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嘉彌怔住，心驀地因為思考靜下來，緊接著那點小小的崇拜便報復(fù)似地卷土重來，愈演愈烈。

    汪慕忙不迭遞上紙筆，表明自己還想要簽名。

    周敘深幾筆簽好，握著筆再度抬眸看過來，很有風(fēng)度地笑笑，“那兩位同學(xué)需要嗎？”

    周臨搖頭，姜嘉彌卻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于是周敘深又簽好一份給她，她為了拿到只得往前走了兩步，然后低聲說了句“謝謝”。

    所有人給他道謝時他都是略一頷首禮貌接受，這回卻沒聽清似地低下頭，格外紳士體貼地縮短兩人的身高差距，“什么？”

    她一愣，臉倏地?zé)崃耍铧c像貓受驚那樣炸毛退開，“沒，沒什么，就是……謝謝你。”

    “不客氣。”他挑眉微微一笑，直起身。

    很快，又有其他人圍了上來，他們不得不后退讓出位置。

    往回走時姜嘉彌落在最后，忽然她想到什么，低頭展開被自己對折起來的那張簽名，白紙上四個字寫得有點潦草。

    ……等等，四個字？

    【到后臺來】

    看清內(nèi)容后，姜嘉彌睜大眼，“啪”的一聲把紙合上，心臟咚咚直跳。震驚之余，驚喜和雀躍本能似地在心底泛濫。

    她舔了舔唇，裝作不經(jīng)意地轉(zhuǎn)頭看向身后。

    周敘深沒往這邊看，始終微微低頭給學(xué)生答疑解惑，或者滿足簽名要求，一副為人師表、耐心得不得了的模樣。

    誰會相信他假借簽名的名義，堂而皇之地在紙條上寫了這種話呢？

    怎么辦，要去嗎？

    其實剛才那一瞬間，她心里就已經(jīng)有答案了。

    她清楚自己不僅僅是想來聽這一場分享會，心里其實還存著一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F(xiàn)在事情的發(fā)展完全超出了她的預(yù)料，也超出了她的預(yù)期。

    “嘉彌，你怎么了？”汪慕見她不繼續(xù)往前走，特意停下來等她。

    姜嘉彌脫口道：“我想去一趟衛(wèi)生間?！?/br>
    “你這么一說我也有點想去了，那我們一起吧。”

    “??？”她表情一僵，趕緊笑了笑，“噢，好的。”

    后臺有兩道門，一道在禮堂內(nèi)舞臺一側(cè)，另一道則在門外的環(huán)形回廊盡頭，需要先從側(cè)門或者后門出去。

    兩人順著禮堂外環(huán)形圍廊往外走，靠近后臺那扇門時，門把手忽然轉(zhuǎn)動，有人從里面走了出來。

    汪慕反應(yīng)很快，“周先生。”

    姜嘉彌緊張起來，不自覺并攏雙腳，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好。

    男人抬眸朝她們看過來，頷首溫和地笑笑，目光若有似無地從她臉上掠過，像無心也像有意。

    她忙垂眸盯著地面，直到他抬腳從身邊經(jīng)過，慢慢走遠了。

    確定人真的走了，汪慕才小聲問：“嘉彌，剛才都忘了問你，你家也是做生意的，那跟周先生認(rèn)不認(rèn)識啊？”

    姜嘉彌想也不想就否認(rèn)，“不認(rèn)識?！?/br>
    “也是，看我這腦子，要是認(rèn)識你那天就告訴我們了，況且認(rèn)識的人見面怎么也得聊兩句吧?！?/br>
    “說的對，我們一看就是陌生人。”她忙不迭點頭附和。

    從衛(wèi)生間出來后就要原路返回，姜嘉彌有點心急了，最后胡亂想了個借口，“小慕，我突然想起來有個很要緊的電話還沒回，你先進去吧?！?/br>
    汪慕絲點了點頭，走之前還不忘提醒道：“你快一點哦，一會兒還有老教授會上臺講話呢?！?/br>
    “好?！?/br>
    姜嘉彌假意往外走，然而等汪慕的身影消失不見后又急匆匆地轉(zhuǎn)身折返。

    沒走兩步她忽然停住，改為慢吞吞地往前磨蹭。

    越靠近后臺她就越忐忑，勉強整理好心情后才推門進去。

    門后先是一條略窄的短通道，姜嘉彌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連旁邊道具間的門突然打開都慢了半拍才反應(yīng)過來。

    還沒看清開門的是誰，她就被攔腰抱進了一片昏暗之中。

    隨之覆上來的大手阻斷了驚呼，門在身后落鎖。

    姜嘉彌后背靠上門板，腦海一片空白。

    直到今天才第一次聞到過的味道驀然蔓延至鼻尖，她頓時像一杯被澆了熱甜漿的冰沙，稀里糊涂地就軟了、化了。

    “周、周老師……”

    或許是被他在臺上授業(yè)解惑的樣子迷昏了頭，她失聲喊道。

    男人扣在她腰側(cè)的手驀地收緊，笑著啞聲低問：“老師？”

    “我……”

    視線終于在光線不足的室內(nèi)聚焦，姜嘉彌仰著頭，看清了他染上調(diào).情意味的眉眼，意識到他已經(jīng)撕開了剛才于數(shù)百人面前偽裝出的紳士外衣。

    這種人前人后的反差讓她呼吸一窒，臉和耳朵熱得發(fā)燙。

    “所以這位小同學(xué)，是迷路了嗎？”他低笑，輕輕捏了捏她熱乎乎的耳朵，長指又順著耳后往下滑到頸側(cè)，拂走貼在皮膚上的細細發(fā)絲。

    姜嘉彌努力搖頭，頭發(fā)尖兒都在發(fā)顫，“你守株待兔，故意的?！?/br>
    周敘深修長的手緩緩收攏，虛握住她纖細的脖頸。手背上根根掌骨越發(fā)凸顯，骨骼的陰影如雪山背陰處的暗角，隨動作緩慢浮動。

    他沒用力，看上去卻有種陰郁的力量感與脅迫感。

    禮堂里的歡呼聲與掌聲突然傳進這個狹小的空間，他把她抱起來抵在門上，干燥溫?zé)岬恼菩馁N住腿上微微泛冷的肌.膚，百褶裙擺垂落下來。

    守株待兔？周敘深微微一笑。

    “不，”他指腹慢慢摩.挲，聲線漸漸不穩(wěn)，低頭輕咬她下巴一口，“是你自投羅網(wǎng)?！?/br>
    說完，他低頭吻了下去。

    松軟的針織外套垮到了肩頭，百褶裙擺像岸邊浪花一樣堆積著，讓她成了海浪里的那葉扁舟。

    門板不知是不是老舊失修，被碰得不時砰砰作響。

    姜嘉彌起初不敢去抓他的領(lǐng)口，怕弄亂了一會沒辦法見人，可后來實在顧不上了，甚至指甲還不小心抓到了他的脖子。

    “指甲收一點?！敝軘⑸顩]有抬手阻止她，只在一吻的間隙漫不經(jīng)心地低聲提醒。

    她羞怯地蜷縮起手指。

    門外是時不時響起的如潮聲浪，一遍遍提醒著她，他們此刻身處于隨時會有人經(jīng)過的后臺，外面是數(shù)百名師生。

    而他們躲在這里做著與學(xué)術(shù)背道而馳的事，吻到呼吸炙.熱交錯，領(lǐng)帶胡亂松散。

    姜嘉彌越來越慌，這一吻所帶來的刺激與歡.愉也愈演愈烈，她終于怕了。

    “別在這里……”她喘著氣小聲央求，“會被發(fā)現(xiàn)的?！?/br>
    話音未落，周敘深托高她的下巴，輕掐著她面頰深吻，無聲地、近乎強勢地阻止她繼續(xù)說下去。

    半晌，他松開她，抬起手抵住她唇角，指腹極具暗示意味地拭去那點濡.濕的痕跡。

    他明明呼吸凌亂，溫?zé)嵬孪⑴c她短促的呼吸在黑暗與安靜中糾纏，卻又狀似平靜地開口：

    “交流會結(jié)束之后，去我那里？”

    第13章 .  赴約(一更)   他從來不是多么磊落的人……

    姜嘉彌貓著腰從后門溜回座位的時候, 臺上幽默風(fēng)趣的老教授正講到精彩處。聽眾反響熱烈笑聲不斷，沒什么人注意到她。

    除了周臨他們幾個。

    “怎么一通電話打這么久？”汪慕悄聲問，又疑惑地摸了摸她的臉, “臉還紅紅的?！?/br>
    “我……”姜嘉彌坐下來，絞盡腦汁地想著借口, 腦海里終于靈光一現(xiàn)，“我剛才在電話里跟別人吵了一架。”

    “吵了一架？怎么回事？”

    “沒什么，還好最后話說開了?！?/br>
    “那就好。”鄭樂璇松開眉頭，忽然又湊過來仔細聞了聞, “欸, 才發(fā)現(xiàn)你身上的味道好像變了?！?/br>
    姜嘉彌身形一僵，“……變了？”

    “對啊, 我記得你今天用的玫瑰那款？現(xiàn)在這個味道淡淡的，有點像男香……嗯, 不過再仔細聞好像就聞不到了?！?/br>
    她心里慌得不行，卻佯裝隨意地抬手輕嗅, “哦, 那可能是在哪里不小心沾到的吧。”

    鄭樂璇點點頭，沒有深究。

    見狀, 姜嘉彌松了口氣, 剛拿起筆準(zhǔn)備先做出專心聽的樣子, 才發(fā)現(xiàn)周臨還在盯著她看。

    她一顆心又懸了起來, “怎么了？”

    不會是身上還有哪里不對勁吧？她剛剛明明對著鏡子檢查好多遍了。

    周臨立刻搖頭笑了笑, “沒什么。”

    說完就把頭轉(zhuǎn)了回去。

    姜嘉彌茫然不安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趕緊拿起水瓶擰開瓶蓋喝了幾口，借助外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可是好難。

    只要一想到剛才在道具間里發(fā)生的事，她就心慌意亂到手心都發(fā)熱, 種種場景和感受都還揮之不去。

    心跳依舊很快，她抬手悄悄捂了捂胸口。

    最無措的還是那一吻結(jié)束，他們在逼仄的空間里各自整理衣物的時候。沉默與殘存的旖.旎有如實質(zhì)，擠占著他們之間本就不寬裕的空間。

    恰巧門外還有兩個控場的學(xué)生經(jīng)過，討論重要嘉賓“周先生”到底去哪兒了。

    兩人的動作都微微一頓，她剛要若無其事地繼續(xù)撫平裙擺上的褶皺，身側(cè)的男人就忽然低笑一聲，燙得她耳根發(fā)癢。

    姜嘉彌從回憶中抽離思緒，閉眼咬住下唇，悄悄深呼吸。

    過了會兒，高大的身影從禮堂前門出現(xiàn)。見周敘深如同他們約好的那樣特意晚一會兒再回來，她才終于放下心。

    他徑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渾身上下都整齊妥帖，已經(jīng)沒有了剛才在道具間里時遵從欲.念攪亂她理智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