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在關(guān)鍵時刻出現(xiàn)差錯，因為綠王氏族理想中的樂園，他們十四年的夙愿已然近在咫尺。

    *

    在灰王泛起波瀾的夢境里，一片茫茫的混沌霧氣從裂縫深處蔓延上天空。交織又分離的縷縷煙霧輕薄如紗，層層疊疊籠罩了這個朦朧的世界。

    大地在渾濁的雨霧中失去了顏色，深入地核的大裂谷丑陋的盤踞在土地，一座巨大的日式庭院懸浮在灰白顆粒組成的霧氣中，黯淡的達摩克里斯之劍靜靜掛在天上。

    夢境天空的本丸里，灰色的王劍語調(diào)緩慢又憂傷：“就是這樣，鳳圣悟......磐舟天雞早已陷入了對世界的絕望，因此做出了很多有悖初衷的事情?！?/br>
    “這樣的他，恕我不能認同?！?/br>
    劍士持有劍器，但高傲的劍同樣需要承認她的使用者。

    很明顯，執(zhí)著于解放石板也是解放人類的灰王傷害了許多無辜者，他違背了‘守護’的初衷，在徹底走上歧途的那一刻起就已經(jīng)失去了王劍的認可。

    對于一把劍來說，沒有什么比看著使用者逐漸遠離最初的道路更難過的事情了。灰劍惋惜著她偏執(zhí)又固執(zhí)的王權(quán)者，同時唾棄他看似宏偉實則愚蠢的夢想。

    “別太難過，jiejie。”

    好不容易把性格壓制成禮貌淑女款的無色小姐柔聲安慰：“你看看我，幾十年來什么樣奇怪的王權(quán)者還不是跟過來了?！?/br>
    ‘那是因為你自己的性格也千奇百怪吧！’

    ——感受到姐妹溫馨貼貼的鶴丸姥爺理智的沒有把ky說出口，否則他可能就要去本丸的手入室轉(zhuǎn)一圈了......

    皮皮鶴挪動了一下盤腿坐也逐漸發(fā)麻的雙腿，給霧蒙蒙的灰色像素塊續(xù)了一杯茶：“那你下一步打算做什么呢？”

    付喪神化、離開王權(quán)者，然后獨自堅持‘守護’嗎？

    已經(jīng)擁有了人類外貌和自主行動能力的無色王劍小姐點點頭，用力賣起安利：“我現(xiàn)在不但能逛街運動，還能吃各種各樣的食物！赤那家伙可羨慕我了呢??！”

    “而且jiejie也可以不完全斷掉你和他的聯(lián)系啦。拿走王權(quán)者三分之二的力量，他們在不會墜劍的同時依然比一般人強大，而我們擁有了自由活動的機機會，這樣不是很好嗎？”

    灰劍久久地沉默了，她主動跟路過的鶴丸搭話尋求交流，說明未必沒有這樣的想法，但......

    她搖搖頭，終于做出了決定。

    “抱歉，今天是我沖動了。

    你們今天的來訪恐怕會被綠劍注意到，他腦子不怎么正常，但我不會透露你們的信息的?！?/br>
    灰放下茶盞，氣質(zhì)憂傷又平靜：“鳳圣悟......十四年前的他，曾經(jīng)是受到氏族愛戴、民眾敬仰的賢王?，F(xiàn)在使用Jungle，利用無辜者達成目的的磐舟天雞，恕我不能認同。”

    白發(fā)付喪神心下明悟，鶴丸國永曾經(jīng)侍奉過很多主人，也并非每個都是心志高潔之輩，能使用名刀的人物背后總有許多骯臟與齷齪。

    即便如此，一千年來他也沉默著努力跟隨每一任主人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刀劍就是如此高傲又執(zhí)著的武器。

    灰劍坐到門外的屋檐下，探出身去靜靜凝視鳳圣悟的夢里支離破碎的世界。

    十四年前迦具都玄示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墜落，灰之氏族「Cathedral」因此全滅，這里一夜之間化為荒蕪。

    但灰永遠記得，在石板選擇了這個灰發(fā)少年的那一天，她曾忍不住問他：“你想成為什么樣的人？”

    少年的眼眸明亮又充滿朝氣：“我想成為理想世界的守護者！”

    灰劍收起了這份照亮過她單調(diào)人生的回憶，她不再認可這個年輕人，但她會陪同磐舟天雞走向生命的盡頭。

    一如十四年前，她含淚送走了萬念俱灰的理想家鳳圣悟。

    那天的夢境，下了一晚的漫天大雨。

    第60章

    夜晚, 微弱的燈光照進斑駁的玻璃窗，把窗邊觀賞夜色的人映襯地昏暗無比。

    半袋薯片、電視機里的游戲、盛過食物的餐盤、靜靜放著的酒盞填滿了不大的房間，這里是綠王氏族的領(lǐng)地。

    “在看什么呢, 親愛的比水流？”

    輕浮又旖旎的聲線在綠王的耳畔響起, 他坐在輪椅上眺望著東京的夜晚，神色晦澀不明。

    “沒什么。只是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的話, 那我們的計劃必須加快了?！?/br>
    綠王之劍毫不在意王權(quán)者的敷衍，依舊充滿虛假的熱情：“可沒有騙你啊, 跟我的meimei不一樣。我是期待著比水流的夙愿達成的?！?/br>
    比水流懶得聽王劍的鬼話，他再次確認著消息：“灰王的王劍背叛他了嗎？”

    “不是背叛?！?/br>
    與青劍相同, 每一把名劍都帶有自己不可磨滅的驕傲，綠哼笑一聲：“劍也會擇主, 歷史上被所謂‘妖刀’反噬的凡夫俗子難道還少嗎？不是刀劍天生邪惡，而是使用者太過平庸罷了?！?/br>
    平庸......

    比水流沒有就這一點跟自己的王劍爭論什么, 而是繼續(xù)問道：“無色之王的失蹤, 是不是與王劍和石板有關(guān)?！?/br>
    綠劍沒有回答：“呵，你可以不用試探。我和灰不知道這些, 相應(yīng)的灰也不會把你們的計劃透露給對面?！?/br>
    “我們是劍, 在主人被殺死之前, 都會是‘忠誠’的武器?！?/br>
    “這樣就好?！北稽c破了心思的比水流也不惱：“你是劍，你的meimei也是劍, 那就好好看我解放這個世界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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