腫了，流著血……

    “這……這怎么了……”何其芳嚇得跑過去抱著李文上下看，“這怎么了，被人打了嗎？”

    李文還沉浸在剛才跟李則清打架場景被路過的陳予砜看到了，他很難過，又很尷尬。

    何其芳問他，他也不想說話，夏志豪見這情況，就把老曹拉到一旁，了解情況。

    “老師，這怎么了？”夏志豪問老曹。

    “我也不太清楚，他是被保衛(wèi)科送過來的，”老曹聲音低低道，“聽保衛(wèi)科說，是在大門口跟一個中年男子打起來了，最后被保衛(wèi)科拉開，這孩子領(lǐng)到我這，那個男的好像走了，現(xiàn)在還在調(diào)監(jiān)控。”

    末了，老曹看著一言不發(fā)的李文，跟夏志豪道，“這事發(fā)生在學(xué)校大門口，好多學(xué)生都看到了，估計對孩子會有陰影，這個年紀，也是要面子的時候?！?/br>
    老曹這話的意思，夏志豪怎么能聽不出來。

    他低頭想了一下，走過去就讓何其芳先領(lǐng)著李文去車里等著，他到保衛(wèi)科查監(jiān)控，看李文是和誰打起來了。

    保衛(wèi)科的監(jiān)控看的也不是太全，因為跟大門還有一段距離，錄的也不是太清晰，保衛(wèi)科大叔把視頻放大又放大，夏志豪認出了李則清。

    一個打自己親生兒子的男人。

    不是男人。

    坐在車里的夏志豪通過車視鏡，看到坐在后座位低頭一眼不發(fā)的李文，輕輕嘆了一口氣。

    “傷沒傷著哪？”夏志豪問何其芳。

    “傷倒沒傷到哪，皮破了……”這會的何其芳就差哭了，他抱著李文，聲音顫抖。

    “嗯，”夏志豪點了點頭，隨后發(fā)動了車，“那先回家吧?！?/br>
    后來李文在家修養(yǎng)了幾天，學(xué)校再沒去過，鄭奕也知道他的事，偶爾會來家里陪李文說會話。

    事情過去一個禮拜，李文就轉(zhuǎn)了學(xué)，家也搬了。

    手機打架時被踩的粉碎，以前那個縣城，唯一知道聯(lián)系方式的也只有鄭奕，一個聯(lián)系不成的兵。

    臨走時，給饅頭碗里放了足夠的糧食，水也填滿了。

    估計最晚也就明天下午回來。

    班車售票是個大媽，戴著一頂褪的看不清原先顏色的帽子。

    賣票嗓門很大，走到李文跟前，見是個學(xué)生的年齡，才降低音量問他去哪。

    “去立城，”李文拿出手機，準備微信支付。

    “16塊”褪色大媽拿出二維碼牌子。

    付完錢，褪色大媽又跑到座位后邊賣票去了，車子還沒發(fā)動，車里有點悶熱，李文拉上窗簾，頭靠在玻璃上，耳機放著歌，他心里卻“咚咚咚”的跳著。

    他在琢磨，到立城，要不要去陳予砜書店逛一圈。

    順帶打個招呼？

    可是打完招呼，再說什么呢？李文沒想好。

    車子身體震動了幾下就駛出了車站，空調(diào)隨之吹了起來，稍微撫平了李文些許燥熱的心。

    耳機隨機播放著緩存下來的歌，李文沒給手機開數(shù)據(jù)，他現(xiàn)在需要平靜，誰也不想去聯(lián)系。

    他在專心思考一會下車要不要去陳予砜書店逛逛。

    身邊椅子空了出來，車上人沒坐滿，基本都是一個人坐兩個位置，李文揪著牛仔褲腿邊，車每走近一段路程，他的心就越跳的快一些，誰也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車過了收費站，就是一段下坡路，褪色帽子大媽cao著大嗓門，提醒大家不要著急摘安全帶，注意人身安全。

    太陽還是很大，路兩邊的樹長高了許多，斑駁的光點透過樹葉打在玻璃上，頭頂?shù)目照{(diào)風(fēng)還在吹，使人清醒。

    司機拐了一個彎，把車停進車站。

    李文跟著人流下了車，太陽很大，水泥地面刺的讓人眼睛都睜不開。

    他找了一個陰涼處，看手機時間是三點半。

    時間還早，夏志豪應(yīng)該還在忙，李文邊往車站外邊走，邊心里想著。

    他可以趁現(xiàn)在這段時間，去街上溜達溜達，如果正好順路路過書店，那也實屬有緣，他可沒有專門要過去看。

    對吧。

    心里這么想著，李文跑到小賣部買了一瓶水，開始逛這個自己一年多都沒有回來的小縣城。

    說實話，腳底也是不由自主的朝陳予砜書店方向走去。

    這條路他走了一學(xué)期，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梧桐樹葉子的味道飄散在空氣中，喧鬧的人流，擦肩而過的車子，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自然。

    肚子有點餓，李文打算先去吃個飯，在溜達去陳予砜書店門口。

    叫了一份涼皮，九月份底的天還是很熱。

    可能正趕上飯點，這家店坐滿了人。

    望了望，李文尋了一個角落，這個桌子是空的，跟老板報了飯，才坐下來。

    這家店李文以前經(jīng)常和鄭奕過來，鄭奕每次都要點一瓶冰峰，一份涼皮，當然這還沒夠，最后讓老板再給來個瘦rou夾饃。

    “你的涼皮好了～”老板把調(diào)拌好的涼皮放在李文面前。

    “謝謝。”

    涼皮辣油，調(diào)料放的不多不少。

    還是熟悉的味道。

    數(shù)據(jù)打開，手機又開始震動，不用看都知道是張鑫他們幾個人的對話。

    滑的時候，看見三個小時前，夏志豪給他發(fā)了一個紅包，說是車費，李文沒領(lǐng)。

    這頓飯他吃的很快，可能是真的餓了，從店里出來的時候，李文心跳的越來越快。

    離陳予砜的書店越來越近，他提前選擇了走在書店馬路對面。

    樹體還是很粗壯的，必要時候，說不定能遮擋一下。

    其實李文他可以正正當當?shù)倪M去，然后很爽朗的和陳予砜打個招呼。

    “最近過得好嗎，砜哥……”

    如此之類的話。

    但是李文不敢，當初學(xué)校大門口跟李則清打起來的場景被人群外邊的陳予砜看到，他一定會以此覺著自己是個糟糕的人，打自己的親生父親。

    說出去都是讓別人能笑掉大牙的。

    但他想見陳予砜，想告訴對方，自己已經(jīng)上大學(xué)了，在一個很大的市區(qū)。

    雖然只是個大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