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正站在走道上的挺拔人影時，他整顆心瞬間揪了起來。

    克倫威爾思考了—秒鐘貼著墻邊偷偷進去的可能性，而他親愛的上司，尼科拉大校轉(zhuǎn)過身，哨兵那雙毫無波動的灰色眼睛盯著他，殺死了克倫威爾的所有想法。

    在昨晚干他的時候，尼科拉也是用同樣的眼神。

    “早上好。”克倫威爾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干澀。

    在哨兵冰冷的目光中，克倫威爾隱約感覺到—絲絲涼意從小腿開始，逐漸蔓延到后背。

    據(jù)尼科拉所說，這是因為他的精神體，—條巨大的亞馬遜森蚺正在爬上克倫威爾的身體。

    克倫威爾非常慶幸自己是個普通人，看不見那條據(jù)說比他腰還粗的玩意兒。

    關(guān)于那條森蚺，克倫威爾和尼科拉曾發(fā)生過單方面的爭吵，他無數(shù)次瀕臨崩潰地問尼科拉能不能在zuoai的時候把這玩意收起來，他腦袋里想象出的畫面總是讓他手腳冰涼動都不敢動。

    而尼科拉則用實際行動告訴克倫威爾——不行。

    “你遲到了四分鐘。”尼科拉面無表情道。

    “對不起?！笨藗愅栄杆倩?，低頭下頭道，“呃……我很抱歉，下次不會了?！?/br>
    他媽的，要不是你個傻逼老子會遲到嗎？

    真該在昨晚上直接把你放在老子嘴里的那玩意咬斷！

    面對克倫威爾態(tài)度良好的道歉，尼克拉不再說話，克倫威爾迅速從他身邊走過，來到自己的工位上，用—摞摞的文件將自己遮擋住。

    身體還是很疼，克倫威爾只能用—半屁股坐著緩解壓力，他木著—張臉，在尼科拉看不見的地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克倫威爾忍不住再次于內(nèi)心中吶喊出—句：傻逼！

    然而這并不能改變什么，就像他的生活，他的工作，他和尼科拉之間的奇怪關(guān)系，他什么都改變不了。

    克倫威爾嘆息—聲，打開光腦登陸內(nèi)網(wǎng)，推了把眼鏡，俯下身審閱桌子上的文件，開始了這—天的文書工作。

    第37章

    陸燼朝坐在長椅上，排隊等待進行精神力測試。

    昨天他早早就睡下，為今天的入學(xué)考試做好最充足的準備，有了在塔內(nèi)的經(jīng)歷，陸燼朝突然不太為自己的精神力水平發(fā)愁了，反正也不會是墊底的水平。

    他唯一擔(dān)心的只有體能測試。

    仔細算算從寶來礦場離開還不到一周，在m342星球上因為各種各樣愿意受的傷還沒完全康復(fù)，洗澡的時候還能看到身上各處的青紫。

    陸燼朝不知道體能測試的強度有多大，自己老胳膊老腿的，比不上這些在圣所里就接受著相關(guān)訓(xùn)練的年輕同學(xué)們。

    測試分批次進行，翠利克斯沒有和他分到同一批，排在陸燼朝前面的是個男生，向?qū)е杏兴姆种际桥裕谑窃谝蝗号⒆又械哪猩鷤兙头浅ｏ@眼。

    陸燼朝注意到很多小姑娘都在朝他們這邊看，和同伴小聲議論著，主要是在看他面前那個男生。

    那男生同樣有著舊地時期被叫做“東方面孔”標準長相。黑發(fā)黑眸，頭發(fā)柔順的搭在額頭上，一副很乖的樣子，正不斷在手環(huán)的虛擬屏幕上打字。

    由于開啟了防窺功能，看不到內(nèi)容，只見得他雙手十指飛快。

    “下一個，張汲玥！”

    突然房間里傳出喊聲，那男生抬起頭，立刻關(guān)掉虛擬屏幕，站起身來，他相當放松地伸了個懶腰，臉上帶著無所謂的表情，走進測試間。

    他叫張汲玥嗎？

    陸燼朝暗暗記住這個名字，直覺告訴他，能在這種情況下如此淡定的除了一點都不在乎的學(xué)渣就剩下胸有成竹的學(xué)霸了，而這所學(xué)院里顯然不可能存在學(xué)渣。

    “那是張家的人吧?！鄙砗蟮呐÷曊f道。

    “嗯，是張家雙子，張汲陽在隔壁的哨兵學(xué)院?！?/br>
    “今年真的來了好多大家族啊，溫莎家的小小姐不是也在我們這一屆？”

    兩位姑娘的小話還沒說完，張汲玥就已經(jīng)從測試間里出來了，他雙手抄兜，臉上仍然是那副無所謂的表情，目不斜視地離開現(xiàn)場。

    “好帥啊?！?/br>
    “醒醒，向?qū)Ш拖驅(qū)еg是沒有未來的，他哥和他長得一樣，你可以去追他哥?！?/br>
    “下一個，陸燼朝?！?/br>
    陸燼朝趕忙起身，去到測試間。

    他關(guān)上門，老師正坐在桌邊，桌子上放著之前在塔里見過的水晶球，但不同的是，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再什么都不懂了。

    陸燼朝坐到那把空椅子上，閉上眼，用手按住水晶球。

    精神力一點點釋放出來，激活其中的芙蕾雅水晶，透明的晶球里開始出現(xiàn)其他顏色，從淺淺的黃開始，迅速變成濃郁的紫色。

    水晶球中的顏色只用了短短十秒就徹底定型，聽到老師說可以了，陸燼朝睜開眼，將手拿下來。

    從老師的神情中他能看出自己的得分相當之高，水晶球顏色的深淺代表精神力的強度，而變化的速度則表示著穩(wěn)定程度，速度越快，就越穩(wěn)定。

    和前面的張汲玥一樣，陸燼朝只用了不到一分鐘，就從測試間里出來。

    在其他同學(xué)驚訝的目光中，陸燼朝前往下一個科目的測試場地，接下來需要進行疏導(dǎo)能力的考核。

    給他們當做實驗品的是哨兵學(xué)院的高年級學(xué)生，由于向?qū)?shù)量只占人群的千分之三，哨兵數(shù)量遠超向?qū)?，所以才會有那么多終身都無法結(jié)合的哨兵。

    學(xué)院里也是一樣，哨兵的招生數(shù)量是向?qū)У奈灞?，加上二年級和三年級兩個年級段的學(xué)生，足夠他們新生進行考核了。

    疏導(dǎo)考核的規(guī)則很簡單，向?qū)枰谝?guī)定時間內(nèi)對哨兵進行精神疏導(dǎo)，完成數(shù)量、完成效果和被疏導(dǎo)者的評價都將納入評分標準。

    碩大的考核室被分成八條賽道，每次由八位新生同時進行，高年級的哨兵們在另一端排隊等候，陸燼朝登記上自己的信息，坐在這一場的最后一個空位上。

    剛剛精神力考核就在他前面的張汲玥也和他在同一場，都到這個時候了，張汲玥雙手仍然在虛擬屏上按動，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樣子。

    陸燼朝一時間分不清這位重度網(wǎng)癮少年究竟是在玩游戲還是在打字。

    陸燼朝深吸口氣，控制住緊張情緒。

    在成為向?qū)Ш?，他只進行過兩次精神梳理，一次是在醫(yī)院里為狂暴狀態(tài)的受傷哨兵，另一次就是在前去穆爾基地的路上，為林嘯鳴梳理。

    但兩次都不是嚴格意義上的精神梳理，急診里哨兵因為身受重傷屏障相當弱，他毫無阻攔地就進入到其中，而林嘯鳴更是主動為他敞開屏障，迎接他進入機械箱庭。

    陸燼朝看了眼排在他這一列的哨兵們，雖說都是高年級的學(xué)長，但年紀仍然比他小。

    哨兵們的神態(tài)都相當放松，把這當成每半月一次的疏導(dǎo)活動，和緊張兮兮的向?qū)律鷤儗Ρ弱r明。

    陸燼朝和張汲玥是這一場中唯二的男性向?qū)?，老師告訴他們準備開始，張汲玥終于關(guān)掉虛擬屏，活動著脖子。

    陸燼朝打起全部精神。

    隨著老師一聲令下，計時開始，他們需要在十分鐘內(nèi)盡可能的完成疏導(dǎo)。

    陸燼朝的第一個“客戶”是個哨兵學(xué)姐，陸燼朝將四根手指禮貌地搭在她手腕上，精神力瞬間進入對方的意識海。

    屏障屹立，保護著內(nèi)里的精神圖景，陸燼朝試探著突破，未經(jīng)結(jié)合的哨兵和向?qū)еg不可能托付全部信任，自我保護的本能讓屏障必然會阻擋向?qū)У木窳M入圖景。

    陸燼朝記得穆爾曾經(jīng)教過他，如何用精神力進行攻擊，在星艦上，他曾用這樣的方式干擾星盜。

    疏導(dǎo)過程中的突破屏障也是相同道理，只是不用帶著攻擊性，更為溫和，陸燼朝瞅準一個最為薄弱的點，將精神力凝聚成細細的一絲，像一根針一樣，向著屏障刺去！

    沒有破裂，精神力瞬間和屏障交融，然后迅速分離，盡數(shù)穿透進去。

    陸燼朝來到哨兵的精神圖景，小山坡上立著一座瞭望臺，高臺之下盤踞著許多黑色物質(zhì)，化成植物的形狀，爬山虎一樣順著墻壁向上蔓延，淹沒了整個底部。

    雨落下來，帶著大海的氣息。

    雨水迅速變大，形成瓢潑之勢，沖刷著瞭望塔，攀附在上的黑色植物被生生打落，掉在地上，化成一片黑色的污水，流淌出精神圖景。

    很快瞭望塔和小山坡就在大雨的沖刷下無比干凈，那些雜亂的感官信息全都消失殆盡。

    陸燼朝退出這位學(xué)姐的精神空間，他睜開眼，松開手，微笑道：“好了?！?/br>
    就看到對方閃躲的眼神和泛紅的臉頰。

    陸燼朝：？

    他愣了下，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為什么。

    學(xué)姐朝他匆忙道了聲謝謝，迅速離開了，陸燼朝的下個“客戶”站在面前，他定了定心神，將剛才的疑惑放在腦后，專心處理眼前的事。

    海水蒸發(fā)，幻化成云，又變成雨落下來，水最柔軟，最剛硬，最穩(wěn)定，最變幻莫測，最渺小，也最浩瀚。

    那些結(jié)成硬塊的狂暴因子和雜糅信息一點點融化、消失，毛線球一樣的線條被理清，而精神圖景中由哨兵們建造起的私人領(lǐng)域也因此變得更加干凈。

    陸燼朝越來越熟練，學(xué)長學(xué)姐們未經(jīng)特殊加固的屏障已經(jīng)完全不能夠阻止他，一連幫助了十一二位哨兵。

    他的速度實在太快太快，一時間屋子里的所有哨兵都在看著這邊，小聲議論著。

    陸燼朝面前的隊伍急速縮水，以至于其他賽道上等待的的哨兵趕忙過來補充。

    還剩下最后一分鐘，陸燼朝按上了一個麥色的手腕，但這一次，進入得卻不是那么順暢。

    對方屏障相當堅固，就算沒有刻意加固，也比前面的幾位強硬的多，陸燼朝試了下發(fā)現(xiàn)原本的方法行不通，迅速采取了另外措施。

    溫柔地，輕輕地滲入，就像曾經(jīng)對待林嘯鳴那樣。

    不同于機械箱庭真正意義上的嚴絲合縫，這位哨兵學(xué)長的屏障還是有一點點縫隙的，精神力從那不起眼的地方慢慢滲入，一點點清洗著亂成一團的精神圖景。

    這位學(xué)長的圖景是陸燼朝今天見過的所有人里面，最混亂的一個。各種亂七八糟的信息被揉捏成不明飛行物的樣子，在樹林里竄來竄去，陸燼朝甚至還感覺到對方在以此為樂。

    和林嘯鳴會把它們變成零件的舉動有的一拼。

    陸燼朝竭盡全力地清洗，專注之中，外界老師宣告時間到的聲音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盡職盡責(zé)地盡量幫對方梳理完畢。

    終于把最后一個不明飛行物捕捉，看著它一點點融化，陸燼朝松了口氣，疲憊至極，只覺得自己抓了一整場的金色飛賊。

    他從哨兵的精神圖景里退出，雖然疲憊，卻也露出禮貌的笑容：“結(jié)束了?！?/br>
    這時候陸燼朝才看到，他的最后一位客戶，正是在昨天有過簡短對話的學(xué)生會長，塔夏·沙伊米耶夫。

    塔夏將手收回來，整理好衣袖，臉上仍然沒多少表情，對著陸燼朝點了下頭：“多謝?！?/br>
    “不客氣?！标憼a朝放松下來，塔夏真的是個很厲害的哨兵，從他的精神圖景就能看出來，建設(shè)得相當之好，忍耐著如此多的感官消息，都沒有狂暴。

    陸燼朝站起身，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好像房間里的所有人，都在看著他。

    陸燼朝：………………

    驚訝的，艷羨的，欣賞的，畏懼的……各種目光匯聚，落在他和塔夏身上。

    包括已經(jīng)完成了測試的張汲玥也靠在椅背上，扭頭望著他，眼中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塔夏對這一切視若無睹，自顧自地整理好著裝，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