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一向算是護(hù)他的江老也只是中立地站在安全警戒線外看著他。

    帝都那場國際夏令營是個幌子，是江家要把他送出去的前期過渡借口。

    出發(fā)去夏令營的路上，江季珩已經(jīng)自暴自棄，不得已接受現(xiàn)實(shí)，覺得這個紙醉金迷的世界能有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可他偏偏沒想到，自己會碰到寧汐。

    那時候的寧汐，笑容純粹，待人友善，整個人都漂亮得就像是不染俗世的洋娃娃，跟在他身邊，每天都情緒飽滿，親手為他打開了那道死死緊閉的窗。

    所以無論心里怎么抵觸，江季珩還是逃不過地開始注意這個女孩，冷硬的心房一點(diǎn)點(diǎn)重新變得柔軟guntang。

    后來寧汐離開，江季珩有說服自己，也許就是過客，走了就走了吧。

    可在滬市機(jī)器人大賽的會場，他又意外碰到了她，大概是沒買到場內(nèi)的前排票，小姑娘個子不高，站在后排費(fèi)勁墊著腳才能堪堪看到臺幕。

    江季珩當(dāng)時真的鬼使神差，讓工作人員把票給了她。

    盡管他當(dāng)時參賽也沒有露面，寧汐大概率也已經(jīng)不記得他了。

    真像是中了蠱。

    自那之后有意無意的關(guān)注，寧汐成了江季珩藏在心底的秘密。

    他原以為不過是一個不可揭于塵世的秘密，卻在和寧識譽(yù)的一次意外聊天中，聽到了“寧汐”這個名字。

    江季珩當(dāng)場愣住，眸底是難以預(yù)料的晦澀，“你說你那個流落在外的meimei叫什么？”

    寧識譽(yù)只是晃著酒杯，無奈扯了下唇：“寧汐，汐潮的汐?！?/br>
    “......”

    江季珩面色冷下，而后問出的下一句話是：“她現(xiàn)在在滬市？”

    寧識譽(yù)喝醉了，沒在意他的語氣，但還是因?yàn)樗纳裆读艘凰?，“對，滬市杜家，怎么了？?/br>
    江季珩當(dāng)場放了酒杯，抽起椅背上的外套，走了。

    他沒想過世界上會有這么湊巧的事，也沒想過他和她的遇見或許是冥冥之中的注定，飛機(jī)又一次由北往南飛去，他在滬市一中放學(xué)的校門外等到了她。

    但等到的結(jié)果，是她因?yàn)樾宰榆洷蝗私逃?xùn)，鈔票拍在臉上也沒一次還手。

    而那個堵她的，就是之前碰到的宋幼熹，動手的，是宋幼熹當(dāng)時身邊的一幫混子。

    所以，寧家放任寧汐在外，就是過的這種日子么？

    江季珩突然就覺得可笑至極。

    寧汐還不了手的，江季珩給了教訓(xùn)。

    不到幾天時間，混子就和宋幼熹掰了，宋幼熹耍大小姐性子把混子惹煩了，當(dāng)場，他直接抬手，一巴掌抽了她，“當(dāng)老子耐心很好，滾，有多遠(yuǎn)滾多遠(yuǎn)?！?/br>
    而自那之后，只有第一次的欺負(fù)，二次報(bào)應(yīng)就遭到她身上，宋幼熹可能是察覺到什么，收斂很多，漸漸變成動嘴不動手。

    寧汐由此慢慢走到現(xiàn)在。

    除了曾經(jīng)的江知妍和江凈汐，江季珩從沒對任何一個人這上心過，沒人知道他這個掩藏至深的秘密。

    所以在寧汐那句“這個性格，不喜歡么”說出來時，江季珩隱忍的神經(jīng)又一次牽緊，被風(fēng)吹僵的情緒在這一刻，又如過電般敏銳刺痛。

    “不是?！边B他都沒意識到自己嗓音的沉啞。

    走到路燈盈亮的臺階邊，江季珩把備用外套墊在休息長椅上，由著寧汐坐在上面，為了顧及她的視線角度，他半蹲下身，靠近在她面前。

    “只是怕你性子太軟，會被人欺負(fù)?！?/br>
    江季珩濃深的瞳眸像是潑了墨，幽凈深邃得不透光澤，卻無端有溫柔的氣息，寧汐看得有點(diǎn)上癮，不自覺朝他湊近了些。

    放任起伏的聲息交融。

    江季珩很冷靜地說：“你是大小姐，可以有你自己的性格，隨心所欲，沒人能管。”

    “隨心所欲......沒人能管......”寧汐低低地念了這兩句話，似懂非懂地看著他。

    時鐘一秒接一秒地走過。

    鮮少落雪的天，雨意淡去，殘存綿白淺薄的雪片稀稀零零落在他們眼前。

    帶著唇間走出的霧氣，少女的笑容漸漸虛化，有了某一時刻強(qiáng)烈又濃重的不切實(shí)際感。

    不知想到什么，她淺淺彎唇：“江季珩?！?/br>
    江季珩聞聲抬眼看她。

    “你上次說的話，還算數(shù)么？”寧汐不確定這一把賭注下了會有多少勝算，但這個世界上的賭徒，有誰會知道自己的結(jié)局是好是壞？

    江季珩不明所以，嗓音拖著難掩的繾綣：“哪句？”

    “你說，說好的禮物，等我再長大點(diǎn)，再賠給你?！鄙倥辶枇璧捻鴶y著清明的淺笑，儼然被寒風(fēng)吹得醉意寥無，“這句話，還算數(shù)么？”

    江季珩心頭忽閃而過慌亂。

    他或許是猜到了后續(xù)，此刻的眸色徹底深不見底，勾起曖昧的蠱惑感。

    而寧汐不過一笑，就像極了雪夜踩著水晶鞋逃跑的公主，羽絨衣中的一席淡粉蔓紗長裙，肩胛細(xì)膩，腰身纖瘦，渾然天成的驕矜華麗。

    毫無預(yù)兆的俯身，她主動拉近了彼此間的距離。

    狡黠的眼神，伴隨著甜蜜的落吻，唇角輕輕碰上，尤留勾人的聲息在夜幕之下動蕩。

    “那如果我想要隨心所欲，”她稍退幾厘米，“現(xiàn)在，可以賠么？”

    江季珩盯著她，一瞬的錯覺，而后眸色無盡泛深。

    忽然之間，寒冬凜冽暈染出的朦朧感，被她悄然打碎，他垂眸，沉沉啞然的嗓音帶出一抹輕笑，酥酥麻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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